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明斯特之旅-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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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斯美尔在这漆黑中跪在地上好长时间,轻轻抽泣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身,像一只没有眼睛的鬼魂一般,沿着她极为熟悉的秘道,用手指摸索着弯道和拱门,寻找着墙上的滑动板门,回到她卧室里的衣柜之中。
她挤进大堆斗篷和外衣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止不住地发颤,又慢慢把空气吐出,用手指从右到左,缓缓拉开了这最大最隐蔽的大衣柜的滑门。
先前,她曾在大理石脚桌上放了一盏有盖的提灯,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她抽出一把细长若针的匕首,有点漫不经心地随意打量了它一会,之后反手将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
“也斯卜理,”她一边轻声对着漆黑的屋子说话,##一边把匕首朝心脏刺下去,准备夺了自己的性命,“我的主人啊,请原谅我吧。我是如此思念你。”
“我已经原谅你了,”一个冷得像石头一样的声音,从她耳边传出来。一只大手挡在她胸前,半途截住她握着刀的手腕。
娜斯美尔有些惊讶地尖叫一声,使劲把刀往内拉,但也斯卜理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如同钢铁制成的钳子,一动不动;却又如同丝绒一般的温柔。
他用另一只手将匕首从她手里抽出来,甩到一旁。匕首飞过房间,被一个卫兵灵巧地接在手里。娜斯美尔这才看清,十多个士兵举着火把和提灯,从房间四周的织锦和挂毯里慢慢围上来,挡住了大门和她身后的衣柜门。哪怕她想逃,也是无法脱生了。
娜斯美尔仍呆呆地瞪着自己的丈夫,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他的暴怒何时将会降临。隔着一层薄薄的泪水,狮尾兽殿下的眼睛熊熊燃烧地注视着她,他的嘴唇慢慢地翕合颤动,隔了很久,才用极为迷惑的音调责问道:“你以为自杀,可以作为你滥用法术的回答吗?为什么要将我禁锢起来,难道我是做错了什么,让你有什么非如此做不可的理由吗?”
娜斯美尔张开嘴,想祈求他的宽恕,想说无尽的谎言,说她的目的被他所误解,想……但她所发出的只有哭泣声。她从他身边挣扎,弯下双膝,要跪下身向他乞怜,但一只手强硬地托住她的腰肢,将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好容易才抽抽噎噎地说得出话,求他宽恕,任何他认为合适的责罚她都愿接受,她……
也斯卜理·费尔墨雷用一根手指挡在她嘴唇前,阻止她继续往下说的话。“让我们别再讨论你干过的事情了。你不得再用魔法控制我,或者任何人。”
“我——相信我,我的主人,我永远不……”
“你是不能再这么做,不管你心里有多想。这我知道得很清楚。而另外一件事情我也很清楚,你得再用魔法禁锢我,现在就做!”
娜斯美尔瞪着他:“我——不!不,也斯卜理,我再不敢了!我——”
“夫人,” 也斯卜理冷酷地告诉她,“我是在向你发出命令,你可没得选择!”他用三根手指朝她一指,四周围着她的卫兵全拔出了剑。
费尔墨雷夫人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她被一群手持锋利战剑、久经沙场的战士围着,身体四周毫无空隙。她在人群里看见了脸色发白的厄拉维,也看见忠心耿耿的老艾拉特正鼓着眼睛狠狠盯着她。她转过身,双手捧起脸。
“我、我……也斯卜理,”她抽噎着,“要是我……,我的魔法会被撕碎……”
“要是你不这么做,你的性命就会被撕碎。是死,还是服从,夫人,请您自选。这些站在我身边的战士,也做了这道选择题,对他们来说,似乎没这么困难。”
娜斯美尔夫人哀叹着,慢慢从手里抬起头,挺直了背,使劲喘着气,把眼睛望向别处。她转过头,抬头盯着天花板,用很细弱的声音说道:“我需要更多空间,拿开这个小垫子,免得它被烧焦了。”她故意走到剑尖之前,直到他们替她让开一条路。
娜斯美尔走出人群,收起了柔软豪华的地垫,转过身对着众人,柔声道:“我需要一把刀。”
“不行!” 也斯卜理打断了她。
“主人,这是施法所必要的,”她对着天花板说,“要是你觉得不放心,你自己动手吧。但在开始施法之后,一定要按照我的话做,否则我俩都难逃一死。”
“那就开始吧,”他说,他的声音又一次变成了冷冰冰的手头。娜斯美尔慢慢走向他,知道自己重新站回利剑的包围圈中。她转头对着丈夫,“厄拉维,”她吩咐道,“去把你主人的夜壶拿过来。如果它是空的,回来报告我们。”卫兵瞪着她,没敢动弹。费尔墨雷阁下朝他微微点点头,他这才飞快地跑出了门。
他们默默地等着厄拉维,娜斯美尔平静地从身上脱下睡袍,把它甩到一旁,赤身裸体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她没有用手遮掩自己,也不像通常那样摆出性感的动作,只是直挺挺地站着,不时舔舔发干的嘴唇,眼睛只停留在丈夫一个人身上。
“惩罚我,”她突然说,“任何你愿意的方式,但——别用这个方法,法术对我来说是一切,也斯卜理,一切……”
“住嘴,”他极小声地说,但娜斯美尔往后退了退,仿佛他是用鞭子抽她的嘴唇。她住了口,什么也没再说。
大门打开,厄拉维手里拿着一个陶罐,跑了进来。费尔墨雷阁下从他手里接过罐子,示意他往后退,并对所有卫兵们说:“小伙子们,我信任你们——若事发突然,你们看到我有任何异常,就请把我俩同时干掉,别考虑太多。”
他抽出一把小腰刀,拿着罐子,站上前去。
“我爱你,也斯卜理,” 娜斯美尔夫人轻声说,跪在了地上。
他像块冷硬的石头,无情地看着她,只说道:“开始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把罐子放在我能够得着的地方。”他照做之后,她把手伸进罐子,捞起一小抔尿液,把手做成杯状,放在地上。之后,她伸出另一只手掌,又说:“割开我的手,不要太深,但要见血。”
等也斯卜理·费尔墨雷一一冷冰冰地照做了,她说:“现在退后,罐子,刀,全都退后。”
他往后退却,众卫兵屏息凝气地倾着身,剑往前比划,仔细注视着费尔墨雷主人的一举一动。深红色的血填满娜斯美尔的整个掌心,她转过头环顾着包围圈,从众人的脸上,她看出他们是多么地害怕和憎恶她。她咬紧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她又一次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靠它来获得勇气。“我要开始了,”她宣告说,接着毫不迟疑地吟唱起一首歌谣,歌声急促,歌词则像是有关费尔墨雷这个名字的变体。词句越来越多,越来越厚重,模糊不清地从她嘴唇里滑出,犹如在唤醒庞大的蟒蛇。她的声音越唱越快,一股又一股的烟雾从她嘴唇里冒了出来。
突然——非常非常的突然,她将两只手猛然合起,尿液和血混在一起,大声唤了一道咒语,这声叫唤如同霹雳一般回荡在房间里每个卫兵的耳朵里。交合的手掌中腾起白色的火焰,她抬起头,望着自己的丈夫——然后她尖叫起来,声音粗糙,充满恐怖和绝望,她只想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跑得远远的。
阿祖色亮如天上繁星的眼睛,冰冷而毫无怜悯地,穿过也斯卜理·费尔墨雷的身体,飘荡在虚幻的空中,向她投以怒视。那悦耳而又恐怖的声音再度响起,告诉她说:“凡施魔法,必有代价。”
围观的卫兵们没有一个人,听见了这句话的任何一个字,他们只看见主人脸上带着冷毅的怜悯,按住他们手里的剑。费尔墨雷夫人已经倒在地上,满脸皆是绝望,眼里神采全失。她的四肢颤抖地冒出缕缕青烟,一瞬间干枯萎缩,生出苍老的皱皮,士兵们再一转眼,手臂又似乎恢复了青葱般的生机,可下一秒钟,重又消竭枯萎。
她全身抽搐,不停地尖叫,生长,枯萎,生长,又枯萎,痛苦和恐惧一波接一波地扑向她。
卫兵们无声无息地惊骇地瞪着她不断翻滚的赤裸身躯,这时,狮尾兽阁下咬咬牙,毅然发话道,“我的夫人恐怕会卧病在床好一阵子了,让我一个人陪着她吧,各位可以离开了。记得替我把她的女仆叫来,看看夫人有些什么需要。阿祖色乃是慈悲之神,从此之后,本城堡内将祭祀此神。”
*****
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有个女人倒在石板地上,人们举着剑,围成一个圈,把她围在里面。那女人放声嚎叫,而赤裸的身躯,正一波接一波地丧失生机……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处所,光线的微粒,像夜空中点点的星光,正随着一道冷冰冰的和弦声,盘旋在黑暗中……紧接着正在施法的法师们突然乱作一团,藏在法袍里的身躯变成了骷髅。
伊尔明斯特发现自己站在黑夜里,月光洒在他身上。他面前是一座城堡,前门雕刻成巨大的蜘蛛网形状。他知道自己从没来过这里,甚至连看也不曾看到过。他抬起手,放出法术,片刻之后大门哄然巨响,爆炸成碎片。爆炸形成的闪光忽又化作一张微笑的嘴唇,露出牙齿,轻声说:“到影子中来找我罢。”
这句话带着嘲弄的意味,说话的声音十分柔媚——伊尔明斯特终于醒来,发现自己正端端正正坐在大床的脚下,被冷汗湿透的衣服裹在他身上。
“一定是蜜斯特拉在指引我,”他念叨着,“看来我不能在此地停留过久,得赶快出发去寻找阴影夫人了。”他撇嘴笑笑,又接着说,“如果不这样做,我就不叫‘流浪者瓦伦’了。”
他拿起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破旧行囊,里面装着他的法术仪器(它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好心的佣人从袋里拿走东西去清洗,自然也没来得及派上用场)。伊尔走出房门,神采奕奕地跨着大步,——就像费尔墨雷城堡里的客人们总是这样在深夜里走动。只有贼才会轻手轻脚。
他碰到一个路过的仆人,快活地冲对方点了点投,但他并没有看到包伦顿·哈布莱正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表情冷漠地注视着他,微微点点头,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他也没有看到,他下楼的楼梯下窜出一条影子,紧紧地跟上了他。
城堡大门口只守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伊尔四下看了看,卫兵们并没有藏在别的地方,所以他一个人也没看到。
他把刚才随手从大厅里借来的黄铜酒精提灯举起来,小心地晃了晃,把它扔了出去。
提灯正好掉在老仆人身后的鹅卵石地上,哐当地响了一声,正像是一副盔甲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仆人惊讶地叫了一声,一脚揣开门框,去取靠在墙上的长矛。
等他有点一瘸一拐地看到打碎的提灯,嘴里忍不住骂起来,用晃悠悠的长矛刺了两下。伊尔趁他不注意,像潮湿春夜里的一道影子,偷偷滑进城门里的守卫室。
与此同时,另一道影子也跟上来,半途中化成了一团薄雾,免得被瓦伦偶然回头撞见。影子的变形法术会放出一道小闪光,但仆人隔得太远,根本没留心到这一闪而过的光芒。——在这午夜之中,法王塞涩梅·阿露德,也突然感到尽快无声无息地离开费尔墨雷城堡,实在大有必要。
提灯只是一场恐慌,长矛实在太长又太重,撞伤的脚也太痛——老贝尔彻瑙斯隔了好一会才回到岗位上。他没听到任何异常,也没有感到寒意。从他身边卷过的旋风,只是一道旋风,不是人形,也不是实体,有目的地从守卫的门里漂了出去——这是今晚的第三道阴影。
也许它只是一阵风。贝尔彻瑙斯把长矛放在墙上,矛尖却掉了下来。它是一杆用了很久的长矛了,今晚对它来说,也许太过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