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官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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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柳婷婷再度出门,王一丁又即刻给刘悠然挂了电话。
接到王一丁电话时,刘悠然正在办公室与水泥厂厂长欧阳明商量往回退人并处理善后的事。
“好好好,我处理完手头这点事马上就出去避一避。”刘悠然也怕被记者缠上说不清。
“一定要快,千万不要让人家堵在屋里,那样可就被动了。”王一丁最后又交待一句。
紧赶慢赶,也就四五分钟时间,没等刘悠然与欧阳明把事儿谈完,柳婷婷已带着两位记者来到了县长办公室。
原来,只与冯松交谈了几句,两位记者就对他的夸夸其谈心生厌烦,更可气的是你问一句,他云山雾罩说一大通,初听似在回答你的问题,随后却缠三绕四让你不知所云。
“好了好了,你说得辛苦,我们听得也累,咱们就此打住吧。”到底省报记者底气足,尽管小杨也早不耐烦,但碍于柳婷婷的面子,还是强忍着。可省报记者一点不忍,生硬地打断冯松的话头,头一扭,说:“走,小杨,我们去刘县长那儿。崐不弄清事情真相,我绝不离开蓝印!”
“工人们以集体名义来反映情况是实,闹事二字可千万使不得。同时,这也算不得什么‘三。二五’风波,充其量是个小事件。”面对两位女记者的问话,刘悠然连连摇头摆手。
直接面对记者,这在刘悠然还是第一次,加之采访的内容又比较敏感,真话不能说,假话不想讲,他真是后悔自己行动得太晚了。
“工人们反映的情况是否属实?你们调查过吗?刚才王书记说,问题你们已经圆满解决,工人们对此反应如何?满意度怎样?”省报记者作派依然,问起话来有条有紊,滴水不漏。
“工人们反映的情况完全属实,问题的确很严重。刚才我还和水泥厂欧阳厂长……”话说到这里,刘悠然突然想起记者刚刚提到的王书记“问题已经得到圆满解决”的说法,一下住了口。
“明明才拿出方案,根本还没有实施,怎么能说已经圆满解决了呢?王书记到底是怎么想的?开会研究的方针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这事了了吗?根本没有!你说已经圆满解决,一下子把话说得这样绝对,让我怎么跟记者解释?”
沉默片刻,刘悠然硬着头皮与记者绕起了弯子,“此类问题不解决,既不利于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发动人民群众为改革开放献策出力,也不利于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所以县委、县政府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非常坚决,谁的人谁领走,哪儿来的,原退回到哪儿去。”
“这些人现在退回原处了吗?是部分,还是全部?工人对这种处理满意吗?”
“请刘县长站在党性的立场,站在对党、对人民的利益高度负责的立场,实话实说。”小杨从刘悠然的话中看出了问题,说了一句上纲上线的话,把刘悠然一下逼到了绝路上。
“我……”面对记者的咄咄相逼,刘悠然终于说了实话,“目前调查已经结束,处理方案刚刚确定。县委、县政府的态度就是我刚才说的,谁的人谁领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领导责任呢?一边安排大批工人下岗,一边往进塞与生产毫不相干的闲人,对这些以权谋私、违法乱纪的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这……这……”这问题又把刘悠然难住了。此事牵涉到大部分县领导,一把手王一丁书记也混迹其中,开会时,他仅仅做了个口头检查,钟忠也照此办理。别的涉嫌者见样学样,每人也都敷衍了几句,算是各自都做了自我批评。处理?处理谁?如何处理?会上连提都没人提。
“这事……”顿一下,刘悠然接着说,“所有牵涉其中的县级领导都在专门会议上做了自我批评,都明确表态要把自己安插的人尽快办回去。按照我们党批评要严、处理从宽的一贯方针,只要他们真把人领走,处理只有从宽了。”
“你的意思是说,轻描淡写地做个口头检查,事儿就算完了?”省报记者两眼炯炯地盯着刘悠然问。
“只要各自把自己安插进的人都退回去,事儿也只能这样了。再说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总得给人一条出路嘛。”
见刘悠然说得如此轻松,小杨冷不丁插上一句:“工人聚众示威,在县政府大院大打出手,这后果还不算严重?这样的事件,在咱们地区,应该算是头一份了。其严重程度,恐怕怎么形容也不过份。”
“这……”刘悠然一时语塞。
好容易送走两位记者,地委、行署的电话又分别打到了县委办、政府办。吴专员还亲自找刘悠然了解情况。在汇报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和县里的处理意见后,刘悠然又将记者前来采访的事向吴专员说了。
“那两个女记者好厉害,嘴巴刀子似的,搞得我简直不知怎么应答才好。”
“是不是一个姓张,一个姓杨?”吴专员笑问一句。
“地区报的姓杨。省报的他们做过介绍,记不得了,好象是姓张。”
“嘴似刀子,那就一定是她们俩。哈哈哈哈……”吴专员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不只是你,我都常常让她们逼得无法应对。不过话又讲回来,那可是两个好记者啊,有思想,敢讲真话,敢于碰硬。现在我们的记者啊,大多数都成了跟屁虫,传声筒,成天跟着会议跑,围着领导的屁股转。写稿根本不动脑子,全是官话、套话、没用的话。没出息,没出息!”
最后说到许达观要求惩治凶手,给个说法的事,吴专员说:“说法?我们会给他的。他捅下这么大一个漏子,还敢要说法?哼!不理他。躺下不干,更不怕。也就两三个月时间,人代会开过,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离了张屠夫,照样吃上脱毛猪。对了,”吴专员接着又问了万民伞的事。听刘悠然说得吞吞吐吐,吴专员安慰道:“不要太患得患失,副作用嘛是有点,别人挨骂,你得奖赏,话不能不让别人说。再说了,群众为我们评功摆好,总比骂我们是贪官污吏要强。现在有些事就是怪,群众说我们的不是,没人怕;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官照当,酒照喝,小姐照找。群众说我们好,倒有人怕了,更有人要说三道四。说,让他说去,嘴长在人家身上,我们无法不让人家开口。但有一点我们却要明白: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可是历代统治者不得不时刻铭记在心的至理名言啊!”
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李勇来找刘悠然,说近来县里黄赌毒抬头,是否再来一崐场专项斗争,狠狠打击一下。
“好啊,这些丑恶的东西,是要及时打击,不然一旦泛滥成灾,再想收拾就晚了。”刘悠然表示赞同。
“夜长梦多,根据以往的教训,这种行动最怕走露风声。”
“那就快点。”顺着李勇的话,刘悠然表态说。
“那我们今晚就行动。”李勇抓起刚刚放在茶几上的大盖帽往头上一扣,“我现在就去布置,争取打个大胜仗。”
尽管常委会刚刚做了决定,县委书记王一丁去省委党校“三个代表”学习班学习期间,由刘悠然这个排名第一的副书记全面主持县委工作,但政府这一摊子事已搅得他不得安宁,所以县委那边的日常事务大都由排名第二的副书记冯东儒负责。
“也不知李勇与冯书记通过气没有,我这样表态,是不是有点太随意?”
正思量,严家正打了电话来,说省城来了位作家朋友,是省里的文联副主席,按官方的说法,享受副厅级待遇。今晚他请客,问刘悠然能不能屈尊作陪一下。
“就算给我们文人个面子吧!”严家正最后说。
“那我得看看今晚有没有接待任务。你先别挂电话。”说完,刘悠然匆匆翻了翻小林在台历上为他记的每日备忘,刚好今晚县里没来客人,便痛快地应承了严家正,最后还调侃几句:“客由你请,账由我付,个人就不要破费了。县里再穷,一崐两顿饭还是请得起的,何况是请人类灵魄工程师吃饭,多大的荣啊!”随后刘悠然就给接待处挂了电话。
梅多把宴席安排在了“皇天”大酒店。依刘悠然的意思,在政府招待所就可以了。虽然在那里临时居住了不到一个月,但他对招待所的印象非常之好,无论环境还是饭菜都让他很是满意。
“那怎么行?人家可是大作家,在全国都有名的。环境、菜式不算什么大事,关键是规格要高,要让人家感觉到咱们是诚心诚意请他。何况人家还享受着副厅待遇。听我的,没错。”
听梅多说得一套套的,刘悠然也乐得舒心,下班后坐了车子去严家正家接了作家和严家正,一同到了“皇天”。
作家姓仇,一个多数人都可能叫错的姓。
“叫哪个音都行,我都答应。不就是个符号嘛。就像这盘菜叫清蒸桂花鱼,那盘叫霉菜扣肉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头大似斗、双目炯炯的仇作家,虽年近甲子,但神采宛如中年。他大块吃肉,大杯饮酒,说起话起口无遮拦,与严家正一唱一和,将当今官场贬得茅厕般臭气哄哄。被“三。二五”事情搅得头都大了一圈的刘悠然在酒精的作用下,与他们不由自主地合了拍,也大骂起官场的腐败来,并以自己来蓝印三个月多的所见所闻,不断为两位作家提供着官场就是腐败的佐证。
天色已晚,见他们谈得投机,梅多便去服务台说了“直落”,将此房包了。
“皇天”夜间经营卡拉OK,每个房间都有配套音响,客人吃饭时想唱便唱。但过了钟点,则要另算房费。
签过单,梅多与作家们道过别走了,留下刘悠然与他们继续神侃。
“得民心者得天下,民能载舟,也能覆舟。我真怕有一天老百姓会弃我们而去。假如现今社会是船,那为官者就如舵手,就是船夫。如果连舵手、船夫都成了蛀虫,那这条船可就太危险了喽!”
“岂止是危险,现在的工人,也就是我们一直说的工人阶级,为国家艰苦奋斗了几十年,一声令下,下岗了。每月一二百块的生活费,还难保能不能按时发放,吃饭都成了问题。若再有个三灾六难,我看就只剩上吊自杀一条道了。”
“各级领导天天喊叫要拉动消费,可老百姓就是不动。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迎着文联副主席歪过来的大脑袋,刘悠然也歪过头去问。
“无论是前苏联式的,还是现在中国式的社会主义,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后,建立起的社会主义制度,都是为了让劳动人民当家做主,使以前的无产者变为有产者,即人民拥有整个国家的财富。在改革开放前的几十年里,对国有企业的职工来说,这种全民所有制的财产关系的体现形式,主要表现在企业对职工的住房、医疗、退休养老等福利上。
“这种公有制福利保障形式维持了几十年,使大多数的中国人有了当家做主的自豪感,同时也产生了严重的依赖心理,并由此派生了许多弊端。改革开放的目的,本意是消除这种体制造成的消极作用,引进竞争机制,打破大锅饭,激发企业职工当家做主的积极性,把企业搞得更好。但随着市场自由化竞争的深入,国企改革正在逐渐走向另一个极端:原有的企业、部门福利保障体系全面革,大量工人下岗、失业,除了政府部门和一些垄断行业,其它社会成员均不同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