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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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儿在给刘大伯清理伤口,兰花在磨着草药,刘大娘还在哄着松子。
“娘,这衣服穿着真难受,我要换掉。”
兰花简直受不了自己的弟弟,都这么大人了,一点担当都没有,娇弱的跟个小女孩似的,偏娘还一个劲地宠着。
刘大娘一听儿子抱怨,幸好她之前手脚麻利准备了些,“他爹,那包裹呢?”
刘大伯憨憨回道:“刚跑得急,没注意丢了。”
刘大娘一听这,顿时怒了,“你就拿着个包裹都能丢,怎么不把人丢了。没听见松子难受吗,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一边的松子还配合地嚷着。
刘大伯也不在意,只是讷讷不出声。处理伤口的笑儿低下头去,长长的留海掩盖住了眉目。
兰花听不进去了,妙眉一竖:“就一个破包裹,喊什么喊。娘,你真希望爹回不来是不?松子,赶紧给我闭嘴,这里哪个人不难受,就你一个人在这瞎嚷嚷,瞧你那怂样。”
松子被自己的姐姐一吼,往后缩了缩,把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双眼睛要哭不哭的,刘大娘也只能好言安慰。
“娘,你若是有空,还不如赶紧去帮着大家,省的待会把你宝贝儿子给饿着。”
刘大娘一想也是,只好把松子留下。松子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团,他怕极了自己的姐姐。松子心里默念:姐姐看不见我,姐姐看不见我。娘,快点回来,姐姐她又瞪我。
作者有话要说: 捉个虫。
☆、第七章:爆发
这已经是灾后的第三天,乱石断木烂泥充斥着刘家村的每个角落,还有随着时间散发出的阵阵难闻气息,腐烂的物事吸引着肮脏的虫蝇。三天时间,能吃的都已差不多,等不到救助,人们开始迷茫,不知该走向哪里。
男儿们尝试重建村庄,却发现人手有限,费了体力也凿不出一条通村的路。穿了三天的衣物,即使有清水在一旁,也无法恢复之前的利落。
这时已是晌午时分,一群人聚在一起,相互依偎着浅眠,整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人群里的呼吸声。
笑儿默默蹲在一边,一双大眼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的土地。啊,那里是爹爹和笑儿的家呢,可惜现在什么也看不到;那是大伯家吧,房子被压得倾覆过去;那里原来长着喜人的作物,如今只剩下黄泥一片。笑儿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鼻尖能嗅到难闻的味道。
人群传来翻身的声音,有人渐渐转醒。笑儿看了下大伯的伤势,草药早就没了,可是大伯的伤口还没有好,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更严重。可惜,能找的地方她都已找过,经过这场石流,那些草药都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说不定大多数都已腐烂掉。
醒来的人默默睁着眼看着眼下的一切,人群静悄悄的没人说话,连孩子都窝在大人身边,少了往日的嬉笑。双眼空洞,表情迷茫,间或传来几声咳嗽。
不知是谁嘟囔了句,“该怎么办呢?”
人群陷入沉思,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说道:“离开这里吧,老祖宗给的路。”说完不住地咳嗽。
“娘,你少说两句。”刘阿牛看着自己娘说话的费力劲,心里一痛。
“阿牛,娘没事。老天爷生气了,这地也不能呆了。男儿们带着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都离开吧,我们这些老骨头是走不动了,在这呆了大半辈子,怎么着也得守到最后一刻。”
存活的老人纷纷点头,他们大半身子都已入了土,这样也好,闭眼了直接被土埋了,省得费事。
“娘,你说什么话,要走一起走。”阿牛一个大老爷们红了眼眶。
“阿牛,你还听娘的话不?”阿牛点点头。
“那就快走吧。”白发老人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任阿牛怎么哀求都无动于衷。
老人们好似做了约定,全部保持沉默,不再说一句话。
稀疏的有些人开始收拾行装,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其实,他们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当是最后一次留恋吧。
所有的人在踏出村口的那一刻,双膝跪地,俯首磕头。
再见了,爹爹;再见了,这个生养她的地方。笑儿匍匐在地,做着最后的告别。笑儿她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再回来的时候,若是可以,她希望将这个地方记在自己的脑子里,永远不要忘记。笑儿从未离开过刘家村,此番离去,不知道将会遇到些什么。
兰花对于这次的离开,倒是抱有几分期待,她早就想离开这个闭塞的村子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她坚信在那里,她一定会过得很精彩。
总之,不管此时的人是不舍也罢,对于未来是迷茫还是无奈也罢,从这一刻起,必将是他们人生中转折的一点。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如此。即使在寻觅的路上半路折去,看看旁边的孩子,也会坚持走下去。
阿牛抹了把脸,站起身来,最后看一眼那依稀可见的身影,带上自己的妻儿,迈步离去。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给这静谧颓废的村庄添了抹暖色。亮丽的晚霞挂在天际,几个老人围坐在一个水井边,枯瘦的脸颊如涂了色彩,重换生机。
“阿花啊,瞧你头发白的,想当年你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可是羡慕死了大家。”
“我们都老了,别说我头发全白了,前几年牙齿就没了,吃什么都不得劲。人哪,不服老不行哦。”
“可不是,我家那口子年轻时那力气,能抬起头牛,老了这腿脚还不如我,这不这人如今还埋在那黄泥里没出来哩。”
“这一算咱们有好些年没说过话了,你这个死老婆子,为了只鸡计较了那么久。”
“也不知道是谁就因为比我多掉了颗牙齿就再也不乐意理人了。”
“喂,你们在说什么,我耳朵背听不见。”
“都是入黄土的人了,没得再让小辈烦心,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阿花啊,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冷。哎,果然是老了不中用。阿花,你怎么不说话呢,啊,你定是累了。那就睡吧,睡吧,我也困了,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有没有在等我。若是没见着的话,看我……”
晚霞渐渐退去,天空中最后一点亮光被黑暗吞噬,刘家村又归于寂静。
第一天,人们带着希望;第二天,还是坚信着;第三天,有人动摇了;第四天,人逐渐麻木。
跟随去过离这里最近的阳城的人一路走着,沿途道路越来越宽畅,但是至今未见着一人。饿了就地寻些吃的,笑儿每到一个地方,趁着大家休息的时间总会寻些草药,但是这里毕竟不比山里,大多数时候都无功而返。
刘大伯的伤势不容乐观,起初还能自己行走,如今伤口大面积溃烂。刘大伯是个能忍的,即使疼得受不了,也会对过来查看伤口的笑儿点点头。
像刘大伯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身上的伤口久不好,又加这几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体力消耗过大,久不见人烟,原本还抱有几分希冀的心情渐渐低落下来。
“娘,你说我们这么倒霉,会不会是扫把星害的。”童言无忌,但这童言也往往最伤人。
一句话将人们淡忘的东西一下子勾出来。刚开始还是几个小孩子之间三言两语地述说着,渐渐地有些大人也不禁在意起来。
“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娘,然后是老人,前几年连自己的爹都克死了,没过多久,就遭了这天谴,看刘大伯的伤势,哎……”
人们看向刘大伯的眼神充满同情。
“我想起来了,当初她爹死了,连滴眼泪都没有,真是白养了。”众人目光顿时不善。
“不止刘大伯啊,如今这架势是要祸及其他人了。”那些受伤的人身子一颤。
“若是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要轮到我们了。”众人更是喉咙一紧,原本没有血色的脸更显苍白,有些孩子听到这一句立马被吓得哇哇大哭,嘴里还嚷着:“娘,我不要和扫把星待在一起,快让她走。”
笑儿清理刘大伯伤口的手一顿,那些不善的目光如万把利箭一样要射穿她。笑儿咬着唇,努力让自己坚强些,啊,真是太脆弱了,这些话都听了多少年了,应该早就习惯了。
刘大伯嘴巴笨,但是对于笑儿倒是没有成见,伸出手对着那低下的头颅抚了两下当作安慰。
刘大娘早就看笑儿不顺眼,她是笑儿的大娘,不能作出直接撵人的决定。见着众人这架势,也没有开口反驳,只希望能借此机会让她这一家能摆脱这“灾祸”。
众人越说越起劲,看向笑儿的目光也越来越尖锐,连带着看向刘大伯一家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恶意,恨不得这一家人立马消失才好。
兰花握着拳头,那个小哑巴她欺负才好,什么时候轮到这些人随便谩骂了。
“都给我闭嘴!也不看看这几天是谁给你们处理伤口给你们找草药,要不是笑儿你们早死了。我倒希望笑儿是“灾星”,最好把你们全都祸害没了,省得在这乱喷粪。哎呀,瞧你们一个个人模人样的,没一个在说人话,出了事就推到别人身上,我都替你们羞羞。若是看谁不顺眼,我劝你们趁早滚远点的好,没得再发生什么破事全都往我们家笑儿头上扣。滚吧,滚吧,现在全都给我滚。”
兰花这一通话完,胸中真真快意。一张脸被吼得通红,可见使了多少力。
众人被这辣辣的声音说的一愣,待回过神来,全都被气得涨红了脸。众人有心想反驳,可惜这儿唯一能耍嘴皮子的还是那位的娘,真正心塞。
兰花娘气得想吐血,也不知这笑儿给兰花灌了什么迷魂汤,从小她说了多少遍远着点都没用,那是她闺女吗,若不是从自个肚里出来的,她真不想认。还有自家那口子恐怕也被迷了去。哎呀,那小东西果然和她娘一样,专门迷惑人。
笑儿拉了拉还在喷火中的兰花,向她笑了笑摇摇头。兰花一见伸手直戳她头,嘴里怒道:“你说你,没事就会傻笑,你若是硬气点,如今还有谁敢说你坏话。这些人看你好欺负,就越是欺负你。算了,这些话说了你也不会照做,真是活该你倒霉。”
坐在一边的刘大伯看着这俩女孩,傻呵呵地直笑。兰花表示,她真的是最讨厌别人笑了。
众人说不过,又拉不下脸,吭哧吭哧全都憋着一口气起身离开,都被人说滚呢,怎么还能好好地坐这。众人纷纷表示,他们绝不是屈服,只不过是懒得和这小女孩计较,心胸不要太宽广哦。
兰花娘见状犹豫了片刻,然后不做停留地拉着松子随着众人离去。如今这时刻,当然是人多更有保障。松子一步三回头,他还是很喜欢兰花姐姐和笑儿姐姐的,他真舍不得她们,还有自己的爹。可惜视线一碰到自家姐姐那双眼,就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向自家娘贴近,那点喜欢立马消散。松子内心呐喊,姐姐,虽然我喜欢你,但是我更怕你啊,求你不要看我。
刘大伯脸色暗了下去,他知道兰花娘从来都不是自愿跟着他的,但他没想到,她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去,几十年的感情就这样散了。
笑儿站在原地有点难过,若不是她,兰花姐和刘大伯也不会被大家抛弃,果然她是不祥的。
兰花一手弄着头发,头发有些日子没有打理了,长长的留海盖过眼睛,低低说道:“啊,终于清静了。”
声音不大,却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