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揽风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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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内要取偌大的一座城池,若不是血流成河,如何办到?
这些人……只顾着功名利禄,不顾百姓死活,把别人的性命都作粪土,全都一个样!华夷王如此,骆少罡想必亦是如此……
她……恨啊!
恨透了这个贪婪的世界!
过了两个时辰,果然来到明锡城的城门下。骆少罡显然具有相当的自信,一声令下,队伍快速地摆起了方阵,已经准备开战。
吕奉节坐在粮草车上观望着,只见赂少罡一身泛着乌光的墨色铠甲,骑在矫健的黑马上,显得英姿焕发,神采奕奕。
他手中的巨剑指向敌将,响亮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对方的体格比骆少罡更庞大许多,一挥手中的飞叉,叫道:“大将军陈应在此!等着取你的头颅回去报功!”
“是吗?有本事你就来拿啊……大将军!”骆少罡显然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嘲讽地朗笑一声,挥剑迎了上去。
黑龙出山谁人阻,碧血黄沙藏剑光。
吕奉节终于亲眼目睹,这位军功显赫的护国左将军所拥有的,是何等的勇气和胆识,又是何等令人屏息的盖世武艺。
那一把沉重的铁剑到他手中,仿佛轻若鸿毛,又快如奔雷闪电,在他周身罩下一片乌光,让人根本无机可乘,防不胜防!才过了三十个回合,那陈应已经招架不住,突然勒转马头,仓惶地往回逃去。
骆少罡纵马紧追其后,眼看就要赶上,却只见陈应突然回头,猛然掷出手中的飞叉!
“骆将军!”以为自己是不屑于这些武人的,见他危急,却忍不住掩口惊呼。
心跳,顿停了整整一拍。
却只见骆少罡似乎早有防备,微微侧身,一伸手便准确无比地捉住了射来的飞叉。手腕一抖,又将它扔了回去,“你的,还是还给你吧!”
别人暗算不成,他这一掷奇快无比,却是正中目标!陈应一声惨叫,已经坠落马下。
骆少罡赶上,高高挥起了长剑。
看见面前人立而起的高头大马,和马上宛若天神的勇将,那个“大将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叫道:“饶命!饶命啊!”
饶命?吕奉节微微一震!恍惚问,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的景象。
“陛下饶命!饶命啊!陛下……啊!”
惨叫声刺得人耳膜发痛,渐渐微弱。高大如铁塔似的男人扬起了手中染血的大刀,呵呵大笑。一扯缰绳,马蹄毫不留情,狠狠地踏上了战俘的尸体……
眼看相同的景象就要重现眼前,吕奉节霍然别过头,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啊……”惨叫响起,随即传来“咚”地一声闷响。瞬间的寂静之后,骆少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告诉你们头儿,快快投降,别再派人来送命了!”
“是……是的……!”
呀,他竟然……
讶然睁开眼,只见骆少罡仅仅打落了对方的头盔而已。那陈应刚才还嚣张得很,现在却被吓破了胆。他一迭声地答应着,没命般地率领败兵逃回城中。
骆少罡也不追赶,回过身,在部众们如雷的欢呼声中大声下令道:“退一里,扎营!”
风撕扯着他玄色的披风,在他身后如巨翼展扬。吕奉节呆呆地望着他那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时间,竟不觉有些怔然出神了……
那人卑鄙的暗算,若是骆少罡杀了他,不但没有人会觉得不公道,也更能让明锡城里那个自封的土君心惊胆战。
可是,他却选择放过他……
也许她又误会了,他……真的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糟糕吧?
井然有序的营寨再次扎了起来。在她四周,军工们有的休息,有的操练,有的三三两两在聊天。吕奉节挪动着受伤的脚,一拐一瘸,缓缓走向居中的帅帐。
军士们弄不清她和他们的将军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加上她又是那么明艳照人,虽然布衣荆钗,一举一动,却显露出绝代风华。
所以一时问无人阻拦,只是好奇地看着那抹淡雅的身影来到了骆少罡的帐前。
吕奉节犹豫了一下,开口轻声唤道:“骆将军?”
“吕姑娘吗?”几乎是立刻地,帐门掀起,骆少罡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吕奉节面前,俊脸上有淡淡真挚的关心,“什么事?”
“有几句话想说,不知……是否能打扰将军片刻?”清澈的眼波深处仍藏着一抹驱之不去的惊怯,却还是镇定地将话问了出来,已不似初见时那么僵硬。
骆少罡微微一笑,侧过身子,“姑娘请进。”
小心地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他关心地问道:“姑娘的扭伤,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多谢将军关心。”
“对不起,忙着战场上的事,忘了去探望姑娘,要你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这些粗人餐风露宿,实在委屈你了。”骆少罡望着她,恳切地说道。
“将军仗义相助,愿意带奉节同行,奉节已经感激不尽,如何敢奢求许多?”吕奉节淡淡一笑,敛垂眼睫,“两军交锋,奉节是累赘之人,给将军添了麻烦才是。”
“别这么说。”骆少罡的心微微一紧,因为她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萧倏,无形中,为那双明亮的眼睛添上许多愁绪。
她……为何总是如此凉薄、遥不可及的神情……
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已经超越了对一个陌生女子该有的关心,骆少罡一惊,连忙转移思绪,问道:“吕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吕奉节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开口:“听人说,将军要在三天之内收复明锡城……是真的吗?”
骆少罡微微一楞,随即苦笑,“你也听说了吗?不错,我一时冲动,确实是和柳寒曦将军打了这么一个赌,现在正后悔呢。”
“为什么?”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只剩三天时问,要取下一座城池,谈何容易?”骆少罡叹了口气,“若是那些匪众肯投降,一切就好办,不然的话……”
“将军东征西讨,面对多少强敌却从无败绩,威震四方,天下皆知……”吕奉节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三天时间,难道还攻不下区区一个乌合之众的明锡城吗?”
“不是不能。可是如果硬攻强取,势必血流成河,只怕苦了城中无辜的百姓……”说到这里,骆少罡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的丽人,眼中闪过了然,“吕姑娘问我这个,是不是怕我会强攻入城?”
吕奉节浑身一僵!没料到他的思绪竟然如此敏锐。默然片刻,她终于轻轻点了一下头,“奉节的心思,被将军猜到了。”
“吕姑娘……”
“将军要如何做,不必告诉奉节。既然用意已经被将军识破,我也不会再追问。”她终于抬眼,平静地直视着骆少罡的眼睛,苦笑了一声,轻轻摇头,“奉节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军机大事,我一个女子又岂敢妄想干涉。我……”
“别这么说。”骆少罡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断然道:“我可以向姑娘保证,无论如何,绝不会滥开杀戒。”
“将军?”水眸中顿时闪过意外。
“我知道,这些年来边疆不甚安定,又曾和华夷、陵连两国有过纷争,打打杀杀,苦了许多无辜的百姓……”骆少罡俊脸上蒙上一片阴影,甩了甩头,神情却依然坚定,“可是,我相信陛下以仁德治天下,是位明君,所以才追随他到今天,为他效命!既然自命为正义之师,若是为了一点虚名就大开杀戒,天地难容啊!”
“将军……七天之约不能履行,会有损将军的威望,也不后侮吗?”
骆少罡微微一笑,神情是一片坦荡,“只要有真材实力,声名就可以重建,在乎什么?”
“将军……”吕奉节这时才是真正的怔仲无言。片刻之后,她脸上的惊讶神色终于缓缓敛起,随即绽出一抹歉然的笑容,“是我误会将军了,对不起。”
骆少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关系。只不过……如果那土君不肯降城,就势必得委屈姑娘在军中多待一段时间了。”
“原本奉节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今天看到将军那一战,却不一样了。”
他微微挑眉,“哦?吕姑娘的意思是?”
吕奉节明亮的大眼中闪过一抹聪慧的光芒,“就让奉节也和将车打一个赌,如何?”
“什么赌?”
她微微一笑,断然直言:“我可以保证,三天时限之内,将军必然可以顺利取得明锡城。”
骆少罡明显地一楞,“姑娘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实在因为双方的实力太悬殊啊!一边是靖朔国最卓越的武将,另一边却只是地方上的乌合之众,被攻破城门只是迟早的事。那明锡城中的土王若非是彻头彻尾的笨蛋,就应该有所觉悟……
然而,吕奉节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着:“将军,今夜好好歇息。如果奉节猜得不错,明日一早,定会有佳音到来。”
骆少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终于露出笑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承姑娘金口了。”
“放心吧,明天一切自然会见分晓。”吕奉节站起身来,浅浅一福,“天色已晚,不打扰将军了。奉节就此告辞。”
“吕姑娘,晚安。”
吕奉节点了点头,转身往帐外走去,
眼看已经走到帐门口,突然脚下一个不留神,踩到碎石,吕奉节惊呼一声,已经受伤的足踝传来一阵刺痛,身子顿时失去平衡。
“小心!”
眼看就要摔落地上,人影一闪,一双强壮的手臂及时圈住了纤腰,顺手一带,将她娇柔的身躯抱了个满怀。
“呀!”反射性地攀着他宽阔的肩膀平衡自己,却又立刻意识到两人的距离竟然如此贴近,身子不由地僵硬起来。
然而还来不及惊慌,他已经放开了她,退后一步,放置她腰问的大手,改而托着她的手肘,保持着有礼的距离,“吕姑娘,没事吧?”
“没、没事……”吕奉节勉强回答,眼中已经隐约有忍痛的泪光闪动。
“是不是又扭到脚了?”他扶着她,语气是耐心而温和的,“别急,试试能不能走动?”
“嗯。”惊魂稍定,她扶着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转动脚踝。
刺痛已经开始减轻,似乎没什么大碍,吕奉节松了口气,樱唇上绽露一抹浅浅的笑容,“没事的。这次没有扭到……”
“那就好。”骆少罡点了点头,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臂,“地面不平,我送姑娘回去。”
一瞬间,吕奉节似乎张口欲言,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任骆少罡扶着走出
帐外。
秋风微凉,满天星光似乎也份外明亮。
吕奉节微微仰头,看着静静闪烁的星辰,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
天地……辽阔得好生寂寞啊!在这片苍茫的天空下,什么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人生命中所有的悲伤和眼泪,都是为了什么,又可曾有过任何意义?
被触动心事,她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吕姑娘……有什么烦恼么?”
吕奉节沉默片刻,然后眨了眨眼,缓缓摇头,“不是。我……只是累了……”
累了啊!真的好累、好累……
埋葬了身外之物,却埋不掉回忆,解不开心结,忘不了恨事,走到天涯海角又如何?依然落得一身沉重……原以为粗茶淡饭是她所求,到头来,却和山珍海味一样噎满喉啊!
“吕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