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新注聊斋志异-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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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邑令锺:姓锺的县令。
'14'牒请厘弊,发文书请求改革弊政。厘,厘革,调整改革。
'15'要士:要胁士人。
'16'左袒之:谓偏护之。
'17'良懦:善良懦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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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置高阁:谓弃置不用。《晋书。庚翼传》:“京兆杜■,陈郡殷浩,并才名冠世,而翼弗之重也;每语人曰:”此辈宜束之高阁,俟天下太平,然后者其任耳。‘“
'19'匿名状:不署姓名的讼词。此讼词,以游戏文字讽刺恶人告状,诬陷士人。
'20'原壤:春秋鲁国人。相传因其母死不哭而歌,被孔子杖击其胫。参见《论语。宪问》,《礼记。檀弓》上。
'21'身,自身、本人。
'22'负郭田:近城肥沃的田地。据《孔子家语》载,颜渊有负郭之田五十亩。
'23'隐公元年:即公元前722 年,为鲁国史书《春秋》记年之始。隐公,鲁隐公,公元前722 年——前694 年在位。
'24'恶衿:贪暴的秀才。衿,青衿,秀才服饰。颜渊:名回,孔子弟子,以安贫乐道著称。孔于称其“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见《论语。雍也》。
'25'功令;古时课功的法令,即考核、选拔学者的法令。见《史记。儒林列传序》。
'26'互乡;地名。不详其处。《论语。述而》:“互乡难与言。”
'27'革顶严究:革去功名,严加查办。顶,顶戴,用以区别官员品级的服饰。
'28'俾:使。血产:辛苦经营所置的地产。
'29'柳跖之告夷齐,此指柳跖告夷齐的匿名状。据说明穆宗隆庆年间,海瑞为直隶巡抚,欲制裁豪门巨室,不料为奸诈刁顽之人所乘。于是有投匿名状,对海瑞加以讽谕。告状人以柳跖名义,状告伯夷、叔齐兄弟二人倚仗父势霸占他的地产。意在说明投状人中不乏诬良为盗、颠倒是非的奸诈刁顽之徒,让海瑞提高警觉。见褚人■《坚瓠集》。此事与原壤告颜渊有相类之处。柳跖,柳下跖,即盗跖,春秋战国时人。《庄子。盗跖》篇说他率“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旧时常以喻指大盗。夷、齐,伯夷、叔齐,商末孤竹君之二子。兄弟二人彼此让国,逃往周地,后因未能谏阻周武王伐纣,宁死不食周粟,双双饿死在首阳山上。旧时常以喻指高尚廉洁之士。
某乙
邑西某乙,故梁上君子也'1'。其妻深以为惧,屡劝止之:乙遂翻然自改。
居二三年,贫妻不能自堪'2' ,思欲一作冯妇而后己之'3' ,乃托贸易,就善卜者,以决趋向。术者曰:“东南吉,利小人,不利君子。”兆隐与心合,窃喜。,遂南行,抵苏、松间'4' ,日游村郭,凡数月'5'。偶入一寺,见墙隅堆石子二三枚,心知其异,亦以一石投之'6'。径趋龛后卧。日既暮,寺中聚语,似有十余人。忽一人数石,讶其多,因共搜之,龛后得乙,问:“投石者汝耶?”乙诺,诘里居、姓名,乙诡对之,乃授以兵,率与俱去。至一巨第,出■梯'7' ,争逾垣入。以乙远至,径不熟,碑伏墙外,司传递、守囊橐焉。少顷,掷一裹下;又少顷,他一■下,乙举■知有物,乃破筐,以手揣取,凡沉重物,悉纳一囊,负之疾走,竟取道归。由此建楼阁、买良田,为于纳粟'8'。邑扁其门曰“善士”'9'。后大案发,群寇悉获;惟乙无名籍,莫可查诘,得免,事寝既久,乙醉后时自述之。
曹有大寇某'10',得重资归,肆然安寝'11'。 有二三小盗,逾垣人,捉之,索金。某不与;灼■并施'12',罄所有'13',乃去。某向人曰:“吾不知炮烙之苦如此'14'!”遂深恨盗,投充马捕'15',捕邑寇殆尽。获囊寇,亦以所施者施之。
据《聊斋志异》二十四卷抄本
“注释]
'1' 梁上君子:代指窃贼。《后汉书。陈宣传》:“时岁荒民俭,有盗夜人其室,止于梁上。蹇阴见,乃起自修拂,呼命子孙,正色训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性成,遂至于此。梁上君子者是矣!‘盗大惊,白投于地。“
'2' 贫窭(j ù巨):贫困。此据青柯享刻本,原作“贫屡”。
'3' 一作冯妇;谓再偷盗一次。冯妇,人名。《孟子。尽心》下:“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后因以指代重操旧业者。
'4' 苏、松:苏,苏州府。治所在今江苏苏州市。松,松江府。治所在今上海市松江县。
'5' 凡,此据青柯亭刻本,原作“几”。
'6' 以:原无此字,据青柯亭刻本补。
'7' ■(ruǎn 软)梯:用绳索结成的梯形攀登用具。■,软。
'8' 纳粟:明清时期,可以通过向官方捐纳财货,而人国子监肄业,称作监生,可不经过府州县学考试直接参加省和京城乡试。见《明史。选举志》。
'9' 扁其门:在其门上挂匣。扁,同“匾”。
'10'曹:曹州府,治所在今山东菏泽市。
'11'肆然:犹言坦然,毫无顾忌地。
'12'灼■:烧灼,答打。* '13'磬:尽。
'14'炮烙:相传为殷纣王所用的一种酷刑。用炭烧热铜柱,令人爬行柱上,然后堕于炭上烧死。此泛指烧红铁器烙人躯体。
'15'马捕;即捕快。旧时州县官署专事捕捉犯人的差役。
霍女
朱大兴,彰德人'1'。家富有而吝啬已甚,非儿女婚嫁'2' ,座无宾,厨无肉。然佻达喜渔色'3' ,色所在,冗费不惜。每夜,逾垣过村,从荡妇眠。
一夜,遇少妇独行,知为亡者,强胁之,引与俱归。烛之,美绝。自言:“霍氏。”细致研诘。女不悦,曰:“既加收齿'4' ,何必复盘察?如恐相累,不如早去。”朱不敢问,留与寝处。顾女不能安粗粝'5' 又厌见肉■'6' ,必燕窝、鸡心、鱼肚白作羹汤'7' ,始能餍饱,朱无奈,竭力奉之。又善病,日须参汤一碗'8'。朱初不肯。女呻吟垂绝'9' ,不得已,投之,病若失。遂以为常。女衣必锦绣,数日,即厌其故,如是月余,计费不货,朱渐不供。女啜泣不食,求去。朱惧,又委曲承顺之。每苦闷,辄令十数日一招优伶为戏'10'。 戏时,朱设凳帘外,抱儿坐观之;女亦无喜容,数相诮骂'11',朱亦不甚分解'12'。 居二年,家渐落。向女婉言,求少减;女许之,用度皆损其半。久之,仍不给,女亦以内糜相安'13';又渐而不珍亦御矣'14'。 朱窃喜。忽一夜,启后扉亡去。朱怊怅若失,遍访之,乃知在邻村何氏家。
何大姓,世胄也'15',豪纵好客,灯火达旦。忽有丽人,半夜入闺闼。
诘之,则朱家之逃妾也。朱为人,何素藐之;又悦女美,竟纳焉。绸缨数日,益惑之,穷极奢欲,供奉一如朱。朱得耗,坐索之,何殊不为意。朱质于官。
官以其姓名来历不明,置不理。朱货产行赇'16',乃准拘质。女谓何曰:“妾在朱家,原非采礼媒定者,胡畏之?”何喜,将与质成'17'。 座客顾生谏曰:“
收纳逋1091逃'18',已干国纪'19';况此女人门,日费无度'20',即千金之家,何能入也?“何大悟,罢讼,以女归来。过一二日,女又逃。
有黄生者,故贫士,无偶。女扣扉入,自言所来。黄见艳丽忽投,惊惧不知所为。黄素怀刑'21',固却之。女下去。应对间,娇婉无那'22'。 黄心动,留之,而虑其不能安贫。女早起,躬操家苦'23',劬劳过旧室焉'24'。 黄为人蕴藉潇洒,工于内媚,因恨相得之晚;止恐风声漏泄,为欢不久。而朱自讼后,家益贫;又度女不能安,遂置不究。
女从黄数岁,亲爱甚笃。一日,忽欲归宁,要黄御送之'25'。 黄曰:“向言无家,何前后之舛'26'?”曰:“桑漫言之'27'。 妾镇江人,昔从荡子'28',流落江湖,遂至于此,妾家颇裕,君竭资而往,必无相亏。”黄从其言,赁舆同去,至扬州境'29',泊舟江际。女适凭窗,有巨商子过,惊其艳,反舟缀之'30',而黄不知也。女忽日:“君家綦贫,今有一疗贫之法,不知能从否?”黄诘之,女曰:“妾相从数年,未能为君育男女,亦一不了事,妾虽陋,幸未老髦,有能以千金相赠者,便鬻妾去,此中妻室,田庐皆备焉。此计如何?”黄失色,不知何故。女笑曰:“君勿急,天下固多佳人,谁肯以千金买妾者?其戏言于外,以觇其有无,卖不卖,固自在君耳。”黄不肯。
女自与榜人妇言之'31',妇目黄,黄漫应焉。妇去无几,返言:“邻舟有商人子,愿出八百。”黄故摇首以难之,未几,复来,便言如命,即请过船交兑,黄微哂。女曰:“教渠姑待,我嘱黄郎,即令去。”女谓黄曰:“妾日以千金之躯事君,今始知耶?”黄问:“以何词遣之'32'?”女曰:“请即住署券'33',去不去固自在我耳。”黄不可,女逼促之,黄不得已诣焉。立刻兑付。黄令封志之'34',曰:“遂以贫故,竟果如此,这相割舍,倘室人必不肯从'35',仍以原金劈赵'36'。 ”方运金至舟,女已从榜人妇从船尾登商舟,遥顾作别,并无■恋,黄惊魂离舍'37',嗌不能言'38'。
1092俄商舟解缆,去如箭激。黄大号,欲追傍之。榜人不从,开舟南渡矣。瞬息达镇江,运资上岸。榜人急解舟去。黄守装闷坐,无所适归,望江水之滔滔,如万镐之丛体'39'。 方掩泣间,忽闻娇声呼“黄郎”。愕然回顾,则女已在前途,喜极,负装从之,问:“卿何遽得来?”女笑曰:“再迟数刻,则君有疑心矣。”黄乃疑其非常,固诘其情。女笑曰,“妾生平于吝者则破之,于邪者则诳之也。若实与君谋,君必不肯,何处可致千金者?错囊充■'40',而合浦珠还'41',君幸足矣,穷问何为?”乃雇役荷囊,相将俱去。
至水门内,一宅南向,径入,俄而翁媪男妇,纷出相迎,皆日:“黄郎来也!”黄入参公姥'42'。 有两少年揖坐与语,是女兄弟大郎、三郎也。筵间味无多品,玉拌四枚,方几已满。鸡蟹鹅鱼,皆商切为筒。少年以巨碗行酒:谈吐豪放。已而导人别院,俾夫妇同处。衾枕滑■,而床则以熟革代棕藤焉。日有婢温馈致三餐,女或时竟日不出。黄独居闷苦,屡言归,女固止之。一日,谓黄曰:“今为君谋:请买一人,为子嗣计。然买婢媵则价奢;当伪为妾也兄者,使父与论婚,良家子不难致。”黄不可。女弗听。有张贡士之女新寡'43',议聘金百缗'44',女强为娶之。新妇小名阿美,颇婉妙。
女嫂呼之;黄瑟■不安'45',女殊坦坦'46'。 他日,谓黄曰:“妾将与大姊至南海,一省阿姨'47',月余可返,请夫妇安居。”遂去。
夫妻独居一院,按时给饮食,亦甚隆备'48'。 然自入门后,曾无一人复至其室。每晨,阿美人觐温,一两言辄退。娣姒在旁'49',惟相视一笑。既流连久坐,亦不款曲'50'。 黄见翁,亦如之。偶值诸郎聚语,黄至,既都寂然。黄疑闷莫可告语。阿美觉之,诘曰:“君既与诸郎伯仲'51',何以月来都如生客?”黄仓猝不能对,吃吃而言曰'52':“我十年于外,今始归耳。”
美又细审翁姑阀阅'53',及妯娌里居。黄大窘,不能复隐,底里尽露。女泣
曰:
1093“妾家虽贫,无作贱媵者,无怪诸宛若鄙不齿数矣'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