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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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让你说出来而已。槿,你把什么不如意都闷在心里,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就因为我们上了床?任天翔,你别傻了,这并不代表什么。我需要做一件事来逃避现实,你或许需要发泄,我们只是凑巧碰在一起的世俗男女而已。”
任天翔听她这样说十分难受,“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好吧好吧,我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你真的不愿意有人分担你的痛苦吗?”
“你可曾对别人说过你心里最阴暗的部分?”
“我不说,但是我可以发泄。槿,不要忘了我的身份。那种最残暴的生活有时可以缓解我心里的戾气,可是你不能。”
“我即使要说,又为什么一定对你说?”
“因为,我要成为你的男人。”
她冷哼一声,不说话。
任天翔抚摸着她肩头的伤疤问:“现在还会疼吗?”
“你又不是没有受过伤,你自己不知道呀?”早在给他治伤的时候就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虽然不是很多,可看起来也够吓人的。
“那不一样。”他不以为然地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们的身体状况先天就不一样。我的伤倒不会疼,只是阴雨天有点麻痒。”
“我没什么感觉。”
任天翔扳她的身体,绕着她的伤疤轻吻。然后,他又吻她的长发,低语:“秀发。”
楚槿不说话,看他准备做什么。
他吻她的眉,还是低语:“柳眉。”
然后是眼睛,“秋波。”
然后是鼻头,“琼鼻。”
然后是脸颊,“粉颊。”
然后是嘴唇,“樱桃小素口。”
楚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
任天翔无辜地说:“书上不是都用这种语句来形容女人的美丽吗?”
“现实生活中有几个人能符合这样的要求?如果真有这样的美女,我情愿变成同性恋。”
任天翔故意可怜巴巴地说:“你要是同性恋,我怎么办?”
楚槿敛起笑容,“不要胡说了。”
任天翔也收起嬉笑的表情,严肃地说:“槿,我不是与你开玩笑。我们是同一种人,可是你的这种本质也许只有我知道。把你交给我,并不会影响你什么。我不会阻碍你的自由,不会反感你的冷漠,不会制止你的残忍。相反,你可以在我面前表现最真实的自我,抛开世俗道德给你的压力。”
“我不爱你。”
“爱情不是成就婚姻的必要条件。”他慢吞吞地说,“我想你应该比一般人更了解这个道理,不然你现在就不会跟我在一起了。”
楚槿问:“为什么选中我?”
“你是个聪明人。我们生活在一起,你不会过多干涉我的生活。同样,我也给你你所要的自由。这不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吗?”
楚槿心头一滞。交易!何时婚姻对于她竟成了一种交易!是的,她承认,她会从任天翔那里得到许多她想要的东西:尊重,金钱,权势,依靠,还有自由。但是,他又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依他的本性,绝不会做亏本生意。难道只是要她变相地成为他的谋士吗?两个人缔结婚姻以后,她就不得不为她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考虑从而去为他考虑。
“我不想与你进行交易。”楚槿拒绝。
“为什么?”
“你是个危险的交易对象,你知道,小榆是我的希望,我不想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毁了他的前途。”她的理由应该很充分了吧?
“我会保证他有一个更好的受教育的环境,而且不受我的影响。”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推开他,起身下床,背对他穿上衣服,“对不起,我知道今晚我的举动可能会引起你的误会。你说过,我是个残忍而脆弱的人。有时候我不得不用别人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错误。你好好休息吧。希望明天你的人能把你带走。”
她在黑暗中走出去。因为黑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难道她真的只是用肉体的欢愉来抵御心灵的痛苦?任天翔恨恨地捶床,无力地倒下去。
次日,楚槿很早就去上班了。她回卧室取衣服的时候,任天翔躺在床上。她也知道他没有睡着,不过这样却免去了双方的尴尬。
她,感激他的聪敏世故。
等到她晚上下班回到家,发现家里已经没人了。任天翔在她卧室的门上贴了张简单的纸条,告诉她他走了。
她推开卧室的门,发现被子折叠得整整齐齐,衣物收拾得也很利落。但是床上多了只巨型的布偶,想必是任天翔送给她的。茫然地笑笑,她感到满室的怅然和心酸,不由顺着门软软滑下去,泪水无声而汹涌。
两个月后。
深夜。
楚槿在睡梦中忽然感到怀中的布偶被抽掉,空虚的怀抱令她惊醒。尚未完全清醒,就觉得有双男性的手臂紧紧抱住她。她想叫,来人却在她耳边轻声说:“是我。”
任天翔。
她松口气,然而很快又紧张起来:任天翔一边狂乱地吻着她,一边脱她的睡衣。
“你想干什么?”她抓住他一只不规矩的手。
“我想你。”他的话模糊在他的吻中,“乖,别反抗。我知道楚榆还在隔壁,我想他一定很好奇是什么人让他一向特别疼他的姐姐把他赶到外边好几天。”
楚槿一凛,“你怎么进来的?”
“小偷的本事。别想着换锁,我什么样的锁都能开。以前学这门手艺的时候倒没有想到它会用在和心爱的女人幽会上。”他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再有机会发问。
很快,她就被他热情的挑逗征服。
……
任天翔轻轻按摩她的双肩和背部,不时吻她一下,“我发现你很会享受。”
她很累,趴在床上不愿意动弹,咕哝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会享受。”他附到她耳边说,“有时候我就很奇怪,你的出身不是很好,应该养成勤俭、节约之类的习惯才对。可是我发现你的薪水除了最大限度地满足楚榆的生活需要之外,就是满足你自己的享受。你几乎不积蓄,大量把钱花在书籍、音响等奢侈品上,而且,你经常去旅游,仿佛你是天生的贵族。即使是现在,你仍然对我提供的服务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我是吗?”楚槿想一想,他说得似乎没错,“可是你是自愿的,不是吗?还有,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说过你愿意以身相许。”
“我所谓的‘许’是做你的丈夫,而非你的情人。”
“当时你并没有说这些细节。”她扯开他的手,严肃起来,“你来不是想告诉我你要做我的丈夫吧?”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我已经说过了,就是我想你。槿,我也许应该告诉你,我是个生活中从来不会缺少女人的男人。但是,自从和你有了第一次之后,我对别的女人就没有了兴趣。你不是很漂亮,身材也不是很好,那天和你说的形容词用在你身上根本就不合适,可是我还是很想你,想在入睡的时候抱着你,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你。”
“你在暗示你已经爱上我了吗?”
“槿,和你一样,我也希望有个人陪在身边。”
“你说过你从不缺少女人。”
“不要故意挑我的语病。”他迫使她面对他,“你是我的同类。我需要你,需要你在我身边,需要和你说说心里的感受,非常需要。不要拒绝我,槿,和我一起走吧。”
“我们?你认为我们可能吗?”
“只要你离开现在的生活环境,我们就能在一起。”
楚槿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你痴人说梦呢!”
“你为什么不愿意?除了小榆,你还有什么不能割舍的?你难道就这么留恋你的职位吗?还是有其他的东西?还是……”任天翔忽然停住了,喃喃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在你讨厌的世界生活了。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他,你真正不能割舍的还是他。”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以楚槿这样的性情会去争取名利这种虚幻的东西。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她仍然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她不能和他在一起,又不能向朋友多问关于那个人的事,打扰他的家庭,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让他能经常了解她的消息,让他能经常看到她不至于忘了她。而这些,必然要求她成为一个公众人物。许多年前,她就已经开始了她的计划。
“槿,”他捂住她的脸,“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你是个聪明人,什么是你需要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可是你为什么单单在这件事上糊涂呢?”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你害怕吗?”
“是,我害怕我忍不住折断你的颈子。你令我生气。”
“因为我爱他?”
“因为你为了一个不值得你爱的人而拒绝与我在一起。”他吻她,“我能代替他。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你怎么能代替他?你了解我的过去,知道我父亲早逝,知道我九岁那年遇到他,知道我十九岁那年才与他分开,知道我为了他一直独身。可是你知道吗,在那十年的时间里,他的性格溶入我的性格,他的影子溶入我的血液,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在用他的思维方式在思考还是用我的生活态度在生活。我怎么能把自己分出半个来?而你,只是我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而已,怎么能与他相比?”
“既然你如此爱他,你怎么不与他在一起?”他无情地问,“我们都很清楚,是你抛弃了他,不是他抛弃了你。”
“小鸟长大了,总是要飞出母亲的巢的。”
“是啊,他不能再给你生长的养分。你即使没有他也能生活得很好。槿,你以为爱他的感觉只是你过去爱他的惯性。你已经不再爱他了,只是少个人取代他的位置,所以你一直无法割舍。”
“不,我不会这么认为。即使我欺骗自己,认为你能代替他,但是你会肯吗?”
“我为什么不肯?”
“你说的,我们是同类,所以我能推测你性格中的自私成分。你为什么会愿意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我并不值得你这样投资的。”
“也许你不值得,可是,有人值得我这样投资。”
“谁?”
“我的继承人。”任天翔面无表情。
楚槿疑惑地说:“你的继承人?他与我有联系吗?我根本不认为……”她忽然打住:他们没有任何预防措施,他们都是健康的人——至少她自己是健康的。她的例假一向不怎么准时,但是推迟这么久的还是很少的。怀孕的念头曾经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过,但她鸵鸟地拒绝去想。现在,任天翔把这个问题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她的腹中可能已经有了他们血肉的连结。
她霍然坐起来,“你只是想利用我为你生个继承人?”
“不要这么紧张。槿,我第一次和你亲热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想。说真的,我那时甚至有几分喜欢你。我看到你那么伤心,真的想用某种方法缓解你的情绪。我是后来才想到我们没有避孕,才想到你可能会怀孕,之后我才考虑我的继承人的问题。”
楚槿冷笑,“说到底,你还是希望我成为你生育的机器。我想,若不是你自己不能生孩子,你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女人为你传宗接代。”
“因为对象是你我才打算要孩子。如果是别人,即使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她生。”
“可是现在我不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