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渡我-第4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自己找到补全的,还是严屹直接告诉他的?更重要的是——路加有没有对纪秋馥做什么事?纪千羽出神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慢慢关掉文件。她压抑地深深呼吸几下,放下画笔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走了好一会儿,又拿起手机仔细地扫过去。支出明细后面跟着卖出者的联系方式,纪千羽抿了抿唇,照着这个号码拨了出去。
短暂的等待音过后,电话被人接起,对面的人尾音略扬,声音带着一点淡漠与慵懒,千回百折中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妩媚,漫不经心地问:“哪位?”
纪千羽僵立在原地,瞬间如遭雷击。
她脑海中的印象已经模模糊糊,音容笑貌因为时代久远,都记得并不清楚。然而此时此刻,鬼使神差,纪千羽颤抖着嘴唇,眼中带着滔天的惊愕与难以置信,艰难地开口。
“……纪秋馥。”
这本来该是个疑问的句式,她的尾音到最后却慢慢落了下去,声音里带着绝望,一点点至微不可闻。电话那头的女人颇有些意外地啧了一声,声音低柔地笑,只道:“哎呦,打这个电话的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小姑娘,你是谁?”
我是……纪千羽张了张口,又猛地抿起唇。她颤抖的眼神慢慢被自己强行压下,闭了闭眼,声音干涩地回:“你最近卖出了一把军刺?开了锋的。”
“我最近卖出去的东西可多了去,哪儿能记得那么清楚。”纪秋馥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地说,轻笑时仿佛撩拨着心底的弦,“不过这一类管制品,还是开了锋的,从我这儿买的可能性的确不小。怎么,不买东西只是问问?那我可就挂了。”
纪千羽听了这话,却没有什么反应。她有些僵硬地转了转眼珠,在纪秋馥挂断电话的前一秒机械地说:“你最近多注意你丈夫和儿子的安全,有人可能要对你不利。”
这句话让纪秋馥挂断电话的动作停了下来。她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低笑着兴致盎然地开口:“谁要对我不利啊?说说看。”
“路加。”纪千羽的视线落在虚空中的一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轻声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加上了姓氏。
“路加温斯特。”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地沉默,而后纪秋馥的声音陡然转厉,几乎带上了一丝阴狠,逼迫地声音沉沉地问:“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纪千羽讽刺地牵了牵唇角,默默地按下了挂断。她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如同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而后猛地将手机大力摔向地面,屏幕在巨大的摩擦碎裂声中碎渣四溅,她深深呼吸两下,颤抖着蹲下身去捡,在一片玻璃渣中捏住手机,柔软的掌心被玻璃硌得鲜血淋漓而又如同未觉。
纪秋馥,纪秋馥!
怎么能是她,怎么偏偏是她?!
她蹲在地上,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没能起身。像是一直以来的信念彻底崩塌,她眼前闪过一片白花花的光点,好半天什么都看不见。过了一会儿,她脱力般慢慢坐下,手机屏碎得如同蜘蛛网,屏幕居然还能亮起来。她盯着手机怔怔地看着,而后翻出通讯薄,拨了个号码出去。
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起,对面的声音显得有点意外,不过依然彬彬有礼:“小姐?许久没有联系,听到您的声音非常高兴。”
“康尼。”她抱着膝坐在地板上,眼神空茫一片,声音轻弱地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康尼稍作迟疑,刚说了一半,又被纪千羽打断。
“h市。”她平静地说,声音如同一潭死水。
康尼怔了一下,这一次没有否认。
果然是这样。纪千羽将头埋进膝弯,问完这一句后,接下来也终归无话可说。她静静地挂断了电话,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站起身走出画室,在冬月凛冽的风里,终于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她现在有多冷就有多清醒。
趁着一切还没有来到最糟糕的境地……纪千羽匆匆锁上画室,走出校门,拦了辆出租车,拉开门坐了进去。
“去h市。”
“小姑娘,出租车跑外省可是很……”司机听到她这句话,意外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纪千羽眼都不眨,木然地甩出去几张大票,司机见状也就闭了嘴,默默地按照她的说法,将计价器按下,无声地开了出去。
这座城市到h市并不太远,出租车也就是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纪千羽一路沉默地看着窗外,司机悄无声息地开着车,快要进入h市地界时,纪千羽翻出手机,再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在哪儿?”她开门见山地问,纪秋馥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却没有直接回答。
“你的消息来得真准,可惜迟了一小会儿。”她幽幽地说,声音里终于卸下了那抹可以撩拨的笑意,带着彻骨的凉意。
“我开始联系的时候,发现已经联系不上我儿子了,也许是失踪,也许是绑架,也许是撕票。现在人还在找,不过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
“做这件事的人,我有他的号码,你记一下,然后自己追踪定位。以你的手段,应该没有问题。”纪千羽带着同样的凉意平静地说,报了康尼的号码给她。而后侧过头,车窗玻璃映出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见了我大概就会知道了……约个地点,见一面吧。”
“纪秋馥。”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想见你很久了。”
纪秋馥顿了一下,报了个咖啡馆的地址给她。纪千羽依言告知司机位置,放下已经挂断的电话,怔怔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她比想象中的平静太多。
既不欣喜,也不难过,更像是终于要完成一个年岁已久的执念之前,带着一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怅然。
十五年光阴转瞬而至,过了今夜,大抵再也不剩下什么。
纪秋馥报的地址在h市的市中心,从市郊开到这里时有点堵车,终于到达时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纪秋馥付完车费开门下车,站在咖啡厅门外却不着急进去,站在门外仰头看了一会儿招牌。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开关门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索,纪千羽回过头去,看见几辆车一起停在咖啡厅门口。
最前面的路虎上面下来了个背着书包的少年,个子不高,脸上还带着点稚气未脱,背着书包的姿势很乖,老老实实地双肩扣着,看着眉清目秀,不过被脸上的一点畏缩拘谨之气减了不少分,总得来说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子,纪千羽盯着他,却没有移开视线。
她从这个少年的脸上看到了一点熟悉的影子,是自己对着镜子时的眉梢眼尾,也是记忆里最后一眼的缥缈模样。
少年刚下了车,看见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在橱窗外面站着,下意识带着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咖啡厅里有人匆匆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他面前细细地检查,嘴里还在不住念叨:“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他们把你怎么样了?可担心死我了……”
“妈,我没事。”见到熟悉的家人,少年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神色间也不再那么拘谨,乖乖地站着,让他妈妈前前后后将他打量个遍,一边还在乖巧地安慰她:“没受什么伤,绑架我的那些人还开着车在路上呢,就被妈妈的人截下了,估计他们也完全没想到,领头的那个还叹了好几口气……妈,你真厉害!”
少年说话时不自觉带着些撒娇与崇拜的口吻,亲昵地在他妈妈的手下笑着。他妈妈摇了摇头,忍不住又摸摸他的脸:“这一次倒不是因为妈妈手眼通天,是有人……”
她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仿佛提起这个人才想起之前见面的约定,进而发现有人一直在看着她,眉眼锐利地朝纪千羽的方向看来。顺着她的视线,保镖们和少年都朝纪千羽看了过来,少年眼中的视线更加好奇,保镖们则大多数露出了极为惊愕的眼神。
纪千羽和纪秋馥并不算是那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女,但她们站在一起时,旁人却又能很明显地发现她们一定有些关系——这是血浓于水的羁绊,无论当事人想不想承认,永远无可争辩地刻印在身上,相遇时便会一清二楚。
在周围人好奇的注视中,纪秋馥的眼神锐利地扫过纪千羽栗色的长发与湛蓝的眼睛,好半天后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还在猜是谁,原来是你。”她波澜不惊地说,朝纪千羽点了点头。
“狄安娜,我们好久不见了。”
纪千羽看着她,同样淡淡地笑了一下。两人唇角抿出的弧度与温度都如出一辙,她的视线扫过紧紧站在一起的少年与纪秋馥,也朝他们点了点头。
“十五年,的确过了很久。”
“妈,她是谁啊?”少年在旁边看了半天,视线在纪千羽和纪秋馥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忍不住探头向纪秋馥发出了一句疑问。纪秋馥看了纪千羽一眼,转向自己的儿子,朝他笑了笑,轻轻拍了下他的头。
“哪儿来那么多好奇?”她说,“这是我和我前夫的孩子,那个时候我还没认识你爸呢。”
“……啊?!”少年万万没想到自己突然就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一时间错愕地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应了下来,视线在纪千羽身上转来转去,“那……那我是不是应该叫她,呃,姐姐?”
“随便吧。”纪秋馥说,少年正在犹豫,突然听见一旁的纪千羽开了口。
“不用。”她冷淡地说,朝少年礼貌地点了点头,但是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少年看着她精致的脸与冰雪般的神情,弱弱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低低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站在纪秋馥旁边,不说话了。
纪秋馥有点意外地朝纪千羽看了她一眼,她原本也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敷衍,也在猜测纪千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是所为何事,然而纪千羽这句话一出,她顿时敏锐地发现,不管纪千羽的来意究竟是什么,似乎都不是她所预料到的那些。
于是她没有再多寒暄什么,一行人沉默地进了咖啡厅,少年被纪秋馥赶去写作业,她们在角落里一张桌子前相对坐着,旁边是一盆高大的绿叶植物,挡住了若有若无带着好奇朝这边窥觑而来的视线。
侍者将两杯咖啡端了上来,纪秋馥搅了搅自己的那杯,甜腻腻的卡布奇诺上奶泡拉出漂亮的花,她递到唇边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这个咖啡厅是我的,平时除了交易些东西之外就在这里待着,地段不错,平常生意也过得去。今天下午小辰被绑架了,所以就没有开张,好在人很快就找回来了,这点我要多谢你。不过你告诉我那人的号码,你和那个小杂种之间恐怕相处得不怎么愉快?”
小杂种?纪千羽抬头看了纪秋馥一眼。
“哦……对了,你应该不知道这个称呼,我走之后大概就没人这么叫了。”纪秋馥优雅地朝她笑了一下,手撑着下巴扬起一边柳眉:“小杂种说得是路加,我离开之前,他是跟他母亲的姓,还配不上温斯特这个姓氏。我走之后,应该就没有人这么叫他了吧?”
恩。纪千羽点点头,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现在他是温斯特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很风光。”
“第一继承人?”纪秋馥的尾音上扬,带着点奚落的意味笑着朝她看了一眼,“你被挤下去了?保住位置的本事都没有,有点儿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