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养狗时,我还养了一只猫-第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作者:罗尘
【,】
内容简介
小九是条温顺的金毛犬,善良到懦弱,是个总被邻居狗欺负的受气包;小配是只彪悍的九命猫 野性不逊老虎,是个热爱外出找乐儿的浪荡子。因缘际会,与原本害怕狗、讨厌猫的作者凑成了一家子。
本书讲述了他们三年间的生活琐事,妙趣横生,温情脉脉。他们逃离都市蜗居,住进北京远郊的农家小院,作者化身侍弄花草的多情农民,阿猫阿狗则成了他的宝贝孩子,不仅给他带来了很多快乐,还引发了他独特的生命之思。
作者简介
出生于1979年,湖南人。童年时呆滞懵懂,少年时好勇斗狠,成年了矫情粉饰。2006年出版长篇小说《北京桂花陈》,之后连续出版长篇小说《我的长生天》《两天》《最后的情书》《浮嚣,城上》。目前在京从事纪录片导演工作。
内容推荐
三口之家:一人、一狗、一猫。
相互关系:老爹、大姐、小弟。
拧巴往事:老爹小时极怕狗,长大有单挑十三条恶犬的壮举,誓与狗为仇。
龃龉初见:猫狗不相容;小弟的见面礼就是个大耳光,大姐当即尿了裤子。
一起痛恨:整个城市都“宅”着;蹲在高楼里的落地窗前,郁闷让老爹发呆、大姐啃地、小弟挠墙。
共同梦想:从蜗居成功出逃,来到美丽郊区,从此养花种菜、游泳远足、上房揭瓦,可劲儿地折腾。
最大分歧:小弟曾经试图与老爹分享猎物——一只老鼠,被断然拒绝!
危险游戏:大姐动不动就把小弟整个脑袋含嘴里,可知老爹那个怕呀!
最美的事:一双儿女左右护法呼呼睡去。啊,世界在我背面,天堂在我梦中。爱谁谁。
写在前面
女人蹲下来,一边训斥狗,一边忙不迭地和我解释,没事吧,没吓着你吧?它从不咬人的,脾气可好啦,就是个头大了点儿。我以为这个地方没人。快,大雄,向叔叔道歉。
这笨狗居然应声坐了下来,伸出只爪子,目光殷殷地望着我。
谁要和你握手啊?呵呵,笨蛋。女人蹲下来,嗔笑着拍打它那只爪子。
我站在那里,扯出个笑来,没事没事,挺可爱的,挺可爱的。
女人给狗拴上狗链后,向我再次抱歉地一笑,便走了。走出很远,我还能听见她和那只叫大雄的狗说话的声音,那腔调,就像是母亲对一个孩子。
我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我才慢慢地蹲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夏夜的凉风吹拂着我,一头的汗。从口袋里掏出根烟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好过多了。
人们为什么要养狗呢?狗他妈的有什么好?有这钱干点儿什么不行?我悻悻地往回走,嘴里叨叨咕咕。星空其实很美,北斗七星如此鲜明,月亮在云层中缓缓地探出头来,照耀着我。我不高兴,有很多疑惑,丝毫没注意到这其实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身边有许多美好的事物,人们,却总是不愿意看见。恰如那晚的我。
四年之后的今夜,我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小院里敲打出上述文字。我的脚下躺着一条熟睡的大狗,它的名字叫小九;旁边的沙发上躺着一只猫,它的名字叫配配。我身后的笼子里,还关着八条两个月大的小金毛。它们都是小九的孩子。
听着我敲打键盘的声音,它们入睡了。在键盘清脆的敲击声中,我偶尔能听到它们呢喃的声音,那是它们梦境的反映。天亮时,这些可爱的小金毛将离开我,去往机场,那里有人需要它们,它们将会成为别人的天使,别人的梦境。
写完这篇文字时,天空已经彻底亮了,我似乎又一次错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有鸟在窗前的树枝上鸣叫,我伸了个懒腰,在窗前点了一根烟。小九仍在熟睡,配配站了起来,跳到窗台上,冲我喵呜喵呜地叫着,小狗们也醒了,哼哼唧唧地叫着,想出去玩。我打开了笼子,它们彼此拥挤着像一群追风少年冲向了院子,院子里立即就翻了天了。我在窗前微笑着看它们,情不自禁地想,或许我错过了一些,但我并没有错过最关键的。
不是吗?一个与狗有仇的人,如何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真是奇迹。
之壹 天天和她的孩子们
宠物市场
2006年夏天,我来到北京东郊的一家宠物市场。并不是要买狗,而是找朋友介绍的一个线人。那天阳光极度刺眼,空气中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所有的狗都在狂吠,声嘶力竭。我感受到比长安街堵车更大的焦虑,听觉和呼吸受到双重折磨。汗水淌了一脸,我也不擦。线人还没来,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在这之前我对养狗毫无兴趣。每晚小区里的狗屎宛如地雷一般,不小心翼翼便必定带着丧气回家。那些遛狗的人,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不得不令我联想到一些糟糕的词汇。比如为富不仁,又或者——玩物丧志。
那年我还供职于这个国家最大的电视台,在一档纪录片栏目担任编导。我们不追逐娱乐,也不假装调查,我们只想记录这个时代。
我刚刚完成自己到那儿的第一部片子,随后,我突然对“养狗的人”产生了兴趣。我想知道是什么人在养狗,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可怜的生活,空洞的情感,莫非都要寄托在一只只会狂吠的四蹄动物身上?我想更深入地了解这个社会,狗——说穿了只是一个媒介。
线人是个胖子,平头,叼着烟,斜睨着我,你想知道什么呀?
在与我谈话的间歇,他需要时常对四周笼子里的狗发号施令:不准叫!再叫我抽你啊!狗便安静下来,可两分钟后,它们又叫了起来,于是他只好意兴阑珊地再来上一回。我努力地竖着耳朵,却仍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说刚和人合伙三十万包了一窝狗,这窝狗的买卖决定了他今年的收成。他又提到了“非典”时期,他的一窝狗东北有人出价六十万他没有卖,“非典”过后,生意一落千丈,他只好八百块钱处理了事。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眼睛从烟雾中瞟我,他是想让我附和两声吗?还是感叹两声?但他分明谈的就不是狗,是钱啊。
我想,或许我应该拍一窝狗从出生到出售的过程,它们去往这个社会的各个家庭,我跟踪它们,便自然能得到我想要的所有素材。
线人随后带我参观了几家狗店。我第一次知道了萨摩耶、哈士奇、雪纳瑞这些名字。它们都很热情,主人则更热情,向我解释如何判别一条纯种狗,并慷慨地答应给我打八折。临出门时,我看见一家狗店墙上贴着一副画,上面有各个品种狗的照片,照片旁用大红字写着:祝君养狗发大财。
两三天后,我穿梭于北京各个地段,见了不少人。不是狗的品种令我全无感觉,就是狗主人过分热情,总让我怀疑他们别有目的。有一天回家路上我想,我真的决定要拍这个选题吗?为什么非要拍狗呢?猫也是可以的呀,或者,拍那些养蜥蜴的,养鸟的,不都一样吗?不,不一样。养狗的人群最广泛,阶层最具差别性。只要我拍这个片子,就没有别的选择。
阳阳在一个星期后联系了我,那时我已经快要放弃了。她先谨慎地和我在网上谈了一会儿,确定我的想法后,才同意我去她家看一看。
天天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它是一条两岁的金毛,一个星期后就要生产了。女主人阳阳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她的男朋友则是一个整日在家办公的IT人士。他们居住在北五环之外新开发的大片楼盘里。那里的楼房一模一样,除了通过枯燥的数字,你实在看不出它们有任何分别。我花了点儿时间才找到他们家。他们租了一套顶层的房子,那是一套复式楼。地板被狗咬得七零八落,露着水泥。进门时,天天迎面便冲了上来,我吓得差点摔了个踉跄。
后来,阳阳向我展示了天天会的那些招数,无非是“坐”、“立”、“趴下”、“不准动”,没什么新鲜的。她还养了两条边牧,热情得过分,也聪明得过分。天天绕着阳阳转圈儿,两条边牧则和男主人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他们玩得都很高兴,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时候我仍然在问自己:我确实真的要拍吗?
两个人,三条狗,与城市若即若离的生活,看上去似乎是一个还不错的选题。
两天后,我见了一名国际动物保护组织驻京的官员。这位官员对中国人养狗的风气嗤之以鼻,并一再指出目前流浪狗增多与以盈利为目的的家庭繁殖密不可分。他们打着爱狗的旗号,其实都是为了挣钱。哪个品种好卖,他们就繁殖哪一种,直到这个品种被所谓的时尚抛弃,大街上到处都是。目前的局面坏就坏在这些所谓的“爱狗人士”身上。
拍!拍丫的!他斩钉截铁地支持我。(忘了说,他是一个纯正的北京人。)
来自人类的抚慰
六天后,阳阳给我打来电话,说天天生了,十一只。我火急火燎地带领着摄影师带着设备杀到了他们家。
结果一进门便被阳阳堵住了,她说只能一人上去,而且,不许带任何设备。她说天天现在母性很重,它随时可能咬人。她话音刚落,我无助地看了摄影师一眼,他冲我做了一个“请君入瓮”的手势。关键时刻必须导演出马!这话谁说的?该死的领导。我咬着牙,颤颤巍巍地上了楼。
刚迈到门口,便听见房间里响起天天低沉的狂吼声。我猜是要咬人的前奏。阳阳说,蹲下。我立即蹲下了——反正我本来就是要蹲下的。阳阳又说,摊开双手。我立即摊开了双手。这时我才看见天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趴着,那是一个貌似产床的东西,我还听见房间里有类似小老鼠般哼哼唧唧的声音。阳阳的男朋友正在拼命地摁住天天,并极力地抚慰它。我蹲在地上,摊开双手,心想,是不是还要放头顶啊?
慢慢地,慢慢地走过来。她男朋友说。
不到十米的距离我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简直是半天挪半步。一脑门汗。又花了十分钟,阳阳帮我把设备拿了进来。摄影师在楼下非常抱歉地抽烟,而我在屋里胆战心惊地拍摄。天天密切注视着我,我知道我只要有任何想动它孩子的想法,立即就会被它掀翻在地,我可不想让我脆弱的脖子去领教那些白森森獠牙的厉害。
就算我如此谨慎,半个小时后最恐怖的事情仍旧发生了。阳阳接了个电话匆忙下楼了。两分钟后,非常不巧,她男朋友的电话居然也响了,公司问他关于一个程序的事情,他接着电话便出去了。当我大汗淋漓地站在产床边推拉镜头时,忽然意识到——房间里居然只剩下了我和它。我将手从机器上移开,慢慢地坐了下来。我和它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我是一个陌生人,而它正处于产后情绪极不稳定的时期,这个六、七十斤重的家伙,随时可能将我扑翻。这简直就是一个真理。当我意识到这点时,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我凝视着它,一动不敢动,尽可能的温和,尽可能的平静。我知道假如一定要拍这片子,就必须让它适应我。凭着一张有亲和力的脸,我走遍大江南北,拿下无数难搞的当事人。但在这一刻,我真不知道这张脸是否还管用。狗会认我的脸吗?
我已经筋疲力尽!
一分钟后,它动了,慢慢朝我挪了过来。我的神经绷到了极限。但它不像要咬人的样子,那为什么要靠近我呢?这是个危险信号吗?我的脑中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