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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暗流-第3部分

小说: 暗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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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玉帛,很难想象,她们虽然是姐妹,但彼此可以一连几个月不说一句话。完全是对待陌生人那样的对待对方。这种和平共处的方式可是比与赵姨间的剑拔弩张还要让尹如烟觉得不安的。底子里,尹如烟还觉得赵姨更为可亲,至少有正常人的感受。

然后是尹如烟的弟弟尹建民,他也是赵姨的孩子。且尹如烟与尹建民之间的斗争更是直接。他可不像赵姨那样喜欢来暗的,更不喜欢像他姐姐尹爱萍那样坐视不理,他和尹如烟的斗争就是直来直往,不留余地。更为剧烈的时候还有肢体上的冲突,针尖对麦芒的那种。尹建民骂尹如烟是杂种,尹如烟则反击说他是婊子养的,她那样一个口齿清白的人一叫人伤了心也还是无所顾及的。然后有时会扔东西,扔着扔着有时就又打起来。其实打架倒只是过家家,不会动真格的。打了以后,还能迅速好起来。

也是因为家里的氛围很压抑,尹建民倒还喜欢和尹如烟来那样一两个战争,适可而止,满足了一种亲近感。尹如烟也自当是知道的,所以,在这个家里,也就还剩与尹建民的斗争觉得暖心一些。私下里,两个人还很友好,能够产生真正的姐弟情素。

尹建民不惯和二姐说话行事,却喜欢和大姐斗嘴打架,且时常大姐大姐地叫尹如烟,并且还经常让着她,她也就更是体惜了。平常太平的时候,两人竟比亲姐弟还亲,尹如烟是比他的亲妈亲姐姐更关心自己的。有时觉得无聊了,两人还会制造战争的氛围,以此发泄对这个家的不满。到了最后,尹建民和尹如烟之间的斗争也就成了一种游戏了。

一家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吃着饭,四周是沉闷的空气。生活的久了,也就觉得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有时偶尔才想,她是真正的成了这个家的人了。

十年,十年了。尹如烟这个晚上忽然想到这个,可不是吗,她从乡下来到这里已经过去十年了。十年的时间寄居在父亲的这个家里,其中的朝夕冷暖,晨昏几度,匆匆流了过去。回首探望,竟是心伤。什么都是别人的,她什么也没有。

她只管住着别人的房子,睡着别人的床,穿着别人的衣服,吃着别人的饭,连看见的都是别人的人,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先吃完饭,照例是回自己的房间里。尹如烟退出去,才在门口回眸的一刹那,看见屋里坐着的人,恍然间觉得自己和他们是那样的陌生。一爿黯然的灯光下面,各人埋头吃饭,这样的情景让她很觉得凄楚。忽然想拔腿就跑,可脚却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没有,没有,她像是着了魔一样,越看越难受。还记得读中学的时候,有一次感冒发烧,自己被人送到医院里,周围都是陌生的人。等她大叫着说要回家时,却听人问她她家在什么地方,家里有什么人怎么联系。那一次她才忽然觉察到,自己没有家,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联系的,才呆呆地哭了许久。傍边的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安慰她,她却依旧没了命的哭泣。

那时的感受又回来了,她现在真的是个没有家的人,虽然现在在这里。她看见的人和她之间隔着一道玻璃,她进不去了。灯光潺潺,人影憧憧,就是这些人,她与他们共处一室生活了那么多年,一转眼,却觉得不认识他们。

接着又想起多年来的辛酸往事,亦如自己怎么样的受到赵姨的讥讽,怎么样受到父亲的冷遇。然后是母亲,那个在她出世不久以后就离开了的人,从来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如果她还有母亲在自己的身边的话,或许又会是另外一种情况吧,至少是比现在会好一点。

就在尹如烟这样站着想的时候,倒已经有许久的时间了,才要返身离开时,却看见她的父亲正在望着自己。她的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睛。她被当场抓获了。那锋利的目光扫在她的脸上,立时觉得火辣辣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划伤了一样。她已经来不及藏匿,就被他的眼睛制住了。

霎时间萌生出几许落寞和遗失感。他的目光里有她昔日的影子。透过他的眼睛,她看见自己的前半生,回忆被打上岸滩。她忙地转身,直奔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沿上,忍不住地抹泪珠。

正是个晴朗的月圆之夜,迎面的窗台上还搁着一层粉黛月光,清冷又明媚。然后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拂动着她的衣袂,栩栩的感觉。多少年的春华秋实,多少年的山高水长,那个催断心肝的回忆又来袭击她了。

是黄昏斜阳,光影扶疏。山林,溪涧,断崖,嫣红色的云霞。她的手被他牵着,走在向晚的路途间。沿途是沟壑丛生的荒岭和广袤无垠的天幕。然后是笛声弥漫,光阴惨淡流离。她偎依在他的身边,静静地聆听着,眼前是云海翻滚,波涛汹涌,大片大片的风景变幻着,苍穹有如深渊,承载着那些过往的情景。

男人长叹一声,早有泪水盈眶。小小的人还不知道有什么事会让一个男人这样的伤心落泪。她疑惑地望着他,但见他的脸庞一丝丝一缕缕缠绵悱恻的珠子滚落下来,那样子令她觉得可怕,身子不由到颤了一下。

然后怯怯的,伸出双手去接那些华丽破碎的珠子,扑簌簌的,手心里汇集成渠,是温良热烈的感觉。她的心也因之振奋,像一场浩荡的洗劫。每一滴眼泪都牵动着她幼小的心灵。

恒有繁华落尽,日月荒芜之觉。人还是好的,心却患上了顽疾。她的一生纵是千般流转,尽须向这个疾病低头。

流年菲薄。

刚刚那一幕落下了,一切恢复到眼前的世界,行云是今夜的行云,流水是今夜的流水。那方月色凄清,何曾知道人心的难过。尹如烟站到窗子边,拉开窗帘,又一次看见外面花如雨下的景象。

也罢,明天还要赶去学校上课,尹如烟就又按下心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章 陈园(上)

第二章陈园(上)

或许

怀念即是一场悲剧

我看不见你的今生

你亦看不见我的前世

是陈园里的一块墓碑上的墓志铭。陈园亦是学校里一个偏僻的园子。陈园这个名字是根据以前一位去世了的陈姓校长来取的。而那个墓志亦是陈姓校长的生前亲笔。斑斑字迹篆刻在石碑上,呈现出一种沧桑的氛围。四季在这里轮回,均被视而不见,故事也被封存了,无人问津。曾经不舍或舍得的时光都不再了,园子依然,物是人非。那些人,那些事,也都换了一代又一代。

周忆又来到陈园里写生。他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先支好画板,再把画纸裱好,盛了水。接着将各色颜料从画箱里拿出来,坐于一边开始画画。画笔挥动,自是丹青如水,徐徐地落到画纸上,时间都被遗忘了。

先画好轮廓,一池,一林,一屋,一碑,一径,洗练当然,均截取其中的要点来画。因为是春天,整个园子的景象未免壮观。花团锦簇,芳草萋萋,萦绕于池畔墓地屋前径旁,自成一格,又争奇斗艳。那边毡一样的绿草蔓延过境,路经池子,则和浮萍聚集,当是和平共处。又绵延而去,到池边的柳树下,和树上的绿叶相互衬托,那绿竟是攀沿直上,挂在枝头,扶摇可得。

然后就是细细刻画,石碑在树林里,端然耸立,像一个守护者。芳菲处,有落红如茵,绿草也被染成了靛蓝和绛紫。又由于树林阴翳,郁郁葱葱,少不得成了玄青。然后是拐角处,忽然遭遇一栋矮房子,则一下子被中断,颜色也必须重调,加上青黛和紫灰。绚丽的景色一再推移,氤氲着一股呛人的气息,天真而又邪恶,令画画的人难以平复。手头配好的颜色居然都不够用。

改天再来的时候,春天已经又短了些,各色的花有的开始凋零,萧萧瑟瑟,耐不住春光易失,阑珊将至,不得不败下阵来。此时的画,不知该从何下手,只觉得落英满地,一派伤人的景象,心中亦是不忍。那些花儿眼看就要化作尘土了,结局就在不远处等着它们,犹有许多的壮志未酬,许多的好梦难续,真正是无可奈何。

周忆看着这样颓败的气色,不免凄然无语,心里有许多说不出来的嗟叹。然后眼泪浩浩荡荡地滑落在脸上,是那样的不能自己。等好一会儿,才开始作画,伤感更是一抹推一抹,阻也阻不住。

是黄昏落日,沉沦在大地上的光辉一点一点暗淡下来。树林和房屋被灿黄的光线笼罩着,变的模糊起来,纸上勾勒的线条,更是影影绰绰,画面一度浑浊。接着是满天的云霞堆积,云波浩淼,一卷一卷地拍打着天际,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颜色千变万化,更是无法入画。

周忆也觉得为难,便只好收笔。此时,天也暗了许多,周围的暮色围拢过来。周忆收拾好作画用的纸笔颜料等物,便背着画板,准备离开。

走到陈园的门口,又回过头来,看见那边的小屋里已经有灯火盈溢。周忆才想起这里的守园人来。白天见那个老人佝偻着腰,步履蹒跚,打扫园内的路径,还不时在一边看他画画。

夜幕更低一些,更重一些,整个林子就只见那边屋子里的灯火了。四周沉没,寂静无垠,周忆依旧伫立在那里,双眸停留在那片光芒之上。他想守园人没有亲人朋友,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会有多么的孤独啊,身边竟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想着想着,周忆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春寒袭过,不觉抖了一抖。接着又听见嘎吱一声,一扇门被推开了。烛火也被移到了另一间屋子,周忆知道的,那幢小矮房,一共有三间屋子,正中的那间是个大厅,有一道通往外面的大门,然后正厅左右两边还各有一个侧间,一间是睡房,里面摆了一张床和一张旧书桌,另一间则是文献资料的小型收藏室,书架上堆满了书。

每个房间都有窗子,是以周忆可以隔着窗子看见守园人进到了睡间,以及那盏摇曳不定的灯火。他几乎可以看见守园人将烛台放置在书桌上,那右手微微战抖的动作。等了一会儿,才见烛火熄灭了,想守园人该睡了吧。他睡的那样早。周忆才展转着离去。

下次周忆再来陈园的时候,那个守园人正在打扫池边的花瓣。两人各行其是,待到守园人将园子打扫完以后,才见他侯在周忆身边看他画画。完了守园人端来茶水让他喝。周忆也自觉老人很温和,且心里自觉都是熟悉的,便搭起话来。

老人告诉周忆一些自己的事。他姓柳,本是一民国民党的高级将领,解放战争时投降进了监狱接受政府的改造。在狱中过了十年的牢狱生活,因为虔诚悔过,改造良好,被放了出来。且政府又考虑到他家里没有什么亲眷,晚年竟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才又安排到这里来守这个园子,每月拿着工资和补贴,衣食无忧,倒也过的安生。

“有时想想从前的人,从前的事,恍如一梦,什么也没有留下,到头来还不过是一个人。很小的时候,一直都以为人生必须做一翻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等到年老之时才不会有遗憾。但现在想来,那真的是太天真了。天地虽然宏伟,而人却很渺小卑微。”是那样凄楚哽咽的白描叙述。

还记得年少时候告别故乡和亲人,单枪匹马,只身前往陌生的地域,开始与世俗抗衡,作过马倌,作过教书先生,打过仗,吃过子弹,成家立业后还出过家。等到国难临头,才又复出为一名将领,行军打仗又是十载,之后入狱忏悔,再在来了这里守园子。

时间真的是不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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