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顾来时惜今朝-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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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逼成了精神病患者。
他再一次错过了她的行踪。
程惜站立不稳,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出青山院。
乔乔,不要走那么快,不要那么绝望,让我找到你,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先生,先生!”王司机拿着一张记录单在他面前使劲晃了几下,“刚刚在汽车站拿到的,乔小姐一点三十七分买了去水寨镇的汽车票!”
买汽车票不带证件的人没几个,随便问了一下就有人说看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程惜看着这张单,上面有她娟秀的正楷字。胸口冷掉的血流一下子开始回温。他跨上驾驶座就开着车走了,王司机追着跑了一阵,被他完全甩在身后。
波波折折,兜兜转转,王司机记起第一次看见乔忍,是在上海的一间高级会所外面,她手里提着零食,言笑晏晏,说要等他家先生下来。
旁人哪里想得到,这两人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一个失了心流落在外,一个失了心四处寻找。
9
正是下午三点,或者四点。阳光把柏油路上的沥青晒得融化,有些许的刺鼻气味漂浮在燥热的空气中。
车站外是一条老旧的街道,乔忍身无分文,手里紧紧攥着她的小画册,站在烈日下不知何去何从。
这里有很多水果摊,人们的神情都很慵懒,她沿着街道毫无目的地往前走,从身体深处升起的饥饿感和口渴感催促着她的脚步。
在一家有不少顾客的下午茶店,乔忍停下来,站在门外,问一个服务员要杯水喝。女服务员给了她一个装满清水的一次性杯,守在门外,神色冷漠,打算看着她喝完离开,再进去。
乔忍喝完杯里的水,试着问了一句:“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女服务员打量着她,从穿着拖鞋的双脚,到普通的牛仔裤,宽大不合身的黑色T裇,最后到散乱打结的长发。她皱了皱眉,转身去问站在前台的经理。
乔忍站在门外耐心地等待着,她也不愿意这样,她为自己身无分文感到愧疚。
服务员回来时,给她指了洗手间的方向,眉头紧皱地说:“你尽快。”然后再也没看她一眼。
餐厅里的有人抬头看了一下她这个窘迫的不速之客,乔忍进了洗手间,掬了把清水洗了下脸。镜子里的女人连她自己都认不太出来,一头披散着的长发又乱又散,打着结还干枯不成样子。脸颊似乎太瘦了,颧骨都显示出来了。
乔忍撩开T裇,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那里本来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因为天气热的缘故,竟然开始发炎,伤口周围的皮已经开始泛白,如果不处理,很快就会有气味产生。
餐厅里的人喝着下午茶,小声交谈着,氛围很是悠闲,直到乔忍问了一句:“有人愿意借我一把梳子吗?”
餐厅的经理赶紧过来让她去看墙壁上张贴的警示:禁止乞讨。
服务员让她赶紧离开,人们都相当有默契地低头用着餐点,并不多看她。乔忍也知道这些人在替她感到尴尬,她咬了咬唇,站在那里,低声再问了一句:“有人可以帮忙清理一下伤口吗?”
服务员非常不悦地要把她推出去,角落里有一个老年男人站起来,他可能是退休的医生,出于职业的本能,走过来问她哪里受伤了。
乔忍把衣服轻轻撩开一角,腹部泛白的枪伤伤口引来人们的注意,他们纷纷走过来把她围住,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黑色宾利从车站开始缓缓行驶着,程惜留意着每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骨节分明的十指紧紧握着方向盘,生怕自己一个眼花就错过了她的身影。
车子驶过下午茶餐厅,几秒钟之后又退回来。
他看着餐厅里聚集成一圈的人们,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内心升腾而起。
“……我不知道,它们有时候会把我疼醒,有时候又仿佛不存在一样。”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却像这世上最重的石头一样砸在他的心上。程惜忘了自己有没有关车门,反正他在餐厅门前的阶梯处踉跄了一下。
叽叽喳喳的人群被他拨开,程惜看见了低着头站在人群中央的乔忍,她嘴里还在说着什么,突然被人拉进怀里。
紧紧搂住她瘦弱的身体,程惜全身都止不住战栗起来,修长五指揽住她的脑袋,他眼圈发红。
周围的客人不知道什么情况,渐渐都散去,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继续用眼角余光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站在餐厅中间的两个人。
乔忍艰难地举起手中的画册,越过他的肩膀翻开画册确认了几眼。
她笑着去看程惜,把画册举到他面前,说:“征程的程,惜取的惜?”
程惜看着她朝气纯真的笑容,仿佛不曾受过任何伤那般。下巴抵在她尖瘦的肩膀上,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掉下来,他点头,声音沙哑的回答她:“嗯,我是程惜。”
“饿,伤口疼,我想洗澡。”
小孩见到大人的本能反应——表达感受,提出要求,得到关爱。
餐厅里不少人都看见那男人哭了,眼圈和唇色一样红,他说:“好。”
程惜打横抱起她,在餐厅众人的侧目下走出去。乔忍身体悬空,她不安地抓着他的衣襟,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面容。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失而复得的极致幸福感。
把她抱上车,帮她系好安全带,有温热的液体砸在程惜的手上。他抬头去看她,心里紧紧一缩,“怎么哭了?”
乔忍摇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边哭边说:“我也不知道,看见你我很开心,可是这里……”她指着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这里特别疼。”
程惜把她揽入怀里,她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心脏也在颤抖。
他轻轻拍着乔忍的后背,哄她平静下来,喉结滚动,心里在流血,他问她:“我是谁?”
等待她回答的那一秒或者两秒,程惜觉得这世界随时会分崩离析。幸好,他听见她说——“程惜。”
“那你是谁?”
“我?……乔忍。”
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但显然不是因为想不起来才犹豫的,只是因为她不愿意承认她自己的存在,不愿意承认她自己还光明正大地存活在这阳光明媚的世界。
程惜稍稍松了一口气,放开她,发动汽车,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掌,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们看文愉快。
☆、惜取
1
你相信爱着一个人会让自己满心幸福吗?以前程惜没试过,现在他相信了。
你相信爱着一个人会让自己患得患失吗?以前程惜不相信,现在他尝到了。
酒店房间里,程惜小心翼翼地避开乔忍刚清理包扎好的伤口,把她抱进干燥无水的浴缸里。
“坐下去,手放在上面,头往后仰,”他拿梳子先帮她轻轻梳头发,三千青丝,从浴缸边沿垂下来,再长一点就可以碰到地面了。
乔忍安静地靠着浴缸,她的思维有点混乱,记忆繁杂且没有正确的顺序。
但她知道男女间梳发是极为亲密的举动,如同古时候丈夫为妻子对镜描眉。
那她跟程惜是很亲密的两个人吗?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游走在疼痛与快乐的边缘?
温水一点点沾湿她的长发,浸润到头皮。程惜的长指轻轻按摩着她的头部,没什么技巧,但是画面很美——白皙修长的男性十指,乌黑柔软的女性长发,夹在中间的雪白泡沫,纠纠缠缠,圈圈绕绕,黑白映照,如诗如画。
两个人都很安静,她是意识不太清晰,所以不知道该怎样跟眼前的人相处;而他是意识太过清晰,以至于不确定该如何去宠她疼她。
程惜发现自己并非处处优秀,在某些方面他也是很笨拙的,比如把她的长发盘起来放进浴帽里这件事,他尝试了三次才勉强完成。
他轻笑一声,乔忍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他,被他制止住,“不要看。”
因为用力太久的缘故,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程惜不愿意让她发现这样的自己。
“我在想,你高中时是不是因为懒,所以不留长头发?”
“唔……”乔忍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说,“我现在也很懒,但我记得你说过想看我留长发的样子。”
程惜满心柔软,把她拉起来,看着她,沙哑着声音说:“很好看。”
但是不对劲,很好看就很好看,为什么开始脱她衣服?乔忍护住自己的T裇,惊慌道:“你、你做什么!”
“头发洗完了,该洗身子了。”程惜淡然地站在浴缸面前,就好像在说‘汤喝完了,该吃饭了’这样的话。
“可是我、我可以自己洗啊!我的手没有受伤。”
“不行,你会碰到伤口,医生不准那里触到水。”
“不会!我可以拿毛巾轻轻擦洗,我不会碰到伤口的。”乔忍见他还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便举起手来发誓说,“我保证!”
“保证没用,”程惜挽起掉落下来的袖子,走近一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帮你洗。”
“啊?!!”乔忍敢说,此刻的自己一定是……花容失色……脸上轰轰烈烈地烧起来,结巴道,“我、我怎么完全不、不记得?!”
程惜耸了耸肩,一脸无辜,“你不记得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个,还是不行,我……我……”乔忍嗫嚅良久,低下头声弱如蚊,“……我害羞。”
“好吧,你小心点洗。”程惜神色淡漠地走过去,捧着她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才走出浴室,帮她关上门。
出了门后他才扶着墙壁开始笑,笑得弯下腰,刚刚他的乔乔说什么?她……害羞?
怎么这么懂得侵占他的内心?
2
乔母过来的时候,乔忍已经吃过饭睡着了。
她看着程惜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心里也不知怎么的,那块大石头突然间落下来,肩上一轻,整个人都解脱出来。
十年前的变故,不止是乔忍一个人心里永远的深渊,对乔母而言,也同样如同刺一般,扎在心上触碰不得。
儿子意外死去,丈夫离家出走,女儿陷入严重抑郁,只有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还要照顾年少自闭的乔忍。
她也并非毫无芥蒂,潜意识里,乔颂的死总是跟乔忍挂钩的,所以她曾骂她是罪人,罪不可赦的人。
她也曾抛却母亲的身份,站在局外冷漠残忍地指责审判过一个无知且无辜的女孩、一个已经遭受父亲无情对待与抛弃的可怜小孩——而这,几乎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现在终于有个能耐强大的男人出现在乔忍的生命里,她与她之间看似永远无解的困境,似乎也可以解开了。
她也该回去陪那个沉入潭底的儿子了,这些年她无暇陪过他。
“程惜。”乔母站在玄关处喊了他一声。
“伯母,”程惜一直在看着乔忍的睡颜发呆,没注意到乔母何时来到的,“你腿上的伤好点了吗?怎么一个人上来了?王伯呢?”
他扶她坐下,乔母笑了笑说:“腿好多了,勉强能走了。”
她没有去看乔忍,神情有点恍惚地问了句:“我听王司机说,她逃出青山院,自己来到五华这个镇。那……”
程惜在她对面坐下,十指交叉着悬空放在膝盖间,低着头说:“我打算带她回广州检查一下。现在的情况……思维不是太清晰,神识……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
他抬起头来,眼角眉梢透着难言的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