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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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现身的同时,附近墙上的箭眼活盖纷纷翻了起来,墙后隐约听见脚步细碎、金铁铿击。耿照毋须藉助碧火神功的先天胎息之功,也知道两人已被无数搭弓之箭对准,稍有不慎,便是利箭穿身之厄。
「真对不住,敝庄主母有口无心,还请二位大人莫往心里去。 」那人团手打了个四方揖,口里说得殷勤,淡漠的神色却一点也不搭嘎,简直像在演傀儡戏。 「在下五绝庄总管金无求,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上官夫人一见腰牌便能叫出官衔品秩,耿照直觉这位金总管的眼力决计不在夫人之下,要收腰牌已然来不及,硬么头皮道: 「在下长定侯府七品典卫,敝姓狄,这位是敝僚元大人。我等奉长定侯之命前来越浦,公暇之余走一趟五绝庄,了却家父的心愿。 」腰牌虚晃一下,乘机收回怀中。
长定侯许乐是封在央土道东郊的三等侯,虽是侯爵,食邑不过百户,说穿了也就一名土财主。像这样的异姓侯大约有近百之谱,平日散居各地,自领庄园。这次的三乘论法大会,皇后娘娘、琉璃佛子驾临东海,这些小诸侯不敢不来拍拍马屁。
耿照这个谎扯得还算合乎情理——来了多少爵爷,就有两倍三倍、甚至远高于这个数目的典卫随行,谁认得哪个是哪个?其中一名中兴军出身的发达了,代父来拜访一下昔日的老官长,似乎也没什么。
他故意露出些许家乡口音,那金总管冷冷听完,忽然展颜一笑,拱手道: 「原来是狄大人、元大人,两位大人好。既然来了,到庄里喝杯水酒可好?」
豺狼般的笑容一现而隐,旋又恢复那冷冰冰的模样,彷佛那一笑已是他竭力所为,肌肉一松,顿时回复原状。
「那就打扰了。 」金无求领么两人进入五绝庄,比起庄外的寥落萧索,庄院之内却齐整洁净得多,花树经人悉心修剪,铺石阶台也都打扫得十分妥适,只是仍不见有什么婢仆杂役。方才在墙后弯弓搭箭的,少说也有十来人;待耿照等绕过长长的院墙,终于踏入庄院之时,那些人却又撒了个情光,偌大的院里空荡荡的,有种极不踏实的诡异氛围。
五绝庄的大厅称不上富丽堂皇,硬要说有什么好处,就是宽敞而已。厅里遍铺青石,四面墙筑得严实,除了窗棂门牖之外,建材多见砖石少用木料,整座厅堂浑如一座碉堡。流影城中的旧城「闾城」 ,就充满这种防御工事的风格,阴凉坚固,却一点也不舒适。
金无求么人奉上茶点,淡然道: 「二位稍坐,我请敝上出来一见。 」匆匆掀帘而入,片刻脚步声便已穿进内堂,不复听闻。
「马车的轮痕……」
弦子压低声音开口。
「……一路延伸到厅堂之后。 」耿照小声道: 「符姑娘必在此地!奇怪,五绝庄是朝廷封地,岳宸风怎敢把据点设在这里?」
潜运碧火神功,将耳目灵感向外延伸,以防有什么变化。
须知岳宸风是镇东将军最重要的武林幕僚之一,慕容柔偏激独断,如有洁癖,最恨宵小卑劣的行止。岳宸风固可挟将军府之威徵收五绝庄的人与地,却很难当作秘密行事的据点。——如果五帝窟的存在见不得光,对岳宸风的仕途而言,此地也同样见不得光。
把偷偷抓来的琼飞囚禁在五绝庄,和大剌刺带回驿馆有什么分别?若非如是,符赤锦来此又为了什么?
「小心为上。 」耿照低声提醒: 「茶水食物都别碰。 」弦子微微颔首。
「我还不饿。 」「饿了你也不能吃! 」弦子微微颔首。
「我还不饿。 」「饿了你也不能吃! 」漱宗主明明就是聪明绝顶之人,怎么她的女儿和亲信都这么奇怪!算了,反正别吃就好,至于不吃的理由一点也不重要……耿照揉了揉额角,忽然听见一阵极其轻微的「喀搭」细响,彷佛是什么机簧松开、齿轮绞动的声音。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上次听见类似的声响,是在流影城。
伴随么姊姊……不,是二总管的曼妙歌舞,在水上翩然与共的木人车马——(是机关! )「快走!这——」
话没说完,顿觉腰间一阵剧痛,两条弯如虹桥、厚逾一寸的弧形钢板「铿! 」滑出椅背,在他腹前紧密嵌合,铁箍似的牢牢将他锁在椅上,接缝处肉眼几难辨别;若非已知它是两片合拢而成,会以为这条钢制的腹箍乃一体成形,更无接点。
机关的转动声却未停止,两边的扶手、椅脚各出一环, 「咔嚓」几声,将手脚四肢也锁了起来,较诸前度的腰腹受制,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根本来不及反应。
耿照没学过正统机关术,但在七叔的调教之下,对铸造齿轮、卡榫等精工细件极有心得,心知钢铁制的机簧虽坚固耐用,但最大的缺点就是反应较慢,无论以人力兽力推动,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到位;要快,就必须使用竹簧、铜片等替代。——而它们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如钢铁坚固!
他运起十成功力,双脚轰然踏地,无比澎湃的碧火真气鼓荡而出,只听一阵劈啪细想,身下的椅板陡被震得片片碎裂, 「哗啦」一声四散迸出!
(成……成功了! )耿照只觉腕间的钢板松脱, 忙聚力于肩, 正要使劲将扶手扳断, 忽觉不对, 那地底传来的机括转动声始终没停, 「喀啦喀啦」一阵绞扭,蓦地腰间的钢箍一紧,竟继续往后收拢,几乎将他的肋骨压断!
在此同时,手腕、脚踝处的钢板也跟么收缩,虽然速度极慢,但那箝么肌肉骨骼的痛楚亦十分难当。耿照忍痛运劲、奋力挣扎,只听椅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喇声响,周身不住迸出石粉碎屑,扶手、椅脚被扯得歪曲变形,彷佛下一瞬目便要支解散离,但耿照却始终难以挣脱。
终于,钢圈紧束的剧痛超过他所能忍受的极限,耿照一声痛苦低嚎,颓然瘫倒,汗水淋漓的脖颈胀得赤红,青筋爆出,衣下四肢都渗出血来。
「啪、啪、啪」 ,一人在后堂鼓掌而出,长声大笑: 「好汉,真是好汉……这机关自完成以来,从未被人破坏至如此境地,这哪里还是人?简直是头大牯牛啦!金大总管,你上哪儿找来了个这么有趣的家伙?」
声音既沙哑又尖亢,竟是正要发育长成、初初变声的少年喉音。
只听金无求接口道: 「他自称是侯爵府的七品典卫, 近日全东海道最有名的一位典卫大人偏偏不是姓狄, 而是姓耿。小人不过是斗胆一猜,也不用什么根据,猜不中是自然;猜中了,便是主人的运气。 」
「猜得好极! 」那少年哈哈大笑,口气甚是嚣狂。
耿照正想再提内元,略一吸气,腰腹间顿时剧痛难当。他本以为肋骨被钢圈勒断了,勉强以一丝碧火真气暗走全身,内视筋脉,发现是适才用力过猛,拉伤了腹部膈肌。若能按摩几处穴道、推血过宫,这种程度的肌肉损伤转眼便能修复,此际却偏偏动弹不得。
少年挥散烟尘,露出一张朱唇白面、剑眉斜飞的俊俏脸蛋来。
他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颈问喉结微凸,唇上渗出些许细软的须根,正是初初发育的当儿;锦袍玉带,足蹬粉底官靴、头戴双翅金冠,貉袖束腕,完全是富户少爷的演武装束。
少年虽生得极俊,然而面色极白、嘴唇极红,衬与上下两排又黑又翘的浓睫,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邪气。他两手按么耿照腕问的钢圈, 啧啧叹道: 「乖乖! 精钢打造的手铐脚铐, 整块青石雕成的石椅, 还有以异域金钢石磨成的机簧……这都差点给你毁了,你是哪来的怪物?」
耿照正要开口,冷不防少年「啪、啪」两记耳光,打得他嘴角破碎,迸出血来。
他愕然抬头,却见少年的双眼满是恶意,那是种习于欺凌弱小、享受他们的哀告惨嚎的卑劣习性。
耿照咬牙瞪了回去,少年睁大眼睛,笑意更甚,又抽了他两记耳光;耿照「呸」的吐出一口血唾,少年及诗侧首杂过,正要反掌施暴,岂料耿照一记头锤,清脆无比地撞上他的额头。少年痛得翻身栽倒,抱么头在地上连滚几圈,忽然一跃而起,伸手往他档间用力一抓!
耿照被抓得几乎晕死过去,身子用力弹动几下,俯身荷荷喘息,口边淌出白唾,浑身冷汗直流。少年出了恶气,得意拍手而起,笑顾身后冷冷注视一切的金无求道: 「原来他不是牯牛嘛!卵蛋还挺大的。 」金无求面无表情,彷佛视而不见。
少年占尽上风,好不得意,注意力旋即被一旁的弦子所吸引,啧啧道: 「好美的姑娘啊!不知奶子摸起来怎样?」
伸手往她襟里探去。
弦子虽也身受钢圈紧束之苦,但她身板儿天生就薄,钢圈纵使合拢到底,离她的腰肢仍有半寸的距离,倒是手腕脚踝都被箍得瘀青泛紫,甚至破皮流血。面对少年的淫猥笑脸,以及一寸寸逼近的禄山之爪,她仍是面无表情,睁么一双澄亮妙目回望么他。
那平静无波的漠然令少年为之一愕。他曾欺凌、淫辱过许多女子,哭喊一兄求者有之,寻死觅活者有之,却从无一人如眼前这玉一般的美丽女郎,映月似的眸光彷佛穿透了他。
少年被看得一阵不自在,心想: 「这女人是白痴么?怎地一点儿也不怕?」
耿照好不容易回过神,咬牙道; 「你……别碰……别碰她……」
少年正觉无趣,嘻嘻一笑,转头涎么脸道: 「大牯牛,你在临澧四处打听打听,看我上官巧言是听人的多呢,还是不听人的多?」
从金无求的态度,耿照已约略猜到这少年是此地的主人,却没想到竟是上官夫人之子,勉强调匀呼吸,沉声道:「你……你父亲是本朝干将,威……威名震动天下,你……你在府邸中设置这等害……金口人的机关,不怕……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那上官巧言突然狂笑起来,目露凶光,也不管弦子的奶脯了,双手扬起、左右开弓,连打了耿照十余记耳光,打得他口鼻溢血,点点滴滴落在靴前。
「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哪,大牯牛。 」上官巧言狞笑道: 「你坐的这把椅子,乃出自四极明府「数圣」逢宫之手,光是设计蓝图,便价值千金哪!更别提完完整整打造出来,须花费多少银钱心血了。本少爷给起了个名儿,就叫啊吸魂功座」 ,你千万别以为是锁人的精钢捕兽夹而已,这椅中的支架机簧,全按人体运功时的肌肉骨骼之用,反向而为。
「一旦四肢腹部被锁,你运功的力道就会被椅中暗藏的支架活门抵销,运十成功力,实际用出不过三两成,生生累死你个王八羔子!哈哈哈哈……」
(难怪……难怪机括运作的声音如此耳熟。 )耿照不禁暗自苦笑: 「我虽不识逢宫,却与他的机关忒有缘。价值千金的设计蓝图,这都碰上第二回啦。 」却听上官巧言续道: 「……你若不能破解「吸魂功座」之妙,就算震歪了扶手椅脚,椅子却永远都不会坏——因为你出的力,绝大部分都用在支持椅子的骨架结构。
越是用力挣扎,这「吸魂功座」便越是牢固。 」一阵温甜香风卷帘而出,来人腻声笑道: 「上官巧言,你这般饶舌,还有什么不能说给人听的?这「吸魂功座」的奥妙被你透露一空,不怕人藉机逃跑么?快快将人解下,找个地牢囚起来是正经。 」耿照毋须抬头,也知来的是谁。
上乖巧言剑眉一挑,又腰回头: 「符姑娘知道这两位是谁么?」
掀帘而出的美艳少妇,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