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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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着;把短刀递给教士。教士怒不可逼;一下子扑了上去;但姑娘比他更快;一把抢过卡齐莫多手上的刀;疯狂地纵声大笑;对教士说:过来吧!魔鬼。
她将刀举得高高的。教士犹豫不决;心想她真的会砍下来。她怒吼道:您不敢靠近不是;你这胆小鬼!随后;她以毫不怜悯的神情又添上一句;深知这比用千百块铬铁穿透教士的心还要厉害:啊!我知道弗比斯没有死!
教士一脚把卡齐莫多踢翻在地;狂怒地颤抖着;又重新钻入楼梯的拱顶下。
他走后;卡齐莫多捡起刚才救了埃及姑娘的那只口哨。把口哨交给她;说道;它锈了。随后;留下她一个人;走掉了。
刚才这一猛烈的情景;使姑娘惊魂未定;筋疲力尽;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大声地呜咽起来。她的前景又变得阴惨惨的。
教士呢;则摸索着回到了他的小室。
事情就这样了结了。堂。克洛德嫉妒卡齐莫多!
他若有所思;重复着那句致命的话:谁也休想得到她!
第 十 卷 一 格兰古瓦妙计连生贝纳尔丹街
自从皮埃尔。格兰古瓦目睹了整个事件怎样急转直下;这出喜剧的两个主角将会如何遭到绳索。绞刑和其他麻烦;他就不再想插手此事了。他坚持认为;说到底;那些流浪汉是巴黎最好的伙伴;所以他依然留在他们之中;流浪汉们倒是一直关注埃及少女的命运。他觉得这是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因为这帮流浪汉都像她一样;前景无非是落入夏尔莫吕和托特吕的手里;而不像他那样能天马行空乘着缪斯的双翼飞马佩加索斯;遨游于想象之邦。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自己的那位以摔罐成亲的妻子躲进了巴黎圣母院;他也就自由自在了。可他甚至连想去看她也不想。他偶尔想起小山羊;如此而已。再说;白天他必须耍些卖力气的把戏挣口饭吃;夜里还得刻苦撰写控告巴黎主教的诉状;由于他牢牢记住主教的磨房的轮子曾溅了他一身水;他为此耿耿于怀。他也致力于评论诺瓦永和图尔内尔的主教波德里。勒。鲁热的杰作《论石头雕琢》;这使他对建筑艺术产生了十分浓厚地的兴趣;这种倾向在他心中替代了对炼金术神秘学说的热情;再说;那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结果;因为在炼金术和营造术之间有一种内在的联系。格兰古瓦无非从热衷于一种观念转为热衷于这种观念的形式罢了。
有一天;他停在圣日耳曼—奥克塞鲁瓦教堂附近。这教堂座落在一座称为主教法庭的府邸的拐角处;这府邸正与另一座叫做国王法庭的府邸相对。主教法庭里面有14世纪一座别致的小礼拜堂;正殿前部面临街道。格兰古瓦满怀着虔诚的心情;仔细观看着其外部的雕刻。此时;他像艺术家那样;眼中世界就是艺术;艺术包含着世界;尽情独自享受着莫大的乐趣;不容他人分享一二。突然间;他觉得有只手沉甸甸地落在他肩上;扭头一看;原来是他的老朋友;也就是昔日的老师;副主教大人。
他一下子不知所措了。他很久没有见到副主教了;而堂。克洛德是那种既严肃又热情的人;碰见他总会叫一个怀疑派哲学家感到心理不平衡的。
副主教沉默了好一阵子;格兰古瓦恰好可以趁着这空隙对他打量一下。他发现堂。克洛德与以前相比判若两人;脸色如同冬天的阳光那样苍白;双眼深凹;头发几乎都白了。还是教士最终打破沉默;声调平静而冷冷地说道:皮埃尔君;身体可好?
问我的身体嘛?格兰古瓦应道;嘿嘿!马马虎虎;可以说还过得去吧。总的说是好的。我做什么都不过度。您知道吗;老师?健康的奥秘;用希波克拉特的话来说;也就是:饮食。睡眠。爱情。一切都须节制。
那么;您是无忧无虑啦;皮埃尔君?副主教盯着格兰古瓦又说。
确实;我无忧无虑。
那您现在做什么事?
这您是看见的;我的老师。刚才我正在察看这些石头的雕琢的这幅浮雕的刻法。
教士微微一笑;那是一种苦涩的笑;只是有一边嘴角往上翘起。您觉得那好玩吗?
那真是天堂啊!格兰古瓦喊道。话音一落;随即俯身细看雕刻;不禁喜形于色;俨如一个讲解员;津津有味地解说一些活生生的现象:嘿;比方说;这浮雕刻得如何灵巧。细腻和耐心;难道您不觉得其有味吗?您再看看这小圆柱;哪里能见比它柱头上叶饰的刀法更柔和。更含情的吗?瞧;这儿是让。马伊文的三个圆浮雕。虽然称不上是这个伟大天才的最佳作品;但个个人物面部天真。那温和的表情;姿态和衣褶的欢畅明快;以及连所有瑕疵都带有难以言传的那种快感;这一切使得小雕像个个神采飞扬;栩栩如生;或许犹有过之。难道您认为这还不够令人赏心悦目吗?
当然是的。教士道。
要是您再看看小教堂的内部;那该有多好!诗人带着热情的饶舌口气接着往下说。里面到处都是雕像;就跟白菜心那样重重叠叠!半圆形后殿异常肃穆;独具一格;我可是在别处从未见过!
堂。克洛德打断话头:这么说;您肯定过得很顺心啦?
格兰古瓦兴奋地应道:
倒也不假!我最初爱女人;后来爱动物。现在;我爱石头。石头跟小动物和女人一样十分认人开心;而且不那么负心。
教士把手放在额头上;这是他平常惯有的动作;说道:确实如此!
唷;格兰古瓦说道;各人各有其享乐的方法!他挽起教士的胳膊;教士也任由他挽着。他把教士带到主教法庭楼梯的小塔下面。这才称得上是座楼梯!我每次一看;就感到衷心的喜悦。这是全巴黎最简单。最罕见的阶梯。每一梯级的底面都是斜凿的。它的优美和简洁就在于一个个石级都宽一尺左右;彼此交错。镶嵌。套入。契合。交切;彼此咬合得严严实实的;真是美不胜收!
那您无所企求啦?
是的。
那您也无所懊悔吗?
既不懊悔;也不企求。我的生活已全部安排好了。
人所安排的;世事常会把它打乱。克洛德说道。
我是一个怀疑派哲学家;因此我能保持一切平衡。格兰古瓦应道。
那您如何谋生呢?
依然随时写些史诗和悲剧;不过收入最多的;还是老师您知道的那种功夫;牙齿上摞椅子叠的金字塔。
这种职业对一个哲学家来说真是太粗俗了。
这也是一种平衡;格兰古瓦说。一个人一旦有了一种思想;在任何事情当中都可以发现这种思想的存在。
我知道。副主教答道。
一阵沉默之后;教士接着说;可是;您还相当穷苦吧?
穷;倒不假;苦;却并不苦。
正在这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我们这两位正在交谈的人看见街尽头出现一队御前弓手;高举长矛;由一个军官率领着;浩浩荡荡;策马而来。这支马队灿烂夺目;马蹄声在石板街街上震响。
瞧您老盯着那个军官看。格兰古瓦对副主教说道。
我认识那个人。
他叫什么名字?
我想;他叫弗比斯。德。夏托佩尔。克洛德说道。
弗比斯!好一个怪名字!有个叫弗比斯的;是伏瓦的伯爵。我记得我认识一个迷上弗比斯的姑娘。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教士道。
自从这支队伍经过以后;副主教冰冷的外表流露出几分烦躁。他拔腿就往前走。格兰古瓦一贯对他言听计从;于是跟着他往前走。任何人一旦接触了这个具有影响力的人物;也都会这样做的。他们默默走到人烟稀少的贝纳尔丹街;堂。克洛德才停下来。
您有什么话对我说;老师?格兰古瓦问他。
难道您没有发现;副主教答道;显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我们刚才看见的那些骑兵的服装比您我的漂亮得多。
格兰古瓦摇了摇头:真的!与那些钢铁鳞片相比;我反倒更喜欢这一身半黄半红的罩衣。真是妙不可言;一边走一边发出响声;就跟地震时废铁沿河街的声响一样!
如此说来;格兰古瓦;难道您从未羡慕过那些身穿战袍的英俊小伙子?
有什么可羡慕的;副主教大人?是羡慕他们的力气;还是他们的甲胄;或是他们的纪律?身穿破衣烂衫;专攻哲学又能独立自主;岂不更好?我宁可做苍蝇脑袋;也不愿意做狮子尾巴。
这想法倒是很奇特。教士沉思道;漂亮的军服毕竟是漂亮。
格兰古瓦看到他若有所思;于是走开径自去欣赏旁边一幢宅第的门廊。他高兴地拍着手回来。副主教大人;假如您不那么一心只想着武士的漂亮服装;我想请您去观赏那道门廊。我一直认为;奥布里大人宅第的大门是世上最华丽的。
皮埃尔。格兰古瓦;您把那个埃及小舞女怎么啦?副主教说。
是爱斯梅拉达吗?您的话题转得挺突然的。
她不曾经是您的妻子吗?
是的;是摔罐成亲的。婚期四年。格兰古瓦说到这里;注视着副主教;带着半嘲讽的神情又加上一句。对啦;这么说来;这件事您老是挂在心上啦?
那您呢;您不再想啦?
很少去想了;我事情多着呢!。。。。。。我的上帝啊;那只小山羊可真漂亮!
那个吉卜赛女人不是救了您命吗?
的确如此。
那好;她现在怎么啦?您把她怎么办啦?
说不来。我想他们将她绞死了。
您真的相信?
我不能肯定。那天我看见他们要把人绞死;我就从这个把戏中抽身出来了。
这就是您知道的所有全部情况?
等一等。听说她躲进圣母院避难去了;她在那里很安全;我很高兴;可我没能打听到小山羊是否也跟她一起逃脱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让我来告诉您更多的情况吧。堂。克洛德嚷道。他的嗓门;在此之前一直低沉缓慢;几乎有些沙哑;这时变得响亮起来。她的确躲进了圣母院。可是再过三天;司法机关就要去那人重新逮捕她;她就要在河滩广场被绞死。大理院它作出了判决。
这可真是倒霉。格兰古瓦说。
教士转瞬间又变得冷漠和平静了。
诗人接着说;是哪个坏家伙为寻开心;居然重新去请求逮捕令?难道就不能让大理院清静清静吗?一个可怜的姑娘躲在圣母院拱扶垛下;在燕巢旁藏身;这碍他什么事?
世上总有些魔鬼吧。副主教说。
活见鬼;这事真是阴差阳错;糟透了。格兰古瓦提醒一句。
副主教停了一会儿;接着说;说到底;她不是救了你一命吗?
那是在我那帮流浪汉好朋友的住处。我差点被吊死。如果被吊死了;他们今天会后悔莫及的。
您就不想替她做点什么?
我正求之不得呢;堂。克洛德。可是那样做;如果万一把一件讨厌的事情揽上身;该怎样办?
那有何相干!
唔!有何相干!您说得倒轻巧;您;老师!我以有两部巨著开了头呐。
教士拍拍额头。尽管他故作镇静;可是不时做出某种剧烈动作;这说明他内心的骚动;怎样救她呢?
格兰古瓦对他说道:我的老师;我要回答你:Ilpadelt;这在土耳其语中意思是说:上帝就是我们的希望。
怎样搭救她呢?克洛德寻思着又说了一遍。
格兰古瓦也拍拍额头。
听我说;老师。我想象力不错;我给您出谋划策。。。。。。可不可请求国王开恩?
请求路易十一;开恩?
干嘛不?
那无异于在老虎身上取骨头!
格兰古瓦开始寻思新的解决办法。
啊!有了!您看可以不可以向接生婆提个请求;说姑娘****了。
教士一听;深陷的眼睛闪闪发光。
****了!坏家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东西?
格兰古瓦看他那副神情;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呃!不是我干的!我们的婚姻纯粹是有名无实的门外婚。我始终待在门外。可是;说到底也许可以获得缓刑。
无耻!荒唐!闭嘴!
您发火就不对了。格兰古瓦嘟哝着;获得缓刑;这对谁都有也处;还可以让接生婆子挣得四十巴黎德尼埃;她们可都是些穷人呀。
教士并没有听他的话;喃喃自语:总得设法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