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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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他之后,我有过几次恋爱,最后都因为我无法离婚而告终。后来,我遇到一个艺术家,他很浪漫,而且并不在乎有没有婚姻,也不打算要孩子,我们便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除了没有那张纸,我们什么都有,对于刘定国夫人的身份,我差不多都忘光了。今年五月初,刘定国忽然给我打电话,要和我正式办理离婚手续,我感到很惊讶,也很高兴,立刻就同意了。”
顾影转头看向她,眼里仍然有一丝迷惘。
“忘了说,我早就从法院辞职出来,先当律师,后来认识我爱人以后,就当了他的经纪人。刘定国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陪着我爱人在欧洲举办画展,打算一回国就去办离婚手续。我那时候就想,刘定国一定是认识了好姑娘,想要追求人家,所以才主动提出和我办离婚手续。以他那性格,肯定不会把人家弄到手了才离,一定是决定要去追求了就会先把婚离了,以免对别人不公平。我虽然不爱他,可他的确是少见的好男人。”蔡女士微微一笑,“我还以为终于能获得自由了,刘定国从政二十年,成就非凡,人脉广泛而牢固,现在应该是有足够把握与我去办这个离婚手续。没想到,他终究还是斗不过两个老头子,这婚仍是离不成的。”
顾影很茫然,“既然你们根本没有感情,而且分居那么多年,根据婚姻法的规定,法院也可以判决离婚的吧。”
“顾总监太年轻了,跟我当年一样天真。”蔡女士笑得有点冷,“我们的事怎么可能上法院?闹得满城风雨只会对刘家和蔡家不利,没有任何好处。”
顾影完全不能理解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事,便不再吭声,继续转头看着窗外密集的雨柱横扫大地。
“我一直以为刘定国是不懂感情的,现在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他还没遇到,现在他的反应比我当年激烈得多,简直是破釜沉舟。”蔡女士的声音变得柔软了一些,“他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我能感觉出来,他心里对你非常歉疚。”
顾影心里一震,坐直了身子正视着她,专心地倾听她的每一句话。
“本来离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而且我们双方都非常想离婚,所以都没告诉家里的老爷子,直接就去民政局办手续。谁知道,民政局里有个人是我哥哥的朋友,马上打电话告诉了他。我哥大怒,让他去拦着下面的办事员,不准给我们办。两家的老人就都知道这事了。”蔡女士叹息,“刘定国跟他父亲发生了激烈争执,扬言即使放弃奋斗了二十年的事业也要离婚。你知道吗?政治这种东西是最残酷最无情的,他一旦离开现在那个位置,他的弟弟妹妹和我两个哥哥的事业都会出现很大危机。各地方政府眼看就要换届了,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刻,他如果一走,只怕就兵败如山倒,我家和刘家的老爷子都绝不允许这种事出现。”
顾影不以为然,“离婚与政治有什么关系?”
“唉,小妹妹,你真是太单纯了。”蔡女士微笑,“别说在中国,就算是西方国家,婚姻不稳定的政治家也是很失败的。你看那些出来竞选的人,谁不是带着老婆或者老公在大众面前秀恩爱?实际上呢?只怕平时在家里只会吵架或者冷战,连看都不想看对方一眼。这就是政治。”
听到刘定国与妻子已经分居十几年,现在正不惜一切代价要离婚,顾影的精神好了一些,平静地说:“如果他必须付出一切才能换取自由,那我肯定支持他。即使他一无所有,我也会跟他在一起。”
“这事没那么容易。”蔡女士耸了耸肩,“你肯定不知道刘定国是做什么工作的,他是那种你就算是问他‘美国总统是谁’这种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他也会回答‘不清楚’的人,绝对不会跟你谈起他的工作,就算你主动问起他也不会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朋友家人也都不清楚,但我哥哥特别注意过,所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除了受邀或者公派他去参加会议、休假、私人活动之外,只要他在哪里出现过,哪里很快就会出大案。”
接着,她便痛痛快快地把她知道的那些轰动一时的大案说了一遍。某年某月,刘定国出现在某个省会城市,很快那个省有一大半教委主任落马;某年某月,他到某个地方“散心”,然后当地的法院系统进行了一系列肃清司法腐败行动,几乎每个法院都有人被双规,有的甚至从院长、副院长到庭长、主审法官被连锅端,就连政法委书记都被叫到北京去背书;某年某月,他到某地“探访朋友”,不久那个省的交通系统就被从上到下清了一遍,从主管的副省长、交通厅长到下面的局长、处长被抓了不少;某年某月,他到某省“考察”,接着那个省的高官就因贪腐被双规,由上而下直到县一级牵出不少贪官,大部分都被判刑入狱;某年某月,他到某地去“看朋友”,很快那里的公安系统就爆出贪污受贿、为黑社会当保护伞的大案……顾影听着,惊诧之余也觉得非常痛快,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对刘定国仍然肃然起敬,心里也更爱他。
蔡女士讲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这才看着她苦笑,“小顾,我说的这些肯定只是他做过的事情的很小一部分,但你也应该明白,他是贪官的克星,是铲除腐败的斗士。他这些年升得很快,我不知道他现在坐到了什么位置,还做不做那些事,但这么多年下来,他扳倒了很多权贵,甚至把人家自上而下整条线连根拔起,得罪的人不是一般的多。他明察秋毫,铁面无私,买不动,吓不怕,一直让很多人痛恨,如果不是他家老爷子和我家老头子的有力支持,他早就被人害了。你看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那不是摆谱,而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如果他从现在的位置上贸然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能想象吧?”
顾影一惊,立刻明白过来,不由得脸色发白。
蔡女士又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淡淡地道:“说实话,我非常希望能跟他离婚,可现实却不会让我们如愿以偿,就算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顾弟弟妹妹的前途,不顾我们家的反对,可总得顾着老爷子的健康。昨天,刘老爷子突发心脏病,送进医院急救,目前是抢救过来了,但医生叮嘱不能让老爷子情绪激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说,他能为了自己的感情逼死老爷子吗?”
顾影呆在那里,心里忽然乱成一团。她闭了一会儿眼睛,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理智地问:“你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很好,你果然是个很不错的姑娘,难怪定国会如此失常。”蔡女士微笑着点头,“我是不愿意来的,实在不想伤害你,可我们家老头子见他这次的态度这么坚决,就一定要我来找你谈谈,跟你商量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案。顾总监,我们都知道这事不怪你,你应该不知道刘定国还没有正式离婚,以他那个不苟言笑的性子,只怕你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你有能力,可以生活得很好,自己又没有做生意,不必依靠他来得到某些利益,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其实很适合当他的妻子。可惜,我们两家的老爷子不那么想,所以,只要他们在世一天,我和刘定国就不可能离婚。我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能说服刘定国,不要再闹了,没有意义的,如果老爷子真的为了这事出现什么意外,你们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过幸福生活吗?而且,你真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定国放弃他为之奋斗了二十年的事业?难道你不认为他已经做的事和正在做的事是在为民造福,是不可缺少的?所以,我觉得最好的选择还是维持现状。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绝不会干涉你和他之间的事,而你除了没有名份外,其他一切都可以拥有,我一点也不介意。我相信刘家也给得起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弥补你所受的委屈。这样一来,也就皆大欢喜了,你说是不是?”
顾影的目光渐渐变得有点冷,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平淡地说:“蔡女士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让卢经理给你安排个房间休息吧,等台风过去了再上路比较安全。”
那位女士没想到顾影会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不由得有些诧异,随即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跟你说这些话并不是要伤害你或者不尊重你,不过是为了你和刘定国好。我无所谓,反正半辈子都过去了,离不离婚、结不结婚都无所谓。我跟刘定国肯定不可能一起生活,永远不会破镜重圆,但这个刘夫人的衔头只怕是丢不掉的,除非等个十几二十年,两家老爷子都不在了,或者刘定国到岁数退休了,大概我们才可以解脱。现在,他也好,我也罢,都得继续戴着这个枷锁,没有办法。坦率地说,刘定国如果为了你而放弃他奋斗了二十年的事业,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你要真爱他,就别让他受伤,更不要把他置于危险的境地中,最好维持现状或者离开他,那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顾影沉默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打给卢裕,“卢经理,我办公室里有位蔡女士,是刘总的朋友。现在有台风,她走不了,你给她安排个房间休息吧。”
卢裕立刻答应,很快就上楼来,热情地表示要亲自带刘总的朋友到客房去。蔡女士没再纠缠,大大方方地起身道谢,潇洒地走了。
顾影看着卢裕和她的身影走出门,从窗前经过,这才觉得全身的力气消失殆尽。她勉强站起来,锁上门,放下百叶窗,将自己封闭在屋里,这才倒在门边的长椅里。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身上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发冷,心里闷得厉害,只觉得一口血涌到喉咙口,却吐不出来。她的脑海里浮现着刘定国高挑修长的身影,耳边回荡着他磁性的低低的声音,那些来自千里之外的关心,那些沉沉黑夜里的热情,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深爱不已,无法舍弃。她蜷缩着,坐在坚硬的长椅里,背后抵着冷冷的靠背,双手紧紧抱住双腿,将下颌搁在膝盖上,这样的姿势才能让她尽快冷静下来。
她从来不对刘定国说谎,现在却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给他,要不要问他那些事情,那样做会不会乱了他的心,干扰他正在做的事情。她独自策划将要投资上百亿的项目也没有现在这么困顿,这么呕心沥血,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失去平衡,一时间天旋地转。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直到已经在食堂坐着的员工一直不见她,纷纷给她打电话叫她去吃饭,她才回过神来。
走出办公室,外面的狂风暴雨更显凶猛,地上和水面满是落叶和花瓣,有种凄清零落的感觉,让人情绪低落。她打了个电话给卢裕,低低地说:“你们吃吧,不用等我了,我有点累,想睡会儿,没有重要的事就不用叫我了。”
卢裕知道她天天加班,疲惫是可以理解的,今天台风登陆,那些领导们也不会再来,因此赶紧答应,“那行,你先休息,如果起来后觉得饿了,尽管叫厨师来做。”
“好。”顾影回身关上电脑,锁上门,便回了自己房间。
从这幢楼到她住的那幢楼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距离,可狂风卷着豆大的雨滴打过来,顷刻间便将她的衣服淋得透湿。她回到房间,换上干衣,拿出毛巾擦头发,一切动作都是凭着本能进行着,其实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等她终于回过神来,已经坐在阳台上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