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不相见:仓央嘉措的诗与情-第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乞丐抱住仓央嘉措,也不劝解,任由他撕心裂肺地哭着。小乞丐在一旁流着泪跟大家解释师徒二人为什么来到这里。原来,他们自从在布达拉宫前眼见仓央嘉措被押走后,再也不想在拉萨这个伤心地待下去,老乞丐一狠心,要带着徒弟走得远远的,直到忘记失去胜者的悲痛。他们走到这个沙漠绿洲的时候,没想到竟奇迹般地又和胜者相见了。
其实,直到此刻,仓央嘉措和桑吉等人也不知道这两个乞丐到底叫什么,他们从哪里来。
仓央嘉措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在拂拭掉最后一行泪水的时候,他感到世界完完全全安静下来,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孩子,你长大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也把老乞丐搀扶起来。
这时,恢复了所有记忆的仓央嘉措,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前的口袋,让他惊讶的是,那个珍贵的东西竟然还在那里,那是仁曾旺姆送给他的宝石。他不知道宝石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的胸口,宝石那么热,仿佛从来就没离开过。
44│尘埃落定
仓央嘉措是不是在阿拉善的戈壁和沙漠中度过此后余生?后人已经无法确定,因为当时上至朝廷,下至西藏各派力量都情愿相信他已经死了,尤其是当格桑嘉措已经入住布达拉宫的时候,各种势力一定会阻止任何关于仓央嘉措的消息再次传到百姓中间。当然,我们也相信,仓央嘉措本人也会安于被忘记的境况——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为了这个而失去了其他的一切。
但是,当人世的尘埃落尽,一个来自阿拉善沙漠的人来到了布达拉宫,他叫阿旺多尔济,他见到已经暮年的格桑嘉措的时候,告诉这位仓央嘉措的转世者,仓央嘉措曾经活在阿拉善沙漠里,一直到乾隆十一年时以64岁之寿离去。阿旺多尔济是阿拉善广宗寺的第一任“喇嘛坦”,而据他说,仓央嘉措的肉身灵塔就在寺里。
我们当然也不知道,当时已届暮年的格桑嘉措对阿旺多尔济说了什么,但是,为了不让传承世系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他肯定对此讳莫如深。
值得注意的是,沙漠里的广宗寺后来又为仓央嘉措寻找了转世灵童,称为“葛根”,这个系统又经过了好几代转世。
这些关于苍央嘉措的生平情况都因阿旺多尔济所撰写的一部书而为我们所知,书名就叫《仓央嘉措秘传》。但是当你读这部书时,你又会对一切事实感到怀疑,因为在这部书里仓央嘉措成了万能的神人,一生都在创造超人的奇迹,这样的介绍自然很难得到我们现代人真正的信服。
因此,仓央嘉措的后半生对我们来说仍旧是一个谜,这个谜也许永远也解不开。
有心的一代代读者,从各族典籍中寻找了关于仓央嘉措下落的所有只言片语,当我们以为发现了重要线索时,马上就会意识到每一个只言片语和另外的只言片语都是相互矛盾的。甚至,情况比没有线索时更为复杂。
但是,也许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当认真诵读那些沁人肺腑的诗歌时,我们有理由相信,仓央嘉措最后的日子一定是寂寞的,他也许每天都在想尽所有办法,渴望浮出痛苦的水面。
1783年,也就是乾隆四十八年,清廷册封格桑嘉措的转世灵童强白嘉措为八世达赖喇嘛,这实际上是默认了格桑嘉措是七世而不是六世达赖喇嘛,从而也默认了早已离世多年的仓央嘉措依然为真正的六世达赖喇嘛。这也是现实世界对仓央嘉措本人的最后一点回报。
附录 仓央嘉措情歌及其相关历史
任何一部关于介绍仓央嘉措的小说都是因其流传于民间的不朽诗篇而存在的。论其诗歌之价值,不仅超越语言的隔阂,更是深入人心最柔软的角落。但是,不以藏语为母语的人们必定难以领悟到那只有在藏语母语中才能领悟的美的巨细。在这种无可奈何的失落中,作为仓央嘉措的忠实爱好者,我们也许只能尽自己的微薄能力去关注,用汉语去孜孜探寻那些遗失在茂藏语之外的文辞仙境。
下面的诗歌,第一部分是笔者以于道泉教授最早的译本为依据,对《仓央嘉措情歌》所做的全新翻译。这一翻译本质上是笔者的一种理解和解析,¨wén rén shū wū¨仅供读者参考。第二部分是本书中人物所唱的歌,是笔者不揣浅陋,为其一一代拟的。第三部分说的是仓央嘉措诗歌的流传史,一个核心意思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连串误会组成的。
附录一 仓央嘉措情歌(傅林解析版)
其一
白白的月亮
自东山之巅升起,
少女的面容
隐隐在我心里。
其二
去年种下的幼苗,
今年已饱满成束。
当初的翩翩少年,
身体却像南弓一样弯曲!
其三
我的意中人啊,
如果能和你偕老终生,
我就像从茫茫大海
得到了旷世奇珍。
其四
邂逅相遇的那个女子,
肌肤盆满着香气。
我捡到了耀眼的松石,
却转眼将它抛弃。
其五
贵人家的女儿,
让我打量你的面容:
那高高树尖上的叶丛中
一个果子已经红透。
其六
自从看到她,
夜睡就再不能入睡。
白天不得亲近,
令我苦思劳神。
其七
花开的季节已过去了,
连蜜蜂都不再悲伤。
你我的缘分已经尽了,
又何必苦苦怀想?
其八
你从哪里来?
芨芨草上的寒霜!
你为什么要跟着严冬
从天而降?
就是你,
拆散了花朵和蜜蜂!
其九
大雁爱上了芦荻,
想在这里停泊疲倦的身体,
但湖面深深冻结,
只叫人失望叹息!
其十
渡船无心停留,
码头却依依不舍。
那负心的爱人,
一次也不回头看我。
其十一
同心结上有三个字,
连着我和城市的女子。
没有刀锥去解,
它竟自己裂弛。
其十二
依偎柳树的身边,
我为你升起福幡。
看柳树的少年啊,
请不要把石子投向它!
其十三
你写下的字迹,
已被雨滴湮灭。
你没说出的心意,
我纵然要忘记,
也无从用力!
其十四
这枚黑色印章,
刻出无言的印痕;
请将信义之印,
刻上你我之心。
其十五
盛开的蜀葵啊!
你就要得见世尊的容颜!
请带上我幼小的松石蜂吧,
让它们也在佛堂随光阴流转!
其十六
我的意中人啊,
竟然要佛前许身!
如果这样,我也要走了,
我要到山洞中度过余生!
其十七
我来求有道高僧,
指一条光明之径,
怎奈我不能回心转意,
又失足到爱人怀中!
其十八
我默想上师的面容,
怎么都不能看清;
我不想爱人的脸,
却时时入我心中。
其十九
若以这情爱中的赤诚
去修行高尚的佛法,
就算是短短此生,
也能把正果得成。
其二十
水晶山上洁净的白雪,
铃荡子里冰冷的甘露,
只须用醇药一点,
就酿成这杯中美酒。
有聪明的天女在此,
你只要用圣洁的誓约去喝,
一切天灾都会离你远去。
其二十一
幸运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高高竖起祈福的宝幡。
那位名门才女,
就要请我到家中赴宴。
其二十二
牙齿洁白的女子们
笑语嘤嘤,
其中的一个羞涩万分,
偷偷看着我的面容。
其二十三
怀着炽烈的爱,
我问她:是否愿做我亲密的伴侣?
她决然地对我说:
除非死去,绝不分离。
其二十四
随了心上人的心意,
今生就与佛法无缘;
到那空寂的山间云游,
又怎能和她相见?
其二十五
工布少年的心,
就像困在网里的蜜蜂。
只和我共度良宵三日,
又想去舍身佛经。
其二十六
爱人啊,我不在的时候
你是否诚实守信?
你头上戴的松石
什么都知道,
只可惜不能对我诉说。
其二十七
你笑得露出了洁白牙齿,
是不是要故意诱惑?
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真情,
要对天发誓才知道!
其二十八
卖酒的女子啊,
你为什么要把多情的人撮合?
将来的是非恩怨,
你能否一体承担?
其二十九
那些心腹之言,
只向你一人倾诉!
而你竟如此轻佻,
转眼就报告仇敌!
其三十
美人艺卓拉茉啊,
是我把她的芳心捕获,
可长官讷桑嘉鲁,
却狠心将她争夺!
其三十一
宝贝在手里的时候,
我一点也不在意,
如今我已经失去它,
却又急火攻心!
其三十二
那深爱我的女子,
已和别人结成夫妻。
她不会知道,
我越来越瘦,相思成疾。
其三十三
我的情人啊,
如今已心有所属。
我只有打开签筒占卜未来,
因为那天真烂漫的样子,
我实在难以忘怀!
其三十四
卖酒的女子不死,
我就可以尽情欢乐。
只要情人还在,
这就是我寄身之所。
其三十五
美丽的女人啊,
你定是在桃树上长大!
你对我的爱这么快就凋谢了,
还不如树上桃花!
其三十六
我从小就爱慕的姑娘啊,
你难道和狼是同类?
狼即使有了成堆的肉食,
还总想回归山林。
其三十七
野马往山上跑,
用陷阱和绳索就能捉住;
爱人有了反抗之心,
神仙也爱莫能助。
其三十八
暴躁和怒火,
弄乱了老鹰的羽毛;
机谋和忧虑,
让我身心憔悴。
其三十九
镶着黄边的黑云啊,
会带来冰雹和严霜。
非僧非俗的人啊,
是我佛教的敌人。
其四十
坚冰刚刚融化时,
不可骑马上去;
秘密的爱人面前,
切不可倾诉隐衷。
其四十一
从初六到十五,
月亮终于丰盈!
有谁知道,那月中的兔儿,
已劳思成病?
其四十二
这个月亮已经远去,
下一个月亮还会到来。
你一定要等到吉祥白月来临,
因为那时我们就能相见!
其四十三
天地中央的须弥山啊!
你一定要稳稳地站在那里!
日月星辰都围绕着你旋转,
从没有一刻偏离!
其四十四
初三的新月啊,
没有什么比它更白。
但你要对我发誓,
给我十五的夜色那样多的爱。
其四十五
十地界中的法王啊,
请用誓约将我眷顾!
唯有你的广大法力,
能将我心中的冤孽驱除!
其四十六
杜鹃从寞地归来了,
大地也跟着复苏。
我同爱人相会后,
身心都那么舒服!
其四十七
如果不想到生命易逝、
死亡就在身边,
就算你有绝顶聪明,
也不会明白人生。
其四十八
就算是豺狼虎豹,
精美的肉食也可以喂熟;
可是我家中娘子,
越熟就越像老虎。
其四十九
地上画几个图形,
就能算准天上星星;
软玉似的身子我已抱惯,
她的心思还是难以测知。
其五十
大峡谷黑色的丛林中,
我和爱人秘密相会。
看到了一切的鹦鹉啊,
千万不要对他人言说!
其五十一
拉萨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