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渡我-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一继承人?”纪秋馥的尾音上扬,带着点奚落的意味笑着朝她看了一眼,“你被挤下去了?保住位置的本事都没有,有点儿逊啊。”
“不然呢?”纪千羽有些讽刺地笑了一下,抬头地朝她看来,无尽波涛暗涌都藏在平静的目光之下,“你一走了之得倒是很痛快,留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在那里,迎接她从来没听说过的继母和弟弟。你觉得我能做成什么样?挥着刀把他们一家三口都杀了,提着头来见你?”
“这两句话说的,倒是有点我女儿的意思。”纪秋馥听见这句话反倒是笑了,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弯着唇眨了眨眼。
“我听严屹说起过你,和我年轻时倒真是有那么点像。他还说小辰性子太软,不适合接我的衣钵,你倒是很合适——我现在倒真有点觉得,他这么说也没错。”
“我这个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次那个小混账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肯定不会放过他,怎么也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你呢,你这么帮我,又特地千里迢迢的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纪千羽搅着咖啡的手停下,顿了一会儿后抬起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一直管路加叫着小杂种,你很恨他?”纪千羽轻声问。
“也不能说恨,和他比起来,我更厌恶他那个贱人妈妈。不过怎么说呢……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是种耻辱吧。”纪秋馥沉思着回答她,说到这里还弯着眸朝她调皮地笑笑。她实在是个很美的女人,又得到光阴格外的厚待,这么多年过去,一颦一笑间依然尽是风情。
“这个耻辱见证了我非常不堪的过去,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连个男人都看不住的事实。”
恩,原来是这样。纪千羽敛眸,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抬起头。纪秋馥接触到她视线的时候瞬间怔了一下,这样锋利的冷意她很久没见过,更没想过这种冷意来自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正有些纳罕中,听见纪千羽冷冷地问她:“那你知道你曾经卖出过一把开了锋的军刺给路加,而后他用这把军刺,亲手废了我爱的人的一只手吗?”
“他是个钢琴家。”纪千羽闭了闭眼,轻声补充。纪秋馥不受控制地微张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瞬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纪千羽将咖啡勺放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端起咖啡杯,用力一甩手,把整杯咖啡都泼到了纪秋馥脸上。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也很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的眼睛闪着异样的锋锐光亮,看着纪秋馥脸上淅淅沥沥往下流淌的咖啡液,眼神颤抖了一下,随后很快挺直脊背坐好,侧脸显出一种别样的冷厉。
“纪秋馥。当年你抛下我一走了之有愧于我,今天我救了你的儿子有恩于你。这杯咖啡,你受不受?”
纪秋馥闭着眼睛,褐色的咖啡在脸上狼狈地蜿蜒流下。她的眉睫颤抖了一下,拿纸巾简单地抹了一下脸,慢慢地笑了起来。
“刚说有三分像我,现在看来,倒有□□分像了。”她睁开眼睛,淡淡地说,端起咖啡好整以暇地又喝了一口。纪千羽死死地盯着她看,纪秋馥看着她,忽而开口问她。
“你恨我?”
纪千羽僵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恨呢?”纪秋馥歪着头探究地看了她一会儿,一针见血地问,“是恨我当年抛弃了你?还是恨我间接毁了你的男人?”
不等纪千羽回答,纪秋馥忽而伸出手来,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的眉目十足柔和,眼中芒泽也来得亲切,纪千羽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听见纪秋馥云淡风轻地开口对她说话。
“不管你恨的究竟是哪一点……”纪秋馥歪了下头,笑得灿烂又寡淡,“归根结底来说,都是你自己太没用了啊,傻姑娘。”
纪千羽的瞳孔骤然缩紧,听见纪秋馥看着她,无动于衷地继续:“阴差阳错帮了小杂种这件事情,我自然不会放过他,该处理的东西自己都会处理。但就你的事来看,就算我不卖给他那把刀,他早晚也会有其他办法害到你头上——因为你不够强。”
“你要是够强,别人打你一巴掌,你就切断他的手。别人哪里害了你,你千倍万倍还回去。至于当初我撇下你自己走的时候,你没有留住我,也有你自己的原因,不是吗?”
不是,不是!纪千羽咬着牙看着她,纪秋馥微笑着和她对视,手还摸着她的头发没有放下来,悠悠地问她:“不然呢,你要怎么样,我间接害了你男人,你只泼我杯咖啡就够了吗?一刀插过来才对啊。你没有刀吗?来,我给你。”
一把刀被纪秋馥随手甩到身前,纪千羽垂目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她,没有动弹。纪秋馥笑了,收回手站起身,优雅地朝她点了点头。
“看,你连这个都做不到,就别谈什么报仇了。过去的事不会再来,要是真想替你男人出口气,就把小杂种踢出去,把温斯特家族夺回来。你也曾经是高高在上的第一继承人,让一个小杂种爬到自己头上,还害了你最在乎的人,甘心吗?不甘心就去抢吧。什么东西都一样,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全。”
她说完这番话,没有再看纪千羽,自顾自起身离开。纪千羽看着她的动作沉默片刻,在她离去时忽而出声问她。
“冒昧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她说,看着纪秋馥的背影,声音来得很低沉。
“你当年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上我一起?”
纪秋馥的动作因为她的问题而顿了片刻,而后转过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对我来说,你也是我一段耻辱经历的证明,狄安娜。”她对纪千羽轻柔地笑着,而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纪千羽独自坐在原地,对着桌上滚到一边的咖啡,无声垂下了眸,抬手摸了下眼角。
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她从h市回到自己的城市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凛冽的夜晚降临,纪千羽衣服穿得淡薄,衣摆被风鼓起,凛风刮在脸上如刀割面。她下了计程车,迷茫地抬头看了一会儿,康复中心的灯彻夜亮着,在夜色中矗立着冷峻的安宁。
她低下头,慢慢地走了进去。
傅遇风的病房她只来过一次,身体却像有意识般,径直朝着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离得近了些突然听到病房里传来嘈杂的喧嚣声,纪千羽愣了愣,抬眸看了眼病房号,犹豫了一下,悄悄靠了过去。
病房门这一次关得严实,她抬手慢慢拉出一道小缝,犹豫着向里面看去。傅遇风坐在病床上,姿势与表情都与上次见到时并无二致,病床前这一次却围坐了几个人,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坐着,肩膀一耸一耸,显然正哭得厉害。
女人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依然能听出是个声音柔和的中年女声。从她的背影看,衣着气质都来得颇为高雅,即便处于极度的难过之中,依然没有失了基本的风仪。她侧过脸,朝站在一边的脸色沉重的医生疲惫地问:“我儿子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很好。您看……”医生叹息着答她,伸手朝傅遇风看去,被他眼都不眨地挥手碰开,脸上显得更加冰冷。医生抽回手,有些无奈地朝中年女人摇了摇头。
“他以前就很抗拒外界接触,现在情况更加严重。这代表一种强烈的不信任,不配合……除了药物之外,外界能给他的帮助太少了,一切都得看他自己的努力。”
“怎么会这样……遇风,你看妈妈一眼……”中年女人再次剧烈地哽咽了一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去碰傅遇风的手。她的手刚一接近,傅遇风就皱起了眉,但看着她垂泪的眼睛,顿了片刻,并没有挥开她的手,只是向后退了退,拒绝的意味同样十分明显。
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抿着唇,微垂着眼,像是对外界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不动不说话,也不歇斯底里,只这么无动于衷地坐着,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在他妈妈低泣的声音里,坐在一边的中年男人轻轻叹息。他的五官和傅遇风七成肖似,身份毫无疑问。他搂住妻子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转向医生时皱着眉商量:“我儿子现在这个情况,方便转院吗?康复中心的医疗实力有限,我们家有抑郁症领域更加权威的医生资源,应该比在这里好一些。”
“转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精神矍铄的医生看起来是认识他们的,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你们家能找到更好的医生我当然是知道的,这个康复中心能给他提供的治疗也只到此为止了……但遇风会愿意听你们的话转院吗?他对这里……”
医生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说:“似乎有所留恋。”
“他前些日子自己来这里,跟我说病情可能加重了的时候,手还被绷带缠着,看起来非常难过……但又不完全是因为手伤。”
“那是因为什么?”夫妻俩愣了一下,互相看看,得不出答案后暂且将问题撇到一边,心事重重地向医生郑重地道:“我们两个也有事情在身,没法总在这里陪着,还要麻烦徐老……多劝劝他……”
傅母说到这里又有些哽咽,徐老扶住他们,低低地叹息一声。
“当然,我会的。”他沉重地说,“我创办这家康复中心,正是要做好这些事情……你们放心,我一定尽力,但你们也知道,还是他自己配合。”
可是这点,又要怎么做到?几人心事重重地又都看了傅遇风一眼,他还是那个样子,不言不语地垂着眸,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也像什么都不在乎。
夜色已深,他们又在病房待了一会儿,随后陆陆续续离开了房间。纪千羽等几人离去后无声地又回来,靠着门站在傅遇风的病房外面,好半天没有说话。
这一次傅遇风甚至都没有叫她一声千羽,纪千羽睁着眼睛,想了半天,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她能说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她从路加那里拿到了能给他狠狠一击的资料,比如温斯特家族现在居然在火烧眉毛地想要把她找回去;比如她今天终于见到了纪秋馥,十五年执念一朝瓦解,一切终成空。
但这些话她最终都没有说,只是抿了抿唇,隔着一道门轻声问他。
“我后天要上去弹钢琴了,本来是我们两个弹的,我是你的钢伴,结果你失约了。”
“你会去看吗?听你弹了那么多首曲子,这一首我想弹给你听。”
病房里没有回答。
她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吸了吸鼻子,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我等你。”她轻声说。
病房里依然没有回答。
☆、第46章 月光边境
约定这种东西,许下时往往波澜不惊,漫不经心,像是一枚毫不起眼的暗引。只有时间知道它的意义、重量与价值,为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誓言,多少悲欢离合、生死相隔,纵有千钧之重,往往俱如草蛇灰线,全貌无从窥见。
就在刚刚,她单方面与傅遇风许下了一个约定,现在还不知道为了将其实现,到底要付出多少艰辛多少年。而现在她要去赴另一个人的约,推开蓝调的大门,上了二楼包厢,敲开门之后,几个保镖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沉默地让开一条路出来,她从其中穿行过去,坐在了严屹的对面。
茶几上摆着进口的红酒和两只高脚杯,她坐下之后严屹拿起红酒,将木塞□□,给两人满满地倒了两杯。他看一眼瓶身上的法文,又用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