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盾前传:红月之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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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找到敌人了么?
找到了。对手只有一个,在你东北方向四十米左右的位置;体型不大,暂时还没什么动静,我已经用剑印把他封起来了。
灭莲虽是前锋,但真正从这尘埃密布的黑暗中探出敌人坐标的,却是后方的红月。二人分工明确,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只盏茶的工夫就反占了先机,形势不知不觉已倒向两个孩子这边;黑暗中似是身处险境的灭莲心里却很清楚这一点,他此刻倒有点担心红月会急于出手,毕竟那黑影是敌是友还未判知,万一红月的“直觉”有误错伤了好人,恐怕才是真正的麻烦。一念至此,灭莲立刻又向红月发出讯息。
师,师姐……你可别贸然行动,等我的信号。
收到灭莲的心语,红月又好气又好笑,——贸然行动的从来都只有自己这个师弟。
你少臭屁了,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好,再往前走两步可有块绊脚的石头!
……这用不着你说……
心里虽有些不爽,可灭莲一路上还是完全按照红月的指示前行,不敢乱走一步。灭莲和红月,这两个孩子看似勾心斗角,配合起来却极为默契,加之二人逆天的实力,当今世上能当这对组合对手之人,恐怕超不过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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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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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米的行程,灭莲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而四十米外的红月,最后传出的心语却并未得到灭莲的回音。虽如此,红月却很清楚那是因为灭莲此刻的精神正高度集中,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语。
“……这家伙,有时候还是挺可靠的。”
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后,红月切断了同灭莲的心灵联络,接下来她的任务就是在后方应援灭莲。另一边,已到达目标位置的灭莲明显放缓了速度,只为等待右掌的狼首蓝印活跃起来。
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此想着,灭莲慢慢举起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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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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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莲突然一声大喝,手中闪出耀眼蓝光。光芒穿透尘埃,瞬间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灭莲的视野中立刻显出了一个蜷缩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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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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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红月是用耳朵听到灭莲这句惊呼的,但她惊讶的程度却丝毫不逊于亲临现场的灭莲。不过,如果红月也在场的话,那么在形容她的“惊讶”二字之前肯定会加上一个大大的“更”字,原因只有一个——灭莲眼中看到的那个女人,浑身赤裸。
确实,所谓的神秘敌人竟是一个瘫坐在地上的裸体女人,谁见了能不心中一惊呢?灭莲只扫了女人半眼,旋即扭头,同时把自己的斗篷扔了过去;不过他的精神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青蓝印线已经扩散到整只右臂。
“快……快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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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谢……对不起,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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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声音很小,而且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子,然而能听到她的回答就已令灭莲吃了一惊,这至少能证明此人不是尸人,还拥有自己的意识。
“不好意思……能不能帮忙,递给我……”
女人指的是灭莲刚扔过来的斗篷,虽然就在自己面前,可不管女人怎样努力,离指尖总还是差几公分。
“你——你自己不能动吗?”
说着灭莲把头扭过了一些,目光立刻又触及到女人赤裸的身体,不过也只比上回看到的稍多一点而已;可就是如此无心的一瞥,却深深打动了灭莲的心——那是一副遍体鳞伤的躯体,血红的伤痕在女人苍白皮肤的衬托下更加显眼,然而最关键的还是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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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圆的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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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有孩子?!”
灭莲的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这是个连傻子都不会提的问题。眼前坐着的分明是位受了重伤还怀有身孕的母亲,甚至连自己站起来都做不到。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
灭莲几步跑上前帮女人把斗篷披好,却仍然尽可能不去看她的身体。
“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的爆炸没伤到你吗?”
“不,不会的……有‘它’在,我不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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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话灭莲并没真正听懂,但他却清楚了一件事——那个神秘的黑影的确和这女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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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它’是谁?是不是一个用鞭子或者锁链的天人?它在——你,你要干什么?!”
灭莲问到一半,女人竟突然把刚刚披好的斗篷又扯了下来,那具伤痕累累的赤裸身体再一次暴露于灭莲的视线之中。几乎是条件反射,还在半蹲着的灭莲连退了两步,险些摔倒。——他有点慌了。这个少经人世的孩子可以对付最凶残的敌人,却对付不了裸体的女人。另一边,女人却仍在不慌不忙地整理着灭莲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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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谢……你的‘毯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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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不是毯子……”
灭莲说话时并未抬头,他的脸颊有些发烫,幽蓝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不敢挪动半寸视线。
“是吗……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好的……好的……布料……”
女人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羞愧,犹豫了半天才想出“布料”这样一个名词。——这座隐匿的山村与世隔绝太久了,女人在这里长大,根本没见过斗篷,才把它误当成毯子用。
唉……她连斗篷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听说过天人?
灭莲无奈地叹口气,不由地多扫了女人两眼。那女人这时已把灭莲的夜黑斗篷叠成了厚实的方形,然后全盖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这东西……不是那样用的……”
灭莲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女人更完全没有注意,不过就算听到了估计也没什么影响。斗篷也好毯子也好,只要能让自己的孩子温暖,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会在乎那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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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宝宝乖——乖乖睡,长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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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隔着灭莲的斗篷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她的嘴唇连一滴唾液的滋润都得不到,干得像龟裂的大地,却仍在努力地一张一翕。灭莲静静站在一旁,眼中清冷的蓝光如坚冰化水般悄然流转。——没人知道在一个缺少母爱的孩子心里,这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意味着什么。
“……你说的那个‘它’,刚刚带走了一样很危险的东西,也许会伤害到你,所以——告诉我它在哪里好么?”
灭莲这句话的语气并不像之前那样冷淡,可女人肯定是没法听出这之间细微的差别;不过在听到“东西”两字时,女人明显愣了一下,虽然她还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却不再继续哼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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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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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发愣的换成了灭莲。女人能回答已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而那驴唇不对马嘴的答复更叫灭莲完全无法理解。
“你……你刚才说什么?”
听到灭莲的追问,女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已难再向这少年掩饰什么,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慢抬起头。她的眼圈通红,瞳孔漆黑,面色犹如一张泡过水的白纸,大半张脸还让枯草般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简直已分不出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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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是东西……是,是爸爸……我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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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声音虽然轻如蚊蝇,仍能听出她在说这句话时下了很大的决心,还能听出的就是一股发自内心的羞愧。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他,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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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山风悄然拂过寂静的月林村,缓缓吹散了爆炸激起的尘埃。清冷的月光洒向山谷,落地时却凝成了淡淡的血色。红月仰首望向那轮刚爬上山头的暗红新月,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师弟他能对付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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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之外,一片无边的草原上,三个人影正踏着焦黄的乱草,朝着不远处的黑神山脉,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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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回——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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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回——父母
虽然名称中含有一个“人”字,但尸人,已绝不再是:人。
满含死者怨念而复活的怪物。——这是天下人心中对尸人唯一的定位。
但是,无论世人再怎么畏惧,再怎么厌恶尸人,也不能掩盖它们生前是“人”的,这个事实。
只要是人,就会与这个花花世界中的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联系。
有印象、很熟悉、见过一面、没听说过……
买肉的大婶,邻居的婆婆,玩耍的孩童,锄地的伯伯……
朋友、同学、战友、老乡……
喜欢、关心、讨厌、仇视……
……
然而,在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之中,“亲人”二字,从来都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生你养你,疼你爱你,为你付出一切而不图任何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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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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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已经死去,哪怕不再是人;
哪怕已不认得你,哪怕要夺走你的性命!
——他们也依然是你的,父亲,母亲。
这一点,直到海枯石烂的那一天,也不会改变。
而那些年幼时就失去父母的孩子,更是深深、深深地,清楚这一点。
就仿佛,此刻站在月林村中,那正全身颤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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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尸人是,是你的——”
灭莲已不敢再说下去,颤抖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灵猴般矫健的他,没退几步,竟叫一块不大的石头绊倒了。
“不,不用在意……就算杀了,爸爸,也没事……因为爸爸他,已经变成……怪物了……”
女人断断续续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刺痛了少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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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你的父亲,怎么变成……尸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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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女人不由地抬起头望向灭莲,漆黑的眼瞳之中满是惊讶,似乎难以相信这世上竟还有人会关心一个尸人;而灭莲却完全不敢同女人对视,甚至就这样被女人盯着都有些不自在。他慢慢爬起身,似很艰难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是说——你父亲,怎么从一个……一个人,变成你说的……怪物……”
灭莲这话断得简直比女人还厉害,根本听不出是一整句,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一遍;可就在灭莲打算放弃的时候,女人那轻微断续的声音,却缓缓传入了他的耳中。
“……最开始,大家都很好……爸爸,妈妈,祖父,妹妹,还有好多人……大家一起生活,很快乐……”
女人结结巴巴地讲着,枯柴般的双手又开始隔着灭莲的夜黑斗篷抚摸起自己的肚子,就像一位边讲故事边哄孩子睡觉的母亲,虽是痛苦的往事,听她语气倒也没什么变化;而一旁站着的灭莲此刻头却埋得更深了,神情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悲伤,——他原本就对这座深藏大山之中的小村庄有一种特殊的好感,现在听到唯一的幸存者讲述村子堕入地狱的历程,心中自然不好受。
“后来有一天,‘他’,‘他’来了……‘他’病了……病得厉害,厉害……”
听到此处,灭莲不由皱了皱眉。这女人讲话总爱用第三人称,但灭莲又怎么可能知道女人说的“他”到底是谁;不过随着这个“他”的出现,一直还很正常的女人面色却逐渐难看起来,本已煞白的脸转眼间似又更白了几分,抚摸肚子的双手也慢慢停了下来。
“所以,我吃了,种子……可之后,大家,一个一个,都死了……然后就,就……就都变成……怪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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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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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发现了关键的线索,灭莲的思绪一下集中到女人所提的“种子”上面,却完全没注意女人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