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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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等着小缺,当真是叫我过意不去。”
朱双歌衣袖飘飘,笑靥如花:“小缺如今出息了,阿姨瞧着欢喜得很。”
说着袖中窜出条狸猫尾似的软索,扣于船桅手腕一抖,衣衫猎猎人如飞仙,已飘落苏小缺船头。
苏小缺知朱双歌一身小巧功夫,更是博通众家,刀剑棍鞭尽皆手到拈来,连谢天璧都不知她最擅何种兵刃。此刻见她露了这么一手软索,苏小缺心中一动,却笑得全无心机,明朗而清新:“你软索用得真好,难怪那年天一公子伤在你的手下。”
朱双歌闻言一怔,却眸光轻转,掩唇而笑,恰到好处的把那阵迟疑掩饰过去,道:“是么?”
苏小缺见她这么一含糊一反问,已是心中透亮,自然改了话题:“江上风大,浪头也急,朱阿姨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船头气死风灯晕黄的灯光下,朱双歌脸若荷瓣,仿佛妙龄,声音亦是轻柔如丝:“天璧说啦,小缺既要赤尊峰退出金江,赤尊峰的船只从此再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称教主而唤天璧,不尊少主而叫小缺,把两派相争一事,轻风一拂柳,倒说成了两人相让一块儿烤白薯也似,更给谢天璧平添了几分深情宠溺的意思。
苏小缺听了,并无异色,只轻声一笑道:“如此更好,兵者凶器,用刀用剑的总是不祥,谢教主既能相让,七星湖甚是感激,却之不恭只能接受好意。”
朱双歌不想两年不见,苏小缺竟似换了个人,行事老辣更是沉得住气,一时倒有些惊讶,半晌方叹道:“也罢,你的孽只能你自己了结,天璧的债也只能他自己偿还,是我多操心了。”
苏小缺听她这句话甚是贴心真意,不觉敛了笑容,低声道:“朱阿姨,多谢你操的心。”
崇光听他们所谈之事,自己似乎听得懂了,却又似乎一个字都不真正明白,心中隐隐觉得这女子所言,似乎对苏小缺影响甚大,不由得起了警惕之意,慢慢走近前,与苏小缺并肩而立。
朱双歌见这少年样貌雨润烟酥,眼神却森冷,而看向苏小缺时,更潜藏着深切的痴心迷恋,当下低头一叹,江风迎面江水急急,道:“小缺,你好生保重,若是……遇到故人,看在他悔改的份上……唉,手下留情罢。”
她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更是语焉不详,苏小缺却似全然领悟,静默片刻,方淡淡的揭过不提,道:“朱阿姨,咱们就此别过。”
看着朱双歌所乘小舟分水而行,苏小缺从袖中取出伽罗刀,眼尾稍稍飞起,露出一个冰冷痛楚的笑意:“魏天一……哼哼,一次又一次,我苏小缺当真这般好骗?”
当日魏天一赠刀时曾说,秋鱼刀是从火凤堂主手中夺来,方才苏小缺稍一试探,点明软索,朱双歌却不予否认,更对那日所用兵刃颇为犹疑,其中种种,苏小缺心中已然雪亮,魏天一确是撒谎自不必说,而这魏天一是否当真就是魏天一,却也如水晶盘里映清水,通透明晓之极了。
崇光见他低着头,身形格外单薄孤寂,心中说不出的难过,正待开言,苏小缺已行若无事的转过脸来,笑嘻嘻说道:“正事儿结了,明天咱们去镇子上逛逛,我带你见识见识这外面的花花世界。”
崇光轻轻摇头:“你心里若不痛快,不必特意陪我上岸玩,我宁可你跟我说说话,只要你好过一些,我才不稀罕这花花世界。”
苏小缺笑着揽过他的肩,转开了话题:“你见过天一公子的脸么?”
崇光一怔,道:“没见过。”
微侧了脸,看着船头灯光:“听说天一公子本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自十多年前他妻子因他风流不羁妒恨而死,他便自毁容貌,一张脸上划了十来道伤疤,从此只已银面示人。”
苏小缺笑得分外神秘:“当真是聪明……大家习惯了他的银面,便是换个人戴上面具,谁又知道面具下是哪张脸孔?”
崇光聪慧,听他此言颇有深意,也来了兴致,好奇的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意思?难道现在的天一公子是个西贝货?”
苏小缺见他兴奋得二眸子烁烁放光,下巴上的小凹痕愈发明显,不由得摸了一把,没正经的笑:“你这下巴生得漂亮,倒似个屁 股……”
崇光又笑又不依,捏着拳狠狠捶苏小缺的肩,这举动一般男子做出,不似小倌儿也似戏子,他这般媚态天成的人物一捶一笑,却只见娇憨不显肉麻,只觉可喜不显浮浪,苏小缺色心不改,瞧得高兴,便笑道:“我跟你打个赌罢。”
崇光赖赖唧唧的抱着他的腰:“赌什么?”
苏小缺缓缓道:“魏天一脸上绝没有十多道伤疤,我赌最多只一道刀伤。”
这句话说得缓慢而深刻,似浸透了雨水的旧衣衫直贴肌肤,凉飕飕的沉重。
崇光静了静,噗哧一笑:“赌了!”
苏小缺托起他的屁 股下巴,调 笑道:“你拿什么赌?”
崇光曼声细气,正色道:“我输了我就陪你睡觉,你输了你就陪我睡觉。”
扑通一声,却是黄吟冲摔倒在地,手忙脚乱爬起身来,鼻子里鲜血长流。
这黄吟冲打理完回程一事,忙忙的赶到船舷,打算借赏月观赏少主,却不想刚巧听到崇光这句艳话,他想象莲其丰富,脑子里登时浮现出苏小缺与崇光缠 绵的景象,一时激动,鸡 鸡硬了双腿却软了,口水未流而鼻血先出了。
第五十八章
次日正是大好晴天,和风送暖百花争艳,苏小缺先是见了九路水盟的领头人物,询问数年来水盟境况,告之赤尊峰势力虽去,却不可轻慢懈怠,恩威并施下,那些人只觉少主一至,赤尊船只立即退避,都不免有几分惊诧,再一看这少主言语尽显周全利落,行事更是毫无破绽深不可测,不由得喜慰中添了几分敬畏。
看已近中午,苏小缺吩咐黄吟冲款待众人,需知黄吟冲色是色了些,做事却稳妥细密千伶百俐,留他与众人细说种种事宜,必定无忧。自己却带了银两,同崇光下船登岸。
一进镇子的繁华街道,崇光就跟开了锁的猴子也似,他自十岁起便身处七星湖,从未离开半步,嘴上说着不稀罕这花花世界,心里已是开出了花儿来的热闹。
一路的酱园、当铺、成衣铺,医馆、酒馆、寿衣铺,都瞧得津津有味。又见到一个店铺前挂着一串猪尿泡,不禁大惊小怪:“这是什么?”
苏小缺拽狗一般拉着他不让乱跑,笑道:“可不就是猪尿泡铺?专卖生熟白油、猪下水。”
走到一个小小门面前,见挂着一红布幌子,上面字儿挺多,崇光揪着念道:“快马轻骑,张氏收洗”,问道:“这幌子稀奇得很,快马轻骑,难道是朝廷的密探不成?”
苏小缺忍着笑,又不由得有些心疼他这般纯如孩童的模样,温言道:“这铺子对朝廷的确极是重要,这张氏便是接生婆了,繁衍生息,可不是顶要紧的事儿?”
正说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徐娘被一个汉子拽了出来,老徐娘一张冬瓜脸儿,衣襟有些散乱,露着一点葱绿抹胸,像是午睡初醒的样子,却一句句骂得硬是清爽:“我说你个李阿大,老娘只是接生罢了,怎知道你婆娘生男生女?一会儿瓜熟蒂落,娃娃落了地,带不带把儿你自己不会看?”
李阿大擦了擦汗,嗫嚅道:“她腿一撇,女娃儿,又一撇,还是女娃儿,都生了俩丫头啦,这次再生不出男娃儿,我可不要!打死这憨婆娘!”
老徐娘大怒:“扯你娘的蛋!生了出来难道还要老娘给你塞回去?不想要娃儿你就管好自个儿的鸡 巴……有本事打老婆你肥油腻了心了你!”
崇光听他们吵得村俗有趣,津津有味的直听到两人绝尘而去方才撇下幌子,奔到街对面,看上了个卖面人的小摊子,那小摊子上插着鸡鸭虎兔诸般畜生固然粗粗憨憨,嫦娥貂蝉曹孟德关云长也是栩栩如生,崇光瞧得眼馋,掏出一锭银子给那手艺老儿,指了指苏小缺:“给我捏两个,一个我,一个他。”
那老儿见了银子吓了一跳,忙捧起道:“可用不着这许多银子!这位小公子莫要拿老头儿开心!”
苏小缺忙接过银子,两指一用力,掰下一小块来:“你给好好儿捏,这块儿碎的就给你老啦。”
那老儿老眼见了白银子,大喜过望,却又谨慎,抓起银子狠咬了一口,见是真的,便施展平生手艺,果然捏了两个漂漂亮亮的面人出来,一边还夸着:“两位公子端的是生得好看!小老儿捏了一辈子面人儿,别说真人,便是画儿上的人物,也没两位这么俊的!”
苏小缺全不在意自己容貌,听这老儿大拍马屁,也只一笑拉倒,崇光却很是欣喜,又掰下一块银子塞给老儿,以作答谢。
苏小缺牵着崇光,崇光举着两个面人,寻到一家酒楼一头扎了进去,有银子自是好办事,眨眼功夫,在最忙的饭点儿两人已坐到二楼一间雅座里了。
雅座一面临窗,与大堂用三面屏风隔开,倒是闹中取静。
点了几样精致菜肴,又点一壶酒,看这家酒楼招牌点心正是乌梅糕和蟹黄酥,苏小缺嘴馋,也就各点一份尝尝。
菜未至,小酒先到,苏小缺自斟自饮,崇光却不忙着喝酒,只顾把手里两个面人翻来覆去的折腾,已把两个面人捏做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软面,揉了又揉,待完全融为一团,这才递给苏小缺,求道:“捏成一个人吧……”
苏小缺随手接过,看了看窗外,一只初生的乳燕正穿过柳梢,小小的翅膀虽略显稚嫩,身姿却是自在。
他一双手本是天下至宝,无所不会,方才看那老儿捏面人,早已记在心里,哪消盏茶时间,手中已出现一只鸟雀,红翎黑眸,黄足蓝翅,身形小巧,一双羽翼却是丰满修长,作振翅之形。
崇光默默将鸟雀放于掌心,仔细端详良久,展颜笑了,却道:“好饿!”
此时菜肴已上了大半,两人边吃边喝,苏小缺有说有笑,崇光乐不可支,离了七星湖,两人似乎与寻常少年一般无二的简单快活。
待上了一盘醋鱼,崇光知苏小缺专爱吃些活肉,便把鱼鳍鱼尾鱼眼睛先这么一划,拨出来给他,自己把两片鱼肚子吃了个干净。
酒菜用得差不离,堂倌儿也就上了乌梅糕和蟹黄酥,并一壶茉莉香茶。
苏小缺拈起一块儿糕,只听屏风外传来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清脆如掰开一只蜜瓜,正是自己年少绮梦里曾出现过的:“师哥,我不累。”
一男子声音道:“不累也得乖乖坐着,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都快当娘啦,好歹小心着些。”
筷子上的乌梅糕无声无息的掉落盘里,苏小缺回过脸去,透过屏风的缝隙,见到了厉四海。
虽只是一个背影,苏小缺已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厉四海不似少女时候,只爱粉黄烟紫银红等娇俏颜色,而是穿了一身宝石蓝的衣裙,亮丽中平添几分稳重雅致,从后看去,腰肢稍粗,显是怀有身孕。
苏小缺怔怔的看着,只听罗如山一句句皆是悉心关爱,厉四海一句句都是幸福满足,一时只呆住了,竟浑然忘了身处何地,心中五味陈杂,酸甜苦辣,最后却只剩了若有所憾的一声叹息与凝在脸上的一个微笑。
崇光见他出神,顺着视线一瞧,见一个白脸汉子,也不见得有多英俊,又一个更是大肚婆娘,心中奇怪,推了推苏小缺,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