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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招魂渡-第64部分

小说: 招魂渡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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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魂笺是太虚观禁物,关于它是如何得来的早已失传。就连宋掌门也只是知道它存放在地落窟中而已,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如何使用。所以,那个死了又回来的太虚观弟子,才是因缘巧合之下在探索招魂笺的用途路上走得最远的人。”关朔原淡淡说道,“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试验,流光旧城城墙石、旧剑、故笛,这些东西会被当做试验过程中的样品留在这里。包括以后的每一步——如果他真的走得够远的话。”
  关朔原的语气只是陈述的方式,只是我却莫名从里面听出一丝刺耳。我有点不舒服地动了动,琢磨道:“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是……师父并不是想要帮我,他只是把重渊当试验品,想要找到招魂笺的秘密?”
  “不然的话,你以为呢?宋掌门真的不知道游鹤真人在做什么?你们两个这种小儿女的事,有什么资格改变太虚观的决定?”关朔原冷冷说道,“归根结底,不过是不影响大局的顺手而为,能顺便研究出招魂笺的秘密最好,如果没有,太虚观也不在乎他的灰飞烟灭。”
  关朔原扭过头来,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周围林立的黑色架子,那上面摆了一排又一排的书卷。我知道这里面有用灵魂书写的生魂卷,有记载了大荒和太虚观无数秘史的封存资料,只是那些东西仿佛是在这时候才在我面前展开他残酷的一面——历史、战争和大局,从来不在乎儿女情长,在那铁血的车轮面前,所有的柔情旖旎都会被残酷地碾碎,最后留下一组组苍白的数据。多年后,再没人记得有谁为此付出过什么。
  “这里面藏着的,就是这样真实冰冷的东西啊……”关朔原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你以为,那个懦夫为什么会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信念彻底崩溃,甚至不惜放弃生命?那些外表看上去光鲜正直善良的……其实就是这样的肮脏。而我……从进入太虚观就被迫呆在这里,看着这些肮脏的东西,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像那些普通太虚观弟子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光荣地赴死,这样是不是还更轻松一些?”
  他反手横过手里的剑,并没有拔剑出鞘,只是手腕重重地一抖,剑尖那端用力地顶到了旁边的墙上。隔着剑鞘,那一声钝重又沉闷,像是一声挫败至极的叹息,深深地在人生路上砸了个坑出来。
  这个在外面桀骜高冷如同一枝刺玫瑰的青年,此刻终于是再次挑上了现实的重担。那骄傲的肩膀微微垮下来,这担子是从他进入太虚观开始就压在了肩上的,无人可倾诉,无人可替代,并将一直背到生命尽头。
  这样的关朔原,有些让我心酸的陌生。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真的好吗?”我嗫嚅着说。
  “你懂什么?”关朔原给了我一个冷冷的眼刀,“你这种人……从小就被呵护着长大,根本就不知道真相是多么残酷。这次出去才看到一点东西就被吓得傻掉,你这种人,难道还有资格教训我?”
  “不是教训你……是的,我是没经历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现实有多么残酷。可是就算我不知道,重渊他总是知道的吧?他和你一样看了这些东西,甚至他还比你多经历了一次死亡……可是他也说过,就算是知道现实有多残酷,努力有多无用,只要仍然抱有希望,无用的努力就是美好的。”
  “呵,天真的念头,他根本就……”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师父,有没有上过太虚观的集体授课。”我不管不顾地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说下去,“我刚到太虚观的时候,入门弟子的授课上,我师父就曾经说过,天下修道有三家,分别是弈剑听雨阁、云麓仙居和我太虚观。”
  “弈剑听雨阁所修是剑道,行侠仗义匡扶弱小,终成剑仙;云麓仙居所修乃是仙道,腾云驾雾不食人间烟火,可得长生登仙之门;而我太虚观,豢养灵兽斩妖除魔,又能以自身心魔召唤邪影,游离在正邪边缘,所修乃为人道。”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关朔原不耐烦地问,“这种老掉牙的历史……”
  “我师父说,所谓人道,就是亦正亦邪,黑白交错,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也没有什么是绝对错误的。我们太虚弟子,一生都是孤独一人,唯与灵兽相伴。所能凭借鉴证自身言行的,唯有自己的心。”我看着关朔原说道,“那时候我不知道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关师兄,所谓的人,本来就没有太纯粹的好人和坏人,我们也无法约束整个天下的行为。所以,只要我们自己的心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那就是我们的道路。”

  81

  大概是被我这种废柴强行灌了一碗刷锅水的原因,关朔原的脸色一直阴沉得让我望而生畏。
  他草草把包裹往原来存着招魂笺的那个房间里一塞,根本没多搭理我就扭头走了出去。这待遇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受了,每次被戳了痛处这货就是这样一副炸毛的豪猪模样。我耸了耸肩,很习惯地一路小跑跟在他背后走了出去。
  地落窟被施了法术,若无许可,外来人员只能停留在谕令允许的范围内。凌祈也不是那种不懂规矩喜欢乱跑的人,我们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自觉地等在了地落窟外面。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着什么。看到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来,凌祈拍了拍衣摆欢快地蹦跶了过来:“我们走吧?”
  那眉梢眼角都飞起来的喜色一看就知道收获不小,也不知道我们太虚观藏了他弈剑听雨阁的什么东西。不过我也没心思问什么,转过身看着关朔原:“关师兄,我们这就离开了。你……需要给你带点晚饭吗?”
  关朔原摇了摇头:“不必,倒是你,这次去……一个人当心点,脑子里偶尔也装点别的东西,别整天只想着吃。还有……”
  他猛地闭了嘴,黑暗里脸上有一丝晦暗不明的懊恼,脸色冷冷地像是在跟谁生气一样。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很久,他才终于是哼了一声。
  “这一路凶险,你小心点。若是实在无法可想,回来便是。到时候你和我一道守着这地落窟,过个三五十年,天大的难事也都不算事了。”
  “……嗯,我知道了。还有,这句话你自己也要记得。”
  凌祈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站在旁边,纳闷地看着我们这一来一去:“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锦川你要去哪?”
  “没什么。”我低头转过身去,“不是说要回去吗?走吧。”
  地落窟有点破烂的门面很快就被我们甩在了身后,只是走出很远我回过头的时候,仿佛仍然能看到那个看门人站在那里,与黑夜一道模糊下去的身影。
  三日之后,我衣冠整齐地背着小包裹挺胸抬头站在丹阳子住处门前,身后跟着粉蒸肉锅包肉回锅肉,准备按照约定出发去迎接我男朋友了。
  直到中午那扇门才被人吱呀一声推了开来,披头散发敞着前襟的丹阳子打着哈欠趿着木屐走出来,一只手抓了抓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师侄,你起床可真够早的。”
  “……你看着头顶的太阳再把这句话大声说一遍?”我指了指天,“快点快点,说了是今天的,我人都带齐了,快把我送到地方吧!”
  我大手一挥展示了一下我身后的“就是不在状态”军团,然后充满期待地摇着尾巴看着他。
  丹阳子打了个哈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急呢……好了好了进来吧。”
  我带着三块肉鱼贯走进了丹阳子的小破屋子。几日不见,这里乱糟糟的程度更胜以往。我们五个人挤在这里,几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真不知道他一个(曾经的)和我师父同年代的老头,是怎么混到弟子厢房这种地方的……
  不过我也没在乎那么多,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只见丹阳子挖了挖耳朵,然后从屋子不知哪个角落摸出一只巨大的毛笔,洋洋洒洒沾墨在地上画了一个尽可能大的圈。
  他一挥手:“你们四个,全都站到那里面。”
  “……喂师伯你等等,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吗?他们三个……不是残魂吗?怎么收起来?”
  丹阳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在做梦吗?虽然是残魂,可他们的祭魂之物都没了,还怎么收起来。自然是和你一起上路了啊。”
  ……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说什么单枪匹马孤身闯鬼城……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带着三个完全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的智障儿童一起去……真的不会变成小朋友春游吗?!
  脑海里稍微过了一下我举着小旗子指挥着基本不听我话的三块肉排队进城的画面,我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对长辈的希望抬起头来:“师伯你看……你和师父都知道这不可能的对吧?我怎么可能带着这三个……去找重渊?我还要把残魂送回他体内呢!这么大三个人,我怎么塞进去……啊!”
  丹阳子大大咧咧一摆手:“不用担心,在靠近本体的时候,招魂笺会自动吸附残魂。好了准备好了吗?那就——走!”
  “还没有啊!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带着三个白痴闯鬼都呢!哎——老不死你等等啊!!!”
  然而丹阳子却完全没听到我的抗议,我的惨叫声只喊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已经消失在传送阵中。等到我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就已经完全换了个模样。
  天空是深夜的藏蓝色,无星无月,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目所能见的天。原本的高远被压到仿佛腰都直不起来的高度,伸出手来似乎就能触摸到那片闪烁的雾气。我和三块肉一起七歪八倒地摔在一片草地上,周围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花海,淡紫红色的不知名花朵随着风轻轻摇摆着。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花瓣,又对着天空大骂了一顿早已听不到我的声音的羊蛋子,才恨恨地把三个摔倒了都不知道起来的家伙一个个拉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迷茫地看着四周的花海。虽然是有微风吹过,可这里却没有一点声音,草叶的窸窣摆动好像都被闪烁的白雾吞没了似的。我随便选了个方向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在白雾中慢慢行走着。
  有人!
  甚至顾不上身后的春游小分队,我激动地往前冲了几步,等到那个身影在我视野里渐渐清晰的时候,脚步才猛地顿了下来。
  ——那根本不是人。那个踟蹰着低头行走的影子确实有着人类的外形,可他的躯体却是珍珠白的半透明状,透过身体能看到地上的花朵摇曳。他表情空洞茫然地慢慢行走着,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不,并不仅仅是他一个,我面前广阔的花原上,至少数十个和他一样的人形慢慢飘动着,更远的地方,一道宽广的河流慢慢流淌过,河上漂浮着和天空上一样的闪烁白雾,衬着河边珍珠白的人影,看上去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见鬼……”我强忍着恐惧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地方……那老头把我送到了哪!”
  “朔方城……”
  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声低语,我扭头看过去,只见和重渊长相完全相同的回锅肉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是空洞的迷惘,看着前方的河流重复着:“朔方城啊……”
  “你说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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