悬壶三国-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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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薇一惊,忙将手中的狐裘与他披上:“多谢殿……元仲的锦衣,山气寒湿,兄台要多保重……”
曹睿点了点头,接过披风的手无意中握上了雨薇的手,两人抬头,正好对上彼此的眼神,似有一丝微妙的静默横亘在他们之间……
而他,终于轻轻松了手,一抹浅浅地笑意在嘴角升起:“前世记忆渡红尘,伤人的不是刀刃,是你转世而来的魂……雨薇的词,果然很特别呢……”
听他念这几句,雨薇心中一痛,,可他不是,不是前世那直率阳光的周至恒,却将会是那个君临天下的魏明帝……她的心忽然清醒起来,淡声道:“那词不是我写的……”
“那一定是雨薇的那位知己故人所写吧?”
见雨薇摇头,元仲的笑意中渐渐浮起一丝寂寥,他似是自语叹息:“有时,我真宁愿自己就是雨薇的那位故人,那样的话,至少世上还有一个名叫江若的知己会时时惦记着他,为他落下几滴清泪……”
雨薇默然,他眼里的落寞竟会隐隐灼伤心头最柔软的痛处……可转而,她想到了他的身份,心中终究生出了疏离:“殿下是要登临天下的王者,哪里能与我等布衣相提并论?睿殿下的叹息,江若只当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登临天下?我?”曹睿轻笑起来,看她的神情中却有掩不住的失落:“我倒宁可做只闲云野鹤。”
“是闲云野鹤之鹤,还是鹤舞九天之鹤?”雨薇意味深长地看她,见他呆住,她却只是了然淡笑:“元仲先前的画作已说明了一切,殿下志在凌云,胸怀天下,实在无谓再次作伤春悲秋之叹 ……”
“雨薇兄,果然凌厉!”他面上仍带着笑,眼神却变得黯淡,“可惜,我纵有凌云之志,奈何身世惨淡,一身病痛,早折了凌云之翼……”
雨薇心头莫名一痛,面上却仍是一片淡然:“天机公子会是殿下的凌云之翼,不是吗?难道元仲兄过关来此的目的,不正在此吗?”
“天机公子?”曹睿沉吟了半晌,却忽而自嘲似地笑了笑,“我此行终究是太过草率了……”
“难道殿下已见过了天机公子?”雨薇疑惑道。
曹睿却摇了摇头,并不解释,反笑问道:“如此说来,既然雨薇也是来此寻访天机公子的,莫不是也有凌云之志?”
“我?”雨薇一惊,“我只是陪个朋友凑凑热闹而已。”
“身在魏都,却与西蜀人称兄道弟,雨薇可得审慎啊……”曹睿笑意深邃。
“什么!”雨薇头上却是如雷炸响,“你说刘退之是蜀人?”
“若是蜀汉刘氏,来头应该不小啊……”曹睿的话音依然波澜不惊,雨薇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她呆在那儿,心头一阵纷乱。
正在此时,远处却传来刘退之的声音:“江兄……”
曹睿淡声一笑:“他来寻你了……如此,我就告辞了。我微服前来,不想徒增纷扰。”
雨薇躬身回礼:“在下明白。”
他转身,却又稍稍驻足:“我拟了张药方,就放在那琴台上,烦请江先生去看看,指点一二也好。”说完,他才翩然而去。
雨薇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花影之间,极力平静了一下心绪,走到琴案边,果见古琴下压了一张薄纸,她展开一看,正是一张药方,上写着:
徐长卿三钱薏苡仁 二钱射干一钱威灵仙三钱
紫苏 二钱山蒺藜三钱刺五加一钱生地黄 二钱
这药方上虽写了药名分量,可若干草药的配伍剂量却都用得极不合常情,直看得雨薇一头雾水,她暗中思忖,以元仲之才,即使不懂医,也断不会以己之短示人,便料想此中必有玄机。再读了一遍,乍然醒悟之时,却已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江兄竟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偷闲,害我好找……”不知何时,刘退之已来到近前,“在看什么?”
“一张药方而已。”雨薇轻描淡写地收起了药方,转过头认真看他:“在下唐突,想请问刘兄一个问题?”
退之间她突然凝重,不由疑惑:“是什么?”
“刘兄是哪里人氏?”
刘退之呆了呆,凝神道:“这很重要吗?”
雨薇点头
他却释然一笑:“我?祖籍涿郡,现在应该算是益州人吧……”
“你果然是蜀人?”雨薇见他坦荡,心头倒是一松:“既是蜀汉之人,却混迹在这大魏皇都,刘兄的胆子着实不小啊……”
“如今天下虽然三分,在我看来,天下百姓却终是一家,若只是经商游历,蜀人如何就不能来魏都了?”退之坦然一笑。
“说得好。”雨薇由衷道,忽然,她一手捂着心口,表情痛苦起来。
“雨薇怎么了?”刘退之大惊。
“我……突感心头不适……”雨薇故作艰难道。
“这……如何是好?”退之不知所措。
“我家中有药……服了药,休息一会就好了……退之兄能送我回去吧?”
“这是自然,只是你……”
他话音未落,雨薇已拉了他向外走去,且越走越快,在前院迎面遇上其他访客或道士,都只无暇理会。径自出了齐云观大门,雨薇才稍稍驻足,喘了口气。
“雨薇,你为何装病?”退之已看出端倪,脸上现出薄怒。
“抱歉,累你见不成天机公子了。”雨薇涩然一笑,拉他继续向山下走,又跑了一段,忽听见山下人声喧嚣,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往齐云观这边过来。
她心念一转,拉了刘退之离开山径,隐入一旁的密林中。
“你这是作什么?”退之有些恼怒地甩开她的手,却终究还是与她一同藏身在一块大石之后。
不一会儿,大队人马已上山而来。两人这才看清,这些人身着软甲,手持利刃的人竟是清一色羽林军的服饰,前后足有数百人之多。
“将齐云观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别放出来!”队伍中有人发号施令。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即将这座小小的道观围了个水泄不通。紧接着,后面跟上的一队官兵直冲了进去,不一会儿,道观内渐渐有火光冲起,隐约地还传来兵刃相交声以及人的吼骂惨叫声。
雨薇伏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面上还算平静,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此时,她忽觉得手心一暖,略回头,才见退之对着她微微一笑,投来感激地目光。被他包绕的手心带着潮湿的汗意,显然,他也必是惊愕万分,只是脸上却依然带着一贯地不羁。
此时方才紧闭的山门,又砰地打开,之前那些过了三关在里面品诗论画的访客们,陆陆续续地由士兵押解推搡着出来,那些高逸儒雅之士,此时皆已面目颓丧,一身狼狈。
雨薇的手不觉伸入袖中紧紧攥住那张曹睿留给她的药方,忧心如焚地觑视着眼前情形,仿佛生怕那个清隽飘逸的身影也落入其中……
那群人陆续被押往山下,火光兵刃呼喝谩骂,将梅山高洁的秋色污染殆尽。还好,终究没看到他也落入其中,她略略松了口气,想起那张药方又猛然惊起,既然他早已知道并为她示警,莫非这一切原本就是个阴谋,且与他脱不了干系……
正胡思乱想中,才见那群人已渐渐地撤尽,落在队伍最后的两个羽林军,边走边议论着:
“皇上果然英明神武,不过用一句‘得天机者得天下’就引得这许多别有用心者自投罗网。”
“往后这几日,咱们曹大人可有得忙了,听说这群人中还有吴王和蜀主派来的奸细呢,定是要细细审问的……”
“吴人蜀人倒也罢了,只怕其中的干系绝不止这些……”
“此话怎讲啊?”
“皇上费尽心思,造出这么个能定天下的天机公子,除了吸引吴蜀两国的奸细,这大魏上下就难说没有蠢蠢欲动者?若此番牵扯出一两个皇亲权臣,也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呢……”
两人的声音渐渐渺远,雨薇却听得心惊肉跳,从两人的话中,她已明白了端倪,这天机公子未必真有其人,却只是皇上为了引出各路觊觎天下者,并一网打尽的一个阴谋……而她随意听信了一个刘退之,就跟着来入套,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想到这里,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退之,而刘退之的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本想嘲弄他几句,话到嘴边却终是咽了下去。确定那些士卒已经走远,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灰。
两人已不敢再走来时的路,便绕道别的山径。又行了数十里山路,才翻出了梅山……前后都再不见羽林军的影子,雨薇这才停下脚步,叹道:“我就送到这里吧,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刘兄就别再回洛阳了,要设法速离魏境才好……”
刘退之点了点头,眼神却始终驻留在雨薇身上。忽然,他后退一步,叠掌齐眉,对着雨薇一揖到底:“多谢江兄相救之情。”
雨薇惊了一跳,忙躬身回礼:“陛下不可多礼 。”
“你叫我什么?”退之瞠目结舌。
雨薇淡笑道:“退之而禅,若在下猜得不错,陛下便是蜀帝刘禅了。”
退之愕然失色,呆了半晌,才终于涩然一笑:“你是魏人,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何不将我交给朝廷,到时自然是大功一件,足下的青云之路,只怕是前程无限啊……”
“我是魏人?”雨薇冷笑道,“连我自己也不知自己算哪国人?你若真这样疑我,倒真不值得我将你视为知己了……”
退之听他这么说,心里既是感慨又是惭愧:“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是我失言。”
雨薇并没有生气,她心知自己骤然揭开他的身份,他心内必然惊疑不定。对她猜疑,也是人之常情……虽然她自己心怀磊落并不会将之放在心上,但之前那般轻松无忌的知己之情,终究不能再复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我不是君子,却也不愿做小人,只想是芸芸世间一个凡夫俗子罢了……”
眼前之人笑意浅淡,眉宇之间却偏偏自有一丝柔静忧伤的气韵,刘禅一时怔仲,犹疑了一会儿,又道:“那雨薇兄可愿与我回益州?我大汉虽偏安蜀地,但毕竟是汉室正统,朝廷上下人才济济政通人和,更兼有诸葛丞相辅政,挥师北伐亦指日可待……以雨薇之才,必能大展鸿图……”
雨薇不料他会这样提议,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对她竟会有那么一丝诱惑力——作为一个历史的知情者,她对世事的发展有着更敏锐的洞透,可一旦真的陷入到这个时代中,却依然会有茫然的时候,就比如眼前的这个刘禅,一言一笑间的气势,怎么也无法与历史书上那个“扶不起的阿斗”联系起来,而偏偏他还提到了诸葛亮,那可是她自小的偶像,要能真见上一眼就好了,忽然很八卦地好奇:其真人是否真有陆毅金城武那么帅呢?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她抬头却对上刘禅真挚的眼神,头脑终究还是清醒冷静下来……她优雅地揖了一礼,婉拒道:“退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有些东西是雨薇尚坚持的,放不下的……”
“雨薇……”刘禅不禁黯然。
雨薇却坦然一笑:“认识刘退之是雨薇之缘,既有缘聚终有缘散……不管今后如何,雨薇不会忘记这份知己之情……而这份情本不关江山帝王……”
她这话说得诚恳,刘禅却震撼莫名,他久久地注视着眼前之人,神情终于释然:“我明白了,……刘禅可以是天下的王者,退之却只是雨薇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