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恋红颜(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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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既然回来了,就断然不能抱持把悲伤藏在心中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她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世界上还有人会像亲人一般的关心她!
所有的情绪──快乐的、悲伤的……全部放在心中,她的心负载得了这么多吗?
“愿意和我谈谈吗?”
就象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爱德琳修女再度对她这么说。
“爱德琳修女……”
她那双慈祥温和,充满包容的蓝色眼眸,总是能看见允泛心中堆叠的情绪。
“虽然我不是神父,但是我很愿意听你的‘告解’。”爱德琳修女善体人意的说道。
允泛淡淡一笑。这半年以来的风风雨雨再次浮现眼前,就象记忆的封印被揭开一样,伴随而来的,是一张她曾轻抚过的、再熟悉不过的英挺脸庞。
是的她的心负载不了那么多,半年多来,她习惯性的压抑自己……可是,今天她必须说些什么,因为,她累得不想再隐藏了。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回忆。”
“不管需要多久,我都愿意听你说完。”
爱德琳修女或许无法解决她所有的问题,可是,她会一直握著她的手,直到她不再伤心为止……
八月初七是皇太后四十二岁寿辰,由初七子时开始,百到十四日子时为止,历时七天七夜的庆典,在整个横跨欧亚的蒙古帝国中展开。
高丽、吐蕃、大理、缅甸、阿罗思、波斯、塞尔柱土耳其等被人元歼灭的部族,以及蒙古帝国的临界国家暹罗十安南、大食,与震慑于大元天威的欧洲国家东、西哥德王国、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鄂固曼土耳其帝国、法苗克王国,均遣使者前往大都紫禁城纳贡。
各国使节在中庭广场,面向慈宁宫方向行跪拜之礼,并献上其国家的特产与奇珍异兽及珍珠宝石、金器、银器、玉器;献寿的各国民俗舞蹈,更是一曲又一曲的取悦著嘉宾。
然而,细心一点的人不难发现,在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忽必烈只有一抹应酬式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眸中堆叠著沉郁的色彩。
他坐在皇太后的右手边,身边分别围绕著三位皇后──帖古伦、察必与喃必,以及几位嫔妃。身旁的佳人们手上捧著国外进贡的瓜果与琼浆玉液,柔声燕语地盼君王展笑颜。
忽必烈闭了闭眼睛,对于这个无休止的寿宴感到厌倦。
小玄子公公悄悄从后方走出来,附在忽必烈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只见忽必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母后,有事需处理,容儿臣失陪一下。”
“嗯。”皇太后微微一颔首。
“儿臣告退。”
眼见忽必烈离了席,大皇后帖古伦来到皇太后身边,轻声道:“母后,皇上突然离席,不知是否与季允泛那个汉女有关?”
皇太后深深地看了皇媳妇儿一眼,淡淡地道:“皇上并非无情之人,总需给他一段时间平复;你就不用多心了。”
“是。”帖古伦识趣地退下了。
皇太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只要让季允泛离开大都,日子一久,烈儿对她就会慢慢淡忘了。但是,烈儿对她的思念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他日理万机,但闲暇之余也没有放弃找寻季允泛的下落。依照种种迹象看来,就如烈儿所说──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她是为了遵循祖先遗训,才强硬地拆散烈儿与季允泛,但是看见儿子日渐消沉的模样,不免也有股椎心之痛。
到底该怎么做才对呢?
这个问题就算她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也不知如何抉择了
第二章
“后来,耶稣基督教莼诺亚制造一艘方舟,当大洪水来的时候,所有的陆地都被水淹没,只有诺亚方舟在水中漂流,这就是为什么人类能够在那一次的遽变中得以幸存的原因。”
爱德琳修女说完了诺亚方舟的故事之后,教堂里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但是,教堂的一隅也传出窃窃私语:“那个叫做诺亚的是色目人吧?不然,怎么会有我们这种黄皮官、黑眼睛的后代呢?”
“哎呀,那是说书嘛!说书就是听著好玩的,不要太认真。反正我们有面粉可以拿就好了,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爱德琳修女知道这群汉族人民是为了拿面粉,又把神的神迹当成神话故事,不知道会不会昏倒?
“喔,原来是这样喔!”
陶醉在众人掌声中的爱德琳修女,理所当然没听见这些小小的“杂音”,她用著充满感动的语调道:“谢谢,下一次,我将为各位讲述耶稣基督为了充满罪恶的人民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经过。如果有受到耶稣基督的感召而渴望受洗的朋友,请留下来。最后,非常谢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主日学。”
结果,一窝蜂走出礼堂去领面粉的村民们,没有人理会爱德琳修女,放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
等爱德琳修女从陶醉在众人的掌声中醒来之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教堂早已空空荡荡。
“咦,人呢?”
“领面粉去了。”允泛笑道。
一旁端著圣体的玛莎修女叹气道:“唉!结果这些圣体还是一个也没有发出去。”
允泛一边擦著桌椅,一边安慰道:“别难过,主日学是今天才开始办的。一时间,当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效果嘛!”
“为什么我觉得村民好象是来领面粉的,而不是来听我传道的?”爱德琳修女疑惑地问。
这是事实嘛,不过允泛不忍心伤了老人家的心。
“别想太多了,没那回事。我觉得你说得很精彩,是真的?”
“真的吗?我有点紧张,因为我没有一次对那么多人传教的经验。”
一旁的玛莎修女问道:“允泛,听说皇上定了一个叫……叫什么‘喇叭教’的作为国教,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是‘喇嘛教’吧?”允泛失笑,随即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唉!那我们的传教工作不就难上加难了吗?”
虽然皇帝没有严格要求人民信奉喇嘛教,可是,他都已经钦定喇嘛教为国教了,谁还敢明目张胆地信其他教?
爱德琳修女豪气地拍拍玛莎修女的肩膀,笑道:“不要灰心!我一定会用我的口才让村民们感受到耶稣基督的感召,进而加入信教的行列!”
是吗?那前途不就更加灰暗了?
摇摇头,玛莎修女把圣体与葡萄酒端进屋里去了。
爱德琳修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提到皇上,我就想到你,允泛。”
“什么?”
擦著椅子的允泛抬起头来,用蓝色粗布衣裳的袖子擦擦汗。
“我把你与皇上之间的事情想了又想,觉得你离开他实在是件不智之举。皇上他肯为了你放下一切,到江南来接你回大都,这就证明他对你是认真的,你却因为皇太后的几句话,就逃回这里,拆散一段姻缘,别说是我了,连上帝也看不下去。”
允泛看向爱德琳修女,淡淡地道:“不管是不是不智之举,我都已经离开了。”
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是吗?
她是汉女,汉女就是汉女,永远也不会有飞上枝头成为凤凰的一天。如果她不顾一切投进忽必烈的怀抱,结果就是要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皇太后、皇后、以及所有蒙古亲贵,只因忽必烈为了她破坏蒙古族训,而惹来一连串争执。
不愿见到忽必烈为难,所以离开他,对他们两人都好。
爱德琳修女叹了一口气。
唉!允泛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替自己著想,她光顾著维护忽必烈,不让他为了她而为难,怎么就没想过帮帮自己呢?
“允泛,你真的就这样,打算不再与皇上见面了?”
允泛笑笑。见了面又如何?只会增加彼此的痛苦而已;既然如此,不要相见不是比较好吗?
再说,忽必烈并不知道她现在住在教堂的修道院里,所以,他们要再见面,实在是不可能。
“大概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了吧?上回他南下找我,是因为掠影告诉他我的所在位置;这次,我身旁可没有掠影,没有人向他通风报信,而我又不可能回北方。”
爱德琳修女沉默了片刻,又道:“我一直想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坚强,连皇太后要你离开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不是坚强,只是很明白自己的斤两,很认分而已。”
允泛重新拧了一条抹布,蹲下身子边擦椅子,边回答。
“我早就知道忽必烈不会属于我。他贵为天子,是九五之尊,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属于这么平凡、一无所有的我?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渴望一个安定而平凡幸福的家庭,就像我的爹娘一般,相互扶持。
“但是,忽必烈他不同,他目前有三位皇后,数位嫔妃,还有后宫佳丽三千人,这么多人要瓜分忽必烈的爱,每个人所能得到的,微乎其微;而我很自私,我不愿意与别人分享我的丈夫,然而爱上忽必烈,就注定无法独占他的爱,所以,我选择退让。”
“允泛……”爱德琳修女轻轻叹息。
“离开他我也会心痛,我并不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离开,只是,这种痛苦放在心里面就好了,久了,就会淡忘了。”
爱德琳修女摇摇头道:“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渐渐淡忘,我怕你反而会因为时间越来久,而加深那种心痛。”
“或许吧!”
她下意识地抚摸脚踝上的银质铃铛。
她不知道铃铛是何时被忽必烈套上的。她原本想解开,但是她发现,银炼上有一个制作得极为精巧的锁,如果没有钥匙,是绝对解不开的。
不管忽必烈把银炼锁在她足踝上有什么用意,这都是他留给她唯一的纪念。
“虽然痛,但是我并不孤独。”允泛朝著爱德琳修女绽出一抹笑靥,“因为我有你们,还有上帝。”
爱德琳修女搂搂她的肩,感动的笑道:“我们会一直陪著你。”
“我知道你们会。”
可亲、可爱的修女们,是上帝赐给她的家人,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闇黑的夜,伴随著劲雷与大雨,席卷整个江南。
仅仅两天一夜的时间,长江江水暴涨,杭州与长江相连接的运河跟著氾滥成灾,转眼杭州城内成了一片水乡泽国。
坐落在郊区半山腰的小教堂,虽然得以幸免于难,但是,也挤满了无家可归的灾民。
“怎么办?雨再这么下,什么时候才能重整家园?”罗兰修女抱著几件薄毯,忧心忡忡地道。
“是啊!”玛莎修女看著窗外的大雨与晦暗的天色,担忧地道:“而且,我们的存粮所剩不多,真不知道够不够维持三天。”
“是啊!”罗兰修女颇有同感地微喟道。
没有粮食,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哪!
两人开姶将薄毯分给灾民御寒。
爱德琳修女照顾完一个溺水受惊的小女孩后走过来,问道:“草药够不够用?”
“幸亏平常允泛研究医书时采了不少,不过,时间一久,恐怕也不够用。”玛莎修女回答道。
“这样啊!”爱德琳修女看见允泛替一个七旬老翁包扎完伤囗后,将她拉到旁边,小声地将目前教堂的窘境告诉她。
“我们需要补充物质。”
允泛侧著头想了下。
“山上应该有些野菜、果子、野菇可以充饥,等雨小一点的时候,我们需要几个强壮的村民帮忙上山找食物;我也该再去摘些草药回来。”
爱德琳修女点点头。
“我想……我们是不是该砍些树木造几艘小舟,如果雨还是下个不停,必须赶快向外界求援才行。”
“啊,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