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新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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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显然,假如这两人狭路相逢,罗特利契医生担心的争端恐怕避免不了!
“听完他这番话,”医生继续讲述道,“我站起来,意思是我不想再听他讲下去……‘婚期已定,再过几天就举行婚礼了……’”
“再过几天,哪怕再晚些日子,这婚礼肯定举行不成。”威廉·斯托里茨说。“‘先生,’我指着门,说,‘请出去!’这样做是让他明白,他在这里不受欢迎。他根本没动,却降低声调,威胁不成就来软的,‘至少可以推迟婚期吧。’我走到壁炉前,摇铃召来仆人。他抓住我的胳膊,气急败坏,说话声音很大,外面的人都能听见,幸亏我妻女还没回家!最后,威廉·斯托里茨终于答应走了,末了,还恶狠狠地威胁我:罗特利契小姐永远不会嫁给那个法国人……会有意外的变故阻止婚礼的举行……斯托里茨家族有本事挑战人间一切势力,他不惜动用这种本领,对拒绝他的无礼之人施加报复……最后,他拉开房门,怒气冲冲地穿过候在过道的仆人,离去了。剩下我一人,被他的威胁吓坏了!”
我们谨遵医生的叮嘱,没向罗特利契夫人、小姐及玛克透露半个字。最好不要让他们为此事担心。再说,我很了解玛克的性格,害怕他知道真相后,也会像哈拉朗上尉那样不肯罢休。至于哈拉朗上尉,他父亲劝说了半天,才勉强答应不去找威廉·斯托里茨算帐。
“好吧,”他说,“我不会亲自去找那个恶徒评理,但如果他先找上门,如果他迁怒于玛克……如果他先向我们挑衅?……”
罗特利契医生无言以对。
我们的谈话结束了。在任何情况下,我们只有听天由命,没人知道威廉·斯托里茨是否真会把威胁付诸行动。但说穿了,他又有什么能耐?他如何阻挠这门亲事?当众侮辱玛克,迫使玛克与他决斗?……亦或对米拉·罗特利契采取暴力行动?……可他怎样进入罗特利契家的住宅?他肯定不会再被这家人接待了。他只有破门而入吧,我想!……罗特利契医生会毫不犹豫地报警,警察有办法让那个德国佬清醒过来!
离开房间前,医生再次恳求儿子不要去招惹那个难缠人物,我再三相劝,哈拉朗上尉好歹应允了。
我们的谈话持续了那么长,罗特利契夫人和女儿、玛克都回来了。我只得留下来吃午饭,下午再去城郊吧。
不用说,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解释那天上午我为何会在医生工作室里。玛克丝毫没有怀疑。午餐气氛融洽。
当我从餐桌旁站起来,米拉小姐对我说:“亨利先生,既然您已来了,您可不能一整天都抛开我们。”
“那我出去散步怎么办?”我问。
“我们一起去!”
“我打算走远一点!”
“我们就走远点!”
“步行……”
“步行!”
“米拉小姐都求你了,你可不能推卸。”我弟弟在旁帮腔。
“是呀,您不可拒绝,否则,我们绝交,亨利先生!”
“那就听您的,小姐!”
“亨利先生,真有必要去那么远吗?……我肯定您还没有欣赏到斯闻多尔岛的优美风景……”
“我打算明天去。”
“不,今天去。”
于是,在罗特利契夫人、米拉小姐和玛克的陪同下,我参观了斯闻多尔岛。它已改建成一座花园式的公园,岛上绿树成荫,别墅林立,还有各种娱乐设施。
但是我有点心不在焉,玛克发现了,我只得支吾搪塞过去。
我担心在路上遇到威廉·斯托里茨?……不,我在想他对医生说的那些话:一定会出现意外变故阻止玛克和米拉的婚事……斯托里茨家族拥有超凡本领,可以挑占人类一切力量!……这话包含什么深意?……他的话是否当真?……我决定当与罗特利契医生单独在一起时,再和他好好商榷一番。
几天过去了,平安无事,我开始放心了。我们没有再见到威廉·斯托里茨。但他人还在拉兹。戴凯里大街那幢房子里始终有人居住。一次路过那里时,我看见海尔门走了出来。甚至还有一次,我看见威廉·斯托里茨站在平台一扇窗户后面,目光盯着大街尽头的罗特利契住宅……
一直以来平静无波。不料,在5月三四日夜晚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玛克·维达尔和米拉·罗特利契的结婚布告被人从告示栏里撕掉了,在几步远的地方,发现了被撕毁的碎片。可市政府大门日夜有人值班守卫,有人靠近,不可能不被发现!
第七章
这一卑鄙行径,不是那个扬言要报复的家伙干的,又会有谁呢?……以后是否还会发生一连串更严重的事件?……这仅是对罗特利契家报复的开始?
罗特利契医生立刻从儿子那里了解到这件事情,随后,上尉来到特梅丝瓦尔公寓。
不难想象,哈拉朗上尉是多么恼怒。
“一定是那个流氓干的,”他叫嚷道,“一定是他!……他怎么干的,我不知道!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也不会任他胡作非为!”
“要冷静,亲爱的哈拉朗,”我劝他,“别干傻事,那只会使问题复杂化!”
“亲爱的哈拉朗,如果在那个无赖离开之前,父亲通知了我,或者当初听我的,我们早就摆脱他了!”
“亲爱的维达尔,我总以为最好不要鲁莽从事。”
“如果他继续捣乱呢?”
“那就让警察出面干预!多为您母亲、妹妹着想吧。”
“她们迟早都会知道这事。”
“不会有人告诉她们,还有玛克……等婚礼结束后,我们再想对策……”
“婚礼后?”哈拉朗上尉说,“恐怕为时已晚吧?”
“那天,罗特利契家,人人都忙着准备当晚的订婚宴会。罗特利契先生和夫人希望,用法国人的说法,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医生计算了一下拉兹城内朋友的数量,发出了大量的邀请函。在这片“中立地带”上,马扎尔贵族和军政要员、商界人士将欢聚一堂。拉兹城的总督与医生也是老交情了,自然也会大驾光临,为晚会添彩。
当晚,大约有150名来宾济济一堂,客厅、花厅里的地方足够大,接待他们还绰绰有余。晚会结束时,还将在花厅准备了晚宴。
没人惊奇米拉·罗特利契为得体、漂亮的梳妆打扮煞费苦心,玛克也千方百计表现出他的艺术气质,其实,早在为未婚妻画像时,他就这么做了。米拉是马扎尔人,但凡马扎尔人,不论男女,均对服饰十分讲究。这已渗透到血液里,就像他们对舞蹈的热爱已经发展成为一种狂热。因此,我对米拉小姐的评价,也适用于诸位男士、女士。订婚晚会上将会群芳斗妍,令人眼花缭乱。
下午,一切准备就绪。我整天都呆在罗特利契家中。就像真正的马扎尔人,焦急地等待梳洗打扮的时刻来临。
有一刻,我靠在窗台上,凝望着巴蒂亚尼河堤,却意外地看见威廉·斯托里茨,令我极为扫兴。他偶然路过此地?恐怕不是。他垂着头,沿着堤岸慢吞吞地走着。当他走近罗特利契家的住宅时,猛地直起腰,从他眼中射出一道光芒,是怎样的怨毒目光啊!他在附近往来徘徊,最后引起了罗特利契夫人的注意。她认为应该告诉丈夫。医生听后,安慰她,叫她不必担心,仍对威廉·斯托里茨来访之事守口如瓶。
还得补充一句,我和玛克离开罗特利契家,返回特梅丝瓦尔公寓的途中,又在马扎尔广场上遇见他。他看见我弟弟,猛然停了下来,似乎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走到我们跟前。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脸色苍白,两臂僵硬……他会晕倒在广场上吗?他双眼像要喷出满腔妒火,似有意无意地扫向玛克。
当我们走远了:“你注意到那人了吗?”玛克问我。
“注意到了,玛克。”
“那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威廉·斯托里茨……”
“我知道。”
“你认识他?”
“哈拉朗上尉指给我看过一、两回。”
“我以为他早就离开拉兹了。”玛克说。
“看来没有,要不然,就是他又回来了。”
“不管怎样,反正没关系!”
“是呀,没关系。”我附和着。
其实,我觉得要是威廉·斯托里茨不在拉兹,那会让人安心不少。
晚上9点左右,第一批车子停在大门口,客厅里开始热闹起来。花厅被支形吊灯照得满堂灯火通明。罗特利契医生、夫人及女儿站在花厅门口迎接来宾。总督大人不久也到了,他怀着满腔赤诚向主人家道喜,米拉小姐尤其受到他的殷勤体贴,我弟弟也沾光不少。祝贺之辞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了这对未婚夫妇。
9点到10点之间,拉兹城里的高官显贵、军官、哈拉朗上尉的同事陆续到来。尽管我看到上尉忧心忡忡,但仍不失待客之道,热情地接待客人。妇女们衣着光鲜,在男人们的制服和黑色礼服中间显得格外耀眼。医生工作室里摆满了精美礼品,昂贵的珠宝首饰,珍贵的小古玩,还有我弟弟送的礼物,更显出他的高尚趣味,令客人们赞不绝口。大厅靠墙的桌上放着一束娇艳的玫瑰和橙花,这是订婚花束。根据马扎尔人的风俗,在花束旁边的一块丝绒方垫上搁着花冠,米拉结婚那天上教堂时就要戴这顶花冠。
晚会节自分为两部分:音乐会和舞会。舞会得在午夜后才开始,这么晚,令大部分宾客感到遗憾,因为,我再重申一次,没什么娱乐活动比跳舞更能令匈牙利男男女女疯狂的了!
晚会的音乐将由一支出色的吉卜赛乐队演奏。该乐队在马扎尔地区很有名,还从没到拉兹来表演过。到了规定时间,指挥和乐师们就在大厅里就座。
我知道匈牙利人热爱音乐。根据一项比较公正的评价,匈牙利人与德国人在欣赏音乐的方式上有明显的区别。马扎尔人只是音乐爱好者,不是音乐家。他们不唱歌,要么也唱得很少,他们重在倾听。如果碰到演奏民族音乐。听不仅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他们从中也得到了无穷的乐趣。我相信,在这点上,别的民族无法与之相比。吉普赛人,这些天生的波西米亚乐器演奏家,最擅长于撩拨动他们内心的爱国主义激情。
乐队由一名指挥、十二名乐师组成。他们将要演奏雄伟的《匈牙利妇女》,这是一首战歌,一首军队进行曲。马扎尔人是实干家,他们喜欢此类音乐胜过德国的梦幻曲。
也许人们会奇怪,在订婚宴会上,他们为什么不挑选更具有婚礼气氛的音乐、赞歌呢?那样做有背传统,匈牙利又是一个注重传统的国度。人民热爱自己的民族旋律,如同吉普赛人热爱他们的“佩斯玛”罗马尼亚人钟爱他们的“杜瓦玛”,一般道理。他们需要振奋人心的乐曲、节奏慷慨激昂的进行曲,这些音乐能唤起他们对战争年代的怀念,并且颂扬先辈们的不朽历史功勋。
吉卜赛人身穿传统的波希米亚民族服装,我好奇地观察着这群奇特的人。他们脸色黝黑,粗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高颧骨,嘴一张,露出满口洁白的细牙,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遮住了略塌的脑门。
从四种弦乐器、低音乐器及中提琴中奏出了乐曲的主旋律,小提琴、笛子和双簧管的伴奏令人如梦如幻。两名乐师拨弄着洋琴上的金属琴弦,发出独特的乐音,浸人心脾,纯属仙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