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渡-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关朔原的动作停顿了很久,他皱着眉头看着我,哪怕在面对鬼方的时候我也没见他露出过这么纠结的表情。过了许久,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打我一样一巴掌用力伸了过来。我吓得偏了一下脑袋,然而那只手却只是很轻地落到了我头上,用力地揉了两下。
“别哭。”关朔原哑着嗓子说,“他是个男人,我很敬重他。”
说完,他就再次转过身去,绷着脸投入到防守工作中去了。
这时候没太多时间给我们说话,很快我就又被一个不知名的云麓师兄拖走了。我混在人群里跟着大伙一起丢着符咒,脑袋里却还想着很久之前,关朔原吐槽颜师弟小白脸的样子。
一群人对抗一座天空中的城池是什么概念?请不要被我之前形容的大家不断散发的励志王霸之气迷惑了,有些事情真的是跟我的成绩单一样,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洛锦川妄想考第一……
我们所有的攻击在金铁城池面前,连它的皮都擦不破一点。而城中掉下的每一块石头都能给我们带来惨重的伤亡。我们只能在关朔原撑起的护符下越缩越紧,眼见得他面色苍白汗如雨下,空中咒符也抵不住地越来越消薄。
“这样不行。”关朔原咬着牙说,“为什么鬼方已经死了,这座城还在行动?”
“鬼方死了,还有人没死啊。我敢肯定是那个黑影在操纵这座城,只要找到他……”
我咬牙切齿地想着要怎么把那个幕后操纵者抽筋扒皮,周围却一下子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困惑地跟着大家停了一下动作,发现所有人都仰头看着天空,表情都是同样的呆愣。
黑气缭绕的流光城仍然如同空中堡垒一样悬浮着,只是却停止了不断向下扔石头的行为。四面城门突然大开,城中鬼哭之声一下子响亮了很多,黑气缭绕着向城池上空汇聚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压抑着令人恐惧的沉默。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城池上方翻滚着凝起了一片黑色雾气。
此刻的天空都是浑浊的昏黄色,城池黑气与火焰燎出的灰烬缠绕着上升。可是哪怕在这样的环境中,那正在渐渐凝聚的黑色雾气依然清晰得让人难以置信。如同晕入清水中的墨色般荡漾回旋,最透彻纯粹的黑色在空中龙蛇笔转恣意跌宕,过了许久才慢慢凝聚成形。
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手中斜挎着一根黑中缭绕红光的拂尘。他静静悬浮在空中,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孔上,眼睛紧紧闭着。他穿着破旧的道袍,道袍的衣袖和下摆都碎裂成悬浮的黑雾,整个人极为安静地立在那里,却仿佛与天地都混为一体,散发着让人恐惧的力量。
我和众人一起呆呆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那个人。纵然和之前比起来,无论是气质还是打扮都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张面孔——
重渊。
虽然表面上还保持着木讷冷静,可我的内心早已经疯狂呐喊着翻了天——为什么重渊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他刚才到底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闭着眼睛?他那身打扮又是从哪里来的啊?!
人群渐渐响起了不安的嗡嗡声,我听到身边一个太虚观的同门小声嘟囔着:“上面的那家伙……打扮怎么好像我的巨大型邪影啊?”
……对没错,他现在的样子除了露出了脸,就和之前还是红烧肉的时候,那个巨大型邪影一模一样啊!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点,甚至也有平时比较关心八卦的太虚弟子认出了那张在太虚观极具辨识度的脸,耳边充满了“邪影”“太虚观首席弟子”“重渊”的窃窃私语声。只是不管我们在这边讨论得如何热火朝天,悬在空中的重渊依然紧紧闭着双眼,像是对外界毫无反应一样。
“你们好像对吾主颇为关心的样子啊……”
空中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们都怔了一下,只见在重渊身边,一个刚刚解除了隐身的身影正在慢慢浮现出来。他悬在比重渊稍微低一些的位置,兜帽下看不清长相的面孔傲慢地俯视着我们。
“是那个魍魉?”我惊叫出声,“我们不是已经把他……”
“不是。”关朔原眯着眼睛看着空中,“是那个藏在魍魉身体里的家伙,你看到的那条黑影……应该也是个妖魔,只是我看不出来他的实力……”
那家伙完全无视了我们下面的喧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重新转过身子面向重渊,毕恭毕敬地半跪了下来。他的位置本来就比重渊低了一截,这一跪简直就像是臣子对帝王的拜礼,充满了狂热的崇敬。
一个颇为高阶的妖魔,对一个人类行臣服之礼?
我只觉得面前发生的一切早已超脱了我的想象,只能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的那两个人影。妖魔郑重起身,退后半步后再次跪下,如此反复三次,才重新站起来,低头看着地面说道:“属下乃幽都七十二魔将之六十四,隗泽,恭迎吾主归来。”
似是对他的话有了反应,半空中的重渊缓慢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和巨大型邪影一模一样的红色眼睛,没有眼白,瞳仁深处亮着幽幽红光,像是城头烽火一般昼夜不灭。他的表情仍然是和之前一样的木然,冷冷看着面前叫做隗泽的妖魔,不发一言。
隗泽微微笑了一下,伸出了一只手来。枯瘦细长的手指在空中一抓一引,流光城的一侧黑气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束流光顺着他的动作从黑气里落到了他手中。正是一支翠绿色的玉简。
“吞噬了那个人的灵魂,仍是神魂未稳吗?”他轻声对重渊说道,“也是……太古铜门后乱流汹涌,您能归来已是幸事。还请您稍候,属下这就为您定魂。”
招魂笺在他手中剧烈挣扎跳动着,只是曾经复活了一座城池的秘宝却怎样都跳不出那只枯瘦的手的束缚。隗泽一手捏着招魂笺,在靠近重渊躯体的时候招魂笺突然亮起一团金光。随着他的动作,金光缓慢地没入了重渊体内。
与此同时,流光城的四分之一突然之间一下子灰了下去。
所有的黑气都偃旗息鼓,所有的鬼哭声都重归静谧,像是之前强行被灌入的生机一瞬都被抽走了一样。之前还气势汹汹在我们头顶扔石头的流光城再也没有挣扎的能力。
妖魔隗泽的动作不停,他和之前一样相继抽出了城中的四根招魂笺,一根根送入到重渊体内,每送入一根,流光城就衰弱一分,等到第四根招魂笺没入重渊身体中,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流光城似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鸣,紧接着就彻底灰暗了下去。
城中的一切开始慢慢崩解,它本来就只是鬼方煞费苦心造出来的一个梦境之城而已,失去了招魂笺的力量,登时重新化作了虚无泡影。与此同时,是重渊的眼里渐渐有了神采,他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那张脸上露出了如梦初醒的表情,带着点茫然慢慢地看向隗泽。
“不要……”我绝望地呢喃着,“求求你……不要这样……”
到了这一刻,哪怕是全然不清楚重渊是谁的其他门派弟子,也都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太古铜门后的某个强悍妖魔,借了太虚观弟子的躯体重新返回到人间。而他的手下为他盗取招魂笺,为他谋算鬼方让招魂笺汲取灵魂之力,到如今抽取掉流光城中的招魂笺,只为了复活自己的昔日主上。
好一盘大棋。
如今那大妖魔终于被复活,耗费了一座城池之力复活的妖魔,又会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哪怕是知道重渊身份的我,如今前后推算起来也找不到任何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我只有绝望地看着空中发生的一切,暗自祈祷着,祈祷着也许能出现奇迹……
重渊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隗泽,对方仍然是恭敬地低着头。等候着他的回答。
他的神色渐渐清明起来,我看到他慢慢抬起了手,举起了手中的拂尘。
然后下一秒,带着红黑光芒的拂尘毫不犹豫刺穿了隗泽的胸膛。
65
那一刹那,整个战场上整齐划一的“叭唧”一声响,是所有人下巴一起落地的声音……
有没有搞错……有没有搞错!虽然我们并不希望你一清醒就对我们大开杀戒,可这样随随便便就把人家捅了肺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好歹也是煞费苦心把你复活的人啊!
那个叫做隗泽的魍魉也是一脸日了狗的难以置信,不过人家好歹是个精英怪,在重渊习惯性扭动手腕想要搅碎他的心脏的时候,猛地一推拂尘撤身出来,胸前一蓬黑红的血液喷溅而出。
“吾主,您……”
“你喊什么?”重渊蹙着眉头看着他,“我并不认识你这妖魔。”
隗泽久久没有说话,他一只手按着胸前的伤口,兜帽下的脸似乎是震惊地凝视着他。然而重渊的脸上只有冷酷的杀意,他手中拂尘轻轻一抖,一道斩妖诀再次对着隗泽横划下来。这次隗泽没有再傻傻仰望着,他猛地闪过那道斩妖诀,沉沉地笑了起来。
“还没彻底清醒吗……没关系,吾主。至少您的力量已经觉醒了,您终会清楚自己的身份,属下……就回到朔方城,安静等您归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妖魔的身后开始出现一片淡淡的雾气。眼看得就要落跑,重渊眉宇一扬,反手一道剑光劈过去。只可惜仍是慢了一步,雾气迅速把隗泽的身影吞没进去,只留下一串嘶哑难听的笑声。
半空中终于只剩下重渊一个人。没有了流光城和拖着流火的落石,那个身影突然孤寂得有些凄凉。他低头看了看下面一群仰脸看着他的人,袍袖轻轻摆了摆,就朝着我们飘了下来。
重渊就这么在一群“喔噻他居然会飞”的目光中落到了地上,他穿过人群快步走到我面前,担忧地注视着我:“锦川,你没事吧?”
“你……还认识我?”我迟疑着看着他。
重渊的嘴角抽了抽,看他的样子,像是拼命忍了一下,才没一指头弹到我脑门上。他近乎叹息地说道:“怎么可能不认识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认得你啊。”
我一直紧绷着的肩膀这才算是垮了下去。我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刚才那个妖魔和你说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真的是……”
“是什么?”重渊困惑地看着我,“我……我们之前不是在流光城内和鬼方他们战斗吗?为什么一眨眼我们就到了这里?”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半天,可重渊的脸上始终是那样真实的迷茫。他有些惶惑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关朔原一个跨步挡在我前面,警戒地拉着我退后了几步。
“锦川你……”重渊试着要跟我说话,却被另外一个人打断了。
“洛师妹,这位是?”一个太虚观的同门谨慎地看着重渊问道。
“他……呃……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拼命转着脑子解释着,“之前我不是陷入妖魔群中吗?就是他救了我。”
“是这样吗?”他认真地看着重渊的脸,“这位兄台……看起来颇有几分眼熟,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果然……还是被认出来了……啊……
我绝望地看着一脸平静的重渊。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质问他的太虚弟子。所有的人都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看着他窃窃私语着。
作为曾经太虚观的偶像,万人景仰的首席大师兄,战死沙场归来之后,不但没有得到荣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