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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第8号当铺-第17部分

小说: 第8号当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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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消半年时间,学院便安排她参与顶尖乐团的演出,她的演奏,已有足够资格与莫斯科交响乐团同场演出,她是独奏者,其他一众乐团成员,演奏出陪衬她的音韵。
  在排练之时,已技惊四座。这个被誉为世界上最严谨的乐团,也为了孙卓可以随时进入状态而咄咄称奇,无论何时,只要她的弓放到弦之上,天籁便倾巢而出。
  她没说话,没笑容,只一心一意望住台下数千个仍然悬空的座位,她等待翌日晚上,数千名观众的拍掌声,她盼望她将要得到的荣耀。
  就在这排练的中段,她坐下来稍事休息时,偶尔抬头,便见见楼上最尾厢座中,有一名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这背影,像风一样旋动到她的内心。
  她心头一暧,有点头绪。
  翌日晚上的演出,就如预料的那样,台下的人都被震动在魔法一样的乐韵中,那种充满力量的美丽,直捣心灵之后,便停留在人的脑袋中,沁进了去,融合成为记忆,只要他们愿意想起,这美丽便能浮现,继而重新一次又一次侵袭他们的身与心,缠绕住,仿如一株蔓藤。
  被美丽吞食的人们,差一点,便要以眼泪答谢站在台上的少女,后来,他们忍住了眼泪,只以狂热的拍堂以及内心澎湃的感动来回应她,当全晚演奏完毕之后,全场所有观众,立刻站起来以掌声向她致敬。
  是在这一刻,她才肯笑,她为自己的美好表现而微笑;她为别人的高度认同而微笑。如愿以偿。回到后台时,早已云集的知名人士、政坛代表、官绅名人一律来与她祝贺,说着一些她未必听得懂的德话、法语、俄话,但无论她能听懂不能听懂,她都对他们的说话无可置疑,因为,全都是盛赞她的话话。
  到退回自己的休息室,她笑着舒出一口气,而就在镜里,她看到一个她预料会出现的人。
  她叫唤他:“老板。”
  老板一身的礼服,他祝贺她:“水准高超。”
  她轻轻地说:“是如有神助。”
  老板问她:“你可是满足了?”
  孙卓回答:“你说呢?”
  老板说:“你的野心与能力,当然不止于此。”
  孙卓对能看穿她的人,一向有好感,她没回答,只是微笑。
  “很快,你便名扬四海。”老板继续告诉她。
  孙卓问:“老板,你一直看顾着我?”
  老板微笑:“你介意?”
  孙卓摇头:“就像我的守护神。”
  “好不好?”老板问。
  “求之不得。”她回答。然后她又问:“你对每一名客人也如此体贴?”
  老板想了想,然后摇头。
  孙卓望着他,笑了笑,问:“你对我好奇?”
  老板只是笑。望了望她的眼睛,又望了望她这休息间四周。
  孙卓这样说:“如果不是典当了爱情,我一定会爱上你。”
  老板回答她:“你后悔典当了你的爱情?”
  她忽然大笑:“哈哈哈!这简直是天大的诅咒!”
  “你放心吧。”老板只就这样回答她。
  后来,有人敲门请求孙卓做访问,老板便告辞了。他离开了音乐厅,心情,便有点复杂。成就初来,她当然满心欢喜,但日后呢?他可以看顾她到何年何月?
  她真是不会为她的决定而后悔?
  他看了看他的左手,内里有她的爱情。一切,还是未知。
  回到行宫,阿精便找着他:“老板,今天晚上有一名很特别的客人。”
  他问:“是谁?”
  “上面派来的使者。”阿精说。
  老板问:“他来典当些什么?”
  “约匙。”阿精回答。
  老板说:“约匙?”
  阿精点点头:“我也不敢相信。”
  老板说:“那么今晚就接见他。”
  老板转身,阿精便问:“她怎样了?”
  老板把脸转过来:“她?”
  阿精说得清楚一点:“孙卓她好吗?”
  老板想了想,便这样回答:“孙卓,长高了,成熟了。”
  阿精一脸开怀:“这很好哇!”
  老板没为意阿精开怀表情背后的故意。他更没留意阿精非常在意他每次探望孙卓这回事。
  他把孙卓的爱情收在手心,他贴身跟进孙卓的成名道路。阿精看在眼内,心里一天比一天苦味,女性的直觉让她知道,一名少女的重要性,比她高。
  孙卓知道老板来了当她是次表演的观众,她不知道的是,老板甚至出席了上次在维也纳的比赛,只是,老板没让孙卓知道。
  孙卓不知,但阿精知。知道后,也就很不快乐。
  晚上,那名自称拿约匙来典当的人出现。
  当他一踏进第8号当铺,老板与阿精在书房内,一同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温柔,恰如躺在一床羽毛当中般温柔,是轻软的、浮游的、不着地的、自由的、无忧的。
  纵然这个人是一名背叛者,他也浑身散发出这种血肉之躯不可能接触的轻软美丽,是邪恶世界中,要学也学不到的美好。
  邪恶的力量,惯以虚假的美好迷惑众生,老板与阿精最明白个中意境,这豪华的当铺,老板与阿精的长生不老,以物易物的愿望交换,何尝不是一种慰藉人心的温柔?只是,当那真正属于温柔的人步进来之后,老板与阿精也就明白了,另一个空间的,品质果然出众许多。
  圭白房的门被推开,老板与阿精引颈以待。
  进来的是一名西洋男子,真是意外,他看来已届中年,样子老实,而且头微秃。
  阿精的眼睛左探探右看看,她看不见他有翅膀。
  忍不住,她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男人说话:“我也是一样,对贵宝号的大名,闻名已久。”
  果然,是天上来的。他一说话,室内便一片芬芳,宛如初夏的茉莉花那淡而甜的香气。
  阿精禁不住,松弛了脸上表情,贪婪地深呼吸。
  不需要翅膀了,带动而来的温柔与芬芳,已足够证明,他不是世俗的凡人。
  老板说话:“路途可辛苦?”
  男人回答:“尚可,在人世间不难找寻,只是,要避开某些规条。”
  “什么规条?”阿精问。
  “工作与作息时间,我们都有人监管,不在工作的时候与你们接触,还可以避开一些耳目。”
  老板说:“谢谢你信任我们。”
  男人说:“我也有我的愿望。”
  “那是什么?”老板问。
  男人说:“我希望死神不要带走一名小女孩的生命。”
  老板呢喃:“死神……”
  阿精说:“那是你看顾的小女孩?”
  他说:“是的,我就是她的守护神。”
  “你喜欢她?”阿精问。
  他回答:“我怜悯她。我看着她出生,她带给她的家庭莫大的快乐与希望,然而,死神却决定,在死亡人数中加上她的名字。我讨厌死神的做法,他只是为了填补数量而取去她的生命。”
  阿精问下去:“小女孩的状态怎样?”
  他说:“她一直的病,似是癌症似是过早衰老症,总之,死神在她身上久不久便施下痛苦,她生存了,却从不会欢笑。”
  老板说话:“死神,我们要与他对话,这可不是办得成的事。”
  男人坚持:“我知你们与死神有联系。”
  老板照直说:“我们没有接触。”
  男人忽然这样告诉老板与阿精:“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你们也无理由相信我,但我可以带你们看,我答应你们的东西。”
  阿精非常兴奋:“好!好!我去看!”
  “就现在吧!”男人提议。
  “好!”阿精望向老板:“我去看典当物!”
  老板皱住的眉毛放轻了一阵子,他点下头。
  于是阿精便准备与男人出门。
  她问:“约匙在哪里呢?”
  男人回答:“以色列。”
  “那我们起行吧!”她说。
  只见她与男人走出书房,接着推开大门,门一开,仍然在第8号当铺的大宅范围中,他们已看见,黄色的山与砂,以色列的人民就在当铺大闸外走动。只要走出那大闸,便是以色列。
  阿精与男人,步出大门,走在风中,朝大闸进发。
  到达大闸之前,阿精伸手推开闸门之际,心肝就忽上忽下地狂跳。穿越世界各地许多次,没有一次如今次般紧张。
  她与男人步出大闸外,当闸门一关,回头一望,当铺已经不见了。
  男人告诉她:“向前走一小时便到达。”
  她点点头,朝身边的人与物探视。都已是现代人了,现代化的城市,理应减低了那种被卷顾的神圣,但阿精还是觉得这里比起世界各地,是有那么一种不相同。
  百多年来,她都没有来过以色列,她知道,这里不是老板与她来的地方。
  一直走着,走过人群走过街道,摩肩接踵,阿精心里头,就这样涌上了感动。身边的男男女女,可会在死后走进那永恒地美好的国度?她与老板,永永远远没这样的福分。
  她知道她的将来会如何走,无了期地接见一个又一个客人,间中到美食集中地吃东西,观察老板的眉头眼额……
  然后,渴望老板会有天爱上她。
  想到这里,阿精便隐约心中有忧愁。从前她是等不到,今天,更不会等到吧!自从那少女小提琴家出现了之后,老板的心内,就有了她的位置。
  为什么会这样?面对面百多年的人,他视而不见,出现了片刻的,他却无比关注。
  难道,这便是爱情?
  身为女人,阿精并不擅长爱情。为人时没爱过,做了当铺负责人之后,她爱上了的又没反应。单线的爱情,算不算是爱情?
  忽然,男人说话:“要不要尝一口枣,我猜你没尝过。”
  阿精定了定神。“是这里的特产?”
  男人说:“连耶稣也吃哩!”
  阿精便说:“那么,一定要试!”
  她伸手接过了男人手上的枣,而男人向送枣的小贩道谢。
  这种果物,带着厚重的甜,说不上人间极品,然而含在嘴里以后,阿精便舍不得吞下去,让那甜香沁入她的味雷,她忘我地体会这圣地上连耶稣也尝过的果物。
  合上眼,她要自己清晰地记下这种了不起的蜜饯感受。
  仿佛,回到百多年前,那连肥肉也是人间极品的苦日子,为了可以吃,她抹屎抹尿,用尽手段;为了吃,她杀了人,跟着老板过日子……
  不知不觉间,眼眶便湿润起来。枣含在她的口中,带动了古旧的哀愁,她吸一口气,忍住了,泪才不流下来。
  随即垂头,摇了摇。她不要她的客人看见她哭。
  终于吞下了枣。“不错。谢谢你。”她对男人说。
  然后,两人继续往要走的方向步行,阿精但觉,她踏着二千年前耶稣走过的足迹。
  她问:“耶稣走过这里吗?”
  男人说:“可能。”
  阿精便神往起来。耶稣走过啊!
  一边走着,她又一边问:“天堂的日子可好?”
  男人说:“无忧愁,无痛苦,也无欲望,只有要不尽的满足。”
  阿精想了想:“那可很好。”
  男人同意:“是的,那的确好。”
  阿精问:“你若然真的典当了约匙给我们,你就要脱离天堂了。”
  男人回答:“我只觉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阿精说:“你觉得?”
  男人忽然问:“你又舍得你的老板吗?”
  阿精停步,望住他。
  男人含笑,没有再说话。阿精只觉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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