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不过你掌心里的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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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我到医院,对病情缄口不提,之后忙着四处转院,手术,再后来,爸爸命他把我直接送回了美国。
或许是从小父母离异的缘故,从始至终我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提起过我的父母。自然,也没有人问过。
我是如此的恨他们,恨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又狠狠抛弃我。
我这些年唯一依赖的亲人,只有眼前的陆清。
小时候总在他怀中撒娇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成熟的模样,他也渐渐老去,皱纹悄悄地爬上了他历尽沧桑的脸庞。
回到美国后我一直在接受治疗,所有人都不让我和医生说一句话,父亲更是一面都没有见过。但无意之中我在护士站顺利偷到了我的病历单,我看到了医生在病历单上写下的英文字母。
GastricCancer。
我得了胃癌。
☆、Chapter 14
我是段音,今年22岁,两年前,我得了胃癌。
坐在白晃晃的病房内,身上的蓝色病号服散发的阵阵刺鼻气味直冲鼻孔,我捂住了脸。
陆清轻声推门进来,见我坐在床头,微微向我鞠躬并柔声道:“小姐,你醒了,今天老爷会来看你。”
我没有作声,也不想有任何表示。如果不是因为胃癌,我想那个人渣现在肯定还在外面和某些女人卿卿我我,纠缠不休。
我看着床头柜上的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分外憔悴。听管家常言,我的样貌像极了已过世的母亲。
小时候由于我的认知期过长,8岁才开始上学,母亲总是独自在家里忙忙碌碌,让佣人们闲着,我知道她是怕闲下来的那种无所适从,因为我们的身旁始终少了父亲的陪伴。
在我看来,整个家庭从未完整过。
然后是他们送我去远在中国的奶奶家,转身便秘密地离了婚。
直到现在我对母亲的映像已然模糊,甚至有时候她的容颜都在我的脑海中不清不楚,我想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她已不在我身旁15年,对于她的记忆或许只是片段,她正渐渐淡出我的生命,除了槐花园里的那座黑色墓碑,我竟然没有留下有关她的任何东西。
我记得最清楚的莫过于是她的葬礼。我被火急火燎的陆清接回美国,被佣人们东拉西扯地穿上丧服。我讨厌黑色,它抑郁沉闷,只觉得自己会突然喘不过气来。我被推向母亲的灵柩前,看着里面熟睡的母亲,我觉得她只是睡着了,为什么周围的人要低声啼哭呢。
后来他终于来了,西装穿得极为邋遢,领带歪斜,衣口大开,用手捋着一头油腻的头发,还有一脸的胡茬。
我站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听在外洗手的佣人说,他是刚从某个女人的床上爬来这儿的。
我说我恨他吗?不,母亲从未说过恨他。
我之后一直跟随陆清生活,直到他送我来中国,来新城大学。
在此期间,我学会了很多事情,例如,爱一个人,一定要专一。
我知道陆清是爱慕着母亲的,他和母亲是青梅竹马,为了她,他放弃了所有,义无反顾地在这个家任劳任怨地做了14年的管家。
爱是什么,爱是能让一个人放弃一切奋不顾身的勇敢。
如果舍弃不了,不要轻易说爱。
他的衣柜里还有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角边有些发黄。依稀看出那时的母亲长发及肩,体态丰腴,眉眼间尽显风韵。远远没有入葬时那样狼狈憔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我曾看过他对我说起我母亲时眼中那种柔和的目光,那就和洛施谈论着李默时眼中的温柔,如出一辙。
我不知道我当初与他人谈起沈暮时有没有,但我想现在我没有。
住院的期间是煎熬的,我不想就此离开这个世界,我还没有好好地和洛施道别,也没有狠狠地“报复”沈暮。
我想就是这种爱意与恨意交织的情绪,让我撑过了三年的治疗期。
当化疗开始,彻骨的疼痛布满全身时,我没有叫出声来,我死死咬着嘴唇,等待全身的疼痛结束的那一刹那,坐起身来,摸了一把脸,尽是泪水。
做完化疗的我身体愈渐虚弱,坐在夕阳下的病床上,看着橙红色的光芒抽离房间,落下山头,我想人的生命,大抵也是如此吧。从初醒时刻渐渐走向极盛,极盛之后便是衰亡。
上天怕是没有让我走过极盛,它让我直接走向了衰亡。
父亲推门进来了,这次他的着装总算是整洁了一些。
我回头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音儿……你就,别回中国了。”他嘶哑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看着窗外渐渐笼起的黑色,还是不语。
“你就住在爸爸家。。。让陆清陪你一起。。。。”他揉搓着手掌,一脸的急切。
“我不去。”我终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对于眼前这个我既熟悉又痛恨的男人,我实在不想多说什么。
“你的身体。。。”他继续说着,我及时截断了他的话。
“我在这里就很好,一时半会不会有事。还有,收起你的假惺惺,这些年我也看够了,这种虚伪会让我恶心。若你真的关心我,就把外面的人全都带走,给我留一个安静点的空间。”
见我如此决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慢慢转身走出病房,制止了病房外那个聒噪的西方女人,只听那女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门外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我把目光投回窗外。
每日化疗的费用那个男人全部会承担,我也只想一心把身体状况调整好,尽早回到中国。
但每天洗头时,头发总是一抓掉下一大把。
我想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稀疏,脸色蜡黄,眼袋加深,三年的时间,一个胃癌,改变了我太多太多。
可我还是这么倔强,我没能忘记所有的过去,没能忘掉心低那深深的不甘。
三年后,美国飞往中国的飞机起航了,我坐在头等舱。
在厕所里用厚厚的粉底打过之后,我的脸色好了许多,陆清的话语却还回响在我的耳旁。
“小姐,您只剩下两个多月了,请您务必在那之前赶回来,我。。。。”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流泪,第一次是在葬礼上他望着我母亲时。
这些年,他把对母亲所有的爱意都转化为了对我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
现在,我也快要离他而去。
我轻轻拥抱了他,走上了飞机。
做好一切准备,我的计划,正如三年前刚开始的那样,拉开了帷幕。
沈暮,我要毁了你的生活。
走下机舱,大门外狂躁的热风迎面而来,我一抬头,就看见了头顶的日光。
洛施打电话过来时我正收拾行李准备尽快回美国。
李默离开之后我一直都在疑惑,他究竟要为我做哪一件事情。
出租车停在公寓楼下之后,我向车内的洛施招了招手,让她早点睡觉,做个好梦。
我隐瞒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对洛施。
我想起那天我极力阻止医生告诉其他人任何有关于我的病情的消息,医生一脸凝重地看着我,最终点了点头。
我是故意要隐瞒洛施,我不想让她再为我担心。我们有着大学的这些美好回忆,对于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我这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身体迟早都会倒下,与其这样还不如少一个人再为我担忧。
现在我知道李默去帮我干什么了。
“李默和沈暮打起来了!你快点来!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洛施惊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同时伴随着一片片东西被撞倒的声音,显得格外嘈杂。
我二话不说就伸手搭上了过路的的士。
赶到闹市街小吃店的后门廊时我让司机停了下来,身后露天烧烤的人群叽叽喳喳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但这条街道上却格外冷清。我远远看见那头的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拳头高高挥起,你来我往。
洛施见我赶来,连忙跑过来拉住我,我走到纠缠的两人面前,看着鼻青脸肿的两人,喊出了声。
“李默,别打了。”
李默转头看向我,继而转过头去,不理会我。
我捡起街道旁的空酒瓶,朝墙面猛地一扔,瓶子摔得粉碎。
两个人僵在原地,我又开口:“李默,这件事你做完了,今晚你还要赶飞机,你走吧。”
李默猛地松开了手,一脸的不甘。
“段音,事到如今,你还要帮他!”
“我不会帮任何人,我只帮我自己。”
之于沈暮,如今的下场,他自己最清楚。
在咖啡厅引得他大发雷霆,之后接近沈岚,利用他过往的种种,彻底把他肮脏的小秘密,一一撕开,展示给众人他的嘴脸。
我承认,三年前,我没能彻底割舍,这份不可能的感情,它就像一根铁钉,牢牢地钉在心上,随时间和血肉不断磨合,最后习惯疼痛,甚至于可以说是一种麻木。
只不过,三年前,我的计划没能顺利实施,只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把计划拖至今日。我想三年前的我没有如此决绝,三年后我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我把他的秘密公诸于众人面前,沈岚的离开,他自己心里的煎熬,相信他自己也已经尝够了。这惩罚或许相较于那件事来说太轻,但我想停手了,我想我是个心软的人。我想今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关联了,仅此而已。相反对于李默,我不想有过多解释,或许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我想我累了。
李默上前向我伸出手,被我躲开了。
他的手放下,沉默了许久,轻轻地说了一句:“再见。”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出租车,车子快速离开,向机场的方向驶去。
洛施扭头看了我一眼,抬腿跑出街道,拦下一辆车跟了过去。
我转身看向沈暮:“你走吧。”
他似乎也不想和我再待下去,拍了拍裤腿,他向着街道的那一头而去,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张口叫住了他。
“沈暮。”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谢谢你,再见。”
再也不见,我在心底轻轻地说。
在他怔住的时间里,我极为平静地转过身,走向街道的那头,走向那残忍,而又属于我的命运。
这一次,是我先转身离开。
我记得每一次,脑海里都是他的背影。
也让你,看一次我的背影吧。
这是最后一次了。
☆、Chapter 15
我站在车流来往的红绿灯下; 看着沈岚被那个男人扯着头发拖进了宾馆。
冷风拍在背脊上,尽管穿着外套,我还是感觉阵阵发凉,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抬头看着绿灯的秒数缓慢跳动,我的心跳愈发急促,我想沈岚这次是遇上大麻烦了。
刚刚才和沈暮走散,现在拨打电话过去,那头的女声告诉我沈暮手机关机。我留下了短信,相信他看到之后会立即赶过来的。此刻我想找人帮忙,但眼前的车流停止了下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我关上手机,走过马路进了宾馆。
两位前台小姐似乎在争执着什么,我询问她们刚才的状况,两人惊魂未定地告诉我,沈岚是六楼的住客。
我等到了降下的电梯,可在里间楼层按钮上却沾满了猩红的血迹,我立即让前台小姐去叫保安,我拿起手机报了警,然后自己按下了去往六楼的按钮,这次我的预想怕是已成现实。
电梯飞速上升,我的头脑里闪过无数的恐怖画面,然后电梯缓缓停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