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剑飞龙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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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甘明虽然不算什么叫字号的人物,还懂得一人作事一人当这句话,两位庄主如果宽宏大量,不计较这件事,那是我做晚辈的自然无话可说。假若实在心怀不忿,那么我还没有走呢,何须您老人家急得这样。”
金叶丐急道:“甘老弟!你这是什么话?慢说尊师闹天宫卢老和我老花子有交情,便是这儿两位庄主,以及金钩陶老等人和尊师也交非泛泛,纵然出了天大的事,难道还会真正和你计较不成?我老花子好意说你几句,不料你连我也怪起来了。”
甘明道:“晚辈怎敢怪金老前辈,我只怪我自己见识浅,孤陋寡闻,不知这碧云庄是这样接待客人的,早知如此,哪怕鬼拉住我的脚,我也不会来了。”
金叶丐见甘明词锋犀利,咄咄逼人,也有些发怒起来。心想我老花子自出道以来,多少英雄人物都对我客气几分,况且我不论怎样也比你大几岁,又和你师父有交情,你就这样与我嘴对嘴,牙对牙的对吵?也未免太过份一些。但转念一想,闹天宫卢吟枫乃是自己所敬服之人,甘明又是晚辈,难道自己还和他一般见识?忍了又忍,终把一口怒气按下来,哈哈一笑道:“老弟真是少年气盛,我老花子几句不识轻重的话,倒将你招恼了,也罢,咱们说过就算,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这几句话倒将甘明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也只好施一礼道:“晚辈言语冒犯,您老人家可要放大量些。”金叶丐摆手道:“那没有什么,谁叫咱们有交情呢?”
甘明想了一想,暗道,既然金叶丐都已知道这事,必定是这两个老头将误入秘阁之事对大家说了,不定还给我加了些什么按语呢,这样看来,这两个庄主都不是能容物之人,而且这些客人也必定轻视我,还有那些徒弟家人之流,因我误入禁地,他们当然也难逃失察之责,一受上头处罚或斥责,岂有不恨我的,自己住在这里也没趣味。
他盘算了一阵,便又对金叶丐施礼道:“晚辈这次来苗山原是奉我师父之命,一则拜寿,二则送信,如今这两事都算办完了,烦您老人家转达两位吴老前辈,晚辈即刻告辞下山。”
金叶丐连连摇手道:“这更不成话啦,要走也得过两天再走。谁还在这里住一辈子不成?你这一来倒着了痕迹,就像和这里主人斗气一样,便是日后尊师面上也不好看,万万使不得。”
甘明也是生性很傲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谁也搬他不转,当下道:“不成,我立刻便要走,您老人家不肯转弯,我自己去说。”
两人正说着,忽然门外剑奴禀道:“甘少爷,李二爷来啦。”
甘明一见来人是文武判李扬,面上便不由一红,李扬倒笑容满面,和平时一样。先对金叶丐一拱手道:“金老也在这里么?”
金叶丐笑道:“李二哥来得正好,甘小侠正嚷着要走呢,我可留他不住。”
李扬微微一笑,转身对甘明道:“听说甘小侠已和两位庄主见过面了,现在二位庄主要愚下过来,请甘小侠到那边屋里叙话。”
甘明一听,脸上越发有些讪讪的,肚里寻思道:“这样也好,师父的那封信,想来他们应该看过了,我好歹去讨个回信,也趁机向主人面辞。”于是便站起道:“这样很好,晚辈也正想再见见两位吴老前辈哩。”
三人一跨出门来,金叶丐自回前厅去了,甘明随着李扬走来,一路遇见碧云庄里的仆人,似乎都忿忿的注视自己。少时转过一座高楼,这座楼前挂了好几盏宫灯,映得柱上彩漆金碧辉煌,甘明这时也无心观赏,随着李扬走进楼后一间暖阁。吴氏二老早已含笑相候,见了甘明进来,都起立相迎。
吴璧对甘明拱手道:“甘贤侄请坐。”
甘明心想:怎的又叫起贤侄来了?当下打了一躬,站在旁边,李扬也道了声:“失陪!”便转身走出去。
这里甘明待吴璧二次让坐时,方在椅上大身坐下。吴璞道:“今次老朽践辰,蒙贤侄远来祝寿,甚是不敢当,令师卢老爷子的大札,老朽兄弟已然捧读过了,承尊师费心,愚兄弟真是感激得很。……”说到这里,稍为沉吟一下,问道:“令师书信所说,贤侄可知道么?”
甘明摇头道:“不知道。”
吴璧道:“既然如此,就烦贤侄上复尊师,说卢老爷子厚意,愚兄弟二人感激不尽,如果邀天之幸,能脱此劫,尚有见面之期,那时再为面谢,否则老朽兄弟偌大年纪,本已死不足惜,只要能够使是非大白,便以一命了此恶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卢老厚爱,总是生死不忘。”
说过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来,交给甘明道:“其余之事,这封书信里写得明白,就烦贤侄转交个师,照我刚才所说便了。”
甘明接过手来,觉得重沉沉的,似乎信里写了不少活,封套上写着卢吟枫的名字。
关于那昆仑门下两个男女少年之事,甘明从卢吟枫在破庙里谈话的语气中听出,似乎便是这里二位庄主的仇家,但其中因果是非详情,却一概不知,今见吴璧吴璞没头没脑说出这番话来,不知何意?便问道:“见了家师以后,就照这么说么?”
吴璧点头道:“就这样说便了,贤侄可记得清楚么?”
甘明道:“记倒记得,但不知何意?”
吴璞微笑说道:“令师卢大侠自会明白。”
甘明也不便再问,吴璞又道:“甘贤侄为了我碧云庄之事奔波劳苦,老朽兄弟二人真是万分过意不去。好在贤侄既与舍侄戒恶结为兄弟,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令师刻下既在古庙里替铁金刚凌兆揆治伤,想来对愚兄弟这事一定悬心挂念,我们也不虚留你了,外面马已备好,回头贤侄用过了晚膳就可动身,见了卢大侠,请代兄弟二人致意问候。”一拍手,剑奴走了过来,吴璞道:“快把替甘少爷准备的东西拿来。”
剑奴答应一声,出去了一转,便端了一个盘子进来,盘里放着黄灿灿五锭金元宝。
吴璞笑道:“微物不恭,聊表情意,令师卢大侠处,不敢有污亮节,也就不送什么。这里是黄金五十两,赠与贤侄买碗酒喝吧。”
甘明听他先前说那番话,已经十分不快,及至见他拿出五十两黄金来,更不由气往上撞。心里想道:“本来你不叫我走,我也非走不可,只是这样当面逐客,未免令人脸上太下不来,何况你们已知吴戒恶和我结拜一事,更不该给我难堪,最后还来这么一手,难道人家没见过金子不成?”当下回答道:“老前辈厚赐,本不敢却,只是晚辈师门戒律谨严,未得家师允许,厚赐决不敢领,此刻晚辈归心似箭,赐饭也等异日再领罢。”
说毕施了一礼,回身便走,吴璧抢前拦住,再三要甘明将黄金收下,甘明执意不肯,也只得罢了。吴璧道:“贤侄既然固执如此,老朽无可如何,好歹赏脸吃了饭再走,而且此间陶老英雄等人,贤侄也是会过的,也该知会一声。”
甘明低头一想,师父到底和他两人有交情,也不便做得太决绝,只得点头应允。
甘明辞了二老,随了剑奴走出来。剑奴问道:“甘少爷是到前厅去么?”
甘明道:“我先回房去打理一下,你不必陪我,少时我自会寻到前厅去。”
剑奴答应一声,便站住脚步。这里甘明仍循旧路转过那所高楼,无意间抬头一看,只见楼四横匾上书“燕楼”二字;甘明道:“是了,今日中午吃酒之时,吴戒恶与他师兄争那金匣子,曾数次提到过熟楼,说是他九姑住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了。”说着便驻足观赏一阵,又见到处都张灯结彩,洋溢着一片喜气。
甘明心下不禁有些懊丧,心想自己随师父从天台山赶了这远的路,跑到苗山来拜寿,虽不说千辛万苦,究竟也费了不少事,结果反而讨了一场没趣,想想真是不值,他一路想,一步做一步的走去,忽然一个黑影跑到他身边,到把甘明吓了一跳。
留神一看,原来是吴戒恶,只见他满脸愁容,手里拿着一个小铁筒子,也不知装的什么,吴戒恶道:“大哥,你这就要去了么?”
甘明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吴戒恶点头不语。甘明挽着他的手,缓步朝住处走去,甘明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也是无心之失,这事已经过去了,也没甚可说的,我千里迢迢来这里一趟,总算结识了贤弟,也算不虚此行,这里我是不便再来的了,异口贤弟如能到天台山来,我们或得相聚。”
吴戒恶仍然不响,脸上的神色却好像快哭出来一样。甘明心里反而有些不忍起来,只得安慰他道:“人生有聚就有散,哪怕相聚百年,到头来仍不免一散,这也不值得伤悲。”
吴戒恶低沉着声音道:“我也不知怎的,爹爹叔叔把这事看得那么郑重,但愿你大量些,别恼了他们,也别恼了我。”
甘明笑道:“贤弟放心,我那会这样小气。”
走了一阵,看看已到甘明住的地方,甘明道:“贤弟请离去吧,少时你也别送我,免得叫我心里难过,还惹他们大人笑话。”
吴戒恶点了点头,将手里铁筒递给甘明道:“这是我二叔传给我的七绝针,能够穿石透钢,专破横练功夫,虽然不曾喂毒,但七针同发,打上也难活命,用法很容易,只消把这儿机扭一拽就行了,我们相交一场,也没什么可送的,大哥留着这个。”说着又递过一个圆盒子道:“这里面有八十四根七绝针,大哥一并收下。这种针是用秘传制法以五金之精炼成,不易多得,我也只有这一盒。”
甘明心下不由大为感动,接过手来揣进怀里,他也想送一物与吴戒恶,浑身一摸,找不出什么可送的东西,转念一想,忽挽起袖子,从手臂上把师父给的赤藤环退下来,递给吴戒恶道:“这赤藤环我送给贤弟吧。”吴戒恶接过手来,不知这东西有什么用?又不便问,只得也套在手臂上。
须知这赤藤环乃是天台剑派门人佩带的信物,按理决不能随便送人的,但甘明做事任性,想送吴戒恶一点东西,也未多想。事后他想起,更觉此举有些不妥,但他熟悉卢吟枫脾气,最多不过申斥几句,不会怎样。而且赤藤环是天台赤藤所造,可以另做一个,比不得峨嵋门下的斑竹牌,不易补造,是任何峨嵋弟子不能失落的。
当下甘明和吴戒恶黯然分手,甘明自回房去,收拾了衣物,带好赤藤棍,来到前厅与众人道别。
甘明一走进大厅,见除了原有的群雄外,多了一个身穿红被风,脚下穿着一双草鞋的老人。甘明心知这人必是火雷王孙天夷,知道这人曾与本门有过节,也故意不睬,匆匆和众人打个招呼,推说自己已见过两位庄主,如今有急事须要连夜赶回去,不等人引见,便向众人揖别。
座中除了金叶丐和李扬二人外,众人却不知道甘明误入禁地一事,这时见他突然要走,都不免诧异。陶春田知道孙天夷和天台结仇,还以为甘明见本门对头在座,怕事先走,心里还暗道:“这孩子机警有余,胆气却还不够,有我们这干人在座,彼此都是来祝寿的客人,那能无端出事?”动中如此想,表面却不动声色,只说了一声:“回去见了令师后,请替我问候。”
他不提闹天宫卢老,而只说令师,也是不愿点明甘明是天台门人之意。
裴敬亭和柳复二人却向甘明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