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度战栗-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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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邵长水的岗位至今没最舌定下来,他的家也就一直还安在省警校大院里。据慧芬说,今天晚上.省警校有一场内部的文艺会演,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学校礼堂看演出了。因为有演出,学校里人来人往的,也就比较乱=看完演出.她带着两个孩子又到学校外头的“大排档”吃了点夜宵.回到家就挺晚的了。一推门,觉得不对
头。走的时候,门分明是锁上了的.这时候,门却变成虚掩着的了。灯,走的时候分明是关了的.这时却亮着了。她起初还以为是长水回来了,兴冲冲大步往门里跨.但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家,却已是一片狼藉,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但门窗却完好无损。说明“盗窃分子”显然是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或是用万能钥匙开的门。在屋里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和指纹。这说明作案的是个惯犯,反侦查能力很强。但案犯作案时对自己的作案动机却没做任何“伪装”,比如他(他们)原可以顺便再抄走一点物质和钱财方面的东西,以此来掩盖他们真实的作案动机.也可以对侦查人员日后确定侦破方向时起到一点误导作用。邵长水家虽然没有太值钱的东西,但是,那
个笔记本电脑和佳能相机,拿出去还是能变卖出一点钱的。结果他们什么也没拿。抄了半天家,就拿走了那本夹有劳爷血字“拓片”的旧书。从中取走“拓片”后,而且还公然把书扔在了楼前的林带里。似乎就是要明目张胆地告诉侦查人员,老子此举就是为了取这张“拓片”的,猖狂之极,明目张胆之极,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还算准了慧芬和孩子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仅在房间抽了烟,还从冰箱里找了饮料喝。但临走前,不仅把吸剩的烟屁股带走了,还把烟灰也都清理干净了,也没在饮料瓶上留下任何一点痕迹。显见得这是一伙(或一个)作案的老手。或者说在反侦查方面确实拥有相当的常识和经验。
还有件事也让邵长水感到有些意外。赵总队在看完现场后,首先批评了邵长水,家里藏有这样的“拓片”,为什么一直没跟他汇报?这一点,邵长水是意料中的。赵总队不批评才怪哩。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赵总队在批评完了他以后,又追问他和慧芬,曾跟谁透露过这“拓片”的事?慧芬居然显得很木然,不知所措,脸色灰白,说话也结巴了,说了半天,居然也没说清楚个啥。(她当然是想说她从来也没有跟别人说过这拓片的事。)说完就在一旁呆坐着了。慧芬这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点琐碎,甚至还有点过于外向。有时也爱在邻里和同事之间插手一些本不该她插手的杂拌儿事。其实,她是个特别本分,也特别大大咧咧的人,可以说,一心只扑在丈夫和孩子身上,除了家和本职工作外,几乎不知道还有个“自己”。所以,只要长水和孩子们身体健康,工作和学习顺利,别的一切事情,她都不那么在乎。也就是说,除此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张皇到如此地步的。
难道她跟外头什么人透露过这“拓片”的事?邵长水暗自猜想道,觉得这事还真该好好查问她一下。但等赵总队一走,还没等他开口,慧芬就赶紧把门窗关紧了,把长水拉到里屋,瞪大了眼睛问:
“你跟谁说过拓片的事不?”
“咋了?”邵长水还真的让她问愣了。
“跟我说实话。你说过没有?“慧芬浑身止不住地轻微战栗着,神情中的紧张也是从来也没有过的.好像在等待一个死刑判决,或最后的病危通知似的。
“我怎么可能跟人去乱说?倒是要问问你……”
“你真没跟任何人叨叨过?”慧芬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你咋的了?”
“要是……要是你真没跟任何人透露过,那问题就肯定出在我这儿了……”她脸色骤然又灰白起来.眼神中立刻透出一丝恐惧和不解。她对邵长水说,“拓片的事.我跟外头人说过。但只跟两个人说过。这两个人就是赵总队和李主任。”
“李主任?哪个李主任?”
“你们省厅办公室的前任主任李敏分啊。”
“你怎么会去找他俩说这事呢?“
“也真是倒霉鬼催的:前一段老有警校的同事上我这儿来叨叨劳爷那案子:(慧芬在警校财务科当会计。)话里话外,老带到你,把我说得心里慌得不行:他们说劳爷这案子背景特别复杂,跟那个副市长‘自杀’和社会上那殴更顾代省长的风大概都有牵连。他们都挺替你担心的.让我劝劝你.一定不能在这个案子里卷得太深。最近老有人在说,劳爷被谋杀完全是你邵长水造的舆论,说你被人利用了,故意在搅混咱省这一池子水,想趁机浑水摸鱼。我怕你担心,一直也不敢跟你说:但前两天又有人到我跟前来叨叨,他们说,你们家老邵凭自己的真本事.好不容易从基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而且还占着一个特别好的位置.就是从来也没参与过上层哪
个山头里的那些烂事儿.从来也没得罪过省里哪边的领导。人又能干,聪明,实在。这样的人,省里持别缺:前程应该看好。干吗非得要去掺和什么劳爷谋杀不谋杀的事?我说,这不是咱们家老邵想不想掺和的问题.是领导上派给他的活儿。派到头上了,他能不于?他们说,可社会上都说.劳爷这案子本来特简单明了,就是让你们家老邵生造出一个‘谋杀’说.把水搅混了,才复杂化的……";
“你就坐不住了?拿着那拓片去找赵总队和李敏分去为我开脱责任了?”
“那天我真坐不住了。劳爷被谋杀这话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当领导的应该最清楚。他们为什么不站出来替你说说话呢?要知道,瞎话连说三遍,都能变成真理。况且现在不止说了三遍了。都有三十人三百人说了三十遍三百遍了。他们该站出来为你说句公道话了……”
“于是你拿着这拓片,就去找赵总队和李主任了?”
“……我没带着拓片……”
“这是哪天的事?”
“前天。”
“前天?”
“是的……”
“找了赵总队,你怎么会想到还要去找李主任?”
“我没想找李主任。我找赵总队说事的时候,看巧当时李主任也在那儿。”
“李敏分也在赵总队家里?”
“是的……”
他俩怎么老在一块儿?
难道说,是他俩中的谁向外透露了拓片的消息?是有意透露的,还是无意间透露的?假如说是故意透露的,那事情就真复杂了……
偷盗者上家里来啥也不拿,直奔“拓片”而去,就凭这一点,也能说明,他们是跟杀害劳爷一事有牵连的。如果赵总队和李敏分中的那一位真是有意向他们透露拓片的消息的,那么,能不能说明这个人跟杀害劳爷也是有一定关联的呢?
邵长水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他不信。也不愿意信。尤其不信,说赵总队跟谋害劳爷有什么牵连。当天晚上他就要找赵总队去澄清这档子事。慧芬拽着他,死活不让他去。这也是她从来也没做过的激烈行为。“你怎么那么傻呢?这会儿怎么能去跟人当面对质呢?你这会儿去当面对质,万一这档事真的跟他赵总队有关。不等于在跟人叫板儿吗?不是等于逼着人家跟你摊牌吗?咱们有啥本钱跟人摊牌?”慧芬哭着喊着,人跟疯了似的说道,“……长水.咱们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咱们惹不起,总该躲一躲吧?他们一定要这拓片,就让他们拿走好了;他们一定不想让人知道劳爷是被谋杀的,就让他们折腾去,爱说啥说啥。只要你人不出事就行。你瞧瞧劳爷。管那闲事,到最后落了个啥结局?甭管是车祸死的.还是让人害死的,他总归是死了。死了,就啥都没了=你还想走劳爷的路?别再管他们这些事了:让他们去,爱咋咋的:我们管不了=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没明白过来吗?他们不想让我们刨根问底地管?不让管就别管了。我们也管不了那么些!!”,慧芬不停地叫嚷着,撕扯着邵长水的衣襟,就是不让他走出门去。她从来也没像这样失态过,一时间把两个孩子的脸都吓青了,相互依偎着,躲在里头那个房间里,直哆嗦。
邵长水不作声了。不作声并不表示他已经同意了慧芬的这些说法。不作声也不表示他最终将对妻子的顽强和固执会做彻底的让步。他只是不想让眼前这个忽然问爆燃起来的“大火球”吞没了自己这个家,更不想由此给邻里们造袁某种不良“影响”。他是个非常注意“社会影响”的人.也比较看重上下左右之间那点关系。他经常告诫慧芬,关照别人.就是在关照自己。老人说,堵啥也别堵人的路,这是做人最忌讳的事……
半个小时后,慧芬渐渐平静了下来.但还是拦在家门口,不让邵长水外出一步。
当天晚上十点二十分左右,省公安厅厅长袁崇生在家里接到赵五六的电话.说是要上家来说点儿事=袁厅长一向不喜欢人找到家里来谈事儿=其实.只要是个正经当官的,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意让人找到家里来说事儿,除非你跟人有“交易”。既然有交易,当然就不能在办公室进行了。袁崇生是吃过这方面的苦头的。有一度——那时他刚担任省城公安局的局长,那可是全省公安系统里工作量最大、治安保卫任务最繁重的一个局。那一段时间,由干没把好这个关,真把他折腾惨了。一天二十四小时(真是二十四小时,一点都不夸张),总有好几拨人轮番地守候在他家门口。有的干脆进家待着,有的一待就是一天。你还得管他吃喝。有的比较老实,在外头台阶上一蹲,不吭不哈地,你叫他进屋他也不敢进;有的就不行了,又哭又闹,折腾得你全家“鸡飞狗跳”。有一回,一个穿着件破军用棉大衣的男人,一脸的连鬓胡,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口袋,找袁局长为他亲弟弟申冤。他那亲弟弟让乡长一家人打了,打成瘫痪没人敢管。听说袁局长“秉公仗义”,就带他弟弟来找局长讨个“说法”。人问:“你说你带着你弟弟,咋不见他人?”那家伙把布口袋往袁崇生家客厅的桌子上一放。打开口袋,把所有在场的人都吓傻了:那口袋里居然装着一颗血迹斑斑的人头。几天前,他弟弟因伤重,又没钱医治,已经死去。他今天是带着他弟弟的人头来找袁局长的……从那以后,袁局长家里的人只要看到提着包、拿着口袋来找的,都会胆战心惊。再后来,袁夫人代表全家人正式跟局长大人“谈判”:如果你继续乐意在家接待这些来访的客人,我们也没法拦你。但是,我们全家必须另找地儿了。要不,你就正正经经按程序来,严格把家和办公室给我们分清了,还我们一个清清静静过日子的窝。局长大人接受了后一个提议,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坚决制止任何人上家来说事儿,有一度还派了两个警卫在家门口维持秩序……从此以后,一般人都不上家里去找。也没人再敢上家里去找。贸贸然闯去了,袁厅长他真给你脸色看。
“一定得在家里谈?”那天晚上,袁厅长在电话里这么问赵五六。论资历、论警龄,赵五六都跟他差不了多少。他知道,要不是情况特殊,这位刑侦总队的总队长是不会破例上家来麻烦他的。“还是上你家吧。要不,上你办公室也行。”赵五六在电话里试探着问道。“行了,我就不往外折腾了。还是你来吧。我这儿还有多半
瓶茅台。还有点卤狗肉。”“谢了,半瓶茅台还好意思拿来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