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三生与子千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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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度被市井流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在慨叹皇帝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弟弟,抢了人家的妻子,送给他一个儿子,更有胆子大的人猜测那小儿子本就是皇后与陈王偷情所生,如此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了人情罢了。
我凄凄小人心地想,那是皇后想自己的两个儿子独占太子与陈王之位。
我的生命中曾或长或短地出现过三个男人,却都在同一时期离我而去,这两百年来,我过得甚是孤独。
第二十七章 灵悟
我怀揣着那物件美孜孜地回家。说起这个家,不得不说说灵悟那个老头。
灵悟是京城边上青苍山脚下的土地公,青苍山在万灵山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两百年前,我成了假凡人,准备学着文人雅士归隐山林,却没胆子再回万灵山,想着青苍山离京城近些,偶尔也可到京城见一见世面,毕竟我尚未看破红尘,红尘里的事,偶尔还是想惹一惹的,比如吃吃肉,喝喝酒,到茶楼里听听戏,十分割舍不下。
果然青苍山上是没有妖精的,我那时虽被敛了妖气,没了读心术,却仍可从周围的气息感受出一点端倪。青苍山洁净得很,除了青的苍的再无其他。
我安心地在山上搭了个茅草屋,闲来无事酿些酒,桂花酿,桃花醉,梅花吟,还有各色果酒,酿了满满一屋子,谁想,我自己尚未一饱口福,却引来一个嗜酒的老头。
那日我刚摘了一筐野果回来,就见一白胡子老头两手抱着我的酸梅果酒的坛子,头埋在梅花吟里,脚却勾着桃花醉,正在那呼呼大睡,一张老脸满面红光,看情形醉得不轻。我一细数,十坛却没了八坛。
若是往日,我定会平头浇上一盆冷水,以泄夺酒之恨,但那时我却并未动手,一则看他年过花甲,二则吃亏吃得多了,吃出了经验,这老头看起来仙姿卓然,十之八九是个神仙。
我趁他酣睡之际,又酿了几坛,待他醒来,连夸我是个懂事的好姑娘,边夸边拉我一起喝了三坛。三坛酒下肚,老神仙便开始老不正经地编排地天上地下的事来,他说他原是天上的司命神君,一次天君的大公主犯了事下凡历劫,叫他写个命格,素日里他便不大喜欢大公主,于是给她写了极差的命格,天君原想着怎么差也该是个王侯家的女儿,没想到司命胆大包天,竟给写到青楼去了。天君一怒之下,就将他贬到地上做个土地。
我十分佩服,敢在天君嘴上拔胡子的,我还只听说过他一个。
“老神仙的胆识非一般神仙能出其右啊。”我难得夸一回别人,有些不大上口。
果然他十分不满我的夸赞,虎了一张老脸说道:“我很老吗?我不过活了区区三万岁而已啊。”
我一口酒卡在喉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老的老神仙体贴地在我背上拍了几下,才终于缓过气来:“是,是,您看起来一点也不老,适才我称呼您为老神仙,实为尊重,实为尊重。”
灵悟体谅我年纪尚小,没多与我计较,只是叫我务必叫他的名字。我推脱几下推不动,只得为小不敬地直呼他“灵悟”。'网罗电子书:。WRbook。'
看来神仙都怕老的,孟婆如此,灵悟亦如此,下次见着一个千年万年的神仙,务必称呼一声“小上仙”才好。
自那以后,灵悟时常到我的茅屋里要酒喝,亏得他的保护,我在山上才安生过了两百年。灵悟从未问过我是何方人氏,我这两百年容颜未改,想必他心里早已知晓,却从不点破。
原以为我便要在这青苍山上等个几百上千年,谁知灵悟老树逢春,看上了灶神婆。灶神婆顾名思义便是灶神公的婆娘,灶神公当初骗到灶神婆时还不是灶神,他比灶神婆大了两万岁,于天宫也是垂垂老朽一只,灶神婆那时还是一介小仙,初尝情爱滋味便遇上情场老手的灶神,几下就被虏获芳心,跟了他两万年,老夫少妻的结果是到头来总得落单一个。灶神上了年纪魂归大虚,于是空出了灶神一职和婆娘一个,一并被灵悟觊觎了去。
灵悟含羞带臊地跟我抖了心事,一张脸没喝酒却红到了脖子根,估计几万年也不曾这般害羞过。
一把年纪还能有此等少男情怀,着实不易,我表示十分支持。
灵悟见我同意,仿佛获了家长许可似的,开心得如一个老小孩一般,当即骗了我两坛酒去勾引良家寡妇。
一来二去,两老郎情妾意,挑了个吉庆日子就到天君那挑了关系,天君罚了他上万年,气也消了,不忍他再做个老鳏夫,便默了一默,终究点了头。
灵悟升迁为灶神,每日有人酒水供着,不必在深山里偷酒喝,又有美人相伴。快得十分快意,他念及我那些酒的好,不忍将我一人丢在青苍山,便设法在京城给我弄了个小院子,闲来无事,照旧到我家里骗酒喝,以前是一个人骗,如今带了灶神婆一同来骗,老家伙越来越狠了。
我离京两百年,总算又回到京城,安了一个家。
我还未见家门,就闻见阵阵酒香。灵悟老两口又在没受供奉的时间里不务正业跑到我这骗酒喝了。莫倪耳根子软,听不得别人几句赞美,时常被这两老哄得连我宝贝的似的老酒也搜出来孝敬了,典型的吃里趴外。
对了,莫倪是我刚到京城落户时捡的小丫头,眉眼细细的,不知为何,总让我想起陈王府那个莫倪,我便如此称呼她。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两老跟前,挑了张凳子坐在对面,顺手倒了杯竹叶青。
灵悟已然喝得有些上头,白发白胡子衬得脸红若桃花,若不是满脸的褶子倒俏丽得很。
“丫头,你这酒酿得越发顺我的口了。我成日里受供奉,竟没一家的酒能喝出你这味道的。”
灶神婆应和着说了两声:“说得极是”。便一头栽进灵悟怀里,睡得酣畅。
莫倪在一旁细着眼缝“吃吃”地笑着。
莫倪这丫头,刚知道灵悟二老是神仙时,也是翻了翻眼就晕过去的,后来见得多了,便觉得神仙不过比凡人活的年岁长些,别的暂时看不出什么区别。竟对神仙没了敬重,那日隔壁王婆家的儿子到我家串门,见我家没有供奉灶王爷,觉得十分诧异。莫倪小嘴一撇:“他们二老哪要供奉的,闻着我们姑娘的酒香自己就会上门,赖在院子里赶都赶不走。”
王家儿子显然不能领会莫倪的含义,只觉得她对神仙极不尊敬,继而想到以后对公婆也不孝敬,于是原有的一点心思渐渐灭了,便没再来串门。
我见灶神婆睡得香,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便吩咐莫倪抱张薄毯子给她盖一盖。
第二十八章 耗子
四下再无他人,我掏出怀里那物件,伸了手给灵悟看。
灵悟原本微眯着眼睛一副醉态,一现醉态便要拍屁股走人,见了这物件酒意陡然醒了三分,本已抬起的一条腿又缩了回来。
“丫头……你……你怎会有这东西?”灵悟说着说着就动手抢。
我心下领会,老家伙,你果然是认识的。
“我方才才买回来的,如何?花了我十五两银子呢!”
他又细看了看,总算看出些区别,轻轻地“哦”了一声:“像,竟有九分像。丫头,你在哪买的?”
我与他说明了,他捋着一撮白胡子频频点头:“造这物件的师傅颇有几分仙缘啊。改日我去瞧瞧,差那师傅给我做个玉葫芦,我拿了偷偷换掉天君那个翡翠酒葫芦,如此我便美酒不断啦,哈哈哈哈。”
我抢回物件,对灵悟的话十分不屑:“你活了几万岁,就这点志向。”
莫倪寻了好久才寻了条皱巴巴的碎花薄被来,仔细一瞅,一角还破了个洞。
我十分不满她办的事,即便灵悟是个极好说话的神仙,到底他娘子是他新娶的娘子,还是个有官阶的神仙,定是十分爱惜的。她拿了这么一条被子来,显得倒是我亏待了他。
莫倪见我一脸不悦,委屈着脸说道:“转夏的时候我把被子毯子都收了,不承想便宜了耗子,放被子的衣橱里成了老鼠窝了,到处拉得一滩一滩的,没一块是好的。就这张被子,已经是最好最干净的。”
灵悟一听,赶忙将搭在他娘子身上的被子扯开,嫌恶地扔得远远的。
我皱了眉头想了想:“早前我便听说京城里闹耗子,皇帝还下了旨要官员想除耗子的良策,我原想着我家里无库房无囤粮,耗子理应不会光顾到我这的。”
莫倪眨巴眨巴细细的眼睛说道:“许是耗子生得太多,没处居住,借了我们家的地住,再跑隔壁家去吃?”
灵悟爽朗地笑了起来:“莫倪丫头说得极是,说得极是。隔壁便是那郭夫人家的粮仓,择在你家住宿倒也便利。”
隔壁那郭夫人,相貌平平,却最是命好的,初始嫁了个老也找不着老婆的光棍秀才,不想那秀才自娶了她后,一路顺风顺水考到进士,在外省做了几年官,又连升三级调为京官,生的儿子模样才情又是极好的,十二岁便中了举人,如今正准备今年的科考,看样子是奔三甲去的,那皇帝因一次机缘巧合见过她儿子,心里惦记着要把自己的小公主许了他,只等他功成名就,每每朝堂上见着郭大人,头一句便情不自禁地问起他家小子如何如何,朝中人见此情景,无不一一巴结郭大人。
郭夫人从平民起家,如今家业虽日渐丰厚,却总存着小农心思。别人是置房置地,她惟独对粮食情有独钟,她家的粮仓比房间数量还多,遍布京城各个角落,最近的粮仓便紧挨着我家隔壁。白白便宜了住在我家的老鼠。
正说着,外头响起一声:“疏影姑娘在吗?”
我听着声音有几分耳熟,还是灵悟反应快,当即听出这便是郭夫人的贴身丫鬟小司。灵悟平日里受郭夫人的香火最多,认得她家个把人不足为奇。
灵悟不大待见生人,与我打了声招呼,便抱着灶神婆消失在眼前。
莫倪对此已见怪不怪,气定神闲地去开门。
不知道她在外头嘀咕什么,嘀咕了半日,莫倪一人出去还是一人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个纸包。
郭夫人最是会精打细算的,平日里好吃的东西尽省着吃,到后来发现快坏了,即便全府上下不遗余力地吃也断然不能在坏掉之前吃完,于是便会大发慈悲地分派给左邻右舍做人情。我每每受她此等恩惠都无比纠结,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想必又是什么快变质了的瓜子李子吧。我抓起灵悟没喝完的酒坛倒了杯酒,悠然问道:“郭夫人又拿了什么好东西了?”
莫倪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平静地吐出几个字:“耗子药。”
我一口酒半滴不剩,全喷到她身上。
于是莫倪狼狈不堪,一脸幽怨地看着我。
“对……对不起,我……”我下意识地提了桌上的抹布就往莫倪身上脸上擦。
莫倪登时快哭了出来。
好容易将莫倪收拾干净了,我才明白郭夫人拿了耗子药来的缘由,莫倪是这么转述小司的原话的:“近日我家粮仓里时常闹耗子,我家夫人已差人下了耗子药,毒死个干净,可粮仓里粮食依旧每日都在减少,想是你们姑娘家的耗子跑到我家夫人的粮仓里偷食了。夫人说,虽然耗子不是你家下人,不归你家姑娘管,但耗子终究必然是你家姑娘家的耗子,你们姑娘既然放任不管,就少不得我这外人来管,这是耗子药,够毒死上千只的量,劳烦你们姑娘屋前屋后撒些,别让耗子再吃我家的粮食了。”
莫倪说完这话不忘愤愤地加上一句:“我初听到这话,只想一掌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