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宴-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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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汉王总是她的二哥。血浓于水,就算他们之间本有芥蒂,可他们毕竟是兄妹。
汉王还是沉默不语,看了云梦公主许久才道:“云梦,你瘦了。”
云梦公主只感觉鼻梁一酸,眼泪差点流淌出来。她本不是那么软弱的女子,她亦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子,可她听到汉王那句问候的时候,心中却想,二哥有多久没有这么关心我了,一年……还是十年?
可她那股感动之意不待发酵,就听朱高煦冷冰冰道:“秋长风,带云梦走。从哪里来的就从哪里走!”
秋长风有些诧异。不待多说,云梦公主已经喊道:“我不走。”她虽很多事情都不懂,可现在也看出汉王处在极为不妙的情形下。
汉王脸色变冷,缓缓道:“秋长风……本王知道命令不动你。但你带来的麻烦,总要给我带走。”
云梦公主一颗心冷了下去,从未想到汉王竟会这么无情地说她。她是个麻烦?不等她嘶喊,就听秋长风回道:“这麻烦是汉王惹来的……”
云梦公主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踉跄地退后几步,几乎不认识一样地盯着秋长风,心中丝丝作痛。
她还能忍受汉王说她麻烦,可她不知为何,怎么也不能忍受秋长风对她的轻蔑。可她随即明白,她再次误解了秋长风,因为汉王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在责怪本王?”
秋长风沉默片刻,缓缓道:“卑职没资格、亦没权力责怪汉王殿下,但卑职心中还是有些抱怨的。”见汉王脸色益发的阴沉,秋长风顿了片刻道:“汉王既然把剿灭逆党的重任交给卑职,就应该相信卑职,而不应还让霜降擅自做主。”
霜降就在汉王身旁,闻言脸色微变。
汉王目光微闪:“你怎么知道他是擅自做主?”
秋长风涩然道:“或许是卑职想错了。他并非擅自做主,而是一直都听汉王的吩咐罢了。汉王虽让我前来,却不信我能剿杀逆党。让我前来,不过是做个先锋罢了,而汉王其实一直带人跟在我们身后。汉王想必是吩咐了霜降,一有敌情,立即示警,让汉王赶来和我等里应外合剿杀叛逆。若非如此,霜降也不会连护卫船只一事都想不到,因为他早知道汉王随后就到,认为船只就算丢失,也大可乘坐汉王的船只回返。”
霜降脸色如霜,心中却不能不叹息秋长风思维缜密,竟凭此细节推断出一切。
云梦公主神色却有些异样,终于明白二哥、秋长风来此,好像不是为了她。那一刻,她心中满是失落。
汉王沉默片刻才道:“你猜得不错。但我并非轻视你的能力,而是觉得这里的凶险,绝非你和霜降带两百人就能解决。”一指海上的众多大船,汉王苦笑道:“这些逆贼,本不是你们能够应对的,本王也的确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秋长风道:“汉王若是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汉王神色凛然。他身旁的几个侍卫脸色大变,才待呼喝,汉王只是弹弹手指,那几人均是垂手不语。汉王淡淡道:“本王错在哪里?”
秋长风缓缓道:“捧火会一直在隐藏实力。只是卑职和霜降带两百天策卫前来,他们又如何会这般大张旗鼓?”他心中暗想,霜降显然和汉王一直还有联系,因此霜降才一遇警,立即判断敌人果聚集此地,才传讯让汉王赶来。不料想,朱允炆、叶欢他们早想到这点,故露行踪,不过是想引汉王前来。
捧火会这般声势前来,可说是全军尽出。而汉王以突袭的手段,根本未带大船前来。本来汉王势强,但捧火会精兵尽出,将汉王困在孤岛之上,强弱之势顿时逆转。
汉王的船只,想必尽数被捧火会击沉。汉王迫于无奈,这才退守高冈。而刚才秋长风等人感觉到地下的震颤,却是因为捧火会在船上放炮轰击汉王,炮弹不停地击在山冈上之故。而秋长风等人才出洞口,恰逢有炮弹飞来,倒让秋长风误以为是叶欢捣鬼。
汉王孤守高冈,众天策卫拼命护卫,蓦地见到有人从地下钻出来,当然会格杀勿论,因此引发了一场误会。
所有的一切,秋长风虽未听汉王述说,但早猜得八九不离十。
汉王突然放声长笑道:“原来你是想说,如今的危机,不过是本王引火上身罢了。不错,本王是错了,估算错了他们的实力。”
他蓦地认错,倒让众人意料不到。
不想汉王转瞬厉声道:“可本王就算错了能如何?难道只凭他们这些逆贼,还能置本王于死地不成。秋长风,你这般聪明,带云梦离去应不是问题……”
云梦公主一旁道:“我不走。”
汉王眼神一寒,喝道:“你为何不走?难道也要怪我不成?”
云梦公主望着汉王,眼中却带着分柔情道:“我不走,因为你是我的二哥。我怎能独自逃命,看你为我们挡住敌兵?”
汉王微怔,他没想到云梦公主竟能说出这种体己的话来。正错愕间,就听叶雨荷道:“敌人不可能把海岛全部围住。这岛下本有密道,如今敌人都聚集在海岛这面,那面海岛防卫必弱。我们若从地道向相反的方向突围而走,还有很大的生机。秋长风知道怎么行走。”
云梦公主拍掌喜道:“叶姐姐,你想得真好。”伸手去拉汉王道:“二哥,我们走地道吧?”
汉王拂袖挣开云梦公主的拉扯,冷笑道:“我乃堂堂汉王,如何能对这帮叛逆屈服。更何况以本王的身份,怎能走鼠辈走的地下?”
云梦公主又气又急,叫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死要面子?”就算她都看出来了,天策卫虽还有千余人手,但完全处在下风。更何况这荒岛无粮,就算捧火会不进攻,只要困他们几天,这千余人就要活活地被饿死。
云梦公主想到这里,又去拉扯汉王。不想汉王陡然色变,用力推开云梦公主。云梦公主被那大力推得踉跄后退,向后跌坐过去,不等落地,就跌在秋长风的怀中。
云梦公主又惊又羞,不待多说,就听到轰的一声大响,石屑纷飞。
一发炮弹就击在汉王身侧不远。
紧接着海面的大船上铜炮齐响。那一刻,不知有多少铁弹击在了高冈上。
云梦公主这才明白,原来汉王推她,却是因有炮弹落下,不想她受伤害罢了。那炮弹有几发就击在汉王身边丈许。可汉王依然孤傲,也有惊天的胆子。他居然还是坐在最高处,动也不动。
刹那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般。叶雨荷饶是胆大,见到这种威势,亦是骇然变色。
秋长风早带着云梦公主躲在一处岩石凹陷处。见这种声势,心中却想,捧火会先发炮弹立威,只怕很快就要发动进攻了。
果不其然,那大船开炮逼天策卫回缩高冈之际,却有不少小船放下来。船上载着许多黑衣人,各个神色冷然,奋力划桨抢上岸边。
那些黑衣人虽上了岸边,却不急于进攻,反倒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缓缓向山冈逼来。
秋长风见那些人很是谨慎,又想,是了,我在密道之时,捧火会应该与汉王交锋了数次。天策卫虽被逼退,但实力毕竟强悍,在这山冈处,布下了三道防线,那些捧火帮众想必吃了苦头,这才谨慎从事。
他能把一切想得明白,可有一点却很奇怪。他看出捧火会如今早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捧火会为何不包围汉王,反倒急急地进攻?
那些黑衣人,已尽数逼到天策卫的第一道防线前。他们本以为会遭遇顽强的抵抗,不想才一接战,天策卫纷纷向后退却。
海上大船见状,擂鼓助威不停。那些黑衣人只以为天策卫也已疲惫,呐喊声中,齐力向山冈上冲来。
不想山冈两侧,陡然间一声呐喊,有伏兵两路包抄而下,尽数将入围的黑衣人困在其中。更有天策卫抵在第一道防线上,死死地扼住敌手。
那来攻的黑衣人也有数百,但被天策卫如此一割,转瞬陷入各自为战的情形。
这时红日西落,晚霞彤彤如血,山冈上刀锋枪影闪烁。那一刻,不知有多少鲜血喷出,流淌成河。
叶雨荷从未见到过这种惊心动魄的疆场厮杀,一颗心忍不住怦怦大跳。
汉王却还是坐在高冈大石上,脸色冰冷。
眼看那入围的黑衣人将要尽数死在天策卫的围攻之下,陡然间,海面大船上又是鼓声雷动,又有近千黑衣人跳入海水,冲到岸上,向山冈第一道防线冲来。
那第一道防线的天策卫也不过两三百人,经过方才的厮杀,早就筋疲力尽,被生力军一冲,抵挡不住,纷纷向高冈败退过来。
那些黑衣人瞬间合在一处,形成一股洪流,转瞬冲到天策卫第二道防线处。
惊蛰见状,忙道:“殿下,敌势凶猛……请你……”他本想让汉王退却,不想汉王只是冷冷道:“你挡不住他们,就由本王迎战好了。”
惊蛰脸上蓦地现出羞愧之意,口中嚯嚯大叫,手一伸,拿过一把丈许的长锤,冲下了高冈,冲入黑衣人之中。
他那长锤有倭瓜大小,舞动起来竟如天雷行法,击头头裂、击骨骨折。
惊蛰蓦地出手,转瞬毙了五六个捧火会帮众。山冈上陡然鼓声大作,众天策卫扭头一望,见是汉王亲自擂鼓助威,不由得士气大振,陡然间一片喊声,竟又将黑衣人压下高冈。
落日如血,血流如河,厮杀阵阵,煞是惨烈。
云梦公主见到这种疆场的冷酷,只感觉心惊肉跳,双腿发软,不由得依偎在秋长风身边。此时此刻,她蓦地发现唯一的依靠,好像只有秋长风一人。
她握紧秋长风的手,急切问道:“秋……我们能赢吗?”
秋长风皱眉,陡然间脸色微变,低喝道:“不好。”
叶雨荷目光不经意地从云梦公主的手上掠过,闻言也心惊道:“怎么了?”她知道,让秋长风都惊诧的事情,肯定事态严重。
秋长风霍然撇开云梦公主,再上山冈几步,扭头向东望去,脸色大变。
东边不知何时,也有一道黑线蔓延而来。原来捧火会帮众在西方列阵吸引汉王注意的时候,早从岛屿的东面登陆,成掎角之势,向汉王逼来。
那些人很快冲到高冈的东侧,向高冈冲去。
霜降却早有戒备,率一队人手扼住山冈,抵挡对手的冲击。可远望黑线如潮,不知有多少捧火帮众前来,饶是身经百战,也是暗自心惊。
秋长风霍然冲到汉王的身前,喝道:“汉王,我们必须突围,如此坐以待毙,绝非明智之举。”
汉王眼见腹背受敌,居然还是神色不变,只是冷笑道:“本王早就说过,你们要从迷宫走,尽管走好了。”
秋长风脸上有了焦急愤怒之意,喊道:“我知道殿下还有后招,但我们真的等不及援兵了……”
汉王神色微动:“你说什么?”
秋长风急道:“殿下素有谋略,想必在知道中伏时,不惊反喜,你一直找不到朱允炆的重兵所在,如今将计就计,故作被围,就是要吸引他们重兵来打。而你在这之前,早就应该放出信鸽回东霍,让那里出巨舰支援。”
汉王目光闪烁,终于叹口气道:“秋长风,你真的是个聪明人。你既然知道本王的用意,就应该与本王齐心协力,拖住捧火会。待本王巨舰一来,何愁不将他们一网打尽?”
秋长风焦急道:“可我们已撑不到援兵到来。东霍援兵最早也要明晨才到。但捧火会这般猛烈地进攻,显然想今晚就结束战斗。”
汉王冷哼一声道:“他们以为可以做到吗?”
秋长风道:“他们当然可以。若是真刀实枪,凭天策卫的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