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飞花溅泪-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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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溅泪正要答言,忽觉窗外有异动,暗中给萧雨飞递了个眼色,随手拔下头上那朵山茶花,以“飞花摘叶”的绝顶内功闪电般掷出窗去。山茶花宛如白光般破窗而出,窗外立刻有一条红影一闪而没。
萧雨飞追了出去,但见屋外月光清冷如水,那红影早已消失。花溅泪喃喃道:“怎么我一出江湖,便立刻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了?”心中却暗暗惊疑,怎的那红影竟是如此熟悉。
萧雨飞笑道:“瞧,你最不喜欢麻烦,麻烦却偏偏找上你了。难怪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个家仆匆匆走了过来,道:“公子,外面有一个小童要见你,说是受人之托有件东西要送给你。他不肯进来,说要公子亲自去拿。”
萧府门口,石阶下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孩子长得很瘦小,目中却闪着精明、沉着之色,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竹篮。一见萧雨飞,便躬身行了一礼,动作娴熟,似是大户人家的童仆:“这位公子便是萧公子吧,刚才有位姐姐托我把这篮子带给你,她叫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萧雨飞道:“哪位姐姐?”那孩子看了花溅泪一眼,笑道:“我不认识。”
花溅泪见那小孩十分老练事故,便问道:“小弟弟,你是做什么的?你叫什么名字?”小孩道:“我没有名字,我是个孤儿。大家都叫我小可怜。平时我专帮人送东西。”花溅泪奇道:“送东西?”
小可怜狡黠一笑:“是啊,专替那些公子送花呀钗呀给他们看中的姑娘,替那些姑娘送手帕听香袋哪什么的给他们相好的公子。如果你们有什么要送的,也不妨来找我,我只要几文烧饼钱就够了——”说罢,躬身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二人看那竹篮像是那卖花女的,这东西莫不是她送的?篮中放一锦盒,萧雨飞小心翼翼地打开,却并没有毒烟、暗器等物飞出,盒底铺着鲜红色的绒布,上面赫然放着一双苍白的断手。这本是一双极美的手。十指修长,指甲染成了红色,正是那卖花女的手。如今竟已被装在了这盒子里。那她的人呢?这手的断腕处血迹犹未干。
花溅泪以前在冷香宫中,虽熟谱天下事,但又何曾亲眼见过这等凶残之事,不由花容失色,心中作呕。萧雨飞却不动声色,从那双手下取出一页素笺。淡蓝色的纸笺已染上血迹,却还飘着淡淡的幽香:“愚兄谢某再拜奉书,贤弟萧子示下:兄有婢曰绿眉,日间卖花女是也。本命其献花以悦弟之新欢,未料其乖逆吾意,谋害于弟,心中惶恐甚。乃断其手而奉,以谢其罪。万望弟笑纳。”落名处画着一只小小的蜜蜂。
萧雨飞缓缓将纸笺放在桌上,盖上盒子,道:“语儿,我们没有料错,那幕后指使之人果然就是谢谨蜂。此人好毒辣的心肠,我们没有追问那卖花女,便是不想给她惹来杀身之祸,不料她还是难逃毒手。”花溅泪已平静下来,沉吟道:“他的消息好生灵通,对你我之事竟如此了解。他这封信分明是在向我们示威。”
萧雨飞道:“不错,只是他叫那小可怜来送锦盒,这一招倒既高又不高。虽然小可怜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但他乃是以替烟花女子与花花公子送私物为生,这一点岂不正是谢谨蜂的破绽?”
花溅泪眼中一亮:“对呀,那小可怜说这篮子是个姑娘叫他送的,那姑娘必也是谢谨蜂的手下,但她叫小可怜来送就不怕他偷看所送何物么?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小可怜见篮中是一锦盒,以为又是私物,他早已习以为常故而绝不会偷看。那姑娘十有八九系青楼女子!”
萧雨飞道:“在扬州,最有名的青楼之地是‘留春院’,谢谨蜂性淫好色,就不定就藏身在留香院中也未可知。”花溅泪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去留春院,一定会有所发现。”
留春院虽极有名,所在却较偏僻,在城西一条深巷中。两人走至巷口,忽见巷中有人提着一盏灯过来,忙一闪身避在暗处。这提灯之人身着青衣,头垂得很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灯光昏暗,二人又隔得远故看不清这人相貌。花溅泪也未留意,萧雨飞却怔住。只因这身影对他来说太熟悉了。
花溅泪道:“云飘,你怎么了?你认识那人?”萧雨飞回过神来,神情复杂:“不,我还不敢肯定。走,语儿,跟上去,留春院先不用去了。”花溅泪心中疑惑,也不多问,与萧雨飞悄悄跟了上去。走了半晌,她忽然也发觉前面那人影似曾相识,仔细一回想,不由大吃一惊:“啊,是他!他从那巷中出来,必是去留春院了。他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萧雨飞紧张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天底下长得相似之人多得是,我们不可妄下结论。”那人走了许久,径直走进一所府第。这一下,他再无话说。只因这府第他也最熟悉不过——正是萧府!那提灯人正是萧石。他凝望着萧府,神情复杂,缓缓摇头:“不,他不会与谢谨蜂有什么关系。我是他看着长大的,我了解他。他去留春院必是另有原因。”花溅泪道:“云飘,有件事你还记得么?你上次去梅谷送名单之事可说十分机密,谢谨蜂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萧雨飞神情一震:“对呀,这本只有我、我爹和他知道,难道他——不不,这不可能,石叔他怎会害我?”花溅泪不再说话。她了解他此时心情。萧雨飞道:“我们再去留春院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两人刚转身走不过十余丈,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这人一身银衣,背负着双手背对着他们,标枪般立在路中心,正是白无迹。
萧雨飞展颜笑道:“原来是白兄!不知白兄伤势怎样了?”白无迹缓缓转身道:“有劳挂心,已无大碍。”萧雨飞道:“不知白兄此来有何见教?”
白无迹道:“我来只不过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你们去留春院将一无所获,我早知谢谨蜂在那儿有个窝点,但他现已离开;第二,小心提防程傲然。虽然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但像他那样的君子,你委实不该得罪。”话一说完,也不待萧雨飞开口,双足一点,夜鹰般径直去了。
萧雨飞皱眉道:“他真是一个怪人。不过他的话我却觉得可信。”花溅泪沉吟道:“不知你可注意到他的轻功?”萧雨飞一惊,回过神来:“不错,他的轻功与本门绝学‘冷香暗渡,花落无声’何其相似!莫非他的师承与我们冷香宫有什么特殊关系?”
花溅泪道:“我也是这般想。由此可见他对我们绝无恶意。”萧雨飞道:“那留春院咱们就不必去了,先回府再说。”两人回到府中,径直去找萧威海,将方才所见之事一一细禀。
萧威海笑道:“萧石之事你们倒不必担心。到现在,有些事我不能再瞒你们。飘儿,其实上次我叫你送的那位名单是假的,你初出江湖,经验欠缺,我怎可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真的名单我还正在拟,明天就可以交给你们。萧石就是我冷香宫潜入聚雄会中的三十六名死士中的第二名。他刚才此去正是会谢谨蜂。他故意走露消息给谢谨蜂,为的就是要骗取他的信任。此事极端机密,只有我与师兄及萧石本人知道。不告诉你们并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为了让整场戏演得更为真实。不过——”
他抚须沉吟道:“这白无迹的轻功与冷香宫一脉相承这可怪了!若非冷香宫嫡传弟子又怎会‘冷香暗渡,花落无声’的绝顶轻功?其实我早该想到,除了咱冷香宫的轻功,哪门派的轻功敢号称‘天下第一’!只是他的师父会是谁呢?”展颜笑道:“飘儿,你已满十八岁了,退亲之事再拖延不得。你们明天只管去办你们的事,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
第七章 萁豆相煎1没有月,也没有星。浓郁的夜色笼罩着这个由扬州通往苏州必经的小镇。悦来客栈前的灯笼发着昏暗的光。有风吹过,灯笼轻晃。
花溅泪坐在灯下悄悄绣着荷包。微风透过纱窗,侵入丝丝微寒,风中还夹着淡淡的雨腥气,烛光也跳跃不休。花溅泪用铜丝拨了拨灯芯,将灯光挑得更明一点。终于做好了,她咬断丝线欣赏了一回,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夜已深,窗外响起雨点敲打屋瓦的声音。她静静听这雨声,越睡越清醒。自那日在梅谷初见萧雨飞的当夜起,她便经常这样失眠。以前她自知生命短暂,无所求也无所惧。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翻身下床,轻轻推开纱窗,看那铺天盖地的雨,无情地打着客栈中本已零落憔悴的春花,想着诸般心事。忽觉喉头作痒,取出一方丝巾,掩住口低低咳嗽起来。
一件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萧雨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她接过茶喝了两口,勉强止住咳嗽,道:“你怎么还没睡?若是被人撞见,可怎么好?”萧雨飞道:“我听你咳得厉害,一时情急,就推门进来了。你若没事,我便回房去了。”
花溅泪低声道:“我没事——你既来了,就坐一回儿。”说到后一句,脸顿时红了,转过头去揉着丝巾,半晌无语。萧雨飞心中一荡,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手,但只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不敢造次。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绢递于她:“其实,我刚才也没睡着,写了这个东西,想送给你。”
上面写的是一首前朝无名氏的“菩萨蛮”:卿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她只觉千般万种情意已尽在不言中,从怀中将那精心绣成的荷包取出。荷包呈心形,大如鹅卵,荷绿色的底色上绣着明黄色的花朵。荷包内盛了香,暗香四溢,香中藏有同心结,绣着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后面那句”定不负相思意“自是不言而喻。
萧雨飞欣喜若狂,忍不住握了她双手,郑重地道:“语儿,这颗‘心’我会好好珍藏,我要让它同我的心永远一起跳动。”花溅泪微笑不语,轻轻抽出手来,帮他把荷包用银链挂在胸前。眼见他深深凝注着自己,神色庄重,心中叹道:“送他一个荷包,他竟也如此郑重其事!他和我一样,也是越陷越深了。”
春雨淅沥。这一夜,两人都未眠,执手相对,一直静静坐到天明。
江南春雨,一下就是好些天。次日,两人雇了一辆马车,把两匹白马拴在车后,继续赶路。马车虽不华丽,却很整洁,车顶覆着避雨的油布。行了一阵,见前方有一片竹林,花溅泪道:“云飘,去采一些细竹枝来,我教你编花篮玩如何?”萧雨飞应了,推开车厢门正要出去,花溅泪叫住他,递过一把湘妃竹伞。他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这点雨不要紧。”纵身跃入雨中,欣长的身影转瞬不见。
官道宽约两丈,路很泥泞,路旁杂草丛生,被雨洗过了,格外清绿。风中掺杂着清新的泥土气息,行人稀少,只远远的田野中有一两个披蓑戴笠、辛勤劳作的农民。花溅泪打量这田野雨景,心道:“我日后若能同云飘隐居梅谷,共同吟诗作画,携手踏青荡舟,不知是何等乐事,哪怕只能这样过上一年,我也死而无憾。”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