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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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近身不得的现状,让优优对孩子的感觉发生变异,她看到凌信诚越来越喜
欢这个孩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知是孩子天生长得白嫩可爱,还是自然而
然的血缘亲情,凌信诚抱起自己的儿子,脸上总是荡漾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和优
优在一起时,也从未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表情,从未有过这样天真慈爱的神态。优
优当然看得出来,也比较得出来,以致她一看到凌信诚和孩子在一起亲密玩耍,一
看到他在孩子脸上文亲又蹭,就忍不住妒火烧心。有时她会成心故意叫凌信诚过来
一下,凌信诚总是拖拖拉拉,只要让他和孩子分开,哪怕只是暂时分开一两分钟,
也是很不情愿的样子——过来皱眉问优优有啥事情,脸上的笑容也会顿然收去。优
优心里难过极了,仿佛那孩子是一个强劲的情敌,而自己则是黄花渐老风情不再的
第三者,那种无甚理性的失落感会让她突然感到愤怒,并立即将这愤怒发泄在凌信
诚的身上。
“我没啥事情,你去跟他接着玩吧。”
优优说完这句,扭身就走,弄得凌信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优优突然
板脸是为了什么。
时间长了以后,渐渐的,优优嘴上不说,但在心里,非常讨厌这个孩子。
渐渐的,优优对她与凌信诚的关系,也隐隐有些后悔,至少对他们的未来,心
中甚感茫然。
但是,如上所说,她已无路可退。她的大姐是花了凌信诚的金钱才住进的医院,
不仅打针吃药做各种治疗,都有公司的支票垫底,而且,大姐在医院里的一日三餐,
日常花销,也都是往公司的支票上填的。还不包括请护理员的钱呢。护理员是公司
让大姐请的,大姐请的不是别人,就是阿菊。德子被关在牢里,阿菊没有工作,一
个人在旅馆住着,衣食无着。大姐就把这个差事给了阿菊,既是她帮大姐,也是大
姐帮她。她这样每月可以从信诚公司的支票上领到六百元钱,还能退掉旅馆那间每
月一百八十元租金的房子,和大姐住在一起,因为大姐在朝阳医院住了一个单间。
还有她的姐夫,也不用再倒手机挣那点辛苦钱了。凌信诚和优优离京之前,去
朝阳医院看了一次优优大姐,谈了他和优优的事情,像履行一个求婚仪式般地,征
求大姐的同意。当时姐夫也在,大姐便机不可失地向她未来的妹夫,提了一个条件。
虽然是用了请求的口吻——希望信谈能帮优优姐夫解决一份工作,但这请求在求亲
时提出,就成了条件。凌信诚问钱志富都会做些什么,钱志富便把他卖菜卖火锅的
经历吹嘘一遍。说吹嘘是因为他把那个菜摊说成了经营果菜批发,把那五张桌子的
火锅店说成了火锅城,他把他的失败归结为大姐生病——是大姐的病拖累了火锅城
扩张连锁计划的进程。
凌信诚说,那这样吧,我们公司是生产经营药品的企业,恐怕没有适合你的工
作,我可以出点钱算是投资给你,你再去开个火锅城好了。姐夫笑逐颜开,说那当
然更好。双方一拍即合,就这样谈定。
姐夫如愿以偿,大姐也非常高兴。优优当然也很高兴。姐夫终于有了着落,而
且他一旦财路顺畅,对大姐和优优就都能有些笑模样了。
大姐和姐夫高兴就高兴去了,可优优高兴之后心里却沉得要命,因为她能感觉
到自己身上已不堪重负。特别是当她发觉凌信诚的儿子对她的排斥难以更改的时候,
心里的压力就更加不易承受。
他们在天童湖休养期间,优优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在电话中没事闲聊。她向我
描绘了天重湖的宁静和美景,以及他们在湖心小岛的那座别墅里日复一日的奢华生
活。那别墅是浙东一个私企老板巨资兴建的度假乐园,专为行贿各种关系而用,这
一段恰巧空着,李秘书通过关系(当然也要花钱),就把它租下来了。
这样的生活对优优来说,想必开了眼界,但从她的言语之间,我能听出她内心
或有的苦闷委曲,和隐隐流露的孤独寂寞。与爱人相偕优游名山秀水,还会寂寞吗?
在自己从未见识过的物质天堂中尽情享受,还会寂寞吗?优优的寂寞令人费解。除
非,我想,她还在念着周月。
优优的心理压力,凌信诚毫无察觉。他因为有了优优相伴,每日心情如沐春风,
又因为找到了初为人父的感觉,人也变得开朗慈祥,虽然依旧说话不多,但笑容却
明显多了。爱情的滋润与天伦之乐同时作用,连他一向苍白的脸色,也前所未有地
红润起来。
不知是不是由于神清气爽的缘故,凌信诚对仇慧敏的事情,也办得非常认真。
有时一天要打好几个电话,催问去法院和检察院活动的情况。优优从旁听着,能听
出事情办得并不顺利,案子的前景并不乐观。她从凌信诚频繁打出去和什么人不断
打进来的那些电话中,陆续知道案子已被公安机关移送到检察机关,又由检察机关
移送到了人民法院,人民法院已经开庭审理,不日就要宣判……那其中大概也有姜
帆打来的电话,优优隔了卧室厚厚的墙壁,都能听见凌信诚和他的解释与争吵。
在他们快要结束这段悠闲假期的时候,案子的结局终于传过来了。仇慧敏被法
院一审判定犯有交通肇事逃逸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不予缓刑。
随后传来的消息是关于凌信诚父母被杀案的判决结果,李文海被判处死刑,立
即执行;德子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送监收押。两人全都放弃上诉,因此这个案
子就此了结。
仇慧敏也放弃了上诉。
这些消息都没有给凌信诚带来快乐,他又像以前一样心事重重。法院对李文海
和德子的判决让他又想起了死不瞑目的父母,他那天晚上蜷在优优的怀里,轻声地
啼哭。优优没有劝他,她只是把他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像在安抚一个无助的孤儿。
而优优那时最担心的则是姜帆,她不知道姜帆这种人在他的要求没被满足之后,会
用什么恶毒的方式进行报复。姜帆的要求非常明确,他要仇慧敏被判缓刑,结果法
院判了实刑。也许现在仇慧敏正从看守所被押往服刑的监狱,也许姜帆正赶去为她
送行,也许他们正用眼神互相勾通,共同圈定了他们未来的仇人。
坏心情使凌信诚对任何事的兴趣都在迅猛地减退,包括他子承父业后信诚公司
的经营前途。他再一次和优优谈起卖掉公司然后隐居的想法,优优这才意识到他已
经把此话当真。
如果公司真的能够卖掉,优优当然一百个赞成,因为她担心医药公司的暗账回
扣,早晚会像足球黑哨那样,被记者捅将出去,最终掉进司法惩罚的恶浪漩涡。何
况情诚公司行贿之事,已被有关部门盯上,优优没有去为公安卧底,未准别人不去。
所以当她发觉凌信诚要卖公司的说法并非戏言或一时的气话,也就变消极为积极,
极力怂恿,力劝信诚放弃医药这行生意,改行去做别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比父
母留下的这份家业,在自己手里败落要强。
她当然不是贬低信诚的能力,也没有透露公安机关对公司的注意,她的论据仅
限于信诚的身体,他的身体状况,显然不能支撑他投身于日益激烈的商业竞争。如
果把公司全部交给父亲那些旧部,而自己从此不闻不问,那还不如现在就把公司送
给他们。
于是在他们从浙江回到北京之后,凌信诚便找来律师商谈出让公司之事。律师
又找来资产评估公司,对信试药业的资产进行全面评估。根据律师的建议,评估明
面上的理由是凌信诚要以信诚的资产,帮朋友的公司做贷款抵押,以免引起公司高
层的猜疑。尽管有此说词,但一向不问公务的这位凌家公子,突然请来评估公司翻
箱倒柜地核查资产,还是在公司内部引起轩然大波。公司的总经理和财务总监还专
门跑到凌信诚的住处,言辞激烈,力陈替人乱行担保之弊,劝他为公司的资产安全
着想,收回成命。但凌信诚有凌信诚的退敌之计,那就是一味地沉默寡言,以柔克
刚,最后也只是表示去和朋友商量商量,别无多言。问他是什么朋友,哪家公司,
也不肯透露。总经理和财务总监也没办法,以为这位少东性格如此,连点男子汉的
痛快劲都没有,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只好摇头而退。他们不晓得凌信诚不肯说出
那家公司的原因,是那公司实际上子虚乌有。
资产评估的结果很不得了,除了计算账面资产,还要计算无形资产和品牌价值,
还要计算房产和地价的升值,信试公司本身的品牌和其主力产品西林霉素的市场认
知度,都估了可观的数目。凌荣志发家致富二十年,站着房子躺着土地,—一细数
也不算少。评估报告出来以后,先密封了送给凌信诚本人过目,凌信诚自己也被吓
了一跳:公司的资产竟有七亿人民币,减除负债,净资产也高达四亿之多。
律师事务所也终于找来了一家有意收购的客户,是一家做药的中外合资企业,
名叫辉德瑞斯制药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历史悠久,实力雄厚,光是辉德瑞斯这四个
大字,在制药界已是如雷贯耳。但对方以大欺小,收购的条件过于苛刻,第一条就
是仅按账面资产的价格谈判,评估出来的资产概不算数。而对方提出的收购价,竟
然只有区区几千万元,这个数目同样让凌信诚大跌眼镜。
谈判虽由律师代为操作,而且一直秘密进行,但医药行业互相勾结渗透,没有
不透风的墙,凌情诚出卖公司这件事情,很快就沸沸扬扬传播开来。凌信诚从李秘
书吞吞吐吐的口气当中,知道公司上上下下都已炸窝,很多业务骨干都在打算另谋
出路,管理层更是人人自危,公司的业务基本停摆,这两天下面的工人也开始找碴
闹事,工会组织也在连夜开会……凌信诚这才迫不得已,把公司几位主要负责人都
叫到家里,正式公布了他要退出信试公司的决定。
那时候凌信诚和优优住在亚运村附近一套顶层的复式公寓,那是凌家在搬到瑞
华别墅之前住的房子。在他们去天童湖休假的时候,这套房子做了全面的修整,凌
信诚宣布引退的会议,就在这间公寓的客厅召开。那一阵公司每次来人,优优都要
自动回避,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作怪,总之她现在最怕见的,就是信诚公司的那些
同事。她过去在公司里位置那么低,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老板的未婚妻,她控制不了
自己的自卑心,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那些熟悉的面孔,和那些面孔突然
换上的谗媚的笑容。
凌信诚向公司的头头们宣布退出的时候优优照例躲到了楼上,她知道楼下的会
议对每个人来说,都非同寻常,为此她情不自禁地站在楼梯半腰向下张望,那张望
其实仅仅是一种倾听。她听到凌信诚细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在简单省略地讲述了
他的身体状况,以及对经商的无趣和无能之后,便说出了他的决定。在他说出决定
后楼下陷人一片寂静,这寂静让优优心悬在喉,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发出一声巨
响,那一瞬她狂跳的心几乎从口中蹦出!
她转回头去,整个二楼却一下变得静静无声,看不出那声巨响来自何处,她转
身一步步拾级而上,渐渐看到二楼过道上的一只花架,不知何故倒在地上,一盆她
最喜爱的蝴蝶兰连盆带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