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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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后来发觉竟然又是自己的妹子,不禁叹了口气,说道:
“好妹子,你怎么到了这里?”
钟灵脸上又是一红,目光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说道:
“你出了万劫谷后,再也没来瞧我,我好生恼你。”段誉道:
“恼我甚么?”钟灵斜了他一眼,道:“恼你忘了我啊。”
段誉见她目光中全是情意,心中一动,说道:“好妹子!”
钟灵似嗔似笑的道:“这会儿叫得人家这么亲热,可就不来瞧
我一次。我气不过,就到你镇南王府去打听,才知道你给一
个恶和尚掳去啦。我……我急得不得了,这就出来寻你。”
段誉道:“我爹爹跟你妈的事,你妈妈没跟你说吗?”钟
灵道:“甚么事啊?那晚上你跟你爹一走,我妈就晕了过去,
后来一直身子不好,见了我直淌眼泪。我逗她说话,她一句
话也不肯说。”
段誉道:“嗯,她一句话也不说,那……那么你是不知道
的了。”钟灵道:“不知道甚么?”段誉道:“不知道你是我……
是我的……”
钟灵登时满脸飞红,低下头去,轻轻的道:“我怎么知道?
那日从石屋子里出来,你抱着我,突然之间见到了这许多人,
我怕得要命,又是害羞,只好闭住了眼睛,可是你爹爹的话,
我……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和段誉都想到了那日在石屋之外,段正淳对钟万仇所
说的一番话:“令爱在这石屋中服侍小儿段誉,历时已久。孤
男寡女,赤身露体的躲在一间黑屋子里,还能有甚么好事做
出来?我儿是镇南王世子,虽然未必能娶令爱为世子正妃,但
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你我不是成了亲家吗?哈哈,哈哈,呵
呵呵!”
段誉见她脸上越来越红,嗫嚅道:“好妹子……原来你还
不……还不知道这中间的缘由……好妹子,那……那是不成
的。”钟灵急道:“是木姊姊不许吗?木姊姊呢?”段誉道:
“不是的。她……她也是我的……”钟灵微笑道:“你爹爹说
过甚么三妻四妾的,我又不是不肯让她,她凶得很,我还能
跟她争吗?”说着伸了伸舌头。
段誉见她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同时胸口又痛了起
来,这时候实不方便跟她说明真相,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
的?”
钟灵道:“我一路来寻你,在中原东寻西找,听不到半点
讯息。前几天说也真巧,见到了你的徒儿岳老三,他可没见
到我。我听到他在跟人商量,说各路好汉都要上少林寺来,有
一场大热闹瞧,他们也要来。那个恶人云中鹤取笑他,说多
半会见到他师父。岳老三大发脾气,说一见到你,就扭断你
的脖子。我又是欢喜,又是担心,便悄悄的跟着来啦。我怕
给岳老三和云中鹤见到了,不敢跟得太近,只是在山下乱走,
见到人就打听你的下落,想叫你小心,你徒儿要扭断你脖子。
见到这里有一所空屋子没人住,我便老实不客气的住下来
了。”
段誉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见她脸上颇有风霜之色,已
不像当日在无量宫中初会时那么全然的无忧无虑,心想她小
小年纪,为了寻找自己,孤身辗转江湖,这些日子来自必吃
了不少苦头,对自己的情意实是可感,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
她手,低声道:“好妹子,总算天可怜见,教我又见到了你!”
钟灵微笑道:“总算天可怜见,也教我又见到了你。嘻嘻,
这可不是废话?你既见到了我,我自然也见到了你。”在床沿
上坐下,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段誉睁大了眼睛,道:“我正要问你呢,我怎么会到这里
来的?我只知道那个恶和尚忽然对我暗算。我胸口中了他的
无形刀气,受伤甚重,以后便甚么都不知道了。”
钟灵皱起了眉头,道:“那可真奇怪之极了!昨日黄昏时
候,我到菜园子去拔菜,在厨房里洗干净了切好,正要去煮,
听得房中有人呻吟。我吓了一跳,拿了菜刀走进房来,只见
我炕上睡得有人。我连问几声:‘是谁?是谁?’不听见回答。
我想定是坏人,举起菜刀,便要向炕上那人砍将下去。幸亏
……幸亏你是仰天而卧,刀子还没砍到你身上,我已先见到
了你的脸……那时候我……我真险些儿晕了过去,连菜刀掉
在地下也不知道。”说到这里,伸手轻拍自己胸膛,想是当时
情势惊险,此刻思之,犹有余悸。
段誉寻思:“此处既离少林寺不远,想必是我受伤之后,
有人将我送到这里来了。”
钟灵又道:“我叫你几声,你却只是呻吟,不来睬我。我
一摸你额头,烧得可厉害,又见你衣襟上有许多鲜血,知道
你受了伤,解开你衣衫想瞧瞧伤口,却是包扎得好好的。我
怕触动伤处,没敢打开绷带。等了好久,你总是不醒。唉,我
又欢喜,又焦急,可不知道怎样办才好。”
段誉道:“累得你挂念,真是好生过意不去。”
钟灵突然脸孔一板,道:“你不是好人,早知你这么没良
心,我早不想念你了。现下我就不理你了,让你死也好,活
也好,我总是不来睬你。”
段誉道:“怎么了?怎么忽然生起气来了?”钟灵哼的一
声,小嘴一撅,道:“你自己知道,又来问我干么?”段誉急
道:“我……我当真不知,好妹子,你跟我说了罢!”钟灵嗔
道:“呸!谁是你的好妹子了?你在睡梦中说了些甚么话?你
自己知道,却来问我?当真好没来由。”段誉急道:“我睡梦
中说甚么来着?那是胡里胡涂的言语,作不得准。啊,我想
起来啦,我定是在梦中见到了你,欢喜得紧,说话不知轻重,
以致冒犯了你。”
钟灵突然垂下泪来,低头道:“到这时候,你还在骗我。
你到底梦见了甚么人?”段誉叹了口气,道:“我受伤之后,一
直昏迷不醒,真的不知说了些甚么乱七八糟的话。”钟灵突然
大声道:“谁是王姑娘?王姑娘是谁?为甚么你在昏迷之中只
是叫她的名字?”
段誉胸口一酸,道:“我叫了王姑娘的名字么?”钟灵道:
“你怎么不叫?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也在叫,哼,你这会儿啊,
又在想她了,好!你去叫你的王姑娘来服侍你,我可不管了!”
段誉叹了口气,道:“王姑娘心中可没我这个人,我便是想她,
却也枉然。”钟灵道:“为甚么?”段誉道:“她只喜欢她的表
哥,对我向来是爱理不理的。”
钟灵转嗔为喜,笑道:“谢天谢地,恶人自有恶人磨!”段
誉道:“我是恶人么?”钟灵头一侧,半边秀发散了开来,笑
道:“你徒儿岳老三是大恶人,徒儿都这么恶,师父当然更是
恶上加恶了。”段誉笑道:“那么师娘呢?岳老三不是叫你作
‘师娘’的吗?”话一出口,登时好生后悔:“怎地我跟自己亲
妹子说这种风话?”
钟灵脸上一红,啐了一口,心中却大有甜意,站起身来,
到厨房去端了一碗鸡汤出来,道:“这锅鸡汤煮了半天了,等
着你醒来,一直没熄火。”段誉道:“真不知道怎生谢你才好。”
见钟灵端着鸡汤过来,挣扎着便要坐起,牵动胸口伤处,忍
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钟灵忙道:“你别起来,我来喂恶人小祖宗。”段誉道:
“甚么恶人小祖宗?”钟灵道:“你是大恶人的师父,不是恶人
小祖宗么?”段誉笑道:“那么你……”钟灵用匙羹舀起了一
匙热气腾腾鸡汤,对准他脸,佯怒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
不用热汤泼你?”段誉伸了舌头,道:“不敢了,不敢了!恶
人大小姐、恶人姑奶奶果然厉害,够恶!”钟灵噗哧一笑,险
些将汤泼到段誉身上,急忙收敛心神,伸匙嘴边,试了试匙
羹中鸡汤已不太烫,这才伸到段誉口边。
段誉喝了几口鸡汤,见她脸若朝霞,上唇微有几粒细细
汗珠。此时正当六月大暑天时,她一双小臂露在衣袖之外,皓
腕如玉,段誉心中一荡,心想:“可惜她又是我的亲妹子!她
是我亲妹子,那倒也不怎么打紧……唉,如果这时候在喂我
喝汤的是王姑娘,纵然是腐肠鸩毒,我却也甘之如饴。”
钟灵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万料不到他这时竟会想着别
人,微笑道:“有甚么好看?”
忽听得呀的一声,有人推门进来,跟着一个少女声音说
道:“咱们且在这里歇一歇。”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好!可真
累了你,我……我真是过意不去。”那少女道:“废话!”
段誉听那二人声音,正是阿紫和丐帮帮主庄聚贤。他虽
未和阿紫见面、说过话,但已得朱丹臣等人告知,这小姑娘
是父亲的私生女儿,又是自己的一个妹子,谢天谢地,幸好
没跟自己有甚情孽牵缠。这个小妹子自幼拜在星宿老人门下,
沾染邪恶,行事任性,镇南王府四大卫护之一的褚万里便因
受她之气而死。段誉自幼和褚古傅朱四大卫护甚是交好,想
到褚万里之死,颇不愿和这个顽劣的小妹子相见,何况昨日
自己相助萧峰而和庄聚贤为敌,此刻给他见到,只怕性命难
保,忙竖起手指,作个噤声的手势。
钟灵点了点头,端着那碗鸡汤,不敢放到桌上,深恐发
出些微声响。只听得阿紫叫道:“喂,有人么?有人么?”钟
灵瞧了瞧段誉,并不答应,寻思:“这人多半是王姑娘了,她
和表哥在一起,因此段郎不愿和她见面。”她很想去瞧瞧这
“王姑娘”的模样,到底是怎生花容月貌,竟令段郎为她这般
神魂颠倒,却又不敢移动脚步,心想段郎若和她相见,多半
没有好事,且任她叫嚷一会,没人理睬,她自然和表哥去了。
阿紫又大叫:“屋里的人怎么不死一个出来?再不出来,
姑娘放火烧了你的屋子。”钟灵心道:“这王姑娘好横蛮!”游
坦之低声道:“别作声,有人来了!”阿紫道:“是谁?丐帮的?”
游坦之道:“不知道。有四五个人,说不定是丐帮的。他们正
在向这边走来。”阿紫道:“丐帮这些臭长老们,除了一个全
长老,没半个好人,他们这可又想造你的反啦。要是给他们
见到了,咱二人都要糟糕。”游坦之道:“那怎么办?”阿紫道:
“到房里躲一躲再说,你受伤太重,不能跟他们动手。”
段誉暗暗叫苦,忙向钟灵打个手势,要她设法躲避。但
这是山农陋屋,内房甚是狭隘,一进来便即见到,实是无处
可躲。钟灵四下一看,正没作理会处,听得脚步声响,厅堂
中那二人已向房中走来,低声道:“躲到炕底下去。”放下汤
碗,不等段誉示意可否,将他抱了起来,两人都钻入了炕底。
少室山上一到秋冬便甚寒冷,山民均在炕下烧火取暖,此时
正当盛暑,自是不须烧火,但炕底下积满了煤灰焦炭,段誉
一钻进去,满鼻尘灰,忍不住便要打喷嚏,好容易才忍住了。
钟灵往外瞧去,只见到一双穿着紫色缎鞋的纤脚走进房
内,却听得那男人的声音说道:“唉,我要你背来背去,实在
是太亵渎了姑娘。”那少女道:“咱们一个盲,一个跛,只好
互相照料。”钟灵大奇,心道:“原来王姑娘是个瞎子,她将
表哥负在背上,因此我瞧不见那男人的脚。”
阿紫将游坦之往床上一放,说道:“咦!这床刚才有人睡
过,席子也还是热的。”
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被人踢开,几个人冲了进来。一
人粗声说道:“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