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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裸情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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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年,我等你的答复。”
  “按揭的方式为什么不可以由你来定?”
  “对你不公平。”我说,“你是债权人,有权选择我的一切。”
  我没有说出口来的是,也许我在下意识地逃避,我不要负那个甘心出卖自己的罪名,我不要名目张胆地变心,背叛金信晖。
  而实情是,熬了这十多年日子,我已经很累很够很厌很烦很无奈了。
  或者我已不介意有人向我稍稍施加压力,把我解脱出来,让我有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去抒泄情欲,突破桎梏。
  金信晖,这个无情无义,不负责任的家伙,他曾留给我什么?
  只有一笔沉重无比的心债。
  我真不必再尽忠存义,固守坚贞下去了吧?
  然而,唐襄年没有中我的计。
  很快,代表他的律师把草拟的按揭合约交到我的跟前来,为了获得他财政上的支持,让我有能力向金氏企业的股东提出全面性高价收购,我把名下的所有的资产,包括金家股权、金氏股份,一切物业部抵押给唐襄年。
  只除了侯斯顿的那块地皮是例外。
  这是他的选择。他要钱而不要人。
  文件最后的一页,夹了一个信封,我抽出了里面的一张字条,是唐襄年的字迹,只三个字。
  “我爱你。”
  我笑。
  苦笑。
  是真的爱我?是因爱我而要求灵欲一致,宁缺毋滥,抑或我个人并没有我的整副身家来得吸引?
  我是成熟了。
  因为我学晓了怀疑我身边的所有人。我知道要分析每一个正面与负面的可能性,而不选择一个令自己心安的可能去相信。
  而且,我更知道有很多事不必寻根究底去找答案,既来之则安之,接受它,尽量地把自己手上所拥有的变大变多。
  成熟其实也代表悲哀。竟连对说爱我的人,也要生疑。
  金氏企业一宣布以高出市价百分之五十的价钱提出公开收购之后,金融业内的人纷纷揣测,引起哄动。他们都估量着我们有重大的业务计划在手,秘而不宣。
  没有人会知悉真相。
  现今即使小股东不答应出让手上的股票,我既做了这个公开收购的行动,也已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金旭晖与方惜如若再站到人前去诬告我,只不过是两个小丑闹出来的一个大笑话罢了。
  每念到此,我就觉得花出去的资金不是白花了。也认识到金钱是排除万难的一服灵丹妙药。有了钱,再配合智谋与胸襟,才能所向无敌。
  他们也太低估了我了,金旭晖与方惜如做梦也没有想过我会肯如此大手笔地放弃巨额资产,也不肯让他们得到对比下的一点便宜。
  人要活着,是要争一口气。
  没有这一口气,而拥有其他,都是白说的。
  伟特药厂听到了这个公开收购的消息,大伟摇电话给我,语音喜悦,道:“唐先生推荐得对,你是个绝对可信任与合作的人。这次你向投资在你身上的人,包括我们,所表示的诚意与慷慨,我们会记住。纵使市面上再有不利于我们合作的谣言,我们也愿意与你携手共同解决。”
  唐襄年说得对,很多收入与支出,不能只看表面。
  经此一役,我相信伟持与我的合作关系在日后会更巩固,业务会发展得很好。
  目前要处理的是方惜如。
  我嘱咐李元德:“通知我的代表律师,在报纸上登一段广告,说方惜如离开金氏机构,此后华洋业务,概与我们无关。”
  李元德一向对方惜如的印象不好,这一次,却没有兴奋地接下这个指命。
  “你有别的意见吗?”我问。
  “点到即止,不宜过态吧!”
  我冷笑:“跟方惜如的手段与心肠比较,我今日的举止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元德,你没有教我狠心决绝,是我自重重困苦中领悟出来的。你去办吧!”
  李元德没有做声,领命而去。
  李元德之所以几十年受我重用,每想起来,是因为他的确是个有分有寸的人。
  方惜如捡拾好她所有的文件杂物,准备离开金氏。
  我特意地走过她身旁,语音平和地说:“你的金旭晖有没有派车子来接你了。战败国对于被释的俘虏一般都有重劫之后相逢,仿如隔世的感觉。不是不值得你高兴的。”
  “大姐,你先别太开心,以本伤人所引致的损失比你预计中可能要高很多倍。时局日差,股市随时大崩溃。”
  “多谢你关心,我损失多少事小,别让你得逞事大。惜如,请记着我几时都欢迎你在金家有一个明朗的、见得人的地位,可是,别在你老姐头上动土,你赢不了,只会吃不了兜着走,而让你在金旭晖心上的分量大打折扣,在傅菁跟前更矮一截了。”
  方惜如整张脸涨红,身子开始因为激动而摇摇欲坠。
  “你保重,现今唯一能赢傅菁的就是你怀了金旭晖的孩子,是吧?”我说。
  方惜如的面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红,细汗成了一条线地自额角流下来。她的脸部肌肉开始扭曲,渐渐变得丑陋。
  或者在我的眼中,方惜如根本是个极端丑陋的女人。
  多看她一眼,也令人呕心。
  我转过脸去,打算走开。
  “大姐!”方惜如叫住了我,“大姐,救我!”
  救她?
  我回转身来,觉着事态有点不寻常,方惜如的面色变得死灰,汗出如浆,似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拼命抗拒与挣扎,那双撑着书桌的手颤抖得差不多支持不住似的。
  我下意识地趋前去,问:“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痛,很痛,请叫医生。”
  我火速嘱咐几个同事先把方惜如扶着,然后找到了李元珍,分工合作,一方面通知救伤车,一方面把电后接到永隆行去,将情况告诉金旭晖。
  救伤车把惜如立即载到医院急诊室去,我很自然地带同了李元珍跟在身边。
  医院的登记手续由我办理。
  对方问:“你是病人亲属?”
  我答:“对,我是她姐姐。”
  回答了这句话,我浑身的哆嗦,有难以言宣的感慨与激动。
  我问当值的医护人员:“请问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她是怀了孕的。”
  有位护士答我:“你别心急,现在已经在急诊室替她急救了,刚才医生的推断,可能是宫外孕。”
  天!我的心像被吊在悬崖之上,随时在下一分钟就会绳索折断,掉下深渊去似的。
  陷害自己的仇人正在她个人荣辱存亡的关头上挣扎,我作为旁观者,应该怎么样反应?
  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迷惘。
  人生的祸福难以预料到这个地步,叫人怎么说呢!
  我下意识地默默祷告:“娘,你在天之灵保佑惜如。”
  我是真心的。
  过了一阵子,金旭晖赶到了。
  无疑,他是忧虑的。
  我们无言而焦急地坐在等候室内,数着时间一秒又一秒地很慢很慢很慢爬行着过。
  竟忘了通知健如。
  才把李元珍支使了去给健如摇电话,医生就走进来问我们:“谁是病人方惜如的亲人?”
  我和金旭晖同时站了起来。
  医生说:“方惜如被证实是宫外孕,发现得太迟了……”
  “医生,”我冲上前去,满眼是泪,“救她,求求你,救她!”
  “你别紧张,是要救她的。”医生说,“我们要把她的子宫切除,需要亲人的签字认可。”
  我吁长长的一口气,回转头来惶恐地望住了金旭晖。
  “旭晖,你要拿主意。”
  金旭晖问医生:“不把子宫切除的话,生命会有危险吗?”
  “我们确实没有这个把握。”医生答。
  金旭晖低下头说:“我们并没有选择,保存病人的生命要紧。”
  “你们是她的亲属?”医生问,“刚才是谁签字进院的?”
  我答:“是我,我是她姐姐。”
  医生看金旭晖一眼,问:“病人有没有结婚?”
  我摇头:“没有。”
  “那么,请这位太太办一下授权医院切除病人子宫的手续吧,希望可以争取到她的平安,事不宜迟了。”
  我签字的手一直在颤抖。
  完全知道这项手术对方惜如的重大影响。
  很可怜很可怜的惜如,这将是她毕生的遗憾。
  手术是成功的,医生在两个钟头之后对我们这样交代。
  然后,方健如赶到医院,知悉一切,她疯了似的冲到我面前来,不由分说,连连清脆地赏了我两巴掌:“你好狠心,你签字切除方惜如的子宫。你知道什么是她的最大期望吗?为什么?因为你要彻底报仇,方惜如要斗垮你的避孕药,所以你乘机报复。”
  我回望金旭晖一眼,他没有表情,没有反应。
  当然了,他为什么要替我辩护?何不把心头的悲痛与不甘,一股脑儿地加在我身上去。否则,我也赢得太多了。
  李元珍厉色叫嚷:“你疯了,不把子宫切除,方惜如就活不过来了,你知道吗?”
  我赶快拿手按住了李元珍,轻声地说:“我们走吧。”
  走出了医院,迎着红艳艳的阳光,我重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犹在天朗气清的初秋。
  就在这一刻,我忽尔原谅了健如与惜如,且同情金旭晖。
  承受现世报应的滋味绝对绝对的难受。
  他们在惨败之中,寻求一点发泄,就随他们去吧!
  健如的两记耳光打醒了我,重拾做人的信念。
  只要我基本上凭良知做事,还是能好好地活下去,等候更漂亮的日子来临。
  当然,黎明前必有黑暗。
  中国大陆上的文化大革命令香港人心惶惶,再下来时局不定,使股市糜烂,甚而一撅不振。
  所有抵押给唐襄年的资产其实一再贬值,只是债权人没有埋怨,没有施加丝毫压力,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我只能辛苦经营金氏,所有的盈利仅足以应付欠债的利息。
  这已经比其他如一潭死水的行业幸运得多了。
  人际关系方面,跟市面的景况一样恶劣,有一点点像寂静的街头,寥落清冷,而又随时会有个刻意地破坏安宁的炸弹引爆似的。
  我跟傅菁的来往,已不如以往的热烈。
  彼此都起了戒心。
  我弄不清楚在伟特事件之中,她所扮演的角色。我也不敢肯定我有没有被出卖,傅菁背弃我的程度究竟有多少。
  傅菁那一方面,在金旭晖已经与我公然为敌时,她格外地与我亲热,也是很说不过去的。
  当她仍然拥有那个金旭晖之妻的身分时,有一个底线是要界定的。
  这情况,我很能理解。
  唐襄年方面,心理上一直混淆不清,不知是不是有点因为他没有乘我之危,陷我于“不义”,从而引致有点不安与自卑,因而与他少见了,还是因为觉得对他欠负日多,已濒临不胜负荷的境地?那就相见不如不见了。
  他不时还是提着那句话:“只要你肯嫁我,我去办妥离婚手续,不惜工本地恢复自由身。”
  我总是笑着回答:“你现今还不算是自由身吗,还不如继续花天酒地,左拥右抱来得潇洒。”
  唐襄年扬扬眉,答:“也未尝无理,而且到不了手的人,永远维持魅力。有缺憾的人生才会更感到自己在享受其他乐趣。”
  于是,我和他见面也是很少。
  方健如与方惜如没有跟我主动来往,可仍然住在我名下及抵押给了唐襄年的房子里。
  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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