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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综]数风流-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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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表也果然如他所料,对王琅的绝大部分举动都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态,很少阻止或插手,似乎是在等待命运的轨迹一步步清晰分明。

箭袖束发,骑马跟随在陈氏的车厢边,王琅看一眼前方刻意避免让视线触及到自己方向的从事邓羲,心里对小望的判断越发叹服。

经历党锢、西迁两次大事,她在家中的威信已然超越陈氏,无可动摇。从洛阳迁来的百姓既感激她的活命之恩,也看到她出类拔萃的组织力,对她敬若神明;长安民风豪悍,是她最善于相处的类型,这才营造出她以及笄未嫁之女身份,却能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势”。

邓羲远道而来,固然会受到“势”的影响,但不会像和她相处已久的家人邻里一样感受深刻。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对自己安排所携家资、护卫人员等一系列事项不出言质疑,只能是因为事先得到过刘表模棱两可的特意叮嘱。

“郎君,前方有一队百二十人的商贾自称在山中遇贼,请求跟随同行。”

听到护卫回禀,王琅挑了下眉,向身边僮仆道:“去请示阿母。”

一路上决断各种事务的都是她,这句请示落到最后,一般也就是起到通知的效果,但即使明知多此一举,面上的礼数她也始终不肯落下半点。

吩咐完僮仆,她又转回脸,面向护卫道:“请那队行商里能说话的过来。”自己则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到了从事邓羲身边:

“邓先生入长安时,道路也这般不靖吗?”

一路上已经遇到两三股剪径盗贼,王琅是以有此问。

“尚不及此,应是愈演愈烈。”

亲眼见识过王琅指挥若定,从容退敌的场面,邓羲回话时也不像开始般拘谨别扭,只是控制好说话距离,并错开视线,避免直视王琅面容。

略略交谈几句,刚才前来禀告的护卫已经带了两人走来,粗看神情衣着,似乎并不十分憔悴。却听邓羲有些不确定道:“伯然?”

较靠前的一人闻言一愣,抬头看他,微讶道:“邓兄?”

居然认识。

王琅眨眨眼,心里回想了一遍汉末有名的文臣武将,字伯然,河洛口音,应该是那个与同县辛毗、许昌陈群、定陵杜袭并称颍川四名士的阳翟人赵俨赵伯然吧。看他不过弱冠模样,年龄也对上了。

判断已下,王琅目光稍转,却见与被自己认为是赵俨之人同行的另一人一脸见鬼表情地盯着她看。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而且为什么要这么看她?

这样的思绪在脑海里稍稍一过,那边的邓羲赵俨也已寒暄完毕,要介绍时却出了麻烦。

赵俨既为颍川名士,自然不可能从事商贾之业,只是打着行商的幌子出门而已。而为了防止出意外,王琅这边也是用了经商的名目遮掩,并未打出荆州刺史家眷的名号。

邓羲看出赵俨的伪装,却不确定是否要向她揭穿,也不能向赵俨明说己方身份。

赵俨亦知邓羲不可能为商贾做事,犹豫于该如何应对。

很容易地猜出两人心理,王琅笑了笑,主动开口:“先生不为二郎介绍一下吗?”

倘若不分男女,则她在家中行二,仅次于长兄刘琦。自称二郎,其实也就是不揭破身份的意思了。

邓羲听懂她的暗示,心中松了一口气,顺水推舟向赵俨笑道:“伯然何不自己介绍一番?”

他也见过刘表的长子刘琦,但与这个心思机敏,出类拔萃的妹妹一比,真如云泥之别。

“杨某在家中行四,如蒙不弃,郎君称一声四郎便是。”

在已经被知道表字的情况下再用真姓,与直接承认自己是赵俨没有区别。王琅听他自称姓杨倒也不觉得奇怪,微笑颔首,将目光转向让她有点在意的第四人。

这是一名眼神清亮的少年人,不簪不冠,风神朗畅,嘴角勾着一抹极漂亮的笑容:

“在下颍川郭嘉,草字奉孝。小郎君是商队主事?当真年少有为。”

声音也挺好……等等,他刚才说什么,郭嘉!?

王琅微微睁大眼睛,不掩惊诧地望向自称郭嘉的少年,脑海深处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回归——这不是玉……咳咳,荀彧旁边的青衫少年嘛。

说起来,要不是荀彧害她想起当年反咬自己一口的小萌物,牢牢拉住仇恨,导致她对另外两人印象不深,她早该想起来的!

思绪停顿一息,王琅想起刚才介绍中对方那句“草字奉孝”,黑眸顿时凝住。

按照古代风俗,君主、尊长的名讳都要用它字回避,比如东汉人称秀才为茂才,就是为了避光武帝刘秀的讳。一方长官到任之初,属吏通常要先询问长官的家讳,以便在文书及日常会话中避开。

草字是表字的谦称,东汉士人并不常用,偏偏郭嘉用了,莫非是特意避开她父亲刘表的名讳吗?

可是,看他刚才活见鬼一样的神情,显然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她。邓羲与赵俨结识,刚才的对话中却只露了姓,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郭兄说笑了。”

想了想,王琅敛下眉目,转向邓羲道,“既然是邓先生旧识,就由邓先生安排吧。”

邓羲领了她送出的人情,略一颔首致意,道:“伯然方可有人受伤?”

赵俨摇摇头道:“贼子只求财,并未伤及人命。”

说着,忍不住看了郭嘉一眼。若非自己这个同乡友人主动出面与剪径贼交涉,半是动情动理,半是威胁恫吓,那些聚众作乱的盗贼会不会伤人还未可知。

“那么直接编入中队即可。”邓羲打量一眼已经进入视线的对方队伍,投桃报李地向两人许道,“有二郎在,安全总是无虞。”

王琅洒然一笑:“运气而已,邓先生莫折杀我。”

赵俨看邓羲对她如此态度,自然知道绝不可能是一句轻飘飘的运气能够概括,虽然惊讶于王琅的年轻,但他自己也是刚刚及冠的青年人,接受起来并不困难。

一边的郭嘉更是直接笑出声来,一双黑眸隐含深意地看向王琅,仿佛直直洞彻人心般锋锐清亮:“郎君何必过谦?运之一物,最是难得,不知多少人心中企羡,”他停了停,听上去总是稍嫌轻佻的语气从声音里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不受外物影响的冷静:

“却企羡不来呢。”

第31章 一流谋士

当天晚上,撇去邓羲与赵俨同帐交流叙话不提,梦境中,王琅也与郭嘉再次见面。

王琅白日里着男子衣饰,箭袖劲装,云锦束发,到了梦中自然撤去顾忌,直接换回在东晋时常着的大袖衫与折裥裙,样式简约,宽松飘逸。

见她如此装束,郭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漂移了一下,迟疑开口:

“阁下到底是男是女?”

………………………………………………………………………

“开个顽笑,真人不会同我等凡俗之辈计较吧?”

见王琅仿佛不敢置信般地望向他,郭嘉哈哈而笑,眉目轻快弯起,态度潇洒随意,奇异地不会让人生厌。

明知她身怀奇术还这么自若,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王琅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会,最终还是被他感染,绷紧的唇线不知不觉间缓和,落落坦然地施礼道歉:“上次的事情是我道术未精,错将三位认成妖物精怪,抱歉。我字琳琅,与君等并无不同,真人的说法不必再提。”

儒家的真人指品行端正之人,道家的真人指存养本性、修真得道的人,泛指“成仙”之人。那日的荀彧、今日的郭嘉显然都是取后一种意思来称呼她。

郭嘉对她那句“与君等并无不同”半个字也不相信,眼珠转了转,俊颜含笑:

“我观公子威信颇著,似有济世之志,此去襄阳耶?南阳耶?”

公子是先秦时期对诸侯之子的称呼,诸侯之女亦可称为公子,最著名的战国四公子更都是广招宾客,呼风唤雨之辈,积极参与并操纵国政,权势尤甚国君。

王琅说真人的称谓不必再提,郭嘉转眼就换上了“公子”这个词,让王琅无法不怀疑他另有深意。

沉吟片刻,她泛泛道:“匡时济世,人皆有则,唯其才能大小有别,故肩负责任有别。我既受此方水土养育,安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见郭嘉只字不语,仍静静注目于她,神情中似乎有种超越年龄的透彻。王琅想了想,把话题摊开:

“《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书》亦曰:‘天工人其代之。’有德行者立道本,有理才者研事机,有政才者经制体,有学才者综典文,有武才者御军旅;有农才者教耕稼,有工才者作器用,有商才者兴国利,有辩才者长讽议。以异术乱天下如张角辈者焉足成事?君无复忧也。”

王琅这番话的言下之意是:

匡时济世,靠的是君明臣贤,文韬武略。即使拥有一些不合常理的力量也无关大局,你就不要顾虑我是否会用这样的力量影响世人了。

郭嘉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是大摇其头,很不赞同地望了过来:

“公子亦言‘上顺天意,下应民心’。两全其美,自是最好,奈何前后更张?”

郭嘉的意思也很明确:

明君贤臣固然要有,但如果能够在拥有明君贤臣的基础上还拥有天命护佑,那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既然你有这样的能力,也明白这样的道理,为什么不使用呢?

或许他原先并不怎么把天命当回事,但在亲眼见证、亲身体验过神仙方术确实存在后,心思就悄然起了转变。

“人定者胜天,天定者亦胜人,侧重不同耳。”

王琅说话还从未有过前后矛盾的错误,条件反射地为自己的逻辑辩护了一句,然后才看向郭嘉,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梢:“人助信,天助顺,而后吉无不利。先生现在想这些,不觉得太早了吗?”

尽人事在前,安天命在后,连心目中的明主都还没遇到就跟她提这些,未免有务虚之嫌,不像是郭嘉这样青史留名的谋士会说出来的话。

郭嘉定定凝着她望了一会儿,唇畔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

“嘉年少,不营时名,不与俗接。公子超然拔萃之士,嘉所问,尽答之,又以先生相称,嘉虽自视甚高,亦不免诚惶诚恐矣。”

你看上去可一点也没有诚惶诚恐的样子啊……

王琅抽抽嘴角,才不相信他是因为这种理由才跟她说了这么多。

试使尺寸之木立于万仞之巅,自然凌驾芸芸之上,非木之能也,山之能也。她早被小望养高了眼界,对人的才能能达到什么程度一清二楚,挑挑眉,心中十分不以为然:

“天下名士,眼高于顶者多矣。我这个人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的,超然拔萃从何说起?先生少哄人了。”

郭嘉脸上多少显出些乐不可支的神色,居然说自己有自知之明,这可真是……真是太有趣了!

到底年岁尚青,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笑出声来:“久入兰芷之室,不觉兰香;久居昆仑之山,不以玉贵。公子亦知邓君荆楚名士乎?竟以一少年为先。嘉与伯然相顾愕然,而公子受之若世事本该如此,何待相士言之?”

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隐隐约约感觉,现在则可以彻底确定,眼前人身上确实有种格外奇怪的特质,将她与周围环境分隔得清清楚楚。

她能让你觉得,她了解你的能力,明白你的价值,但同时也会让你觉得,你对她的称赞、钦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是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你诋毁她,她不生气,你赞美她,她不悦乐,天地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动摇她的信念,扰乱她的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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