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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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
“感觉真不舒服。”
宽子没有回答清水的问题,直接说出内心的感受。
“怎么说?”
“最近村子好像中邪似的,接二连三的出事。”
“会吗?”
“怎么不会?大冢木料厂的儿子才刚过世没多久,前阵子中野家也才办过丧事。”
“嗯。”
“之前山入一连死了三个人……今年好像一直在死人似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想太多了吧?”
清水虽然否定宽子的疑虑,说话的口气却显得十分不自然。其实清水本身也觉得今年不太对劲,走到哪里都会看到有人在办丧事,令他觉得村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每当他说出心中的怀疑,同事们总会觉得他想太多了。同样住在下外场的前田甚至还说痛失爱女的他变得有些神经过敏。同事们的反应让清水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多心了。
“安森老太太听说搬去跟儿子住了,外场的人口似乎变得愈来愈少。”
清水没有回答,心里有种被大家抛弃在这里的感觉。
“听说农会的奈良先生也提前退休了。”
“奈良先生?他不是还很年轻吗?”
“听说健康状况不太好,所以打算提早退休。”
“嗯。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说的倒轻松。他说退就退,我们可得分担他留下来的工作呢。再加上有个职员一直旷职没来上班,大家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谁啊?”
清水说出一个从外地通勤的女性职员的名字。这个女性职员已经做了好几年了,宽子也跟她有数面之缘。
“她怎么会无故旷职?”
清水皱起眉头。
“你可别说出去,听说她好像跟别人私奔了。”
“什么?”宽子提高音量。
“老公跟小孩呢?”
清水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宽子在惊讶之余,内心深处也感到一丝艳羡。这种羡慕感虽然不甚强烈,却的确存在于宽子的心中。
——如果能抛下现在的种种逃向未来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
快被沉默压垮的房子、开了一个大洞的家。失去爱女的自己,以及——
(……这个被诅咒的村子。)
敏夫接到住在水口的大川茂过世的消息,依然是在一大清早的时候。九月十九日星期一。接到电话的敏夫立刻驱车前往。赶到的时候阿茂已经死亡了。大川茂今年三十四岁。比敏夫还要大上一届。
阿茂从三天前就一直卧病在床,今天凌晨的时候孤独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当时没有人在床边照顾他。等到家人早上起来一看,才发现阿茂早已气绝多时。
“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母亲抱着阿茂的遗体痛哭失声。一旁的敏夫不由得火气上升。当初身体不太舒服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他到医院就诊?为什么不带他来看病?
其实敏夫心里也很清楚为什么,因为中间夹着一个周末。即使再怎么不注意身体健康。阿茂的双亲也不是不关心儿子的父母,再说一开始的病情也没有特别严重,实在是没有叫医生在周末假日还要特地跑来出诊的必要。不过做父母的总是会担心孩子的身体健康。所以他们才打算星期一一大早就要带阿茂到医院求诊。想不到却已经太迟了。传染病没有时间的观念,即使在放假的时候也不会休息。
敏夫明白放假日的时候,医院也应该继续看诊才对,然而村子里的人都跟敏夫有相当程度的交情,他们不忍心剥夺敏夫难得的休假,也觉得这么做十分对不起他。敏夫明白这是村民对他的好意,但对于罹患这种疾病的人来说,短短的两天假期却会成为致命的四十八小时。
不过让敏夫感到困扰的并不只有患者的问题,每次接获通知前往相验遗体而且还是不能解剖的遗体,不但无法观察病情的发展,就连确定病因都十分困难。为了开立死亡证明书,敏夫只好硬着头皮询问阿茂的病历、父母的病史、以及最近的动向,不过像最近与哪些人见过面、去过哪些地方、可能经由什么途径遭到感染的这些问题,就只有本人才能回答了。如果可以的话,敏夫真的很想好好的问一问阿茂,当然是在他的意识还清醒的时候。
这阵子的讣闻突然减少许多,就像被打上了休止符一样,如今阿茂的死成为下一段乐章的开端。敏夫推断经过一阵子的销声匿迹之后,紧接着一定会是另一波的高峰,而且这波高峰的来势绝对会比上一波更加凶悍。
敏夫觉得在放假日的时候照常看诊真的有其必要性,可是这么一来。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就必须在假日的时候前来加班了。有些人员平常的工作就已经够忙碌了。敏夫实在不忍心做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可是又不能为了六日两天的看诊另外请人。
敏夫看着泣不成声的大川夫妇,脸上的神情十分黯淡。
静信接到大川茂死亡的消息,也是在早课结束之后不久。回到办公室略事休息的僧侣们一听到电话响起,立刻很有默契的对望一眼。一大早打来的电话绝对没什么好事,这是大家在今年夏天深切的体会。
光男接起电话,坐在椅子上的鹤见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又来了”。其他人保持沉默,一句话也没说。
静信来到位于水口的大川家替死者诵经。发现整问屋子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当中,就跟先前的那几户人家一样。
“早知如此,星期六那天我说什么也要拖着地去看医生。”母亲规惠哭得双眼通红。“可是他却说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这阵子后藤田秀司过世时的情景一再重现,现在也不例外。父亲长太郎和母亲规惠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瘦小的身形令人感到十分不忍。阿茂尚未成家,少了媳妇和孙子的负担固然是不幸中的大幸。从另一方面来看却又令人感到无比凄凉。
阿茂的死对大川长太郎和规惠而言,无疑比自己的死还要难以接受。两老做梦也想不到宝贝儿子竟然先自己而去,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固然让他们尝到人世问最难以忍受的哀恸,不过对静信而言。这只不过是入夏以来一再上演的戏码当中必定出现的经典画面罢了。
也因为如此,静信打听大川茂生前近况的态度显得十分消极。反正一定找不出任何共通点,已经预见结果的静信感到十分疲惫,还有一种徒劳无功的无奈。结果不出所料,大川茂跟其他死者之间果然找不出共通的地方。
(这种情况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心情非常沮丧的静信突然灵光一现,他很想知道阿茂在死前是否向公司辞职。
规惠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觉得静信的问题十分可笑。
“当然没有。”
(嗯,当然没有。)静信不由得在内心苦笑不已。事件本身的意义并不存在,而是由旁观者所赋予的。不过规惠似乎将静信的沉默与自嘲当成半信半疑,只见她又再度强调了一次。
“阿茂不可能辞职。今天早上我打电话到阿茂工作的地方通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都没跟我提起这件事。”
“对不起,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静信向规惠郑重致歉,并且表示守灵当晚还会再过来之后,就离开了大川家,直到当天晚上守灵即将开始之前才再度造访。坐在灵堂一角等待仪式开始的静信依照往例聆听吊唁客缅怀死者的言辞,以及前往致意的村民交头接耳的谈话。
这时静坐一旁的静信在人群当中发现大川富雄的身影,才想起大川酒店的老板是大川茂的远房亲戚,两家人算是同宗。
“副住持真是辛苦了,连着两天都见到您。”
“老板也辛苦了。”
“两家亲戚接连办丧事,还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呢。”
大川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亲友席。担任丧主的大川夫妻就坐在对面,一脸木然的接受大家的吊唁。
“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请两位节哀顺变。”
一名正值壮年的男子向大川夫妻表示吊唁之意,还伸出双手拍拍两人的肩膀。男子的身后跟着几个身着丧服的人。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明天的葬礼如果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尽管吩咐。”
长太郎和规惠向壮年男子深深一鞠躬。
“感激不尽……左邻右舍会负责筹划葬礼,您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
“原来如此。”男子叹了口气。
“实在是太突然了,阿茂到底是得了什么急病?”
“我……我……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再也无力承担悲痛的情绪,长太郎顿时老泪纵横。
坐在一旁的静信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家庭伦理大悲剧之中。
清水隆司、广泽高俊以及大川茂,这三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而且都在外地上班,如今却接二连三的死去。对于这个村子而言,死亡已经不是什么大新闻了,可是——
第六章
住在外场的加藤义秀在妻子澄江的搀扶之下进入尾崎医院,是在九月已经过了二十天的时候。十和田探头进来表示有病患需要急诊。正在看诊的敏夫将视线投向安代。会意过来的安代走进候诊室,看到年迈的老者在妻子和武藤的搀扶之下,好不容易才坐了下来。
“还可以吧?”
安代半跪在地上看着老人。意识朦胧的老人勉强跟安代点点头,脸色十分难看,两边的肩膀随着呼吸的频率不停的上下耸动。呼吸既浅又弱。安代握住老人的手,发现老人正在冒冷汗。脉搏也十分急促。
安代回头看着闻讯赶来的律子和聪子。
“拿担架过来。我进去通知院长,你们先把患者送进处置室。记得测量血压和脉搏。对了,先把动脉导管准备好。”
律子和聪子俐落地开始动作,安代也马上走回诊疗室。敏夫抬起头来,询问处理的情形。
“已经送进处置室了。”
安代直视着敏夫的双眼,会意过来的敏夫立刻站了起来。跟病患致歉后前往处置室。
“情况如何?”
“频脉、呼吸急促。轻微的缺氧状态,瞳孔收缩。”
敏夫点点头,推开处置室的房门。
“哪里不舒服?”
听到敏夫的声音,澄江不由得握紧满是青筋的双手。
“两三天前就一直躺在床上,好像是感冒的样子。他自己说睡一觉就好了,想不到今天却变成这副模样。院长,该不会是肺炎吧?”
“现在还很难说。”
聪子将纸条递给敏夫。脉搏过快,血压过低。
“动脉导管。”
一旁的律子立刻将导管拿了出来,加藤的手腕也已经被固定住了。敏夫点点头,一边跟澄江说话,一边替加藤抽血。
“有没有发烧?”
“大概三十八度左右。”
“咳嗽跟头痛呢?”
“没有咳嗽,好像也没有头痛的样子。我觉得应该只是小感冒而已,他本人也这么认为,所以就喂他吃了一点草药。婆婆在世的时候常吃这种草药,治感冒特别有效。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可是看他好像没什么起色……”
“送去化验。”敏夫将检体交给聪子,转头瞪着澄江。“你差点害死人了。”
澄江瞪大了双眼。一脸错愕。
“患者出现缺氧的状况,为什么不直接叫救护车把他送来?还有,你又不是医生,凭什么说他只是小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