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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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峥疑惑地问:“什么工作?”
丁兰心答:“医药代表。”
两天后,姚家伟晚上下了班来医院里看祁峥,拍着大腿说:“我在店里看到祁嵘来吃饭,以为自己眼花了,他连着来了三个晚上,我偷偷地去问他,才晓得你生病了。哇塞,你小子牛逼啊!才这么点时间就把丁兰心搞定了?我听说祁嵘每天跟她回去睡觉的,她还帮他检查作业,听写生字,这是要给他做妈的节奏呀!这女人啊,果然是犯贱,离了婚立刻就耐不住寂寞了,钞票多了下面就痒了……”
他的话粗俗不堪,祁峥听得难受,生气地打断他:“你别胡说八道,我和丁兰心什么都没有的。”
姚家伟问:“你没上过她?”
“没有!”
“那她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每天白天还要来陪你,噢!我知道了,她喜欢上你了!”
“……”祁峥,“喜欢你妹!”
“我妹是喜欢你,但你又看不上她。”姚家伟嗤之以鼻,“干吗呀?摆什么臭脸啊,你接近了她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抓住她的心么?抓住她的心,再上了她的身,把她操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到时候在床上,你就说你想要投资啊,开店啊,买股票啊,旅游啊,还怕她不把钞票拿出来吗?女人都是没脑子的,特别好骗……”
祁峥从来没发现姚家伟这人居然如此龌蹉,他这样子侮辱丁兰心时,祁峥心里气得要死,感觉呼吸不畅,心脏都疼起来了。他按着心口指着门,一边喘气一边说:“老姚,麻烦你,滚出去。”
姚家伟骂骂咧咧地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了平静,另两床的老人家早早地就睡了,家属在边上铺了折床躺下。祁峥也有一个陪夜的人,是丁兰心帮他请的男护工,祁峥起先说不要请,太浪费钱,但是丁兰心执意要请。她这个人很有意思,讲话软软的,语速慢慢的,但话语里总是透着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祁峥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天亮,因为天亮后丁兰心会来陪伴他。
她陪在他身边时,他踏实又安心,偶尔她走出病房,他居然会感到心慌意乱。
祁峥想他这场病真的生得很严重,严重到,他越来越依赖丁兰心,在某些时刻,他甚至觉得,那个女人,是这世上与他最亲密的人。
祁峥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终于被批准出院。
丁兰心开车来接他,把祁峥送回家后,她没有继续揽下照顾祁嵘的活,看祁峥恢复得差不多,就把祁嵘送回到他身边。临走前,丁兰心悄悄地塞给了祁嵘一个信封,让他转交给祁峥。
信封里是一万块钱,祁峥打开后,直接就傻了眼。
后来的几天,祁峥寝食难安,无数次想给丁兰心打电话,又觉得没有借口。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丁兰心居然一直没来联系他,这是为毛啊为毛啊?
一天晚上,祁峥实在待不住了,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去了妙赛尔健身中心,十二月下旬,街上行人稀少,呼啦啦的北风渗入骨髓,健身中心里却是热力四射,一派繁荣景象。
祁峥裹着棉衣走进大厅,几个熟悉的男会员看到他立刻来打招呼,询问他的身体情况。祁峥朝他们笑笑,闲聊几句后就走去了跳操房外面,隔着一大排落地玻璃,看到一群女人在练瑜伽。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望向那个熟悉的角落,丁兰心果然在那里,正跪坐在瑜伽垫上。
她的身体好软啊,祁峥有些吃惊,丁兰心居然可以做完美的劈叉,下腰时,她的后腰弯成了很好看的一道弧线,在一众狼狈摇晃着的女人堆里,丁兰心从容不迫,神情平静。
有好多女学员注意到了玻璃外头的祁峥,个个都惊喜地向他挥手打招呼,祁峥却一直看着丁兰心,兴许是注意到了周围人的骚动,她终于回过头来,一张汗湿的脸,看到他时,没有吃惊,只是很浅很浅地一笑。
祁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不禁暗骂:妈的,这心脏病怎么还没好!
第十五章
丁兰心洗完澡走出更衣室,就看到祁峥站在不远处,几个女会员围在他身边,正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
她们转头看到丁兰心,“轰”一下就笑了,宋姐推了祁峥一把,大伙儿一起起哄:“小祁教练,还不快去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丁兰心哑然,祁峥已经慢慢地走到她面前。一群女人在他身后嘻嘻哈哈地看热闹,丁兰心抬头看祁峥,因为生了一段时间的病,他瘦了许多,本就凌厉的脸部线条越发显得清晰锐利,又因为头发很长时间没有剪,刘海就长了一些,蓬松松地快要盖着眼睛,丁兰心被他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注视着,微微有些窘迫。
祁峥双手插在裤兜里,脸色也是很不自然,低声开口:“她们说,那天是你救了我的命。”
就在刚才,女人们七嘴八舌地把祁峥昏倒时的事说给他听,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说到丁兰心给他做人工呼吸时,祁峥的脸有些热了。
此时面对丁兰心,看着她洗完澡后半干的头发、绯红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和湿润的嘴唇,祁峥心里有些躁动,不经意地咽了下口水。
丁兰心掠了掠头发,说:“谈不上救命,就是刚好会一点儿急救方法,就试了一下。后来有位先生也为你做了胸外按压,时间比我还久,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祁峥抿着嘴唇看了她一会儿,声音更低:“谢谢你。”
“这真没什么。”丁兰心看看他的气色,问,“你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
“还是要多休息,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要跑出来吹风了,万一再着凉就会很麻烦。”
祁峥低头看自己的厚外套:“我穿得很多。”
这时,宋姐八卦地跑上来,对丁兰心说:“小丁,你是不是开车来的?小祁教练病刚好,我们都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不如你送他一下吧!”
祁峥和丁兰心同时开口。
祁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丁兰心:“我今天没开车。”
祁峥、宋姐:“……”
看着祁峥和宋姐尴尬的脸色,丁兰心笑了:“走吧,祁峥,我打车回去,和你顺路,我送你吧。”
祁峥和丁兰心一起走出健身中心,深夜的冷风迎面扑来,一下子就刮乱了他们的头发。丁兰心裹上围巾,回头看祁峥,也许是习惯了在医院里照顾他,她极自然地拉起了祁峥棉外套后头带着的帽子,帮他戴好后还扣上了领口的纽扣。
“病刚好,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和你说,你别想回来上班哦,这些日子你必须要多休息。”扣完后,她抬头看他一眼,眼里写着抱怨,“还有,你又把祁嵘丢在家里了吧?你对他也太不上心了。”
祁峥试图解释:“他已经做完作业了,我让他看会儿电视就睡觉,他不会跑出来的。”
丁兰心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索性不说了,只是催道:“行了,快点去打车吧,外面太冷了。”
见她转身往路边走,祁峥咬咬牙,说:“你能陪我走一段路吗?我有话对你说。”
丁兰心不解地回头看他,祁峥脑子里乱得难以组织合适的词汇,干脆说了实话:“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来找你的。”
丁兰心更糊涂了:“找我?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干吗要给我钱。”
“你带着祁嵘,最近又不能上班,平时总有用到钱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你就不怕我和祁嵘这几天没饭吃吗?”
他还理直气壮的,丁兰心都被他逗笑了:“那这样吧,明天开始,我拜托我爸爸店里的伙计每天给你送餐,也可以给你煲汤,带点水果。”
祁峥被她的话噎住,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突然说:“你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丁兰心:
祁峥扯扯嘴角,满不在乎地笑,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左脚立地,右脚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歪着头对丁兰心说:“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出医药费的,还给我那么多钱,还要给我送饭。很多东西我都懂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你想要什么就和我直说好了,能做的我一定做,不能做的……我也尽量做。”
说完,他还朝她眨了下眼睛,眼神暧昧又迷离,丁兰心楞楞地看着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祁峥在说什么,心里又尴尬又好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马路上车来车往,车头灯光照射着祁峥年轻的脸庞,他的眼睛忽明忽暗,令丁兰心看不透他的心。她干脆收回目光,看到有几辆空车开过,想要拦下,刚抬起的手却被祁峥握住,并且紧紧地牵在掌心。
她回头望向路的远方,高架桥,广告牌,墨一样的夜,这个城市就像是钢铁和霓虹灯织成的网。
丁兰心无声地抽回手,指着某个方向,说:“我陪你走一段儿吧,走到那儿,然后再打车送你回家。”
祁峥空了手心,正在出神,听到丁兰心的话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心里一顿。
如果没有看错,那是赋江大学的旧址。
赋江大学是一所重本学校,建校已有一百多年历史,早年校址是在赋江市中心,随着高考扩招,新生数量逐年增加,小小的旧校区越来越难以满足学生的教学和生活要求,于是新校区就在市郊动土开工。几年前,整个赋江大学的师生都搬去了新校区,旧校区则换了大门招牌,变成了一所职业技术学院。
丁兰心是最后一届在旧校区毕业的本科生,研究生开学后,大家已经进了新校区。
和祁峥肩并肩地走在路上,丁兰心一直双手插兜,目视前方,神情平静淡然,仿佛祁峥之前说的话做的事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祁峥默默地走在她身边,心里懊悔地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他知道丁兰心听懂了他的话,但她无视了他,这令祁峥挫败又羞耻,心里骂自己是傻逼,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十分钟后,丁兰心果然走进了赋江大学的旧址,祁峥抬头看看学校大门的门牌,原本又大又遒劲的“赋江大学”四字被一串长长的“赋江市xxx职业技术学院”所取代,他站在那里发呆,直到丁兰心回头喊他:“祁峥,你在干吗?”
祁峥回过神来,向着丁兰心走去,丁兰心站在学校的一条主干道上,指着一个方向说:“往那里走,走出后门就可以打车了。”
那是体育场的方向,体育场边还有几个露天篮球场。祁峥继续陪着丁兰心走,一直走到体育场边,偌大的运动场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跑步,倒是边上的灯光篮球场热热闹闹的,好多男生在打球。
丁兰心和祁峥停步观看,打球的男生们都很年轻,一个个生龙活虎,笑得特别大声。有人投进了一个空心三分球,丁兰心情不自禁地鼓掌,然后,问身边的人:“你会打篮球吗?”
祁峥一愣,答:“会。”
“我想也是,你个子那么高,又擅长运动,肯定会打篮球。”
“很多年没打了,就以前念书的时候打得多一些,工作后根本没时间打球。”祁峥看着场上男生神采飞扬的脸庞,原本压抑的心情也舒缓了一些,问,“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