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生烟-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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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都好似算计好的,半点疏漏都是不肯出的。
四少自然也在暗自打量景荣侯,今日,这人又与前几次有些不同,若是从前,那人虽有万般面貌,那眼里都有些轻蔑、有些戏谑、有些倨傲,如今却是全全地将那些都收敛起来,换作一副看戏的模样,几分好奇、几分探究、几分考量,他莫名觉得自己如一件物品,等着这人给自己估价,却又不知究竟价值几何。
四少又是浅浅嘬了一口酒,缓缓地放下酒杯,冲着景荣侯便是一挑眉,目光流转,道:“侯爷今日一直盯着下官看,不知在看些什么呢?”
好一个下官!齐博臾也放下酒杯,浅浅地勾起唇角,侧首调笑道:“四少的风采果然不同凡响,本侯这不是看呆了吗?”
“呵呵,侯爷这样夸奖下官,下官该如何是好呢?”他脑袋歪着,侧看对面之人,下巴微微扬起,一派天真无邪,可就着屋里的灯,齐博臾愣住了:这少年没有喉结!再向上看去,那下巴上光洁如绝好白瓷,正是凝脂如玉。
不过也只是须臾光景,待到四少恢复了坐姿,齐博臾就又是一脸的淡淡笑意了。此后,这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又闲聊瞎扯了一阵,这才分开。
四少走在回府路上,方才还微醺的面庞立刻就恢复如常,景荣侯他的手
在艳阳居里,齐博臾不时执壶为四少斟酒,伸出的那双手:十指纤长,莹白如玉,可翻转间掌根处竟露出显眼的茧子来。四少自幼习武,骑马射箭,刀枪棍棒,无一不精,对这手上的茧子可谓是熟悉到了极致。然那个人,他手上的茧子绝不是练字或习武者所能够有的,而是长久托弩所致!
“真是你吗?”四少眉头紧蹙,却又在笑,那般复杂的表情,伴着一番自言自语显得分外诡异,“这么想杀我,是怕了吗?”
齐博臾走在回府路上,方才还微醺的面庞亦是立刻就恢复如常,那人是个女子!
四少才过十五岁,若是长得慢,没有喉结什么的,勉强也算得过去,可他二人一道下楼时,他趁着时候搀了那人一把,顺手探上那人的脉门,确确实实不是男子,乃是一个实实足足的女子!他千算万算,哪里算得到这一层!
“想不到啊想不到,声名远播欢场的风流四少竟是个女子!”他轻浅的眸色渐渐深了,如此剔透的女子,齐凤臾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齐博臾猛地就忆起自己撞上那人时的一抬首,入眼的少年粉雕玉琢,灵动的双眸顾盼生辉,直直地教他这久经风月之人愣住。
再后来,他邀那人入临湖小轩,犹记得那人退出门外还忍不住留下的话:“还望侯爷尽兴。”他当时依旧躺在软榻上,原本面上还含了三分戾气,瞬间便被化去了,耐不住笑出声来。
天香厅试探那人,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尤其是那一句“景荣侯留步,暖儿曾听闻: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从前真是不相信的,如今见了侯爷,倒是生出另一份心思: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不过,侯爷不比常人,是显是隐,端看的还是侯爷的意思。”真真是深得他心。
城西马场相逢,虽是巧合,但瞧见那人伏在马上倔强的模样,才惊觉这依旧是个心性纯良的小人儿,平日里虽有些深不可测,可那时却是十足的真、十足的纯。
其后便是无相寺一逢,难得有人与自己想到一处,只可惜注定了是对手。他那时本打算劝诫那少年远离是非,算作是给他最后反悔的机会,不料那人也是来劝自己的,连说的那番话都与自己相差不多,是不是权且可以看作心有灵犀?
最后便是昨日,他隐在琼林苑的死角,看那人红衣凄切,好不寂寥!那一瞬他几乎下不了手,如此良才,收入帐下必可成千秋功业,然成大事者怎可为一枚棋子乱局?于是待到那人上前,弓弩射出,求的不过是一了百了。
可如今,那人竟是个女子!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知晓了这个惊天秘闻?靛朝的新科状元是个女子!兵部的武库清吏司郎中是个女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难怪他会说:这一枚是朕的爱子,朕舍不得送它入险境,却舍得这一局没有输赢的棋局。我就说那人爱才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境地,好似何时也染上了断袖之癖一般,原来说的果真不是身为男儿的四少,而是那个女子!”他眯了眯眼,只这一个动作便教人觉得:他周身收敛的妖气全全然都释放而出了,宛若紫狐再世,“有意思,果然有意思!”
龙眠殿内,齐凤臾满脸忧色,景荣侯与那人又在一道,似乎依旧是相谈甚欢的样子。“你怎就不肯安分一些,那景荣侯岂是好惹的?”那人可是想杀她的,齐凤臾想了许久才觉出:景荣侯此举不简单。
琼林宴上他一直等到四少站在睿帝跟前才出手,可见他是想好了退路的。这一箭如是杀了四少则是最好,一了百了,干净利落,面子上还可视作:新科状元为护驾身亡,谁也看不出刺客真正要杀的就是四少!如是杀不了,顺便也可一探虚实,反正横竖是查不出刺客的下落的,如是便是一举两得,真真是半点力气都是不肯多浪费的。
这般想着便越发的觉得那人不怀好意,也就越发地担心玉寒的处境了,“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再放任你如此,到时候许是连如何丧命都不知道”
第四十九章 明月夜
齐凤臾就这么坐着,脑中盘旋着各种想法,衡量选择了好一阵子,依旧是犹豫不决,不想这一坐竟坐到了戌时,照理说也没什么好思量的,快刀斩乱麻这种道理他是再明白不过了,可终究还是不行,念及那人,所有的事都乱了。
“早知如今这等情状,五年前朕就该允了太后,早早大婚将你迎进宫来,反而省去许多麻烦。”他左手托着下巴,暗暗后悔。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他做什么要与那人较真,朝廷上许是省了些麻烦,可这心是没少担半分。
他想到这里,忽的有些柳暗花明的感觉,不如就将那人娶进宫来,椋宫再深也好过朝堂上风云诡黠,更何况那人聪慧如此,宫闱之争哪里难得过她?
有些念头不起什么问题也没有,可是一旦起了,要想再止住可就难了。于是,齐凤臾就这么支着下巴,兴味盎然地考虑起先前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大婚事宜。
那人穿朱红色长袍有些寂寥,若是喜服,再绣上九凤朝阳,灿灿然辉煌夺目,许是会好些。他还从未见过那人盛装的模样,若是有凤冠霞帔、身坠璎珞,步步移来不知会不会颠倒众生。不对,那人并未见得貌美如花,那也好,反而可以气韵取胜,如若那人端庄走过,眉目含威,定可压住满场人心。
可不是?他自己见了那人的冷脸都有些不自在,更惶若百官?若是那人不高兴起来,他都得好好地来赔不是,宫里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怎敌得过那人的冰雪聪明?
“你是越想越远了,又不是不知道那人的性子,要她就范岂是那么容易的?”好容易从遐思中回过神来,齐凤臾越发地觉得自己好笑,怎的就这么中意玉家的那位小姐呢?
是漂亮吗?好像不是,美人儿他见得多了,个个都比那人要好看上几分,撇开这些,他自己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何苦要她这个只是清秀可人的女子?是聪明吗?好像也不是,见得那人的聪明他就免不了要担心,生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还不如没生那份机灵劲儿。
细细想来只觉得那人正合了她的姓氏,宛若美玉,玲珑剔透,光彩照人。如此性子也是合了那人的名,寒,有些冷意,却不是简简单单的凉,而是可渗入肌理的那种寒意,却又不随意显出来,他记得那人小字成冰,如此甚妙,寒到入了境界可不是能够叫滴水成冰?
恍恍惚惚中,齐凤臾不自觉地念起一句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转而又摇了摇头,“你这块蓝田玉,朕不知得费多少功夫才能教你暖而生烟呢!”
抬头看了看窗外,依旧是新月,如那人笑起来的杏眼,弯弯的,极是温和无害、明媚可人,突然就很想去看看那人。百官临朝,却也只有四品以上才能进得琼泰殿,自琼林宴散他便没有再见过那人,虽只是一日功夫,可就是有些想念。
既如是想了,那不如夜探凤鸣轩,好给那人一个惊喜。将梁公公招进来,“朕要去一趟凤鸣轩,梁公公可得看好了龙眠殿,不然”他说到此处便止住了,梁公公焉能不知这是何意?只心底大呼不幸:这主子是越发的不受拘束了,以后他这个内廷大总管又要难做上几分了。
当朝睿帝就这么趁着夜色,悠悠然从椋宫偏僻的冷宫侧面小门出了宫来,一会儿抬头看看月色,一会儿低头看看花草,直到子时才到了玉府门外,偷偷摸摸地进了门去,他倒是有些欢喜,想那整日端着皇帝的架子,累都累死了,如今将自己化作宵小之辈,偷入了朝廷命官的府邸,窃玉偷香,颇为新鲜。
环顾四周,他见东南面有条幽径,竹影参差,映在石上斑驳有趣,心想:走这里许是会多些意趣,一低头便踏上了上去。走了未多时,迎面便是一人,一身夜行衣,身形瘦小伶俐,“玉寒?”
“凤臾?”玉寒也是一惊,赶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人不是该在龙眠殿内批折子吗?就算是折子完了,后宫不还有人排着长队等他临幸呢吗?怎么有这等闲空来玉府?
“朕朕来看看你”齐凤臾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儿遇上她,言辞之间也颇为闪烁,看在人眼里就觉得有躲闪之意,可他的目光再次触及玉寒身上的夜行衣,神色便又冷峻了下来,连带着嗓音也生硬了几分:“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一个女子,夜间出行,还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玉寒看着齐凤臾面上表情几经变化,也未作多想,老实答道:“我从前一直不明了:缘何凌风公子非得入了工部,后来才想了许久,才觉出要是景荣侯欲与契丹人勾结,少不得握上几个筹码,我朝弓弩强硬,最是对付那辽国骑兵的利器,以弓弩图作饵,再合适不过。”
虽是觉出齐凤臾对她有所隐瞒之时颇有些火气,可如今她言辞间却丝毫不带被骗了的恼怒,一句句说得甚是分明,齐凤臾看着她一脸的肃然,知道事关重大,脸色也越发的肃穆了。
见他听得仔细,玉寒也就细细地将缘由说与他听:“我本打算一探工部尚书府,看看那弓弩图的虚实,可今日与景荣侯一叙,见他左手掌根茧子很是明显,想是常年托弩所致,便改了打算,这正是要趁着夜色走一趟景荣侯府呢。”
齐凤臾本是一派稳重严肃,听得玉寒要入景荣侯府,眼色立刻暗了下来,却又无什由头可发作,只得按捺下去,道:“不必去了,朕早就派人打探过了,进不去的,你也别白费力了。”虽是将情绪隐了起来,可话语中的别扭依旧是十分明显,玉寒听着也不很舒服。
“凤臾这是瞧不起玉寒吗?要说那奇门遁甲之术,玉寒也是略通一二的,暗卫队的人去过跟玉寒有何干系?”她原是打算好好与齐凤臾商量的,可一开口就变了味道,暗暗地含了几分讥诮,入了齐凤臾的耳就又被附加了几分嘲弄,使得听者甚是不悦。
“你这性子就是这般,明知是龙潭虎穴,可还是要去闯一闯,伤了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尽自以为是,就会惹是生非!”齐凤臾自诩比她大了八个年头,便开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