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第10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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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过来,十分担忧地道:“于营长,你们警卫营这点兵力够吗?”
张贤明白弟弟的意思,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他也知道便是此时整个二一五师全部压上来,也不见得可以阻止得了联合国军的冲锋,但是舍末求本,必须要有人在这里坚守的,其实在这个时候,张贤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如果他不把事态说得乐观些,只怕弟弟张义会硬性地留下来与他共同坚守。当下,张贤稍作犹豫,然后转头看了看这座在阴雨中还未完工的桥梁,再一次笑了一下,装出充满信心的样子,告诉着他:“放心吧,如今这里兵不在多,只要是把座桥炸掉了,呵呵,敌人想过也不可能,他们还要绕到下游十多里去过大坝,有这点时间,我想大部队也走得远了,大家或许都可以摆脱危机!”
听到大哥如此一说,张义这才放心下来,看了看这座横跨在两山之间的大桥,正如张贤所说得那样,一旦桥断了,那么这个华川湖就是天堑。
“张团长,你也快过桥去吧!”张贤催促着他。
张义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跟着六四三团的尾巴,跑步过桥,可是在他刚刚踏上桥头的时候,张贤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不安,忍不住地高喊了一声:“等一下!”
张义停下了脚步,这诧异地转过了头来。
可是,当张贤面对着弟弟这一双疑惑的眼睛时,他想要说出实情来的冲动又马上化作了并切,他暗暗地决定着,就算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让弟弟平安回归,他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一如当年在湘西与张义一起打鬼子的时候。
“还有什么事吗?”张义忍不住地问道,差一点就要喊出一声“哥”来。
“你要小心!”张贤平静地道。
张义使劲地点了点头,同时也不忘记叮嘱着他:“你也要小心!”
张贤同样点着头,然后就好象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对着张义道:“我们营如果能够完成任务,转回去也会耽误很久的,到时你先回去的时候见到王医生,跟我向她问好!对了,还有小虎,我曾经答应送他一把木头枪,他是你侄子,回头你帮我削一把送他,就说是我送的!”
张义愣了一下,他当然明白张贤所指的王医生和小虎是谁,只是在这种人多嘴杂的环境之下,许多的话他们两个兄弟也无法明说,便是互相之间相认都不可能,如今在他看来,大哥是在担心嫂子王金娜不放心,如果他能够提前回归的话,需要他来先给大嫂报个平安,他并没有再往深处多想,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转身追着六四三团的脚步而去。
见着弟弟张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蒙蒙的雨雾中,张贤忽然有一种怅望望的感觉,但是同时心里头也踏实了许多。
※※※
王鹏向张贤报告着,他已经将炸药与成捆的手榴弹埋在了大桥的拱梁之下,就等着张贤一声令下来炸桥了。
张贤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然是上午九点半钟了,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就算是二一五师还有些掉队的人员没有及时的跟进过来,也不可能再等,敌人的追兵应该很快就可以到来。当下,张贤命令着警卫营撤出桥西的阵地,有秩序地撤往桥东。
大桥的东面,是两座相对于说比较高的山岗,与桥面相比,北面的高达三百二十米,南面的一个高达四百五十五米,此时这两个高地互为犄角,在六四四团的前期布置之下,都挖出了两道阻击壕,形成了两处居高临下的阵地,把守着大桥的东桥头堡,并非是寻常可以过得去的。而此时,六四四团在师指挥部一过桥后,便按照张贤与陆凡事先的约定,再一次充当开路先锋,把这块阵地交给了师警卫营来把守,引导着二一五师快速地向东北面的杨口方向挺进,大家都很清楚,只要是过了杨口,进入鹰峰山脉的大岩山,就是朝鲜人民军的地盘,那里地形错综复杂,联合国军除非一起大规模向北挺进,否则,单凭着一个团或者一个师的推进,是绝不改轻易行动的。也就是说,只要二一五师过了杨口,就应该可以摆脱掉了后面的追兵,虽然这个时候的二一五师等于是向东多绕出了几十公里,如果能够全师安全撤回,那么对于所有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胜利了。
张贤带着警卫营很快地撤到了桥东,占领了六四四团留下来的阵地,扼守住了这座大桥的东桥头堡。
雨并没有小下来,相反,正越发地大了起来,原本还飘飘下着的小雨在这个时候干脆变得潇潇弥漫之状,所有的人早就被雨水打得湿透,便是头上戴着的树枝编织成的伪装也湿淋淋地往脸上淌着水。但是,张贤的目光一直在盯视着大桥的西面,他想透过这层蒙蒙的雨雾,看透桥对面的情况,这座桥其实并不长,而在这种雨雾里,哪怕是十几米的距离也无法望穿,耳边除了依然零星响起来的枪声、爆炸声,便是风声、雨声,倒是桥下的湖水分外得静谧,无声无息地接受着漫天降水的滋润。
“营长,炸吗?”王鹏有些等不及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问。
张贤还是有些犹豫,摇了摇头。
贺强就站在张贤的身边,他仿佛是猜到了张贤在想些什么,经不住地问着:“营长,你是不是还在等武连长和一连过来?”
张贤看了他一眼,有的时候,他的心思也会被这些下属摸得透彻,其实大家相处了这么久,谁是什么样的脾气也都一清二楚,毕竟大家是在同一个锅里吃的饭,在同一个队伍里成长起来,就是同舟共济,同甘共苦的兄弟!
见到张贤没有答话,应该就是默然,王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忍不住地道:“营长,不要等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武连长他们要是撤退下来,早就已经过来了,这个时候还来不了,只怕……”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便停住了,下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清楚,所有的人心里都仿佛是堵着一个疙瘩一样,除了抑郁,就是悲哀。
桥对面终于传来了隆隆的机器声,伴随着还有敌人坦克出于警告而随机打过来的炮弹爆裂的声音,后面联合国的追兵已然跟了过来。
“炸吧!”王鹏忍不住再一次催促着。
张贤怔了一下,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就好象是得到了圣旨一般,王鹏飞快地跑向了桥头,也只是片刻之间,伴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大桥之下蓦然间腾起了一大团的烟雾,随之便听到劈哩叭啦的石块掉入到湖水里的声音,连连不绝……
※※※
巨大的爆炸声在阴郁的天底之下,传出了老远,翻过了一座山,此时跑在华川湖东北岸的二一五师的许多人也听到了,人们不由得纷纷停下来,回头遥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那边就是那座他们刚刚踏过的公路桥,只是隔着一座山,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隐约可以见到雨雾中的远处腾起了一团烟尘来。
“是桥炸了!”陆凡好象是如释重负一样地叹了一声。
王大虎披着雨衣,在宁丽的搀扶之下也不由得贮立回望,这个时候,六四三团的张义已经从后面派人过来联络了,如今还留在后面的只有师警卫营。他不由得问着陆凡:“于得水什么什么追上来?”
陆凡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在他们的身后,宋明亮也在一名战士的搀扶之下,跟了上来,其实他是有些掉队了,这个时候只能随着师指挥部行进,而跟他一起掉队下来的,还有裹着雨衣被人抬过来的曹爽。
同样是听到了这声爆炸,宋明亮和曹爽都不由得挣扎着转回了头,听着王大虎关切的问寻,在这个时候,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于得水,这个让他们又喜又恨,又忌又妒的警卫营长,可是真得被问及了于得水的安危,所有的人又都不由自主地关切了起来。
“于营长让我们先行,他说要带着警卫营在后面阻击一阵,他是怕敌人的追兵追上来!”陆凡如实地向王大虎进行着汇报。
王大虎皱起了眉头,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作为师长,他当然十分清楚,没有后面部队的掩护,他们二一五师这支疲兵要起顺利地摆脱掉敌人的追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于得水这一次作得是牺牲自己,保全大家的决定,以一个不足兵力的警卫营,要想挡住敌人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追兵,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所有人的心情马上沉重了起来,都明白那支断后的部队将有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他说过准备阻击到什么时候没有?”宋明亮忍不住地问着陆凡。
陆凡点了点头,告诉着大家:“我问过他,他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只是要我们不能有一刻的停止,必须要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杨口,否则只怕他的努力也将会付之流水。他告诉我说他会相办法把敌人阻击在大桥的对岸,但是敌人一定会从下游的大坝过河追上来,他们的机动性很强,必须要有人在桥东进行牵制!”
众人都不由得默然了,于得水的分析十分到位,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么说,他是准备坚持到天黑了?”曹爽明白过来,当先地问着。
陆凡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呵呵,如果是这样,大家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个于得水诡计多端,天黑之后,他一定会想办法脱离虎口的!”曹爽当先地给大家打着强心针。
边上的熊三娃也觉得曹爽的话说得不错,在他的心目中,就没有贤哥过不了的坎,他也跟着肯定地道:“是呀,我想我们营长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大虎没有说话,他的眉头还是紧锁着,作为师长,他十分得清楚,对于阻击的部队来说,所遇到的困难远远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明白的。
宋明亮也跟着宽慰着大家道:“是呀,于得水完全有这个能力,大家放心就是了!”
王大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地问着:“老宋,你好象对于得水分外得信任哟,你怎么这么相信他的能力呢?”
被王大虎如此得一问,宋明亮不由得有些尴尬,但是他的头脑反应还是很快,马上道:“我想,只要是把桥炸断了,呵呵,那些敌人也只能在湖对岸干看着没有办法;就算是他们从下游绕过大坝,赶过来只怕也要到天黑了,只要这天一黑,呵呵,对于于得水他们的行动来说,就一定没有问题!”
听一听宋明亮的话也有些道理,众人也便跟着一起点着头。
但是,陆凡还是苦愁着脸,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地告诉着大家:“只怕桥是炸不断的!”
“为什么?”几乎是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陆凡这才不得不说出了原因来:“因为我们的炸药根本就不够!”当下,他将实际的情况只得讲了出来,最后对着大家道:“于营长只是希望这些炸药能够炸断桥下的一个承重拱梁,只要是能够不让敌人的坦克过桥,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达成了胜利的一半!”
蓦然,大家刚刚才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紧张地悬了起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就算是敌人的坦克过不了桥,但是联合国军的步兵也并非都象是南韩人那样不堪一击,尤其是那些美国佬们,他们的步兵就算是没有坦克等有利战车的跟进,其作战能力在世界上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远非此时羸弱的志愿军战士们可比的!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熊三娃蓦然地跳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队伍,往来时的路上就跑。
陆凡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熊三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