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飞花溅泪-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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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皮进得厅来,给李夫人行礼问安:“娘,你不是说要在梅花门多玩几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夫人冷笑道:“我倒是想清清静静在娘家多玩几天,可惜养了你这样的孝顺女儿,又怎能静享清福!”劈手将一封信纸扔在她脸上。
花溅泪接过来一看,却见信上内容果然写的是她动用五十万两银子,赎回可情与韵儿之事,连动用款项的来历,交割地点都写得分明。信虽未落款,但写信人不是那幽灵宫主是谁?信上字迹却是苍劲有力,颇具气势,毫无女子脂粉气。
李夫人道:“看了这信我才明白,那五十万两银子,竟是被你拿去赎一个冷香宫的叛逆去了!你初掌大权,竟是如此胡闹么?你萧师兄为帮你掩盖此事,竟不惜自担嫖院豪赌的罪名,惹你师叔大发雷霆。他那一顿鞭子,挨得实在冤枉。当时我来问你,那五十万两银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顺着你师兄的说法,把所有罪过都推他头上,你欺骗我倒也罢了,但你怎能对你师兄如此自私、狠毒?”
花溅泪无言以对。当时她不肯说出实情,一是为了保护可情,二是为了成全萧雨飞回护她的心意。李夫人如何理会得?
李夫人冷笑一声,又道:“上次在无名寺,月娇说你和白无迹有苟且之事,你还喊冤,这次你公然投身白无迹怀抱,你还有何话说?难怪你会如此待你师兄,原来你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你分明就是在利用他!我一直就觉得你表里不一,两面三刀,但未料你竟是这等凉薄绝情之人!你师兄对你一片痴心,什么都肯牺牲,连订下八年的亲事都强退了,你却背着他与那采花淫贼勾搭。你如此不知廉耻,简直和你那——那一样,哼!”
花溅泪更是无言以对。个中情由除了白无迹,对谁都不曾透露,怕的就是走漏了消息,早晚会传入他耳中,那她就前功尽弃,又怎能对李夫人说?何况,如今她与白无迹之事,已是白布落了染缸,说什么也洗不清了。
李夫人见她脸色一阵阵发白,神情凄伤,却始终不作一字辩解,眼中露出憎厌之色,道:“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不仅你胡作非为,连可人、可心这两个丫头也跟着你胡闹。我一问可情之事,她二人都说什么也不肯透露,可人竟还偷偷溜了出去,给那可情通风报信,致使可情与韵儿这两个叛逆逃得不知所踪!现在,我已将这两个丫头关了起来,准备带回冷香宫,按律处置,你意下如何?”
花溅泪吃了一惊,道:“娘,可情虽然误跟了谢谨蜂,但她并没有泄露我冷香宫什么机密,也没有助纣为虐,尚无叛逆之实,求娘从宽发落。至于可人可心,不过是照我的意思行事。千错万错,都只是孩儿的错,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李夫人冷冷道:“你乃宫主,我岂敢罚你!你又何需求我,你只需一声令下,要我放了可人可心,再饶了那可情,我也不敢不从。”
花溅泪听她言语不善,心中发虚,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请娘息怒,孩儿岂敢在娘面前妄自尊大!只是,此事确是孩儿一人之错,求娘不要和几个丫头计较。”
李夫人起身闪到了一边,道:“幻月宫主,你行如此大礼,岂不折煞了梅如雪!你这几个丫头,眼里只有你这一个主子,我说什么,她们竟是理也不理。你这些属下,最会狐假虎威,知道你定会为她们撑腰,哪里还放我在眼里。你不用在我面前阳奉阴违,害我落下不慈之名。从今后,你不再是我女儿,我也不再是你母亲!”
花溅泪虽知李夫人必会大怒,却未料有如此严重,惊道:“娘,孩儿……”膝行几步,想要抱住李夫人的腿,李夫人又是一闪身避过,道:“一碗米养个恩人,一担米养个仇人。我养了你十七年了,你翅膀已硬,不必再在我面前伪装。”
花溅泪听她言语之中,似有深意,不禁想起梅月娇曾说过,她并非李夫人亲生之女,含泪道:“娘,孩儿身体肤发,皆受之父母,生养之恩,孩儿岂敢有忘!”
李夫人见她说得动情,脸上怒色稍敛,默然半晌,长叹了一声,道:“你我又何必再彼此折磨?反正你爹爹此番也说了,我不配作你的母亲。我知道这并非他一时气话,这句话憋在他心中也不知多久了。为了你这个女儿,他和我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也全然不顾了。他说得不错,你我做母女,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从今日起,你我母女情份,一刀两断!”
花溅泪暗自心惊,连连叩首道:“娘,孩儿做错了什么,你要打要骂皆可,血浓于水,这母女情份,岂能说断就断?”
“血浓于水?”李夫人凄然笑道:“只怕在你爹爹心中,不是血浓于水,而是情浓于血吧?我伤透了你爹爹的心,你爹爹也伤透了我的心,既是如此,多说何益?秋儿,你我今生,已无母女缘份。你要好自为之,不要学你那——唉,你还是和白无迹断了,回你师兄身边去吧!”说罢,两行眼泪夺眶而出,低头快步去了。梅月娇跺脚道:“娘,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匆匆追了出去。
花溅泪呆呆跪在地上,几乎已不能思想。良久才站起身来,心中已打定主意。待找回可情后,便去追问李啸天,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和李夫人梅如雪的亲生女儿?
她找到可人可心,询问可情下落。可人道:“当时时间紧迫,我怕夫人和二小姐会追来,只通知可情速速离开,找好落脚之处后,再马上悄悄通知我们。现在她们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花溅泪寻思,可情和韵儿皆无亲无故,仓促之中哪里能找到落脚之处?可情尚有大仇在身,她极有可能带着韵儿回家乡找那杜大善人复仇去了。吩付可人可心速回梅谷,向谢成泰要了一匹快马,全力往可情家乡赶去。
夜色正浓,夜风一阵阵吹过,乡野间一所大宅门口灯笼轻晃,灯笼上印着一个大大的“杜”字。一匹白马飞驰而来,在宅门口停下。花溅泪翻身下马,打量这所巨宅。
只见宅院四周修着丈余高的院墙,院前立着两头威武的石狮。厚重的朱漆大门半掩,门前却不见一个人影。她不由暗自纳闷,杜府怎会连个守门的家丁也不见?莫非可情已经来过?
她从半掩的大门走了进去。刚一跨进高高的门槛,只见门后倒着两个家丁,双眼凸出,满面惊讶,手里还各自紧握着一把雪亮的砍刀,刀刃上却毫无半点血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已是一命归西。她心头一紧,凝神细听,只听院内十分安静,什么声息也没有,但风中却带着浓郁的血腥气。难道,一场恶战已刚刚结束?
以可情和韵儿的武功,要杀杜大善人这样的乡绅,自是易如反掌,但她心中却突然感觉不安,隐隐觉得已有什么不幸之事发生。既然连她都能猜到可情会回来寻仇,那故意走漏消息逼走可情的幽灵宫主,难道就想不到么?可情二人,是冷香宫中惟一见过谢谨蜂真面目的人,虽不识他之真实身份,但以谢谨蜂一惯谨慎狠辣之作风,难道就不会来杀人灭口么?
她心中暗惊,往宅内一路寻去。只见院中不时有倒毙的家丁,被削断的刀剑随处可见。后花园内,满地狼藉,打翻的酒席,破碎的杯盏,零落的枝叶花瓣,和人体的各种残肢混杂在一起,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殷红的血正在青石板上汩汩流淌。自入江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这么惨烈的场面,只觉心中发睹,低声道:“可情,韵儿,你们在哪里?”
没有任何回应。难道这里竟已无一个活口?从未杀过人的可情与韵儿,怎会有如此狠的出手?但若不是两人下的手,那两人现在何处?莫不也遭了毒手?花溅泪走近死尸,一具具翻看,一双绣鞋很快便已被地上鲜血浸透。足底又湿又冷,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酒席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肥头大耳、头发花白的华服老人,他仰首倒在椅上,满面惊恐,咽喉处一个血洞还在缓缓流血。
那是一处剑伤,看伤势,正是相思断肠剑法中最厉害的杀着。这一剑,必是可情所留。那这华服老人必是杜大善人了,可情她终于亲手为自己的娘报了仇。可是,她和韵儿现在何处?
一处花台后,露着一只脚。那脚是那么纤细,绣花鞋是那么眼熟。花溅泪心中一颤,一步跨了过去。只见韵儿倒在一丛蝴蝶花下,心口插着一只飞镖,直没入柄。花溅泪急忙用手一探鼻息,却早已气绝。只见韵儿双眼圆睁,竟是死不瞑目。花溅泪颤抖着手为她合上双眼。月光下,只见韵儿双唇乌紫,这镖上显然有毒。花溅泪取出飞镖,凑鼻嗅了嗅,又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
“宫,宫主——”身后传来一声细若游丝的低唤。花溅泪一转身,只见一棵黄桷树的阴影之中,隐隐有一个人靠在树根上。
她叫道:“情姐,是你么?”放下韵儿,掠了过去。果然是可情,她靠在树上,胸上三处深深的创口,衣裳早已被血浸透,双眼仅睁开一线,眼神已混浊。花溅泪连忙点了她伤处四周的穴道,把她抱在怀里,一手对了她掌心,为她渡入真气。可情双唇微微动了动,似有话讲。花溅泪低下头,将耳凑她唇边,只听她道:“孩,孩子——”
花溅泪含泪道:“情姐,你是说你的儿子冰儿是不是?你放心,我会找到他,把他带回冷香宫,交给我大哥,把他抚养成人。”眼见她伤势如此之重,难以救活,不由心如刀绞,流下泪来。
可情又断断续续地道:“画,画——谢谨蜂——我怀里——”声音低弱至极,模糊不可辩。花溅泪听了许久才明白,道:“你是说你画了谢谨蜂的画像,放在怀里了是不是?你是想告诉我对照谢谨蜂的画像,就可查出他在江湖中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可情费力地道:“不错——我,我好恨!”头一偏,闭上了双眼。
花溅泪哭道:“情姐,是谁杀了你,是谁?”将可情扶起,双手往她背心中再次渡入真气,但无论她怎么催动内力,可情也再无半点反应。花溅泪松开手,抱她入怀,回想与她自幼长大的种种情谊,悲恸难抑,泪如雨下。
树顶上,忽有树叶微动,接着一把暗器满天花雨般当头罩落。花溅泪虽在悲痛之中,却未放松警惕,头上树叶微动声传来,已知树上有人,抱着可情就地一滚,避开这致命偷袭,刚一出了树荫,即掠出三丈余远。右足一踢,已将那沉重的桌面在身前立起,夺夺夺一阵闷响,如影随形的一把暗器,已尽数插在了桌上。
花溅泪放下可情尸身,身形掠出,如鹰击长空般直扑那黄桷树之巅。树巅上站着一个戴青铜鬼面具的人,却是那曾在幽灵宫中见过的勾魂使者。勾魂使者哪敢接这含愤而出的一掌,一仰身从树上倒跃下来。可花溅泪的身形比他更快,还未至树巅,见他跃下,身子在空中一顿,流星般坠落,后发而先至。他双足刚一落地,花溅泪的冷玉断肠箫已指在他咽喉。彻骨之寒从咽处肌肤传来,勾魂使者再不敢动弹。
花溅泪冷面如霜,怒道:“勾魂使者!竟然是你!想不到可情提起你来,还说你是聚雄会中惟一待她好的人,没想到她最终竟是死在你的手里!”
勾魂使者面具后的眼中起了一种奇怪的变化,颤声道:“她说我是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