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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李世民-第24部分

小说: 李世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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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
  翟让心里的感受既有些难堪,又有些奇异。两次辉煌的胜利之后,李密提出的攻取天下的远略已经初步征服了他的心,攻取天下总得有个头儿才行,不过这个头儿绝不该是他自己。他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能挑几斤担。他本是东郡东郡:今河南滑县。韦城人,曾任郡府法曹,因为私自放走了一群本来该去修运河、却在途中生了病的民夫,被抓起来判了死刑,关在牢里等候执行。看管他的牢头名叫黄君汉,平时爱耍枪弄棒,见他颇重信义,又有一身武功,认为他可以做一方豪杰,拯救百姓性命,便将他私放出狱。他于是带领一批亡命徒逃到瓦岗寨举起义旗。他生性豁达,又骁勇善战,对阵前指挥格斗颇有心得,就像裁缝做衣、铁匠打铁一样,总有那么一些个人的绝招儿。瓦岗军能够在实战中成长为天下精锐,他居功至伟。同大多数义军官兵一样,他举旗造反,是为了在乱世中先保住性命,再等待有圣贤出现,使天下重获太平。如果能够攀龙附凤,当然就更好了。他见李密胸怀韬略,腹藏良谋,加入瓦岗军不久,便帮助取得了两个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内心里对李密是十分推崇的。再加上李密出身武将世家,嗨,眼睛亮得就像天上的奎星,而且听说多次命悬一线都安然无恙,莫非他真要应了那圣贤的天命?当然,现在谁也说不中。但是,翟让是个非常实在的人,他明白自己的能力的确很有限,已远远跟不上形势的发展,战胜刘长恭军之后的几日内,瓦岗军兵力就扩充到十几万人,下一步该怎么办?别说拿出自己的一套方略了,就连别人提的建议要听懂它,都感觉好费劲儿。所以,为了大局,他乐意接受徐世和王伯当两位老战友的设想,这设想似乎有点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水已经流到门前,不能犹豫了,要推举贤人。
  怕心里不踏实,当晚翟让找来了脑袋瓜儿最好用的朋友军师贾雄商量。贾雄抖了抖满头的狮子毛,很严肃地说,这个问题干系重大,他要回去好好考虑一宿。第二日清早,贾雄找到翟让说:这一夜,我反复揣摩来又揣摩去,觉得你们讲的都很在理儿,大哥好大的气魄,好大的度量!后半夜我测了半天的字儿,忽然发现,大哥你的贵名儿翟让的“翟”字接近“泽”的音,李密将军世袭蒲山公,落在个“蒲”字上,“蒲”是芦苇,非“泽”不生。所以啊,李密他要成就大业,还非得靠你翟让给托着才行。这不是天命么,大哥!
  听了这一席话,翟让感觉就像被雷电击中了身子,浑身麻麻地起了层鸡栗儿,原来天命就离他这么近,在天命里面,自己还占据着紧挨主角儿、托衬主角儿的位置!他的身子现在似乎正在天命的笼罩下摇晃着,颤栗着,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奇妙、非常奇妙的时刻。
  翟让有所不知的是,爱耍小脾气的贾雄与李密的关系已今非昔比。贾雄见李密的威信蒸蒸日上,就十分聪明而且迅捷地把原来两人那种军师与军师的关系,转变为部下和主上的关系。这让李密享受到了一种因征服了某种艰难事物而产生的强烈快感。同他一贯的“爱人下士”作风一致,他对贾雄厚加抚慰,贾雄则往他那里殷勤地走动。
  他们和徐世、王伯当一道去找李密,李密表现得像第一次才知道这事,他对翟让说:明公的壮举,出于大义,抛却了一己之私,让我好感动,也好惶恐。明公啊,正如刚才贾先生所说的,你的诚意能够感动上苍,你是真正的海量!可离了你,我也不行啊,你是“泽”,我是“蒲”,泽蒲啊,泽蒲啊,没有泽,哪儿有蒲,没有泽,哪儿有蒲!这都是天命啊!
  翟让眼里的泪花直转,却又傻呵呵地笑了。
  在洛仓城一战胜利八天之后,二月十九日,翟让率瓦岗军众头领共同替李密上尊号为魏公。按照惯例,李密起初作出非常不愿接受的样子,在众头领一再请求下,他才勉强答应了,由众头领簇拥着,登上坛场,敬告天地,然后即位,改大业十三年为永平元年。
  魏公府置三司、六卫,设行军元帅府,置长史以下官吏。魏公李密拜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司徒府也置长史以下官吏,人数是元帅府的一半。任单雄信为左武候大将军,徐世为右武候大将军,各领所部,主掌军队。其余王伯当、贾雄、翟弘、高猛等各有封拜。
  东都。在城墙上悬赏捉拿叛贼李密的画像面前,一位秀丽的女子看着看着,产生了奇异的幻觉。她从东都逃了出来,自称名叫李玄英,在江湖上求访悬赏画中的人物李密,到处传扬“李氏当为天子”,“斯人当代隋家”。有人问理由何在,李玄英说:“不久前我在大路边听到一些童子唱着一首歌谣,一问,说叫《桃李章》,它的词儿是:”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桃李子‘,是说逃亡者是李氏之子;皇与后,都指的是君王;’宛转花园里‘,是说天子在扬州回不来了,迟早将要葬身在野地沟壑之中;’莫浪语,谁道许‘,说的是要人说话做事严密,落在个’密‘字上。所以这首童谣说的是天命将应在李密身上。“江湖上的那些豪杰听了,都大为震动,便带着李玄英一起去投魏公李密。人们公认童谣传达了神秘的天意,”桃李子得天下“的谶言已众所周知,但这首童谣,李玄英却是唯一的见证人,对于她的明亮的智慧,对于她双那充满着梦幻色泽的眼睛,李密心里产生了肉体上的香甜感觉。到了晚间,当他把她举了起来,她直觉得天旋地转,却又用无边的波浪和香甜把他淹没。这对奇男儿与奇女子就这样结合了。童谣也很快在四海流传。
  李密即魏公位的消息一传开,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盗贼或义军们无不响应,山东孟让、平原郝孝德、林虑山王德仁、济阴房献伯、上谷王君廓、长平李士才、淮阳魏六儿、魏郡李文相、谯郡黑社、济北张青特、上洛周北洮、胡驴贼等或派使者表示归附,或率军来归。通往兴洛仓、荥阳一带的路上,络绎不绝地走着前来投奔真命天子的人马。李密每日开朝,都要在议事厅查看百营簿,那上面统计出,魏公在纸面上已经拥有了四十万兵力。在军事地图上,记室们每日还都要为新附的义军添上几面小红旗,欣赏这张插满了小红旗的地图,已成了李密的一大乐趣。
  在一口硕大的铁锅前,单雄信装满了一碗米饭,随手把饭铲递给下位的秦琼,对这位曾经相互厮杀了三年、对马交锋了十几次的敌人,他递过来的的确是饭铲,不是长枪。秦琼是随镇守汜水的隋将裴仁基一道率军连带着虎牢城投降过来的,裴仁基因为上次洛仓城一战没能按期赶到与刘长恭会师,一直担心被皇上下一纸诏令给杀了,他对秦琼和罗士信等非常信赖,每次击破敌人,获得的金银资财都拿出来奖励士卒,但是皇上派来的监军御史萧怀静总是不许他这样做,士卒对这位监军御史恨得牙痒痒。监军御史又屡屡寻觅裴仁基的过失,上疏劾奏。仓城之战的失期更被他紧紧抓住不放。李密了解到裴仁基的狼狈处境,秘密派人劝说他投过来,裴仁基于是斩杀了监军御史,率部正式加入了瓦岗军。李密拜他为上柱国,封河东郡公。
  起初,单雄信常闹着要与秦琼比武比个高低。经高猛提议,两人改为比酒,常常一醉方休。酒喝到兴头,单雄信常自称,老子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武将了。有酒友不服,问他有何理由,单雄信摇晃着拇指、酒瓶和脑袋说,自秦哥来与咱们会合,官兵军营里就空啦,老子不就成了天下第一么!
  李密早就听说过秦琼的大名,他常拉着秦琼、罗士信他们在军帐里聊天,有时聊得太晚,干脆一起横躺在一张大床上。
  李密选拔军中最骁勇的壮士八千人,号为内军,任命秦琼、罗士信、高猛,还有一位新近投奔的好汉程咬金四人为内军骠骑,来统领内军士卒。李密常对人说:“这八千人可当百万。”
  东都洛阳。街道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逃避战乱过来的人闲荒着,个个面色菜黄。
  乞丐朱有摇晃着身子向前走去,头发蓬乱得像把枯草,腰间系了根草绳,草绳上斜吊着一把军用水囊。
  两年前,在和李世民分手后,朱有由武镇转道去了龙泉,从城墙上的征兵告示上,他得知了皇上被围于雁门关、急招天下兵马勤王的消息。他的散骑大夫身份使他很快获得了方便,乘驿站快马赶往宁武关投军。不料在接近宁武关的途中,突然出现了一支突厥人的抄掠队,将他和一行人捉走,绑在马背上,身上的八根金条也被搜走了。他被捆得像只麻袋,腰身伏在马背上,头和脚都朝下,结果马儿颠簸得他五脏六肺都吐干了。一路上不断地有百姓加入“麻袋”行列,乘突厥人喝水停步时,一位黄胡子大叔低声告诉他,你穿着官服,到了大帐分人时,可就危险了。大叔解释说,这突厥地广人稀,近来也学起汉人在荒地上种植小麦,所以南下时既抢掠财物又抢劫人口,分给贵族和武士作奴隶,在他们的土地上和作坊里干活。对于医师和工匠,他们一般让他重操旧业;对于官员,则要不客气得多,主要是防止他逃走后将突厥的虚实动静报告给朝廷,所以一般都要杀掉,或者送到极北穷寒的地方牧羊。朱有告诉大叔,我会打铁。大叔说,好,你就说你是军队里管打铁的,兴许不会有事。在马上走了两天两夜后的傍晚,突厥抄掠队终于回到了他们的大帐,不久便开始分配奴隶,一名突厥军士走过来,一言不发,抽刀就砍,朱有本能地一闪,刀砍在肩膀上,鲜血彪出老远。朱有急喊:我会打铁!我会打铁!军士一迟疑,过来了一名通译,问朱有说什么。我会打铁。会打兵器么?不会。会打农具?会。
  突厥人也没多问,就将朱有分到了一位贵族的铁铺,在那里他干了两年,尽管技术相对生疏,但在大多数都是冒牌货的汉人中,他被推举为师傅,再加上头脑机灵,很快得到了主人极大的信任。为了寻求回国的机会,只要主人有令,他就跑得很欢;主人不在场时,作为工头,他也督促得很勤。主人一高兴,让他和当地一名牧民姑娘成了亲,草原上为了防止近亲结婚出现痴呆病傻,是非常鼓励这种远距离通婚的。三个月前,他的突厥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六斤重的儿子,因为这个儿子的存在,他才有资格被选为通译,参加了突厥人的骑兵部队,南下汉地抄掠。过了河曲,他就瞅准了机会,乘黑夜骑马跑了,对方叫骂着追了一阵子,也就放弃了。尽管他知道突厥人把人口看得很金贵,不会拿他那个天生就是奴隶的儿子咋的,但在路上他还是为这个注定没有父亲的孩子流了不少眼泪。
  当初为了防止他跑掉,突厥人没让他身上带分文银子,他好不容易才用自己的口音说服了一位老爷爷,用身上的羊袍换了一件旧棉衣,这棉衣被他一直穿到了今天。本来胯下的骏马可以换笔像样的资财,但在向河东的官兵们介绍自己的散骑大夫身份时,骏马又被官兵们在大笑中给牵走了,官兵们用亮晃晃的战刀在他的脖子上比划着,令他想起了突厥军士那冷不丁的一刀,只好知难而退。倒是一群盗贼在把他从昏死中救醒后,反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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