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竹寄影月华明-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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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探子前些日子回报,温庄主与蔡德等人知晓嬴逸翔一个多月前赴希望魇城参加招亲比试,后来魇城与弋天宗在争夺势力的斗争中两败俱伤,与弋天宗暗中合作的温家亦枉费了不少财力,而身为魇城快婿的嬴逸翔竟然能在劫难中安然脱身,算是出人意料。
温冷云起身迎客,用手示意身侧空着的几张红木椅子,道:“嬴公子率众贵客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请上座!”他望着面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笑赞道:“果然一表人才。”
嬴逸翔还礼道:“过奖了。”旋即正襟危坐于椅上。
夔木堂龚堂主的一双圆眼盯向嬴逸翔白皙的面容,懒洋洋地摸了下络腮胡子,心想:“这小子要是上妆反串武旦登台,不逊于衡阳彩庆班的台柱筱丹生。”
“温庄主谬赞了,晚辈此次前来,是有要事要与温庄主相商。”嬴逸翔正襟坐下,对一旁人高马大的某位家臣道,“郗勇,快将礼物呈上!”
郗勇献出一对嵌宝锦盒,道:“温庄主,这些是产自言灵岛子灵山的百岁参王以及海珍珠,小小礼品不成敬意。外面木箱内还有冰裂纹龙玉盏等若干件古董,还请您掌掌眼。”
温冷云素爱鉴宝收藏,心下一喜,面上却客套说:“少教主太客气了!”
温风瑜刚从外面看完账本归来,信步踏进院子,正准备去流觞堂拜见父亲,一旁的家仆说:“老爷正在会远客,请少爷待会再去。”温风瑜远远看见客座上的嬴逸翔,赫然一怔:“陈梓青,他怎么在这儿?”
原来,言灵岛一直在经营盐粮、海产买卖生意,与中州沿江各郡来往较密切。随着近几年沿海滨江商贸的繁荣发展,海产所需量增多,有时不得不为路税抽成发生争执,最终东溟教与管辖湘鄂江道盐粮交易的三大水帮有了利益摩擦,彼此明处暗处皆有交锋,甚至造成人员伤亡。鉴于此,嬴逸翔决定亲自出马赴江陵,与三大水帮幕后的实际掌权者百秀庄家主和谈。
堂上,双方就江海沿途的盐粮船只营运及路税等问题详谈了许久,方达成五年内互惠协议。
会谈接近尾声时,嬴逸翔道:“庄主,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温冷云道:“但说无妨。”
嬴逸翔恭敬道:“晚辈想请温庄主替我找到几位江湖人。”
温冷云道:“温某面薄,不知公子要找的是哪些人?”
嬴逸翔忙递去一个卷轴画,恭敬道:“资料在此,具体事项随后会提。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滴答——叮咚——!”
当郁霓影醒来时,发觉自己全身骨骼酸痛,正挂在一个阴湿洞穴的藤蔓结上,如西洋自鸣钟钟摆般在崖边直晃悠,同时洞穴中各处滴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落崖的那一刻,她迅速俯视山形,及时抛出袖中的带钩绳索套在一处山松上,在松枝折断后,又在半空中打开伞罩减缓了她下坠的冲力,并抓住了青藤一路下滑,虽划破了衣衫,幸而没有摔得粉身碎骨。
透过洞顶的稀疏光芒,可见这一丛藤蔓盘根错节,牢牢攀附在嶙峋的洞壁上。
郁霓影自感内力恢复了不少,用力拨开缠在手臂上的藤子,挪出双手,然后用袖中匕首割断缠在腰腿上的藤条,再小心落地。她感觉此地寒气逼人,不可过多停留,忙用荷包里携带的火石点亮火折子,在散落碎石的道上蹒跚前行,由于她的眼睛有些模糊,加上足踝有些痛,难以走远,好在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掉落的包袱。她拾起包袱,发现里面的物件还在,心下一缓。
她咬牙慢慢行走,由于洞穴冗长走了半日,终于来到一个直角转弯处,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她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迅速吹灭烛火,屏息驻足,右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软剑的手柄上。
当那人的足音接近石壁拐弯处时,郁霓影的剑锋已倏然而至,却前刺遇阻——原来剑尖已被对方飞快夹在指间。郁霓影喝道:“什么人?”那人惊喜道:“阿珣,你还活着?”
郁霓影一听对方沙哑的声音,迅速收剑,欣然握住他的手:“柳师兄?!”
柳忞皱眉轻咝一声,她惊道:“哪里受伤了?”他尴尬道:“我打开伞罩跳崖时,手在半空抢拽青藤时被岩石一路划破了。还好落在崖底走了半日,一路摸索找到了你。”
“你为什么随我跳入峡谷?你真傻!”她急得一跺脚,又因脚痛不禁“哎呦”一声。
柳忞急忙重新点亮火折子,两人彼此简单包扎好伤处,但均因受伤难以攀上岩壁,只得互相搀扶蹒跚前行。
在深坑中曲曲折折行了许久,他们也寻不到出路。柳忞道:“不如我们先靠着石壁歇一歇吧?”她“嗯”了一声,因脚下湿滑突然绊了一下,挂在肩上的包袱滑落了出去,她急忙过去捡包袱,并将抖落出的玉匣和散开的画卷拾起。
柳忞叹道:“想不到你为了护这张图,竟选择跳入这个幽闭的深谷!”
郁霓影说:“我无意开启先人的宝藏,携图跳下峡谷,是一心想将秘密永远深藏,无论生死。前半张图被东溟教使者抢去也罢,这半张一定不能再落入坏人手中。”她顿了顿,又问:“对了,先前你为何猜测是东溟教人收买了盗匪来夺图?”
柳忞道:“嬴逸翔一行人和我们同时离开魇城,二公主心恋于他,说不定在进入希望门径相遇后,无意把藏宝图的事透露给了对方。”
郁霓影想了想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马贼对我们携图之事了如指掌实在是蹊跷。可我总觉得乐婷她……她不像是会对嬴逸翔吐露宝图秘密的人。”
柳忞道:“差点忘了,星霓公主似乎说过,这幅图与传说中宝藏的布局不同。”
郁霓影轻轻一笑,面上似乎毫不在意。柳忞不解道:“你不担心此图是伪造的?”郁霓影挑眉道:“你对研究宝图也有兴趣?”
柳忞顿了顿,苦笑道:“这幅宝图归你所有,是否研究寻宝也由你做主,我无权过问。况且你我二人坠入此深坑,饥寒交迫,而这图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即便身价千万金,又有何用?”
郁霓影轻叹了一声:“说的也是。”
夜晚来临,峡谷洞穴内越来越冷,寒意如同无形的冷蛇爬上人温热的身躯,再把人死死缠住。
郁霓影和柳忞并肩而坐,取出包袱内的酒葫芦和可以提升元气的回元丹,各自服用饮下,借以果腹驱寒。
寂静洞壁内,两人聆听着不时传来的“叮咚”滴水声。过了一会儿,郁霓影先开口打破了沉寂:“来到希望魇城之后,真像是经历了一场梦魇。我没有寻到爹的踪迹,还将自己陷入洞坑无法自拔弄得,更不知灵药的事情有没有完成好,觉得种种事情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柳忞安慰她道:“有什么好自责的?但愿方海能平安将玉匣送回宫中”
“咳咳……只能‘但尽人事,各凭天命’了。”郁霓影抱紧了双臂。
柳忞一摸对方的手背,担忧道:“你的手好凉,我们赶紧生堆火驱驱寒。”他将藤蔓下方的不少落叶枯枝收集起来,准备点燃枝叶堆取暖。
她用火石反复试验了几次,火光渐盛,映亮了两人的脸庞。柳忞笑道:“这叫‘自助者天助’。”
郁霓影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再有逃生的机会,你心中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柳忞反问道:“你有何心愿?”
郁霓影一边捶着酸痛的小腿一边说:“若能逃生,我想拜祭爹娘故居后,从此退离江湖。”柳忞讶异道:“你不回绮罗宫吗?”
“那里虽是我成长的地方,却终非乐土,永远也变不成美丽故乡。”郁霓影缓缓道,“其实我厌倦江湖纷争,想去阿爹童年住过的烟萝丝雨城定居,以制作手工艺和牧马放羊为生,过上双手不再染上血腥的安宁生活。师兄,你愿意和我同去那里吗?”
柳忞静默了片刻,却道:“阿珣,不管我今后的身份如何、容貌如何,你都不会嫌恶我吗?”
郁霓影苦笑道:“不管我是何诗珣、楼妩月还是郁霓影,你都会一如既往关心我吗?”
柳忞凝视着她清澈的杏眼,点头道:“在我心里你很重要,一如当初。”
郁霓影对上他饱含深意的眼睛,心底一暖。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当时他说出的这句话是多么意味深长。
☆、谷底芳心深意诉(下)
她闻言笑了笑:“是啊,柳师兄能做到初心不负,我自然也会信赖依恋你,又怎会嫌恶呢?”柳忞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蹙眉道:“如果我摒弃鹤鸣山庄弟子柳忞、你师兄这个身份呢?”
郁霓影愣了愣,移身蹲坐在他的对面,以右手覆上他的额头,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了?”
柳忞抬起左手将她的柔荑移开,望着她水盈盈的眼睛,目光灼热:“这段时间以来,你我同甘共苦,彼此情谊渐长。这次为药牺牲也罢,若侥幸存活,我想继续照顾你,却不愿再以你师兄的身份……但我不能自私,所以也想知晓你的真实心意。”
郁霓影蓦然怔忪,心跳不由地加快。她睁大漂亮的眼睛,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以袖掩口轻咳着,讪讪道,“呃……有些话我应该埋藏心底,却忍不住想……抱歉。”
半晌过后,郁霓影赩然道:“好,如果咱们能侥幸存活,今后不管你是鹤鸣山庄弟子柳忞,还是普普通通的采药人木卯,不管你的相貌能不能恢复,你就是你。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隐居塞外?”
话语未尽,柳忞突然张臂将她紧紧揽于怀中。
“只要你愿意,我愿长相随。”郁霓影只觉耳旁传来柳忞鼻息渐重的低哑声音,他的双臂是如此有力地箍住自己的腰背,似乎害怕一个失神,她就会倏然消失。他的衣衫上传来淡淡的中药味儿,让她有些失措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幸福和担忧的两股情绪一并迸发,少女的心跳动得愈加厉害,手臂却无力推开他。过了须臾,她听他轻轻道:“我只怕,到时候你会不开心,甚至失望。”
郁霓影愣了一下,眼波转而轻柔:“为何不自信?有你的悉心保护,即便日子辛苦点,我怎么会失望呢?”
柳忞唇角扬起,微颤的声音中掩饰不住喜悦:“如果这是阿珣的真心话,我很欢喜,真的。”对视中,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欣喜与感动。
倏然间,郁霓影密羽般的睫毛紧张地颤动了两下。
——他居然在她的眉心深深印上一吻。
半晌过后,他灼热的双唇才离开她的眉心。一种渴望得到又害怕失去的矛盾心绪,令郁霓影矛盾不已,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羞涩地将头搁在对方肩上:“喏,说说你的心愿。”
柳忞沉默了许久,喃喃道:“我的心愿么,是再见到两个人。”郁霓影道:“是谁呀?”柳忞自顾自道:“一个是我的养母,另一个人,可能目前为止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郁霓影有些诧异,猜测道:“你说的另一个人,是某位武林名宿,还是你的某个亲戚?”她见他神色不豫,又道:“难道是你的仇家?”柳忞克制住微荡的忿然心潮,摇头道:“算了,等以后再告诉你。”
郁霓影也没打算多问,只觉得犯困,加上白日体力损耗,不到片刻间居然枕在他的膝上沉沉睡去,发出缓慢而均匀的呼吸声。
火光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