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劫 作者:黄晓阳-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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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卢新华,正在赶最末一班车,如果这次再没有机会动一动 他的仕连之梦,也就做到这里终止了,最多是退休的时候,安慰性地提升半级待遇。正是有了这一背景,此次的事,他又是最积极的一个,背后给陈运达出了许多主意。将目标对准黎兆平,恰恰是卢新华的点子。
杜崇光则和其他人不同,他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大学生,参加工作几后之后,给行署副专员陈运达担任秘书,后来担任地区广电局副局长。因为有陈运达给他罩着,他的官运一直顺遂,三十五岁就已经是副厅级干部。后来被陈运达提到省里,担任广电局常务副局长,目的是想让他接替即将退休的老局长。不料关键时刻,张承明和黎兆平搞好了关系,黎兆平替张承明在背后活动,力量之大,远远超出陈运达的意料之外。也正是这一事件,使得无论是陈运达还是杜崇光,均认识到了黎兆平在江南官场的能量,自然也开始掂量这个人的分量。张承明意外身亡,给了黎兆平一记耳光,自然也给了杜崇光一次机会。
卢新华很胖,肥头大耳,头上已经半秃,宽大的额头,油黑发亮。他什么都属于大号,眼睛大眉毛浓鼻头大嘴唇厚,就是身高相对迷你一点。超过一百公斤的体重,使得他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他有一个习惯,能坐的时候,决不站着,能躺的时候,决不坐着。由于特别怕热,一年四季,手里离不开一把扇子。有一次,他和一位朋友一道乘出租车,他刚坐上去,出租车司机就愣了,停下车检查了半天,以为轮胎爆了,其实是他将出租车的轮胎压扁了。进入林志国家,他站在那里大口地喘着气。
林志国,说老卢,你不是这么夸张吧?从电梯口到我们家,才几步路?
卢新华说,记记错了,走走了一层。
齐天胜说,走了一层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呀。看来,你真得锻炼了。
卢新华拼命地摇着扇子,问,叫得这么急,都有些什么事?
林志国说,你先别急,坐下来喘口气,喝杯茶。说着,往早就准备好的杯子里倒了茶。
卢新华挨着林志国坐下来,林志国觉得沙发猛地往下一沉,他惊得跳了起来,说,你想把我们家沙发坐垮呀。
卢新华说,你家沙发坐的人太多,早坐垮了,该换换。
林志国觉得他这句话是在暗示某件事,脸有些发烧,又不便发作。
卢新华喝了一口茶,拿扇子在齐天胜面前挥了挥,说,说说吧,到底什么事?
齐天胜说,我的感觉不是太好。我有一种预感,这次玩不下去了。
卢新华说,齐秘,你太悲观了吧,官场根本就没有玩不下去这一说。
林志国说,还是等等老杜吧。
卢新华对杜崇光并不是太感兴趣。杜崇光是正牌大学毕业生,对于卢新华这种从基层爬起来的人瞧不上眼,平常见了卢新华,话都不屑于多说半句。卢新华自然也就对杜崇光有了看法。他说,杜崇光这个王八蛋,他娘的,总是摆出一副臭架子,他以为他是谁呀。
齐天胜说,你少说两句吧,说不定他现在就在门口。
卢新华说,就算他站在老子面前,老子也是这样说。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卢新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林志国起身开门,将杜崇光让进来。杜崇光见卢新华坐在沙发上,便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三个人的对面,掏出极品江南香烟,也不管其他人,点起一支,自顾自地抽起来。林志国也看不惯杜崇光目空一切的做派,可在这些人中,他是后生晚辈,又是在自己家里,不得不摆出一副低姿态。他给杜崇光沏了茶,递到他的面前,说,这是上等碧螺春,老杜你尝尝。
杜崇光将杯子端起来,认真看了看,又将鼻子凑上前,闻了闻香味,说,两片叶子。这种茶颜色看起来好,但不经泡。第三遍就没味了。大概是七月的茶,雨水不够 所以少了点润的感觉。还有,炒功一般,火候没有把握好,有的炒过了,有的又不够。茶场施多了化肥,茶味就走了。小林,不是我说你,这种茶,根本就不是人喝的,喂猪,猪都不喝。
林志国顿时十分尴尬,恨不得躲到地球以外的什么地方去。
齐天胜担心这几个人闹出什么不愉快,转移了话题,说,别扯这些咸淡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想喝,似乎想起杜崇光刚才的话,又放下了,说,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一件一件地说。第一,舒彦在盯着搞这件事,她已经取得省检的特许,允许她全程跟进黎兆平案件。
卢新华打断了他,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呀。就算省检特许了,那又怎样?县官还不如现管呢。人在我们手里,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她能翻得了天?
齐天胜说,我要说的不是她能不能跟进,而是这件事背后,有些东西,是我们并不了解的。舒彦是什么人?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只是一名律师而已。她为什么能够拿到省检的特许?这件事本身,说明她背后有人在支持。不然的话,她肯定拿不到那份文件。
杜崇光说,你认为谁在背后支持?彭清源还是赵德良?
齐天胜说,两个人都有可能。昨天晚上,彭清源本来有两个重要外事活动,但他借口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把这两个活动都推给了温瑞隆。可是,他并没有去任何一家医院,却又去机场接了北京一位首长的夫人,接着就去省委见赵德良。
卢新华说,彭清源去见赵德良,也不一定是为这件事吧?
齐天胜摆了摆头,说,肯定是这件事。前天舒彦支找周小萸,给她看了几张照片,这些照片,是银行录像的截图。这说明舒彦已经拿到了银行录像,并且知道周小萸根本就不是行贿人。接着,舒彦去市委见了王宗平,估计是将这一消息通报了他们。
卢新华说,银行一天有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她怎么就能认定?银行职员又怎么肯定某个人办的是哪一笔交易?这种事,在法津上站不住脚。
齐天胜说,在法律上站不站得住脚,不由我们说了算。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你们想想,如果他们并不准备拿上法庭,仅仅只是拿来当判断的依据,结果会怎样?
林志国沉默了半天,一直都在认真地听。到了这里,他有点忍不住了,说,我们应该立即向老板汇报,终止这件事。这样下去,风脸太大了。
卢新华说,终止?怎么终止?把黎兆平放出来?黎兆平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抓进去是一只狗,放出来就是一头狼。而且,要放就一定得给他一个说法,我们怎样给说法?
林志国说,其实这很简单,证据不足,罪名不成立。
卢新华立即说,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你不想想,黎兆平在里面挨了打,肯善罢干休?就一个罪名不成立把他放了,他不闹翻天才怪。
在这件事上,杜崇光出乎意料地站在卢新华的立场。他将烟头拧灭,说,我不同意把黎兆平放出来。一旦放出来他,就会变成一条疯狗,还不知会咬多少人。
齐天胜说,那也不见得,只要他还在体制内,就不得不服体制管。
卢新华说,我只知道,任何一个将军,都不喜欢撤退。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撤退的时候,背对着敌人,完全没有防御能力,只能被动挨打。现在,战斗已经开始了,你们认为自己还有可能全身而退吗?你们如果这样想的话,那就实在太天真了。只要我们一退,我们所有人,立即完蛋。
林志国说,就算是进攻,那也需要一个办法。一开始,我们寄希望于从黎兆平身上打开缺口,现在的事实证明了我当初的预感,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在这个问题上,卢新华显得异常固执,他说,我就不相信黎兆平没问题。他有那么多财产,这些财产都是怎么来的?清水塘和融富中央国际那么大两个工程,还有以前的那些工程,不是有没有问题,而是我们怎么打开缺口。话说回来,就算真的查不出真凭实据,能不能办他个财产来源不明罪?他到底有多少财产?到底有多少是能说明来源的?志国有一句话,我是认同的,那就是需要一个办法。我想,我们不能务虚,得务实。如果是战争年代,我们就是参谋部,我们得拿出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来给首长参谋。我个人觉得,关于黎兆平一案,一定要查下去,正面进攻不行,我们就侧面迂回。我们可以查黎兆平的财产来源不明。我们都知道黎兆平很有钱,但是,他到底有多少钱,这些钱来路都是清白的吗?有没有说不明白的?有没有通过行政资源得到的项目?就算黎兆平没有,黎兆林有没有?陆敏有没有?他们的生意做得那么大,我就不信他们每一分钱都干净,都可以拿出来见阳光的。
杜崇光说,黎兆平是聪明,他肯定将他的钱洗白了。可是,那么多钱,我就不相信他全都洗白了。狐狸再狡猾,能躲过猎人?只要我们的工作做仔细了,我就不信查不出他的问题。
齐天胜说,扩大调查,只不过方法之一。这种方法进度可能很慢,需要很长时间,还需要调集大量人力。别说调动省纪委,就算是通过市纪委增派人员力量,我们办不办得到?新华你能办到吗?
卢新华说,市纪委不行,不是还有市公安局吗?温瑞隆不能光说不练,邓初华也不能袖手旁观。有事是大家的事,该出力,也得大家一起出力。对了,邓初华为什么不来?
杜崇光轻轻地哼了一声,说,你说得轻巧,邓初华的官,难道是你任命的?他会听你的?
卢新华说,这件事,当初他们也是答应了的。
林志国说,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你不想想,最初要把黎兆平关在雍州,温瑞隆是什么态度?邓初华是什么态度?如果温瑞隆和邓初华表现积极的话,需要绕那么远送到岳衡去?
齐天胜说,我告诉你们,温瑞隆和邓初华,我们是绝对不能指望的。为什么不能指望?道理很简单,邓初华的官,是温瑞隆给的,所以,他只会听温瑞隆而不会听别人的。温瑞隆的官是谁给的?主要是周昕若。他之所以站到我们这边来,只有一个原因,周昕若想让他接任市委书记,赵德良不同意,并且用彭清源压住了他。他既想鼓动什么人同赵德良和彭清源斗一斗,出一口恶气,又不会跳到前台。何况纪委动过之后,公安再动,动静就大了。那时彭清源就可以直接将纪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如果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彭清源完全可以宣布撤销此案,甚至借此组织一个调查组,如此一来,我们就被动了。
杜崇光说,彭清源会直接插手此案?可能性不大吧。如果万一查出黎兆平有问题,彭清源就难以脱身了。不过,我倒不关心这些,而是另一件事,让我很忧虑。
齐天胜和林志国都问,什么事?
杜崇光说,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宣传部的意思,要把黎兆平选为党代表。
林志国立即明白了,眼下这件事,之所以对手没有大动作,只是舒彦在那里上窜下跳,根本原因在于,黎兆平只是一名处级干部,又是一个五十万的案子。上面那些大人物,有力使不上。黎兆平一旦当选党代表,身份提高了。听到这话,他暗中道了一声,高招,说,如果黎兆平当选党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