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史家公子-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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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眼中温情脉脉,端着茶盏的手像是不经意的滑过史墨的脸颊,笑道:“虽然圣上不会亲下口谕去管荣国府内院那档子事,可荣国府袭有爵位,没闹出来时还好,闹将出去礼部也不敢视而不见,少不得要上门去斥责,这长房袭爵却住在别院另室里,倒是二房占着荣禧堂……你还记得府里传言当初老太太让二房住正房的理由么?”
史墨想了想,使劲儿从脑海里翻出那么一点原着的影子,半晌才道:“唔,似乎是老太太怜爱幼子,政老爷要尽孝的缘故?”
这半晌贾环也不催他,只把史墨一只如玉琢的手拉过来拢在掌心把玩,闻言点头笑道:“正是呢,这样闹出去倒让人说赦老爷孝顺,老太太不慈了——就是愿意挨着小儿子住,荣国府又未分家,给二房一处靠近的院落也就罢了,何至于让幼子占了正房?”
“再说还有贪墨了林姐姐家财物的事情,若说这里头没有老太太的默许,阖京城的人也是不信的,她那样一个老封君,若是真疼外孙女,何至于让外孙女受这种苛待?”
史墨心有戚戚焉,想起原着上王夫人眼眨都不眨就让贾琏把林家的几百万两的家财给收拢过来私吞了,林家百年世家,家底怎样别人不知尚可,把最疼的女儿嫁过去的贾母不知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就这她还是清看着外孙女被贪墨了家财还要被下人说成“白吃白住”,就是林黛玉才死了父亲的时候,她也能为着宝玉说出那句“林家都死绝了”的话。这老太太的心,不可谓不狠,她是想让两个玉儿在一起,可却是没给黛玉留下一点活路——她就没想过,若是不能嫁给宝玉,黛玉没了家财,又常年与表兄一块儿连带着也没了闺誉,这样一个孤女,她还能活么?
拨弄一下手腕上的檀木珠子,史墨抬眼:“你是说老太太的名声坏了?”坏罢坏罢,他等着看坏到底的那天。
贾环一笑:“可不是么?一个放了权的老太太,在府里高高在上的,可不就是靠着儿子的尊敬和天下孝道大义么?她不慈在先,咱们赦老爷可不是那正性子,压抑这么些年,不满多着呢,他那样的,一朝翻了身去,老太太再想压制,可是敢没脸没皮的大闹上一场。”
贾环微微动了下,让史墨靠着他更舒服些,才继续道:“大房住进荣禧堂,趁着这机会大太太必定是要把管家权弄到手的,就算她不济,也有大老爷在呢。二太太掌家这么多年,给大太太使些绊子再容易不过,咱们那位大太太管了家却发现能往荷包里搂的银子竟是少的可怜,哪能不上火呢?到时候咱们也不必担那个父母在就分家的‘不孝’的名声儿,只消让人挑拨大太太几句,有东府贾蔷分出去单过的例子在,大太太肯定愿意省我那些月例银子和花用,定会尽力促成此事。”
闻言,史墨露出一抹坏笑:“大太太和二太太打擂台,二太太越不愿意,大太太自然越要促成,好打击二房的气焰。”
贾环笑着颌首,心道:比起宝玉,大老爷比较待见他,常有那么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为了稳妥些,少不得要让人多鼓吹些耳边风了,即便老爷不同意,只消大老爷认定了,自家老爷那样刻板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担个不敬兄长的名声的,少不得也得允了。
想一想,如今贾氏族长是东府的珍大爷,倒是要让人送些礼去,挠到了他的痒处,到时候老太太私底下吩咐他什么话,他也不会轻易倒戈相向了。
另一边,有些昏昏欲睡的史墨心里头却打起了小九九——贾赦和贾政兄弟尚未分家,环儿就要分出去单过,就算这事由贾赦和邢夫人促成,可到最后少不得还需要环儿点头,环儿日后可是要入朝为官的,若是有人拿着这个说事儿,岂不膈应?
眼珠子一转,史小墨心想,既然王夫人苛待外甥女儿已成了事实,这名声臭了自然也不怕再臭些没人相信,索性就把分家的事情栽到她头上罢了。嗯,虐待庶子庶女,还有苛待长房堂侄女这话头儿不错,都中上下定是喜欢的!
再有,嫡幼子纨绔荒唐,庶子却上进好学,如今已有了秀才的功名,眼看着就要参加秋闱,嫡母心恨之,几番算计不成,就想把庶子踢出去,才鼓动着让庶子分家单过呢……
这两个人,看着是澄澈君子,却一个比一个蔫坏——与墨哥儿相较,显然贾环的心更黑一些,这娃儿如今已想到分家之后与贾家决裂的事宜了——若不决裂,就算分家了贾政和王夫人也总归是他的父亲嫡母,这荣国府早晚是要败落的,难道那时他还要把王夫人并贾宝玉等养起来?
白日做梦罢。
……悄悄地,都中富贵人家里又有了事关荣国府的新传言。把个王夫人虐待庶子女,苛待堂侄女的恶毒形象说的活灵活现,还不断有新的留言传出来呢——君不闻,当初这环三爷读书有能为,参加童试之时,这环三爷生身姨娘竟然被弄去庄子上住了好几个月呢,若不是那贾王氏使坏,不虞让庶子安心赴试,怎会把一个没犯错儿还生了一子一女的姨娘弄去庄子上住着?听说还是环三爷得了禀生才求他老爷把姨娘接回来呢。
这留言传呀传的,贾政素来的‘端方正直’的好印象也没了,若真是君子端方,怎会明知不妥还要住进荣府正房这许多年?怎会纵容正室欺凌亲甥女?……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莫不是这政老爷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罢?
荣国府里贾母心机深重,倒是想出了法子压下那诸多传言去:王氏德行有失那是王氏一个人的所为,和府中上下有甚干系?没看见自幼在祖母跟前教养的荣国府大姑娘如今已是贵妃了么,荣国府大姑娘正是德才兼备才能被封为贵妃呀,若说大姑娘才德不好,岂不是说当今圣上识人不清么?
这话被传说出来,传言倒是安生了两日,只是还没等贾母安心的时候,贾元妃被禁足斥责的事儿就从宫内传扬出来,一时间留言喧嚣尘上,更是反弹的厉害。
贾母自抬身价不成,愈发的灰头土脸。
此时,却有高官贵族私底下这般道:“却原来这贾元妃本是皇后宫中的女官儿,德行操守十分一般,不知怎的侍了寝,又因她出身荣国府,太上皇老圣人最是偏袒那些老臣的,竟不知怎的命圣上赐封了贵妃,这可真真儿是一步登天,听说老圣人还命太妃敲打皇后娘娘呢,这不,竟然住进了凤藻宫!”
说罢,摇摇头,这老圣人,真是……
都说皇家威风,却不知底下的臣民最爱私底下嘀咕皇家的事由,只要不犯了忌讳,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样说道些闲话并不为过,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偏袒的老臣不作为不说,更是占了好些位子呢,多有人对太上皇把着些权柄不放心生不满了呢。
故而,因着贾母自作聪明,使得他们最大的靠山老圣人膝头生生中了一枪,民间暗传“老圣人老糊涂了呢”。
荣国府这一出出,一件件的,京城上下跟看戏一般,颇有些滋味兴致,更是紧盯着荣府不放。
大戏,唱做俱佳,好看!
☆、66
在荣国府暂时安顿下来,日子还算平静,林臻玉与周姨娘时不时能碰上一面儿,暂缓舐犊之情。如今贾政时常在赵姨娘处歇息,在正房倒少,是以王夫人对木头人似的无宠的周姨娘挺好;时常带出来走动一二。赵姨娘平日里闹腾时,阖府丫鬟婆子俱说“太太是慈和人儿!都是那个赵姨娘作的;看太太对老实的周姨娘多恩典!”
这边儿臻玉日子过的颇为顺心,那边儿景泽王府里却如寒冬腊月;无人不战战兢兢地。水泱抱着小折耳,揉着它一头软毛,脸色黑沉;不知在想什么。
秦书来面容端肃的立于一旁,心里却苦笑连连,也不知道是谁惹到这位爷了,前几日还心情很好——他都发现他们爷居然笑了几次!可这两天脸色黑的呀,府里的温度降得简直比跳崖还快啊!秦书来在心里做呐喊状:天哪,谁来救救他吧,要不然他这个贴身内侍就要冻成冰块啦!
水泱皱着眉头,身边儿一片阴影,只有他腿上的小猫儿眯着眼睛,享受主人干燥温暖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舒服呀~
“秦书来!这两天府里有没有拜帖、口信?”水泱问,声音冷的像掉冰碴子。
“回爷的话,有,吴尚书,右将军…都有拜帖到,只是照例都拒了。留口信的有蒋大人、沈二夫人…”秦书来恭敬回道,唉,爷这问的…这府里哪天不收几十张拜帖口信的?
水泱不耐烦的打断,冷声道:“有没有林府的?…或是荣国府?”
荣国府?荣国府和景王府从来没有来往,他家如今也攀不上景王府啊,怎么会有他家的…秦书来瞬间悟了:原来是臻爷呀…怪不得!这荣国府是已逝林夫人的娘家。好些日子前爷收到臻爷的信,臻爷就要进京了,半月前,他还陪爷在码头等臻爷来着,远远就瞅了一眼。秦书来想想,果然,爷这是因为臻爷恼火呢。心里面胡思乱想,嘴上却一点儿没耽搁:“回爷的话,…没有。”
水泱更是阴沉,小猫儿似乎也感觉到气氛压抑,“喵”的一声从水泱腿上跳下去,颠颠儿朝秦书来跑来,水泱斜斜瞟了秦书来一眼,寒气逼人。秦书来泪流:这都是什么事啊?雪宝小祖宗,你快别蹭了,再蹭下去我可就被生冻成冰块啦,以后就没人喂你好吃的小鱼了~
水泱心里这气呀,臻玉这个小没良心的,好不容易盼的他进京长住…。他知道小孩儿的心思不愿让荣府知道他们的关系,就没去荣国府找他,结果就他进京那天透过轿帘缝远远看了一眼,这都半个月了,一丁点儿信都没有!
今天皇兄还似有若无的提及那贾家姐妹个个都是美人儿,哼!准是见着美人就挪不动腿了罢,那小色鬼!好吧,他承认他知道这不可能,他是知道臻玉的身世的,可那谁谁…那个经常被贾家老太太接来住的史家的…那个什么云的听说也是美人儿,性子颇为爽快,正是臻玉欣赏的!越想水泱越气,脸越黑,秦书来已经自觉的抱起小雪宝贴着墙角儿站了……
水泱努力静下心,吃口已经凉透的茶,道:“去!叫贺二找贺三问问这些天你林大爷—忙—什—么呢!”
小半个时辰,贺二来了,一张冷厉的脸上面无表情,道:“臻爷这些天除了教小林爷读书习字外,就是和贾家二公子并姐妹们在一处。”
水泱沉着脸听完,‘贾家二公子并姐妹们’…么,哼!
阳春三月,正是风和日丽,百花初开的时节,路上行人都是生气蓬勃的样子,天气暖和了,人心情也跟着好了。只秦书来苦着一张脸,守在景泽王府书房门外,耳朵支棱起来,唉,看书、看书,这都快半晌午了,没听到一声儿翻书声!
又过了数日,林臻玉终于遣了秋千来送帖子,约见太白居。这秋千原本就叫秋千,底下几个长随的名儿还是依着他的名儿起得呢,是管家福叔的幼子,打小儿就跟着林臻玉,心细嘴紧,深得他的信任。
太白居不是都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却绝对是最美味酒最香的地方儿,这儿的掌柜很会经营,小二们干净利落,酒楼雅致舒适,很得老饕们的喜欢,只是这里的价钱…啧、啧,还真不是一般人家付得起的。
水泱进了二楼江南春的雅间儿,就见林臻玉正兴致勃勃的从半掩的窗扉里向外看,一张渐脱了稚气的脸儿养的白里透红的,水泱更不爽了,“哼”一声坐在对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