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即是妖-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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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童似乎有些不忿,“你别不信,相门可是历史悠久,当年和医门并列,同样受人敬仰呢。”
“当年——”司南知道自己常识性问题不够,可也不想因为某个素不相识的骗子,莫名其妙成了什么“贵人”。
药童真的生气了,羞恼道,“你不信?不信我给你看看?”
“你会看?”
药童一挺胸脯,
“会点皮毛。”
司南秀眉一挑,见药童一本正经的,把手一伸,无所谓的说,“那你看吧。看你能看出什么来?”
小药童对眼前的小手,视而不见,只是拿眼睛在司南的脸上扫来扫去,转来转去。半天,才吐露一句
“你嘛……今年十一岁。”
司南怔怔的,还等他说出什么“天庭饱满、地格方圆”之类话,没有想到话直接一转,提到了她的岁数,这个只要长着眼睛都知道的好不好?
这就是算命?
“哈哈……”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药童毕竟是个小孩子,有些沉不住气,脸涨红了,“……按你的面相,你……早该死去五六年了。”
司南的笑声嘎然而止,眼睛好像突出来似地,瞪着药童。
从刚刚那句玩笑,过度到这句能把人心脏吓出病来的话,不过五秒钟。
“你,你说什么?你说我死啦?我死啦?哈哈……”
司南的嘴巴张的老大,能塞进一个鸡蛋,继续大笑不止。如果换个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个笑声是为了掩饰心虚,故意夸张的大笑。
笑得流出泪来,司南擦着眼睛说,“我要是死了,那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鬼魂吗?”
药童抓抓脑袋,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从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司南不凡……本该早死的人,怎么会活生生的呢?
听见司南反问,他就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明显算错了。
“不过,有点接近。我五六年前,的确生过一场大病,因为天医药弥救治,才侥幸存活。”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解释了。
药童的脸囧的有些发红。
他再聪明,也只是八九岁的孩子,那会分辨有人能黑白颠倒,面不改色的撒谎。笑了笑,“嗯,我还看出一点来了。”
“你被人篡命改运!”
司南正是心跳如擂鼓的时候,忽略了那个“被”字,惊讶的说,“命也能改?”
这太超乎想象了!逆天换命,不应该是小说中出现的情节吗?怎么会在她的生活中真实出现?
“当然可以啦!高明的算命师,就叫篡命师!修到最高等级的篡命师,不仅能给人篡命改运,还能一言断定人生死祸福——说你生,你就生,说你死,你就死!”
“这么神奇啊!”司南有点懂得药童的推崇了,喃喃道,“怪道这个门派落寞了呢!这么可怕,谁能容得下?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司南忽然跳起来,大声叫,“你说我被人篡命改运了?”
药童被她突然而来的激动,吓得捂住耳朵。
“你是说,我这么倒霉,拜天医为师被拒,出嫁花船被灵窟妖袭击,一进仙门就被绑架,辛巴达来袭击青阳宗,唯有我险些被生生冻死,做出点胭脂被人关进柴房,冻成面瘫……”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被篡命的缘故?我的运气,被人改过啦?”
“是、是呀……”药童小声呢喃的声音,一如滚滚车轮前的小草,司南原地转了两圈,又蹦又跳,一时咬牙切齿,一时痛哭流涕,一时黯然神伤,一时哀哀欲绝,一时怒火冲天,咆哮着,嘶吼着,“是谁?到底是谁?谁改了我的命?”
只有紧紧按着自己的脑袋,才能不让自己崩溃。原来自己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人为?是别人故意的?
这时候,她的恨意瞬时满值,义愤填膺,若是那个可恶的“篡命师”出现,能被化身猛虎的她,撕成碎片。
许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你有办法吗?让我恢复本来的运气?”
药童觉得自己在那暴怒的空气中,被挤压成夹心,喘不过来气。
小南发火的时候,太可怕了!
他决定以后都不惹司南生气。
“你、你别担心了。你的运气已经回来了。”
瞧见司南并不相信的目光,他连忙保证似地点头,“真的。我本来也没有看到你曾经被人改运,是因为现在,你的额头那层黑气已经不见了。所以我刚刚才奇怪的看着你……”
“真的没事了?”
司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才把一颗心儿吞回肚子里。
心里充满了悲愤……以及疑惑。
到底是谁呢?药童说刚刚才看出,那么,就是发生在东陈岛的时候。
司家的……司挚?司亭?苏嬷嬷?柳夫人?桦夫人?抑或是……阴夫人?
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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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陈岛。司家。
静心庵内,素衣如雪的阴雪华放下一卷暗黄色的“楞严经”,看着佛像前香炉的供奉的三根细长的龙诞香,发出飘若丝线,淡若无痕的轻烟。
表面上看,静心庵地处阴凉,是司家最偏僻的拐角,加上阴夫人常年吃斋念佛,不得家主宠爱。庵内只有一个在外庭洒扫的仆妇,屋内连使唤的一个丫鬟也没有,所有家务,都是阴夫人亲自操持,作为家住的姬妾,简直可有可无。
而实际上呢?这里位处偏僻,没有任何无聊人士的打扰,环境清净幽雅,院外栽种了几杆翠竹,郁郁青青,即使盛夏,依旧清凉。每当清风吹过,竹影摇晃,映着西纱窗银红的霞影纱,越发显得这里超凡脱俗。
何况庵内还住着的阴雪华,本身就是一位绝代佳人?
静心庵内摆设陈列十分简洁,绝不庸俗。
书案边用于插花用的双耳多彩美人瓠,画的乃是一代舞仙殷雪梨绝世一舞,转身飘渺惊鸿的瞬间,是罕见的传世珍品,堪称绝响,千金难买。仅仅此瓶,价值就超过了富丽堂皇的柳氏屋内的所有。何况还有刻纹金丝绿闪玉引枕,通体用生于洞天福地超过两百年的吉祥如意草茎编的芙蓉箪,三角凤尾描金小香炉等等。
然而,难得而罕见的摆设还不算什么。
最夸张的是静心庵内所有木质桌椅,包括脚踏,以及屋梁、窗格,都是由金心檀木所制,虽然过了些年月,黑黝黝的不起眼,实际只要用指甲细细抠掉一层表皮,极品檀木的香味便能散发出来。而要知道,金心檀木百年也不过生长一寸,价值超过等重的黄金。光是这间屋子,几乎能卖下半个司家!
这里才是真正的千金闺秀居住的地方,含蓄,半点奢华不露,没有一点眼力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阴雪华素衣缟袂,她的皓腕上带着一串黄玉手链,手链下,是一朵半开的黑色莲花——这是她耻辱的印记,证明她曾经被掳走到魔域那个按不见天日的地方。
她恨。
她的父母倾尽所有,不过换了她一条命,可是只是活着,有什么用?
她的家,已经被毁了。
她的人生,也没有了任何希望。
活着,只不过为了看自己深恨,却不能动手解恨的人,滑向地狱深渊。
看他和她垂死挣扎。
这是她唯一的快乐了。
“夫人——”暗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姑爷……有消息了。三日后,回来。”
阴雪华饱含恨意的双眼蓦然一清,像是满心的幽恨忽然断了线,不知从何而起了。但她的心死了太久,死灰复燃都没有什么力气了,淡淡的道,“哦,知道了。”
龙诞香燃灭了最后一寸,化成点点灰烬,只于袅袅的香气弥漫着三日后,司挚来到静心庵。
“回来了?”
“嗯。”
曾经是彼此喜欢、真心欣赏的两个人,沉默的相对着。咫尺之间,刹那芳华都已经落尽,多情自古空余恨。清冷的……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阴雪华转过身来,杏仁般的美丽眸子渐渐升起了一点点朦胧,微微歪着脑袋,带点惊讶的笑容,好像当年十三岁时候,那个秀雅绝伦,天真不知世事的可爱小姑娘。
司挚沉下脸,没有一丝动容,反而显得比较……恶心。
他背过身,轮廓在夕阳的落幕下,显得深沉而晦暗不明。
“小五在离家之前,曾经来看过你。你为什么不肯见她?”
只是一句话,就打消了所有幻想。阴雪华仍旧透明白皙的肌肤,好似美丽的五彩蝴蝶被簌簌落上一层黯淡的灰,莫名染上一股衰败的苍白,“你急急回来,就是问我这句话吗?”
她的鼻尖微微有些泛红,神情凄楚。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也要为之动容。
奈何,司挚连半个斜瞟也欠奉,一动不动的站立着,语气生硬的说,“你知道的。你让她起疑了!”
“怕什么呢?她已经离开了,不会知道……你也不可能让你知道,对不对?”
阴雪华嘻嘻笑着,不过眨眼间,她换了好几种气质,仿若每一种,都是她的本性。
司挚终于回过身来,看着傻傻笑着的阴雪华,平静的眼波有了一丝悸动,然而不是被诱惑的激动,或者阴雪华想要看到的幡然悔悟,而是愤怒,如暴风雨般压倒一切的愤怒!
他强忍着,
“好……从今天起,你就离开这里吧。”
“你要我走?”这回,阴雪华有些惊愕了,不是伪装,而是真真实实的惊讶,“你要我去哪里?”
“随便,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对你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从今以后,你我各走各路,各不相干!”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二、天打雷劈……你做了什么坏事?
八十二、天打雷劈……你做了什么坏事?
“你好……”
“好……”一语未尽。阴雪华摇晃着身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美丽眼瞳里瞬时溢满了泪水,晶莹欲滴,本就苍白如薄翼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悲伤哀悯的喃喃自语,“你要我去哪里,我都听你的。挚哥哥,我听你的……”
这一声“挚哥哥”,娇啼婉转,恰如当初两人相识,花红柳绿小桥边,层峦叠翠秋千架,一样的风华正茂,欢声笑语说不尽。
司挚深深闭上眼睛,才能不让自己陷入这声呼唤引起的思潮中。
人谁无情?他亦不可能放下过去所有。
曾经的年少轻狂,天真肆意,到现在的举重若轻,镇定自若,又是经过多么大的代价,和残酷岁月的洗礼?
紧紧按住拳头。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别怪我——你知道,十二姓的大业,不能有一丝疏漏。我也不能只为我的私心。”
静静的,司挚睁开眼,再没有一丝多余表情。
“挚哥哥,你再回头看我一眼啊~”
阴雪华一声哀求,如杜鹃泣血,声声催人泪下。
司挚轻颤了一下,终究回了头。
阴雪华看见那张写满了忧郁哀伤,十年未能再舒展一点笑颜的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花枝乱颤,腰肢摇晃,脸色一扫刚刚的颓丧可怜,“司挚,你好狠心!”
现在的司挚,还是她曾经爱过的司挚吗?那个笑容温暖,热心好胜的司挚吗?不是了!他早就换了一副铁石心肠!他的这张脸,也是她最讨厌的死人脸!
“你拿了我的家财,去换你的家业。现在,你要赶我走,你的良心呢,你到良心哪里去了!”
一声高过一声,一句严一句的逼问,阴雪华气势逼人,眼神中没了楚楚含情,有的。只是无边的愤怒与控诉。
“我自然——”司挚放下拳头,眼神越来越冷,似乎对眼前的女人失去了所有耐心。
“心安理得。你父母心甘情愿把家财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