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第10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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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毅弹弹烟问道:“大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有意装糊涂啊?”
戴笠坐起来:“知道什么?愚兄就知道校长宠着你,知道你如今声威和势力都如日中天,其他还要知道吗?”
“你真是……这栋小洋楼原本破烂不堪,连宪兵司令部的小小后勤科都不愿意搬进来,军委各部老大们看到此处颓败荒芜,到处是野狗和飞鸟粪便,经过这个野草丛生、墙垣坍塌的小院远远就绕道走。
“淞沪抗战结束,小弟的第四厅需要办公场所,军委那几个老大个个推辞说没有。可当时这个军委大院正同时修建六栋办公楼,你说气不气人?最后办公厅主任王伦将军指指这里说:老弟,这以后就属于你了!
“小弟当时恼火得要命,又不好和斯斯文文的王伦将军发作,直接找校长要个说法,可校长满含深意对我说:你安毅这么有钱,留着干什么?修修整整不就是个很好的地方吗?独立院子,又处于党国军政中枢,又是位于宪兵司令部和参谋本部之间的难得幽静地,你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地方?小弟一听就知道被算计了,只能悻悻而归。找了个建筑公司进来干了两个半月,才有了今天这个摸样,前前后后花了小弟八万多啊!校长的‘憩庐’建好才花了两万八,小弟为党国卖命还得掏钱,亏大了!”安毅颇为恼火地叫屈。
戴笠哈哈大笑,站起来走到奢华漂亮的书柜前蹲下,打开柜门,拿出一瓶美国产的威士忌和两个厚底方杯,回来坐下,优雅地倒上酒:“哪天你和我到鸡鹅巷去看看,给我个意见,看看怎么修整一下我的军统局,我那院子比不上乔家大院的规模,却不在甘家大院之下,花点儿钱修整修整也该不错的。”
安毅斜眼看他:“你不怕人背后议论你?”
“怕!我这个小小的处级军官,在京城成百上千的部长厅长面前,算个屁啊?这两年干的又都是得罪人的事,动一动就有人挑鼻子竖眼睛,恨不得抓住把柄参我一道,这种处境下,我哪儿敢大兴土木?要不是你悄悄把厚载巷那栋房子送我,我到现在都不知栖身何处呢!但是你不一样,连林森主席和汪兆铭院长都笑脸相迎,那些部长厅长谁敢得罪你?”
戴笠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安毅的杯子,独自喝起来:“好酒啊!我就喜欢这玩意儿,喝起来全身带劲……”
“慢着!你意思是让我出面帮你修房子?”安毅听出来了。
戴笠哈哈一笑:“算是狐假虎威,这总行了吧?放心,钱我都准备好了,缺的就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你这个军委委员、全军参谋次长去走一圈下来,谁还敢放屁啊?再者说了,鸡鹅巷那座院子的确不修不行了,到处漏雨,空气中散发出呛人的霉味,地面早已凹凸不平,全都是积水。几个女内勤先后犯病住院,再不改善条件怎么待得下去?还有,秘密抓捕回来的要犯,都没个专门的地方审讯羁押,让我如何向手下累死累活的兄弟姐妹交代?”
安毅借喝酒的机会想了想:“此事大哥和校长提过吗?”
“没有打过招呼,我敢这么干啊?还是果夫先生出的主意呢。”戴笠毫不在意地回答。
安毅放心了:“这就好办了,大哥什么时候需要,小弟跟着去一趟就是,这么多年,还真没去过你的鸡鹅巷大院。”
“到了那儿,我介绍几个才貌双全的女下属给你认识,省得你这家伙在外面缩手缩脚的。”戴笠暧昧地笑了。
安毅一口喝干杯里的酒:“打住!小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哈哈!真要女人,也用不着大哥给我介绍女特务吧?”
戴笠摇头一笑,再次抓起酒瓶斟上小半杯,盖上盖子把酒放回到书柜下的原处,蹲下关门的时候心里非常矛盾:
蒋校长已经秘密下令,要戴笠尽快制定一系列暗杀计划,名单上的第一人,就是原黄埔军校副校长、安毅的世叔李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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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八章 趋利避害
俞济时匆匆而来。除了安毅和戴笠,没有惊动任何人,三人一起到安毅的厚载巷家中用过午餐,戴笠有事暂请告辞,二楼书房里只剩下俞济时和安毅。
师兄弟俩交流了一番对时局的看法,关切地询问各自的工作即进入正题。
安毅从俞济时手中接过蒋介石的信函立即打开,看完之后脸上没有半点的惊讶或不悦,还和以前那样,对俞济时诚挚地点了点头,当即开出一张四百万元的国民工商银行现金支票送到俞济时手里。
安毅的慷慨大度,让俞济时非常感动,同时也对安毅的聪颖敏锐暗自吃惊。
跟随蒋介石这么多年,俞济时见过的工商巨子、达官富豪数之不尽,但没有一个拥有安毅的卓然气度。四百万元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再有钱的人都会非常的慎重,甚至不免要询问一番。可安毅没有追问其中原委,更没有半句怨言,而是非常愉快地送出四百万,就像事先与他约好似的。
俞济时推回支票,建议安毅只开出两百万元即可,其余两百万元已经获得校长许可。从安毅麾下的兵工厂购进武器装备等物资,省得到时候还得再行支付一次。安毅笑着问师兄你是否已经有了详细的采购清单?如果直接从这四百万中扣除,师兄准备怎么做账?如何填报资金来源和支出?简单几句话,就让俞济时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收下了支票。
离别前,安毅还特意让沈凤道到隔壁的兵工厂办事处拿来几份装备清单,分别是提供给张承柱师和杨九霄师的,供俞济时拿回去参考,因为每个将领都有自己的实际需要和偏好,根据指挥风格的不同,又会形成武器装备配置上的差别,等权衡清楚理清利弊再下定单也不迟。
俞济时不是那种惺惺作态的人,也没有对安毅说什么感激的废话,重重拍了拍安毅的肩膀,转身离去。
但是,安毅麾下的兄弟就没这么潇洒了,一个个憋得满肚子怨气,就连脾气最好、行事最为稳健的赵瑞也都连声哀叹,摇头不已。
安毅看到大家伙这样,不得不召集众人坐在一起,让每一个都说出自己的看法。等大家发完牢骚之后,安毅笑着问道:“赵师兄,你想过没有,校长为什么秘密批准了杭州的锄奸行动?”
赵瑞回答:“首先是政治上的需要,自华北停战《何梅协定》签署之后,汉奸势力和言论再次抬头,很有必要在此关键时刻。杀一儆百;其次是日本人对我经济渗透和侵略愈演愈烈,严重破坏我国民族工商业的基础,扰乱金融市场,垄断我国工商业多个领域,对我国的经济发展非常不利,再不做出个姿态,不但于国于民难以交代,也会因此而动摇国本。
“再有就是,不利用非常手段,根本不可能起到多大作用,数年来,中央政府和国内工商界通过谈判、上诉国联请求裁定、甚至发起全国性的抵制日货运动,都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日本人更是变本加厉进行经济侵略、商品倾销和资源掠夺,所以委座恐怕也只能用咱们的这一招,只是……”
众弟兄非常同意赵瑞的分析,也非常佩服他的学识与水平,听到赵瑞最后一句犹犹豫豫的“只是”,都情不自禁望向他等待下文。
“在座的都是自己弟兄,师兄不要有什么顾虑。”安毅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
赵瑞点点头:“是!请恕属下直言吧,委座本身是浙江人。俞济时师兄也是浙江人,他们如果动手除掉邓宜良,一个不慎就很可能引来诸多负面影响,并且这个时候戴雨农的行动处也抽不出人手来,所以才会同意我们第四厅的行动计划,哪怕我们在行动中出了差错,委座也能推得一干二净。
“其次是鲁涤平主政浙江这几年,一直难以打开局面,良桢(俞济时字)调任浙江省保安司令之后,也很难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浙江施展手脚,如此下去如何忍耐?从以上两点判断,委座早已有了用霹雳手段整肃浙江方方面面的打算,正好我们第四厅提出这个申请计划,于是就获得委座的顺利批准了。”
“对啊!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啊!”陈瑜大声感叹,展到、张扬、刘昊等人也都恍然大悟。
“还有吗?”安毅问道。
赵瑞摇摇头:“属下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几点了。”
安毅认真地问道:“师兄在行动计划制定过程中,就没想到钱的因素吗?”
赵瑞一愣,随即笑了:“想是想到了,可没想那么多,更没想到委座会如此不讲道理地瓜分咱们三分之一的收入。”
众弟兄摇摇头,也都无奈地苦笑一下。
安毅则严肃地扫视一圈:“所有情况都说明,委座不但想到了咱们可能的缴获数额,而且还睁只眼闭只眼,佯装糊涂从此把这件事放过了,委座不可能不知道同是浙江人、又是多年巨富的邓宜良有多少家底。
“这么说,大家明白我今天怎么如此大方了吧?打仗和搞政治实质上都是为了利益,说得直白点就是做生意,做生意就要大家都有利可图才行,何况咱们赚了大头?虽说杭州这样的生意十年不一定有一回。但也不可因为太过贪婪而自毁声誉。”
众弟兄若有所思,慢慢也就释然了。
安毅站起来,来回慢慢踱着步:“再一个,咱们的地盘在西南,出了西南,做什么事都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容易,中央政府的合法性总得承认吧?如今也只有委座一个人能镇住全国各大势力的事实,大家不会看不到吧?再有,剿匪部队怎么说也有六七十万人马,这六七十万人马都指望委员长发饷的,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也不管他们心里对党国有多少忠诚,蒋委员长指向哪里,他们还得打向哪里。
“比如,此次福建事变,估计给诸位很多启发,以李济深、陈枢铭、蒋光鼎、蔡廷锴等声名显赫的将军和一大群党国元老的实力和影响力,如今都落了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下场,咱们这个新兴势力又算得了什么?
“之前不少弟兄遇到委屈,恼怒之下就大喊造反,别的不说,只说最关键的一点,咱们能在政治声望上超过福建的数十名前辈吗?咱们是实力足以对抗中央七八十万大军的进攻吗?从古到今。干什么都要师出有名,我们能以一己之私挑起战火,还想得全国民众的支持吗?不能吧?”
安毅停了一下,对弟兄们深思、后怕的反应非常满意:“这事儿其实想明白了就好,这两年道叔常告诫咱们一句话:谦受益、满招损!这句话我让政治部做成了大条幅,就挂在川南的司令部会议室里,不知大家是否常去看看,自省一番?
“以咱们现在的处境、实力、理想和信念,必须以最为谦逊的态度,尽可能团结全国大多数军队,在关键的时候。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的,淞沪抗战、华北抗战咱们军队都与各方友军并肩战斗过,应该有这方面的觉悟才是。今天我对俞师兄这么大方,其中一个原因正是如此,相信大家也知道俞师兄担任八十八师师长时的表现,打日寇他是绝对不会含糊的,如今他重组自己的一个师,咱们能不倾力支持吗?撇开个人感情不说,俞师兄的为人、以及他的潜在作用,都值得我们尊敬和结交。
“感情是不能以金钱来衡量的,就像咱们弟兄之间的感情,绝对不是用钱可以打发,给我安毅千万亿,我安毅也不会撇下自己的一个弟兄,相信你们也和我一样。所以,钱的事情诸位都要看开点儿,别那么小家子气,钱是人赚的,比如这次,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