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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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柳彦宏,皇叔难道就能给她想要的吗,王妃死了,可睿亲王府里也算姬妾成群吧!她怎么就能允嫁了呢?
想着这些,赵睎都有些恨她了,可恨归恨,这一见,心里那股子思念,还是抑制不住翻涌上来,他知道,自己这样盯着她瞧不妥当,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想看她,想这么一直直看着她……
赵睎这样失态的模样,落在皇上眼里,赵玑的目光微微一沉,扫过走到太后跟前的苏宛若,赵玑也不明白,这丫头何来如此大的魅力,让他清高的弟弟,让他霸道的小十一,这么放不下。
宛若外面的斗篷已经卸下,太后用几乎挑剔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女子,一身雪青缎的衣裳,倒尤其衬她,领口襟边,钉缝成竹子纹饰,两角处盘成折枝牡丹兰花各一,衣裳料子平常,这绣工心思却妙,穿在她身上,稳稳当当站在那里,灯光下,显出一股素雅凝重端庄含蓄之美。
头上梳的发髻,也不算繁复,一半儿头发归总到脑后,绾成一个簪花髻,碧玺琉璃簪别在发间,垂下明珠璎珞,除此再无旁的东西,余下的青丝披在身后,耳畔也是一副琉璃耳坠子,打扮很简单却异常端庄。
微微垂首而立,小脸的轮廓圆润优美,眼睫长长,盖住一双眼睛,看不清底下的心思:“抬起头来,我瞧瞧”
太后一发话,宛若便略略抬头,一瞬又低了下去,太后不禁楞了一下,这丫头,倒是好一双晶亮明秀的眸子,就只一瞬,这双眼就点亮了她整张小脸,看起来有些平常的姿色,却变得大不平常起来。
太后笑道:“这丫头倒是拘束多了,想是这阵子进宫少的缘故,生疏了,以后多上哀家宫里走动走动,日子长了就行了,以前常听人说,你知音律,琴抚的甚好,今日除夕良宵,你来抚琴一曲可好?”
宛若心话儿我能拒绝吗。早有人摆上琴案,琴凳,宛若走上前,微微屈身一礼坐下,低头看了看案上琴,虽是古琴,琴面却光可鉴人,朱红色杂以墨云髹漆、周身布满蛇腹断纹,手指微微挑动琴弦,声音清脆洪亮,在大殿中回荡不绝,便知不是平常物件,想来也是,这宫中哪里会有平常的东西。
宛若略想了想,起手一曲月夜轻风,良宵雅兴的良宵引,从纤细灵活的指上跃出,这首曲子说实话,不很难,还是一开头学琴时候学的小曲,但宛若喜欢,她的琴艺不能说太好,但在承安手把手调教下,也算过得去。
可就是这首小曲如今抚来,却不时想到承安,中间难免有些失了平和心境,承接微涩之时,萧声适时响起,箫声清越,琴箫合奏,冰轮初上,使得这首良宵引中曲意,跃然而出,静谧星稀,更含缥缈凌云之致。清风入弦,绝去尘嚣,琴声幽幽,令人神往。
一曲终,宛若站起来,对执萧的睿亲王屈身一礼,以表谢意,赵琅却含着笑意看着他,手里的玉箫别在身后,颇有几分倜傥风流之姿。
这样的赵琅,别说皇上了,太后都不禁有些惊愕,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两遭,忽而笑道:“这琴箫真真匹配,苏家丫头心境平和,落落大方,既是十一要成亲了,不如凑个热闹的好,苏家这丫头我瞧着好,又是舜清的表妹,不如就赐婚给琅儿好了,皇上说,哀家这个主意好不好?”
皇上目光一闪,哈哈一笑:“太后这是一开头就有成全的心思了,得,朕也别讨嫌,回头落个棒打鸳鸯的坏名声;苏德安,一会儿就去苏府里头传旨,苏宛若兰心蕙质,贞静婉约,特赐婚与睿亲王赵琅为妃,过了年,再另择吉日成大礼。”
宛若跟睿亲王急忙谢恩,赵睎蹭一下站起来,也不在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几步就冲出去,没影儿了……
宫宴散了,宛若仍有崔嬷嬷引着,从宁寿宫出来,沿着宫廊向宫门行去,一阵阵北风袭来,拂过宫廊上的红灯,明明灭灭的,更添了几分寒意,宛若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宫里很静,只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还有远处大约是侍卫巡视的声响儿,侧目望去,是层层叠叠不见边际的屋脊,檐角上的瑞兽狰狞可怖。
刚转过这边长廊,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站在宫廊中间儿的赵睎。赵睎几步过来,伸手就拽住宛若的手,跟崔嬷嬷说了句:“我有话跟她说。”
说完,也不理会宛若的挣扎,下死力把她拽到那边不远处的亭子里。宛若真有点不明白赵睎了,他喜欢她,她知道,可都到了这时候,他们俩的命运都各自有了着落,他还这样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用?或者说,他到底想怎么样?
赵睎拉她到亭子里后,倒是放开她了,只是一双眼睛有些恨恨的望着她,很久,才几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皇叔就是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者说,你的刁难从来只针对我,你不喜欢我,就说不喜欢,干嘛找这么蹩脚的理由拒绝,直到今日,我才发现,你苏宛若比任何女子都虚伪,你看重的就是名分,是不是?”
60圣旨赐婚
“名分?虚伪?”宛若忽然笑了,这个笑在冬夜摇曳的灯火下,有几分不真实,很淡很冷,可她的话却真清清楚楚:
“赵睎,我为什么不在乎名分,在你们这个地方,名分比性命更重要千倍万倍,如果没名分,就是死都没有个葬身之处,且,你别再说喜欢我的话,这话才真正虚伪,或者说,你是有点喜欢我,可这种喜欢是有条件的,在一切条件安稳的前提下,你喜欢我,当一切触及到你自身安危利益,甚至江山的时候,你的喜欢就开始退缩了,退而求其次的,你开始要求我,给你当侧妃,甚至给你当个不入流的妾,赵睎,你忘了我是谁吗,我是苏宛若,这辈子都不可能退而求其次,要么不要,要么所有。”
赵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此时的宛若异常陌生,比那晚上更犀利数倍,她整个人就像一把淬炼了千年的剑,唰一下出鞘,只那寒光剑气就能杀人于无形,而且,不屑,讽刺,她的目光里昭然充斥着这些……
,想起什么,赵睎又上前一步:“我从来说不过你,可你的所有就是嫁给妻妾成群的皇叔吗?”
宛若看了他很久:“睿亲王何曾跟我说过喜欢我,不过就是男婚女嫁罢了,我何必在意这些”
宛若这话说的甚为凉薄,那种凉薄钻进赵睎心里,竟有股子彻骨的寒意,赵睎发现,在宛若面前自己总是那么渺小无能,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皇叔,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咬咬牙,有几分希冀的道:“那我们也不谈喜欢,我要娶你,你可愿意?”
“娶我?”
宛若又笑了:“赵睎,你真傻还是装傻,你娶我当侧妃,即使我乐意了,彦玲可乐意?皇上可乐意?还有太后……赵睎,这些没用的话还是别说了,怎么说我们也算自小一起的情分,彦玲很好,你们好好成亲吧,我祝你们百年和好,举案齐眉,十一爷,臣女告退。”
宛若蹲身一礼,刚迈出亭子,就被赵睎一把抓住手臂,他抓的很紧,紧的,宛若微微蹙眉,回首瞪着他,可赵睎就抓着她,不松手,也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没多久,那边廊上有人走过来,远远地,看得出玉带金冠,身姿修长,正是睿亲王。
大约是看到两人在这里,迟疑都没有,就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盏琉璃灯,到了近前,略向上挑了挑笑道:“远远的,瞧见两个人影儿在雪云亭这边晃,我还以为是谁,却原来是你两个,要落雪了,怪冷的,怎的好好屋里不待着,却跑到这里来说话了?”
赵琅的话刚落,那边苏德安已经急匆匆跑了过来,见了礼,忙道:“哎呦!我的十一爷,让老奴好找,都转了大半个宫里,才找找您,皇上那里正寻您呢,你快随老奴过去吧!”
目光扫过赵睎抓着宛若的胳膊,微微闪了闪,赵睎松开宛若,定定望着她,半响赌气说了一句:“用不着你这话,这辈子指望我跟她举案齐眉,真是大笑话。”
说完,头也不回跑了,苏德安微微欠身跟着去了。亭子里一时只剩下赵琅跟宛若,北风刮过一边松枝,沙沙的响了一阵,雪片子就落了下来。
赵琅微微叹口气,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披在宛若身上:“走吧,挺冷的,身子本来弱,还在风口里站这么大会子,回头病了可怎么好”
身后随从上来要接他手里的提灯,赵琅挥挥手,微侧身,立在一边给宛若照着路:“时辰不早,我送你回去。”
宛若微楞,抬头看了他一眼,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这男人从来都给她这种感觉,可此时的赵琅却有一种没有距离的温馨,比之这宫里任何一个人都妥帖自然,有那么些人情味。
或许就像外祖母说的,能嫁给赵琅,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还求什么,本来,她求的不过就是安稳罢了。
崔嬷嬷跟着送到了宫外,就被赵琅遣了回来,宛若上了睿亲王的马车,车里空间很大,赵琅坐在中间,她坐在侧面,车门关上,车厢里就黑了下来,外面车角上挂的气死风灯,随着马车晃动,有些明灭不定,光线从车窗透进来些许,却很微弱。
宛若没说话,赵琅也没有,耳边就听见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得得得得的清响,颇有节奏。
“爷,前面就到苏府了”
赵琅扫了宛若一眼:“知道了,就停在侧面角门处,莫惊动苏府众人,你告诉守门的下人,让服侍姑娘的婆子丫头出来接姑娘就好。”
马车停在角门处,赵琅先下车,如意跟奶娘已经等在哪里了,宛若下车,赵琅伸出手来,宛若略迟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中,他的手有些粗劣却温热。
宛若下了车,蹲身一礼:“宛若谢王爷相送。”
赵琅却笑了,从随从手里取过手炉递到她手里:“以后出来莫忘了这些,冷到便不好了。”
宛若点点头,转身走到门边上,忽听后面赵琅的声音传来:“你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宛若回头,灯光下,他的身影看上去坚实有力,眸光粲然,宛若莫名就觉得,这男人是个可以依靠的。
之于自己,或许睿亲王府是个能安生的好地方,可对于睿亲王,无论从哪儿说,自己都是个麻烦,避之唯恐不及,他偏还往前凑。
宛若想不明白,梳洗停当,躺在床上还在想,从她第一次见到赵琅开始,想到刚才,竟也没想明白其中缘由因果。
赵琅不是赵睎,既没有跟她一起长大的情分,也是个成熟的男人,没有少年冲动不顾后果的心思,尤其宫里出生长大的,做任何事都该习惯性深思熟路,娶她实在是得不偿失的。
虽说前面他娶了表姐,可那时候王家正得势,而且表姐身边,也没有个赵睎搅合,现在的王家眼瞅着一日不如一日,苏家就更别提了,京里想跟睿亲王攀秦晋之好的望族,不知道有多少,曾经或者现在,质如美玉的睿亲王,依然是多少闺秀的深闺梦里人。
因此她一个退了亲事,家族没落,一没姿色,二无才思的女人,能得赵琅青睐,宛若不得不奇怪,尤其,晚上他说的那几句话,竟是实打实对她好,要护着她的。
自己究竟哪里值得他如此对待,翌日,坐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