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侠天娇魔女-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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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加上罪名。”柳元甲道:“现在已是好得多了,当时还严重呢。那时秦桧害了岳飞未久,群情愤激,秦桧一意通敌主和,不惜与民为敌,凡有口出怨言,或密谋抗金的都立即逮捕。监狱里关满了人,在我那号监房里就有这样几个犯了爱国罪的太学生。(宋代教育制度,在京师设立的最高学府称国子监,在国子监就读的士子称太学生。)我也是进了监狱之后、听得圆狱难友谈论,这才知道,像我这样从金国进回,而又扬言抗金的义民,实是最犯朝廷之忌。”
两父女相对叹息了一会,柳元甲接着说道:“后来出狱之后,我又知道,原来金国的密使,早已到了临安,将我的名字通知奉桧,请秦桧教属下,将我访拿。我这么一来,等于是自行向临安府投到了。那临安府尹、将我打过监狱,本事等待禀报了秦桧之后,第二天就移解给太师府,让秦桧把我当作一件礼物,送回金主的。我在监牢里知道南宋小朝跳的真相之后,哪里还能忍受,当晚就杀了狱卒,越狱而逃。”
柳元甲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从此之后,我对国事心灰意冷,索性就做起江湖大盗来。我逃出金国皇宫之时,曾顺手盗了金宫的一些珍珠宝贝,十余年来,干那黑道的营生也所得不菲,因而在三年前金盆洗手,扩建了这座园林。我虽不敢说富堪敌国,也差可比拟王侯了。哈哈,想不到我有钱有势后,昔年要缉捕我的官府中人,如今是唯恐巴结我都巴结不到了。当然也更没有谁敢追问我的来历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是得意的自豪,也是愤慨的发泄。蓬莱魔女呆了一呆,忽道:“爹爹,你有钱有势,官府中人固然是来巴结你,但老百姓对你确实怨声载道呢!”柳元甲笑声一收,眉头略皱,问道:“你路上听到了什么?”蓬莱魔女道:“他们说你的手下几百家丁个个如狼似虎,欺压小民!”柳元甲道:“哦!有这等事?也许是我一时失查,驭下不严!有那么几个奴才,借我的名头招摇,仗势凌人,也说不定。以后我严加整肃,也就是了。
你还听到什么?“蓬莱魔女道:”这周围百里之内的田地、当铺都是你的,你的总管说一句话就是圣旨一般。“柳元甲道:”这又怎么了?“蓬莱魔女道:”你收取贵租,盘剥重利,小百姓是苦不堪言。这些事情,爹爹难道也不知道,听从手下胡为,向来不管的么?“柳元甲甚是尴尬,打了个哈哈,说道:”瑶儿,你要知道,我是做了十几年强盗头子的,我的手下弟兄不少,金盆洗手之后,靠我食饮的少说也有千人。我虽然也颇积有货财,但我既严禁他们再去抢劫,长此下去,也不难坐吃山空。我薄置田产,经营典当,那也无非是为维持生计,出于无奈的啊!“
蓬莱魔女道:“爹爹要顾下下兄弟,也得要顾小民生计,否则岂不是有背侠义之道,反而变成恶霸了?”柳元甲更是尴尬,只好用笑声掩饰窘态,哈哈笑道:“爹爹纵是不材,也不至于做个恶霸。但既有此等弊端,我也须当加以改善。田产典押都是有人专职经管的,明日我亲去查帐,若有不当之处,自当改订则例,务求当赎公平,田租合理,那也就是了。哈哈,怪不得你今晚闯进千柳庄来,敢情是听了这些怨言,要为民除害来了?你爹爹还不至于像你想象那样的凶横霸道呢。”蓬莱魔女道:“爹爹力抗金虏,金宫盗宝,杀敌锄奸,不愧是个英雄豪杰,女儿佩服得紧。只求爹爹在大节无亏之外,也能顾全小节,那就是个完人了。”柳元甲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渐入老境,精神不济,行事乖谬之处,想来也是难免的。你来得正好,有见得到的地方,可以随时提醒我。”
蓬莱魔女道:“爹爹,请恕女儿冒昧,要问爹爹一桩事情,这可是与大节有关的了。”柳元甲皱眉道:“哦,是与大节有关的?你又听到了什么了?”蓬莱魔女道:“这不是听来的,是女儿昨晚亲眼见到的。爹爹,你为什么款待那个金国国师金超岳做你的首席贵宾?”
柳元甲道:“他当真是金国的国师么?笑傲乾坤华谷涵与我作对,焉知道不是他的谎言?”蓬莱魔女道:“不,我知道得清清楚楚,这祈连老怪确实是金国国师。”
柳元甲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蓬莱魔女道:“我还曾和他交过手来。他杀了山东义军首领褚大海,又要杀中原四霸天中素有侠名的西歧凤,被我撞上,我对他的身份来历,已是查得清清楚楚。”当下将那日撞见金超岳的情形,约略说了一些,但却瞒过了武林天骄以萧声助她之事。蓬莱魔女之所以瞒住此事,倒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为了武林天骄也是金人,而且还是金国的贵族。说将出来,兔不了要大费唇舌,解释一番。她正急于要盘问父亲与金超岳的关系,自是暂时不要涉及武林天骄为宜。
柳元甲倒有点怀疑,道:“你能是那祈连老怪的对手吗?”篷莱魔女淡淡说道:“这老怪的阴阳二气虽然厉害,也未见得就胜得过女儿。那时他是在大战东海龙与西歧凤之后。”她所说的也是实情,以她的本领确是勉强可以和金超岳打成平手。柳元甲一想,金超岳在大战东海龙、西岐凤之后,给蓬莱魔女打败也有可能,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些顾忌,便不再盘问下去了。其实蓬莱魔女之所以知道金超岳的身份来历,都是武林天骄告诉她的。倘若柳元甲楔而不舍地追问下去,间她何以得知,蓬莱魔女就要难以回答了。
柳元甲吟沉说道:“这么说来,笑傲乾坤之言是真、金超岳果然是国师的身份了。”蓬莱魔女道:“当然是真,怎会有假!”
柳元甲道:“以金超岳过去在金国的地位与所具的本领,他不出山则已,一出山自必要给金主重用,不是国师,也是高官,这一层我其实也是早已想到的了。”说到此处,已是不由他不转了口风。
蓬莱魔女道:“爹爹既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的金国武师,何以还以首席贵宾之礼款待?”柳元甲忽地又哈哈笑道:“瑶儿,听说你已是北五省的绿林盟主,也应该有点识见了。一个人行事,岂能只是有勇无谋?”蓬菜魔女道:“哦,莫非爹爹在这件事也是另有用心?”柳元甲哈哈笑道:“不错,我正是因为他不是金国的普通人物,才特别款待他的。你想,以他这样的人物,潜入江南,当然定有图谋!我要杀他容易,们杀了他却从何探听他的秘密?故而我必须先以礼相待,待探听到了他的秘密之后,那时杀他不迟。不料给笑傲乾坤来了这么一闹,却使我的打算全都落空了。”蓬莱魔女吃了一惊,道:“这老贼已经不在千柳庄了么?”柳元甲道:“你想,他若果真是金同同师身份,被人揭露之后,还敢再在此地停留么?当然早已跑了!”蓬莱魔女大是失望,连声说道:“可惜,可惜!”
柳元甲道:“现在该说到你的事了,你此来江南,又是为何?”蓬莱魔女略一迟疑,说道:“我师父自从将我收养之后,即到处托人查访,想知道爹爹是谁,住在何方,因何缘故,抛弃骨肉。我懂了人事之后,也在叨查暗访,渴欲知道自己的生身之谜。长江以北,打听不出,是以来到江南。”柳元甲道:“哦,原来你是来找寻我的,这些年来,我也找得你好苦!”两父女又不禁相对默然。
蓬莱魔女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心想:“爹爹,不是我有心瞒你,实在是我也给你们弄得糊涂了。不知你们何故互相仇恨?更不知他为了何故,叫我不可相信你的说话?”要知蓬莱魔女此来江南,原是要找寻华谷涵的,由于华谷涵送她那只金盒,她也一直以为在这世上只有华谷涵一人知道她的生身秘密,是以要向华谷涵探问。哪知尚未有机会与华谷涵交谈,她已是父女重逢了。柳元甲说得铁证如山,不由她不相信柳元甲是她父亲,因而对华谷涵那一句话也就不由得疑心大起。她一想到父亲与华谷涵既是互相仇视,因而也就不想再提她本来是要找华谷涵探询身世之事了。
柳元甲道:“除了要找我之外,也还有别的事吧?”蓬莱魔女又是略一迟疑,心想:“爹爹是抗金义士,说也无妨,何况早已有华谷涵与辛弃疾先后来到江南报讯,金兵即将南侵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下便依实说了出来,告诉柳元甲她是想到临安去见辛弃疾,与辛弃疾商量,如何与南宋的官军配合,阻挠金国南侵。
柳元甲大喜道:“瑶儿,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也真是武林佳话,咱们父女都是绿林盟主,又正是态同道合之人!”蓬莱魔女道:“那么金虏若是南侵,爹爹你也要率江南豪杰,起而抗敌了?”柳元甲哈哈笑道:“这个当然。我虽然金盆洗手,也不能坐视胡马渡江,若到其时,说不得我也只好自毁闭门封刀之誓了。”
柳元甲歇了一歇,又道:“北五省的绿林是否都听你的号令?”蓬菜魔女道:“十之七八,女儿可以指挥得动。”柳元甲道:“你离开山寨之后,谁人代你之位?”蓬莱魔女道:“是一个心腹侍女,她为人精明干练,可以放得下心。”
柳元甲摇头道:“阻止金人南侵,这是一件何等重要的大事,你让一个侍女替你代行盟主职权,这如何教人放心得下?你离开之前,可曾有了周密的安排么?让爹爹与你参酌参酌。”蓬莱魔女心道:“爹爹你也忒轻视我了,我岂能没有妥善的安排?”正要说出,不知怎的,陡然间想起了华谷涵来,华谷涵的影子出现在她的面前、似乎是在向她说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叮嘱,轻信这老贼之言?”
蓬莱魔女心头一凛,暗自寻思:“华谷涵也许是胡乱猜疑,有所误会,但我总还是以小心为妙。这些秘密的安排,也没必要让我爹爹知道。”于是改口说道:“风云变化,难以预测,事先实是难作安排。我那侍女,精明干练,我已由她便宜行事,随机应变。”
柳元甲摇了摇头,说道:“唉,你真是少不更事。你那侍女纵然怎样精明干练,也不过是个侍女,能有多大见识?她的武功威望更谈不上,又如何能够服众?这必须想个补救的法子才此处缺损一页!
这话也说得通。可是当时的情景,爹爹却是全力在庇护他,显得和他十分亲近,难道这也为了掩人耳目?“
第二件是华谷涵和那金盒,这也是令蓬莱魔女百思莫得其解的事情。据柳元甲所言,那金盒乃是他的东西,内中珍藏着那片沾有血渍的破衣和写着她生辰八字的黄笺,正是留作父女相认的证物的。蓬莱魔女个禁心里想道:“我爹爹从前并不认识华谷涵,昨晚华谷涵到来的时候,还是那铁笔书生说出他的名字,我爹爹方知他是何人。然则华谷涵又从何得知我爹爹藏有这个金盒?再说华谷涵与我爹爹的武功不相上下,他又焉能穿堂入室,予取予携,将爹爹所珍藏的金盒,如此轻易地盗去?”
再又想道:“我爹爹行同恶霸,华谷涵昨晚闯到千柳庄夹,或许也是像我最初一样,未曾深切明白我爹爹的为人,未曾知道他过去的经历,以致有这场误会?但他又何以两次传音,叫我不可相信爹爹的说话?依此看来,他又似乎并非只把我爹爹当作一个寻常的恶霸?”
蓬莱魔女正在苦思难解,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