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杰-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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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家两口拼命划船。用了一个时辰,就划到淀中一个孤岛上。孤岛上有人,岸边停着两只小船。
渔家说:“来客人了,你们给送过去吧!”吕方又上了另一条船。渔家两口就划着船走了。
吕方在船上问道:“这船是不是上东柳泊?”
船家看了他一眼说“你就安生坐着吧,船到了你就到地点了。”
吕方看船家划船特快,而且是两个人一齐划,也不和他搭话。吕方就坐在船头看风景。一会儿是荷花池,满池荷花;一会儿穿过芦苇荡,芦苇荡里一会儿飞起一只野鸭,一会儿又惊飞一群水鸟。在芦苇丛中,野鸭用芦苇编窝,卧在上边孵卵。小船走得很快,淀里的其他小鱼船一见这条船,就远远的让路。这条船不管是荷花池,还是菱角洼,横冲直闯。冲散了荷花,撞跑了菱角。吕方见二人神情不对,心里打起了小鼓。他不怕,到想看看这条船到底想干嘛?这条渔船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才靠岸。
这两个划船者走到吕方跟前,说:“小子,为了安全,你先受点委屈。”说罢二人掏出小手枪,对准吕方,然后从船舱里抽出麻绳,把吕方捆绑。
吕方说:“喂,我说二位,我犯什么法了?为何不说明事理就捆人?你们根据哪一条?”
这两人说:“你不知道吗?你找的孙运来是我们当地的共匪头子!我们早就听说,最近有人从桑洲来找他,那不就是你吗?我们在淀上早布防了化装暗哨。那两个船家就是我们侦缉队的人。他们说你是找孙运来的,所以要抓你!”
吕方听明白了,中了人家的圈套,说:“我可是找孙运达的,我又不认识孙运来呀!”
这二人说:“那我们不管,人家说抓你,我们就抓你。闲言少说,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这二人押着吕方进了局子。吕方一边走,一边想,好!刚出虎穴,又进狼窝。我倒要看看这狼窝是什么样?进了局子,那二人交差,领了赏钱便走了。两个挎枪的巡警把他拉到一间屋子,给他松了绑,让他坐在审讯椅上,问:“叫什么,干什么的,家住哪里?”
吕方就如实跟他们说。一个人问他:“来这里找孙运来是不是来搞串通的?”
吕方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想知道,先给我来点吃的。不给我吃饱了,我什么也不说。”
一个巡警马上端一盘花卷,一碗鸡蛋汤说:“吃过了,快回答长官的问话,争取宽恕。”
吕方吃罢了饭说:“我告诉你们实话,孙运来——我不认识!”
“那你找谁?”
“我找的是孙运达!”
“那你找孙运达,孙运达是孙运来的兄弟,那不等于找孙运来吗?”
吕方说:“放你娘的狗臭屁!有人找你爹,就等于找你娘?因为你爹和你娘是两口子,所以找你爹就等于找你娘?”
这个人气红了脸,一拍桌子说:“你他妈口出不逊,可见是顽固不化的共党分子!来人,拉下去,给他五十皮鞭!”
吕方嘿嘿一笑说:“敢打我的人还在他爹的腿肚子转筋哩!”
这一句暗骂人话,气得这个长官哇哇大叫:“拉下去,打!打!”
进来两个小警察,上去就抓住吕方的两胳膊,吕方一生气,就把这两个小警察扔出去一丈远,摔在地上。
气得长官掏出手枪,说:“我看你是活够了!”
吕方说:“谁他妈的敢动老子一下,我立地让他脑袋搬家!我再和你们说一遍,我根本不认识孙运来,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我只认识孙运达,孙运达和他哥相识不过两个来月,你们可以找孙运达对证。事情不明,就想乱抓人,你们还有王法吗?”
有棱有角的话一说,吓得这几个人面面相观,谁也不敢动了。他们从调查情况看,认为吕方说的属实。为了把情况落到实处,决定让吕方和孙运来见一面。
巡警说:“见面可是见面,你不许说话。”
吕方心里说,看见孙运达就认识孙运来。把吕方拉到看守室,吕方一眼就看见孙运来,和孙运达长的一模一样。吕方没吱声。孙运来看了看吕方,脸上毫无表情,看了几眼,就被拉走了。从行走步伐看,已受了严刑拷打。警察局一看情况属实,只好放了吕方。
吕方说:“光放我不行,我身上无钱,不能住店,不能吃饭。你们得给我钱,不给我钱,我就不走了,反正你们这里有吃还有住!,”
警察局头头知道碰上硬茬了,只好掏出一块大洋扔给吕方。看来警察也是怕横的、怕硬的、更怕不要命的!吕方在城里住了一夜。天亮早起,迈步走出了县城。边走边打听,用了一个半时辰,来到了东柳泊村。他推推院门,院门闩着,他就在门外喊,半天才有人答声。
柳瑛扬着山西腔,问:“哪个?”
吕方说:“大姐,我是吕方!”
柳瑛不相信自己耳朵,又问:“你是哪个?”
吕方大声回答:“我就是吕方!”
柳瑛这才听出吕方的口音。赶紧从屋里跑出来打开院门。开了门,两只猴子窜到吕方的肩头上,吱吱叫唤。见到了久别的主人,显得格外亲热。柳瑛面带愁容,没说话,泪珠扑簌簌地往下落。吕方知道家里遇到灾难!春妮嫂听说吕方来了,挺着大肚子忙给吕方倒水。吕方落座,叙说了各自最近事情的变故。柳瑛说孙运达被抓壮丁刚走三天,爹带二妹就来到东柳泊村。爹带柳媚去盐山的第二天,警察局以抗税罪、煽动罪,把大哥孙运来抓走,连那匹军马也给牵走。至今已关了两个月。吕方说,孙运达离开桑洲第四天,我在运河边被小鬼子抓掳到天津,被他们关了两个多月,昨日才逃出魔爪。
述说完各自遭遇,柳瑛问吕方:“你怎地找到这里?”
吕方说:“甭提了!”吕方就把两个月的关押和昨日遭遇说了一遍。
柳瑛说:“你这可是歪打正招,他们帮了你的忙!”
春妮嫂听了很惊奇,问:“你见到你大哥了?”
吕方说:“见到了,可他不认识我。警察也不让我说话。证明我们俩没关系,后来就把我放了。”
春妮嫂关切地问:“你见他身体如何?像不像受过刑的样子?关在哪里?”
吕方说:“大哥身体还可以。凡正在那里没有好。关在哪?我可不知道,但让我找,我能找到。”
春妮嫂说:“他们说你大哥犯了大罪,要判大刑!我说,不就是带头抗税、抗租、抗捐吗?有啥大不了的罪?还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你罪大就罪大。说你罪小就罪小!”
柳瑛叹了口气说:“咱们三个命都苦哇,一家人难得团聚。不过,方弟你可去桑洲。如爹爹在桑洲找到大伯,把小妹留下,你俩可团聚。但是,因你不在,也许爹把妹带回山西。你回桑洲也白回。不过你最好别去,也许小鬼子早在桑洲等着你。……”
吕方说:“我怕他个逑!”吃了晚饭,吕方去淀边洗个澡,和两只猴子就睡在西屋,柳瑛和春妮嫂休在东屋。
第二天,三人又说起大哥的案子。听人说警察局以抗税罪抓了十几个人。因为保定府监牢人满为患,一旦保定府监牢腾出监舍,就将孙运来等人投送保定府监牢关押。
吕方说:“咱们是不是想想法子,或者托托熟人,花点银子,把我大哥赎出来?”
春妮嫂说:“咱们去哪托熟人?别说找不到,就是找到了,咱们也掏不出那么多银子!”
柳瑛沉默不语。吕方说:“姐有嘛打算?”
柳瑛说:“咱俩进城,设法打听准确。不就给看守几块大洋吗?然后回来再商量具体办法。”
吕方知道姐有打算。暗暗称赞柳瑛,有胆量!有气魄!真乃女中豪杰!
春妮嫂说:“看就看一下,不要惹事。现在我就你一个亲人了,我不能没有你呀,柳瑛!”
柳瑛说:“大嫂别前怕狼后怕虎,如我一人,你可为我操心。现在有吕方在身边,就什么都别怕了。此事如果干成,大嫂你要有心里准备,大哥不能在你身边,他要在外躲避一时。你先做个准备,今晚上我俩就去——”
春妮嫂说:“你们为他去卖命不值得,还是听天由命吧!”
柳瑛说:“大嫂可不能这么说,我大哥干的事可不是光为他自己。我看出来了,他是为大多数穷人说话办事!这样的人不救出来,我们问心有愧!”
大嫂一边哭一边说:“这不难为你二人吗?让你们担惊受怕!这事如被官家抓住,可是杀头大罪呀!”
吕方说:“嫂子,常言说,‘事不公,有人管,路不平,有人剷’。放心,没有金刚钻,我们也不敢拦瓷器活!要管、要剷,就要有把握,还要有胆量!”
吕方和柳瑛二人更换了夜行衣,柳瑛化了男装。趁夜色二人划小船进城。到了城里已近半夜。此时已近深秋,夜色凉爽路上无人。凭记忆,吕方想起来那天在警察局西边一个小门里和孙运来见面。来到那里时,小栅门已关,院里已无灯火,但监房还点着油灯。吕方又仔细认了认,认定无误,一纵身,上了小房。沿房看了看点灯房间,纵身轻轻一跳,就落在地上,往里一看,小房里关的正是孙运来。吕方看准之后,就跑到小栅门,用二指一弹,就将那插锁弹开。开一个门缝,柳瑛一闪身进了院里。这时走过来一个看守,倒揹杆大枪,边走边吸旱烟。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吕方一个拆骨法,把下巴额给摘了勾,光瞪眼看吕方不能喊叫。吕方又用拳在他背上轻轻一顶,他就瘫在地上,吕方把他拉到墙角,从他身上摸出一串钥匙。吕方在院里做接应,让柳瑛拿钥匙去挨门开锁,一连打了十把锁,放出四十多人。柳瑛带这些人悄悄走出院子,然后四散逃跑。吕方断后。人多杂乱,还是惊动了警察。在这里值班的一共有三个,被吕方打昏一个。两个提着大枪大喊大叫。吕方从身后当当两脚把二人踢倒在地,上前把二人拉到一边,先端下巴,不能说话,又摘大胯,不能奔跑。看看没有后患了,这才追赶柳瑛和孙运来。三人划小船回到东柳泊村。春妮嫂见了孙运来忍不住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给他拿几件应时衣裳,嘱咐几句心里话,就送出家门,上了小船去淀北容城三姐家暂避一时。
吕方见大哥划船已远,便和柳瑛大姐、春妮嫂告别,决定去桑洲。两只猴子追着吕方,吕方把猴子轰回院里,才离开东柳泊村。
吕方走了两天,天黑前赶到大伯家。大伯、大妈一见吕方回来了,高兴得又是哭又是笑。
特别是大妈,拉住吕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儿呀,你可再也别走了,自那天你被小鬼子抓走了,你大伯也没心思做生意。我也整夜睡不着觉。儿啦,这次你还走不走?”
吕方望望大妈,又看看大伯,说:“大妈,你说我不走行吗?特别是那小鬼子,肯定又会来这里找事!”
大伯说:“孩子,大伯心里清楚,这事也由不得咱们。你岳父带你媳妇来,结果你大伯无脸说话。在自己家门口,一个大活人就没有了!如人家跟我要人,我可怎么说呀?你岳父宽宏大量,没有难为我。可越这样,我心里越难受哇!你不在家,我也没敢留她,人家爷俩又回山西去了。说起来,我这心里就别提多难受了!”
大妈“哇”一声又哭起来,说:“人家千里来咱家,你这老头子就没主动说让媳妇留下。我那媳妇长的多水灵、多俊气呀?我可打心眼里就喜欢。都是你大爷,死不开口留人家,我又不当家,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