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私密生活全记录-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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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变热了,九成宫也修缮一新,太宗下诏,将幸九成宫。通直散骑常侍姚思廉上书,以九成宫离长安太远,千乘万骑,来回花费巨大,再者,百官衙门办事也不方便,请求圣上留在长安。太宗叫人召来姚思廉,先赐给他绢五十匹,肯定他的切谏精神,而后对他说:
“朕有气疾,一到暑天就加剧,只得到九成宫去避避。”
姚思廉听圣上这么一说,只得拱拱手,领着绢帛退了下去。他前脚刚走,马周又赶来递上奏疏,情真意切地谏道:
臣每读前史,见贤者忠孝事,未尝不废卷长想,思履其迹,臣不幸早失父母,犬马之养,已无所施;顾来事可为者,惟忠义而已。是以徒步二千里,归于陛下,陛下不以臣愚,擢臣不次。窃自惟念无以论报,辄竭区区,惟陛下所择。
臣伏见东宫在宫城之中,而大安宫乃在宫城之西,制度比于宸居,尚为卑小,于四方观听,有所不足。宜增修高大,以称中外之望。又,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视膳。今九成宫去京师三百余里,太上皇或时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又,车驾此行,欲以避暑,太上皇尚留暑中,而陛下独居凉处,温凉之礼,窃所未安。今行计已成,不可复止,愿速示返期,以解众惑。
太宗看了马周的疏奏,深以为然,叫人召来马周,道:
“不是朕没安排太上皇去九成宫避暑。当年隋文帝就崩于九成宫,太上皇恶之,怎么也不愿去那里住。”
为了不给地方上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太宗命令轻车简从,前往九成宫。哪知御驾尚未到九成宫,就有监察御史前来奏道:“打前站的右卫将军陈万福依仗权势,非法榨取驿站三石麩皮。”
“朕行前三令五申,不准额外掠扰地方,他要这三石麩皮干啥?”太宗没好气地问道。
“喂马呗。”监察御史道。“怎么处理的?”
“按规定已将三石麩皮充公。”
三石麩皮的小事也来上奏于朕,太宗有些不高兴,挥手命道:
“拿三石麩皮来,传陈万福见朕。”
此时御驾正在途中稍事休憩,快马赶来的陈万福见了圣驾,伏地叩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太宗指着旁边的三石麩皮说:
“朕把这三石麩皮赐予你,你打算怎么处理啊?”陈万福又不敢说不要,想了想说:
“臣这就派人把麩皮转还给驿站。”
“你自己犯的错怎能再动用别人,朕给你二天假期,你去把麩皮还给驿站。”
“谢主隆恩。”陈万福自信地说,“不用请假了,臣快马加鞭,半天时间就能打个来回,还不耽误护驾。”
“嗬嗬”太宗笑道:“朕让你背着三石麩皮,步行送还给驿站。”
陈万福一听,头上的汗就下来了,但只得叩头谢恩,过去背起那沉甸甸的三袋子麩皮,摇摇晃晃地逆着队伍往回走。太宗令陈将军背还麩皮的事马上传遍了整个护驾队伍。大家不敢怠慢,自动整肃,整个大部队秋毫无犯,规规矩矩地来到了九成宫。
九成宫原名仁寿宫,依山傍水,环境幽雅,古木参天。太宗流连其中,觉得身心愉快了许多,人也放松了许多。这天傍晚,太宗和尉迟敬德、宇文士及一班文臣武将在庭院里散步,但见一棵巨大的柏树,周身裹着斑斑点点的树皮,好像披着一身鳞甲,显出它的苍劲与威严。太宗抚摸着树干说:
“比起笔直娟秀的其他树木,这种挂甲树更符合朕的心情,人生在世,就应该竭尽所能有一番作为。”群臣听了,频频点头,宇文士及想讨太宗喜欢,立即对这一棵树赞不绝口:
“此巨柏树干粗大,树冠呈圆锥形,比起周围的树更显得阅尽沧桑,它浑身的纵横成行的鳞斑,让我想起当年圣上身披战甲,驰骋疆场的英姿。”
太宗一听宇文士及张嘴就是满篇的好话,心中不悦,马上转过身来,指着他严肃地责备道:
“魏征经常劝我疏远阿谀奉承的人,朕不知道这佞人是谁,猜想是你,现今听你说话,果然不错。”
宇文士及顺嘴说出,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慌得急忙跪倒在地,叩头谢罪不已。太宗念他年纪大了,叫人把他扶了起来,告诫道:
“朕不是隋炀帝,恭维的话最好不要说给朕听。要知道朕遇千虑一失,必望有犯无隐。那些只说好话的人,只会让朕下情不通,贻害无穷。”
宇文士及擦着头上的汗,连连称是。
在九成宫住了一段时间,太宗又忽然想回出生地武功乡下去看看,于是传旨摆驾庆善宫。这是太宗第二次巡幸武功旧邸了,乡里故旧和当地绅耆一起赶来晋见。天下太平,荣归故里,太宗心情也极为舒畅,传旨设宴相待。
赏赐闾里,重游故乡,触景生情,来到旧邸的当天,太宗就欣然提笔,赋诗一首:
重幸武功
代马依朔吹,惊禽愁昔丛。
况此承眷德,怀旧感深衷。
积善忻余庆,畅武悦成功。
垂衣天下治,端拱车书同。
白水巡前迹,丹陵幸旧宫。
列筵欢故老,高宴聚新丰。
驻跸抚田畯,回辇访牧童。
瑞气凝丹阙,祥烟散碧空。
孤屿含霜白,遥山带日红。
于焉欢传筑,聊以咏南风。
诗作完成后,群臣争相传诵,随驾的音乐大师吕才当即把此诗谱成管弦乐,取名为《功成庆善乐》、并组织乐人排练舞蹈。大宴开始前,庆善宫里钟鼓齐鸣,乡里乡亲与随驾的王侯显贵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家一齐举杯向坐在主位上的皇帝祝道。太宗颔首致意,满满干了一杯,臣子们也随着干了一杯。这时《功成庆善乐》的音乐声响起。但见六十四位乐童,头戴进德冠,身穿紫袴褶,长袖漆髻,排班来到殿中空地上,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徐徐起舞,同时歌喉婉啭地吟唱起来。
美酒偕舞,其乐融融,大家喝酒之余,摇头晃脑欣赏着乐舞,啧啧称赞着圣上的诗句。与宴的同州刺史尉迟敬德一介武夫,对歌啊舞啊的一窍不通,看了半天没看出个头绪,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明白,不耐烦地哼哼道:
“什么‘凝丹阙’,‘散碧空’,圣上的诗到底说些什么呀?”
坐在下座的任城王李道宗笑着解释道:“歌和舞都表达了圣上对故土的怀念和胜利、成功之后的喜悦的豪情。”
尉迟敬德白了他一眼,心说哪轮到你说话啊,当年咱与圣上并马齐驱,每逢大战,圣上第一个想到我尉迟敬德,二军阵前,除了圣上就数我最风光。如今天下太平了,却把我放在外地,一会儿当个都督,一会儿又迁个刺史,如今又弄些诗啊舞啊的,欺负我不懂啊?见别人都能对圣上的诗评价个一、二、三,而惟独自己不通,尉迟敬德有些气闷,一杯酒接一杯酒地灌,一会儿,那酒劲就上来了,但见上座一个文官摇头晃脑在那品咂歌舞,尉迟敬德早就不耐烦了,将酒杯往桌上一顿,嚷嚷道:“汝有何功,敢居我之上!”
那人吓了一跳,转脸见尉迟敬德双目圆睁,须发皆竖,忙往旁边挪挪身子,老老实实地呆着,不敢接腔。任城王李道宗见状,抛过话来说:
“功立名标,众人皆知,争此座次,大可不必!”
尉迟敬德一听大怒,又转过脸来,冲任城王喝道:“座次先后,为示功勋大小,怎的不必?”
任城王正眼不瞧尉迟敬德,只是盯着殿中欣赏歌舞,嘴里有些不屑地说:
“争功争名又争座次,有趣!”
见任城王说自己有趣,尉迟敬德一股无名火腾腾冒起,再也按捺不住,叉开五指,“呼”地一下向任城王脸上打去,嘴里还叫着:“我专打你这个‘有趣’!”
任城王也是练家出身,身为王爷,怎么也没想到尉迟敬德敢在御宴上打他。匆忙间用手一挡,但对方千钧之力的手掌还是贴上他的半边脸,任城王顿觉眼冒金星,疼痛难忍,眼泪哗哗流出,不禁“啊”地大叫一声,两颗门牙也随之“dang啷”一下落在了食案上。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连乐工也停止了动作。程咬金怕事情闹大,首先跳过来,抱住尉迟敬德,又急忙叫人把任城王扶下去,寻医生疗伤。
御宴上动手打人成何体统,太宗寒脸挂霜,但肇事者毕竟是救过自己性命的功臣尉迟敬德,太宗挥挥手道:“罢宴。”
乐工们悄悄退去,众家公卿,乡里故人也拱手散去,太宗拂袖而起,留下一句口敕给尉迟敬德:“归第思过,明日早朝。”
尉迟敬德打了人,心里气还没消去,回到家里,仍然大喘粗气,夫人苏氏见状,忙奉上一杯浓茶,小心在旁边侍候着。尉迟敬德端过茶来,一饮而尽,把茶杯往桌上一顿,气愤地说:
“当年俺冒着刀枪箭雨,冲锋陷阵,打下这万里江山,论功也数前几名,如今朝堂之上,却不如一些刀笔小吏受礼遇,怎不让俺心中气闷!”
夫人又奉上一杯茶,在一旁小声劝解道:
“文治武功,自古亦然,如今虽然没让老爷在朝中当什么宰相,但皇上已经高看咱一眼了,当了个刺史,但仍拜为开府仪同三司。就说今天御宴吧,换个别人这样闹事,皇上早就当场把他发落了。”
“当年大战刘黑闼时,圣上被重重围住,眼看就要不济,要不是我飞骑冲入阵中杀开一条血路,圣上还有今天?”尉迟敬德又猛灌一杯茶水,哼哼着说。
“圣上也救过你呀,”夫人柔声柔语地劝解道,“海陵王曾在太上皇面前告谮,将你下狱,即将处死,还不是圣上力谏才得以幸免?”
见尉迟敬德不吭声,夫人又道:“明日早朝,别跟皇上顶嘴啊,承认错误得了,今日早点休息吧。”夫人打来热水,亲手服侍尉迟敬德洗濯,尉迟敬德再大的气头也没有多少了。
早朝上,太宗绝口不提尉迟敬德的事,朝散后,太宗在偏殿召来尉迟敬德,君臣沉默了一会,太宗问:“你对昨天的事有什么想法?”“惟听圣上发落。”尉迟敬德闷声闷气地说。
太宗“哼”了一声,说:“有人道卿叛逆。”
尉迟敬德一听这话,那火也腾地上来了,张口就道:“臣反是实!”
太宗愣了一下,没想到尉迟敬德是如此回答,他在御座上正了正腰身,严肃地盯着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把朝服一撇,扔在地上,又解开内衣,光着上身,指着满身的伤疤,气愤地说:
“臣从陛下征讨四方,身经百战,九死一生,所存者皆锋镝之余。今天下已定,乃疑臣反,臣哪得不自认反!”
说完,尉迟敬德兀自站立,正眼不瞧太宗,只是呼呼直喘粗气。尉迟敬德身上的累累创痕,不禁让太宗想起当年并肩征战的岁月,他流着泪水,摒退左右,走过去拾起地上的衣裳,递给尉迟敬德说:
“卿穿上衣服,朕不疑卿,实为故意试卿。”
待尉迟敬德穿好衣服,太宗命他坐下,非常严肃地对他说:“朕览《汉书》,见高祖杀戮功臣,功臣获全者少。心中常常憎恶高祖的行为。及居大位,常欲保全功臣,令其子孙绵延,与朕之后裔,永享富贵。”
太宗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见尉迟敬德低头不语,又接着说道:“卿居官,常犯宪法,方知韩信、彭越遭戮,非汉高祖之过。国家大事,惟赏与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