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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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忘记了她应理所当然地应与信诚一样,对杀父杀母的罪犯视若仇人。
那辆丰田佳美,在空旷的停车场上,迟疑地空响着引擎,响了很久很久,终于
犹犹豫豫,缓缓地开出了车位。
按照优优和阿菊在电话里的约定,阿菊现在肯定早已出门。他们约定会合的地
方,是优优进城必经的莲花河大桥,从那里再去收货人的住处,相对比较近些。
莲花河大桥长约半里,桥面宽阔通行,优优与阿菊不约而同,把它当做清水湖
与北京城区之间,最易记忆的一个地点。二十分钟后优优的车子便到达桥头,寂静
的桥头看不见阿菊的身影。她放缓车速向桥的纵深开去,终于看到阿菊独自立于桥
心,看上去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太阳在阿菊身后悄悄升高,火红的光芒把大桥照成一条金光大道,阿菊背光的
身影如同一个黑色的叹号,一动不动地打在了优优视线的中央。
优优的车子驶近阿菊,靠边停住。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情形却与她的预想完全不
同,在阿菊拉开车门的刹那,事态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优优眼前恍惚一下,看
到桥栏后面翻出一个黑影,紧接着那个黑影拉开了车的后门,和前门的阿菊几乎同
时,一齐坐进了车子,一把冰凉尖利的匕首,随即顶住了优优的脖子。
第四卷 第七章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优优一瞬间慌得未及叫喊。她最先是从身后那人的
声音上判断,知道劫持自己的正是德子。
坚硬的刀片压在她的肩上,让她能感受到那把刀的重量和长短。但德子略带喘
息的话语,却透出几分亲切热情。
“优优,你不认得我了么?”
优优梗着脖子,躲避着刀尖的冰冷。她没有回头,只是怒目去看身侧的阿菊。
阿菊冲德子气急败坏:“德子你别伤着优优,你把刀放下来,优优是咱们从小
的好妹妹,有话可以好好说,咱们都好好说。”
冰冷的刀尖果然退却下去,亲热的话音立即跟了上来:“对不起优优,我实在
走投无路了,我知道你这人最讲情义,所以才让阿菊找你。”
优优表面强作镇定,其实心跳格外激烈,那心跳把她的牙齿撞得锵锖作响,那
心跳让她的话语断断续续:“你们,你们……你们杀了信诚的父母,你们害得我差
点家破人亡!我没办法……没办法跟你们再讲情义……”
德子的刀尖又逼上来了,但他的声音依然充满恳求:“优优,是李文海杀了他
们,他已经替他们偿命了。现在是我求你,是阿菊求你,你是我们的妹妹,是我从
小看大的小妹妹,你就帮你哥这一次。阿菊跟我说了凌信诚跟你的关系了,你从他
那里拿个十万八万的,应该算是毛毛雨。只要拿了钱我就走,我以后再也不会麻烦
你,我就算以后栽进去,也绝对不会说见过你。我这人也是讲义气的,不信你现在
问阿菊,阿菊的事我在里面一句都没说,不然阿菊也不会在外面这么舒心地过日子!”
阿菊拉住优优的胳膊肘,用哭腔继续哀求说:“优优,你相信我阿菊也是个讲
义气的人,德子对得起我,我也要对得起他,所以我带他来找你。我那点首饰加起
来也卖不了几千块,我们惟一的办法还是得求你,你看我昨天都给你下跪了,你总
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
“……我见死不救,我见死不救?”优优的眼泪涌出来了,为了信诚父母的死
难,为了那个被枪声吓得神经兮兮的小孩,她几乎付出了自己的性命,难道她还算
是见死不救?她还算是不讲情义?情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用力甩开阿菊乞求的双手,快速推开车门钻出汽车,他们都没想到优优会突
然弃车而走,动作快得淬不及防。
德子的反应也非常迅速,拉开车门便追了出去。清晨的莲花大桥空空荡荡,看
不到一个早起的路人,也没有一辆过往的车辆,通长笔直的大桥桥面,急剧地震动
着一串狂奔的脚步……优优朝着她来时的方向,朝着清水湖医院那边,朝着火红的
太阳投射的落点,奋力奔跑!她看不见德子离她究竟多远,但她听得见那死死追赶
的脚步,脚步中还掺杂着丧心病狂的喘息,那节奏有力的喘息紧随其后,越来越近。
很快,她又听到了汽车马达的声音,她仓促地回头看去,她看到阿菊飞快地将
那辆丰田轿车调转车头,开足马力向她追来。她转头继续向前奔跑,但大桥的尽头
始终遥不可及。她下意识地跑向一边的桥栏,看到的却是桥下深深的河谷,河水已
经干涸断流,只剩下三五错落的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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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口喘息着再次回首,汽车正在快速缩短着生死的间距,她看到德子招手让
汽车停下,以便他上车一同追赶。优优与德子与汽车之间不过各距三四十米,这数
十米距离按汽车的时速不过十秒之遥,这十秒之内能否生机忽现,对优优来说已接
近绝望。因为刚才的冲刺耗尽了她的全部体力,剧烈的呼吸已使心跳窒息,她每跑
一步都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一头栽倒,但她知道一旦栽倒她不会再有搏斗的力气。
突然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回头举目,她几乎不敢相信地看到那辆丰田毫不减
速地撞上了德子。德子被撞得飞了出去,优优逃生的步伐也到此终止,她喘得几乎
挺不直身子。
但她的神经还是脱离了体力抵达极点的痛苦,被那辆丰田汽车和横在桥心的德
子牢牢攫住。她惊恐地看到德子满脸血污,竟然歪歪扭扭地又站起来了,还歪歪扭
扭地向前走了几步……她更加惊恐地看到,那辆丰田汽车中魔似的重新开动起来,
开足马力,发出刺耳的轰鸣,再一次全速撞向德子……
德子就像一具松散的稻草人一样,腰部弯弯的被卷上车顶,四肢软软的像舞蹈
似的划出一道孤线,在丰田车的车顶如同无骨地翻了一个圆滚,然后从车的右侧重
重坠落。在落地之前优优就已下意识地断定,那具躯壳早已丧失了呼吸和脉动,只
剩下残缺扭曲的一个血肉人形!
野兽般的丰田汽车终于停住,骤然熄火。桥面上,除了优优自己的喘息,她已
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看看烂泥般瘫在地上的德子的尸体,那尸体免显得那么单薄,
一点也看不出那会是德子魁梧的七尺之躯。她再看看尸体的前方,前方不远的那辆
汽车,似乎在几秒钟前那场你死我活的冲撞中与德子同归于尽,此时竟也同样没有
了一点生息。
优优喘息稍定,心跳不止,她放大胆子,向德子走去。虽然,优优相信,德子,
王德江,这个她少年时代的朋友,现在的逃犯,已经死了,但她在走近他时,还是
有些心惊肉跳。风把德子的衣服吹得上下起伏,初看以为他还在苟延残喘。也许是
救死扶伤的道德习惯令优优忍不住蹲了下来,用发抖的右手试探德子的鼻息。但真
正让她确信德子已死的还是德子口鼻流血的模样,那已不可能是一个活人的样子。
死亡的气息刺激了优优恐惧的本能,她屏住呼吸站起身子,后退几步离开了那
具残破的尸体。她步伐踉跄,慢慢走近了那辆汽车,她看到了阿菊扑伏于方向盘上,
正在无声地哭泣。她拉开车门看到阿菊血红着泪眼,惨白着面色,发抖的身躯剧烈
地抽泣,她看上去已被恐惧折磨得不堪一击。优优也同样感到恐惧,她从头到脚,
都被一股麻苏苏的凉气,一贯到底。
优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惊疑,这样的质问:“你……你撞死他
了……你撞死他了!你为什么要撞死他?”
阿菊满脸是泪,还不能从刚才的疯狂中解脱出来。泪水把她早上刚刚描过的眼
线,冲得垂挂下来,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孔,被弄得丑陋不堪。
“他,他要杀你,他……他要杀死咱们……”
阿菊断断续续,解释了她的杀机。她在这样回答之后似乎摹然惊醒,急不可待
地冲优优大叫:“你快上车!你快上车!”
优优没有上车,她转身又向躺在桥心的德子走去,瞒册的步伐伴随着哺哺的自
语:“得赶快把他送到医院……”她似乎忘了德子早已灵魂出窍!早已不可救药!
阿菊钻出车子,追过来抱住脚步发飘的优优,硬把她拖回到丰田车里。然后,
她发动车子,急速打把,再次把车头对准朝霞炫目的东方,然后踩下油门。车子跳
跃着向前一窜,呼啸着从德子的尸体旁边掠风驶过,很快便驶出了这座无人的大桥。
这辆车头破损的丰田佳美,沿着清晨无人的公路疯狂奔逃,没有方向,没有目
标。优优神形俱乱,放声大喊:“你要去哪儿?”但阿菊只是一味抓住舵轮,盯着
前方,对优优的喊叫充耳不闻。
优优大喊:“你让我下车,我要下车!”
阿菊依然不予理睬,她疯了似的改变方向,将汽车拐进一条土堤。土堤的颠簸
并没有让她减速慢行,汽车颠簸着扬起身后长龙般的尘雾。
直到优优几乎被颠散了身架,汽车才开出这条坑洼不平的乡村土堤。她们很快
进入了一个刚刚苏醒的京郊小镇,阿菊未做片刻停留,便让蒙满灰土的汽车,快速
从镇中穿过。汽车开出镇外不远,前方出现一座池塘,池塘一侧有条婉蜒的小路,
从汽车的右舷一闪而过。阿菊略一犹豫,将车突然刹停,又后退几步,然后猛然一
拐,拐进了那条羊肠小路。
那条小路把她们带进了成片的芦苇,清晨的微风吹拂着一塘死水微澜。阿菊终
于把车停在岸边,一路狂奔似乎释放了她刚才的惊骇,停车之后她显然已经镇定下
来。她打开车门,下了汽车,望着这片摇摆不定的芦苇深深呼吸。
优优也下了汽车,她站在阿菊身后,她的呼吸却难以平定。她说:“阿菊,你
打算怎么办,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阿菊回过头来,优优意外地看到她疲惫的脸上挂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轻松,虽然
她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有气无力,但身上的紧张看来已经大大缓解。
“什么怎么解决?这不一下就都解决了么。”
优优怔怔地,问道:“怎么解决了?”
“德子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他想威胁我也威胁不成了,你也不用再找信诚要
钱了,一切就都这样过去了。”
“可德子……德子还躺在那个大桥上……”
“对,现在可能已经有路过的车子发现他了。交通警察会过去帮他收尸的,这
种交通事故可能每天都有,交通警也都见怪不怪了。”
优优几乎被阿菊的如释重负搞蒙了:“你不是说,你和德子还有感情吗,你不
是说你要对得起他吗?你有感情怎么会下得去手?怎么会这样一下撞死他!”
阿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叹完气她眼圈还是红了,她说:“我和德子,以前是
不错的,可能我们的缘分只能到此为止了,我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他这回跑出来
找我,还跟我说他有多么爱我,有多么想我。可我一说我拿不出钱来,他马上就能
拉下脸来威胁我。所以这种事我早就想通了,这世上如果有人真爱你,也就是一时
一阵的。德子也是个很现实的人,晚上刚搂着我心肝宝贝的亲热完,马上就说那种
你死我活的话。他说我要是把他往死路上推,他也不让我好好活。我知道他这样说
其实也是没办法。可我今天这样做,我也是没办法。任何人都是这样的,两个人当
中要是只有一个能活着,恐怕谁都想让自己活!”
优优浑身冷得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