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蓝的天空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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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找了一页纸,留下我的电话号码放在桌上。“需要帮忙就打这个电话。”我说。她又点点头;她只剩下点头和摇头的力气了。我走出来,轻轻带上门;心底涌起一种行侠仗义的快感。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吗?我摇头笑了。
快下班时,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谁?”我问。
“我是晓雨,昨晚谢谢你。下班后有空吗?我想请你喝茶。”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邀请。
下午,我准时赴约。在一个很安静的房间,只有晓雨和我。服务生走过来问“二位,喝点啥?”我要了一杯碧潭飘雪,晓雨要了一杯菊花茶。
“昨天,真的很感谢你,你是我在理塘遇到的最好的人。”她双手握着茶杯,真诚的说。
我笑笑:“你就不怕我也是坏人?”
“不怕,有一天,我在街上看见你穿着警服,很帅。”
“那可不一定。现在抄水表的制服都和警服一样。”我开玩笑说。
“你一定是正版的。”她放下茶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长长的睫毛调皮的向上翘着。
茶房里回荡起凯丽金的撒克斯名曲《茉莉花》。和一位美女在如此幽静雅致的地方喝茶,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我轻轻呷了一口茶,让它慢慢沁过喉咙,渗如心脾。看着晓雨天生丽质的脸庞,我想,仁真扎西要是能看见这一幕,一定羡慕死他。看来英雄救美不仅是为了侠义之道。难怪;二千五百年前就有人高歌: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梦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此时,仁真扎西一定在辗转反侧。我得意的想。
晓雨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头低下。我赶紧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
“来多久了?”我寻找着话题。
“27天。”
“老家是那里的?”
“乐山。”
“警察同志,这是我的身份证。”她从手提袋里拿出身份证,装着怯怯的样子递给我。我们都忍不住笑了。
气氛很轻松,晓雨很开朗,我们聊了很多。
窗外天色已暗。
“走吧”她说,“刚才打给你那电话号是我的。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是。”我说。
下楼时,我请她去仙鹤广场吃兔头,她爽快的答应。我们找了一家叫不夜天的冷淡杯店,点了一份大虾,一份兔头。我要了一瓶啤酒。
仁真扎西打来电话问:“在哪?一起去吃东西。”
“你在哪?”我反问。
他说在公安局楼下,有达杰,曾浩还有他女朋友。就是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思琪。
“我不来了,胃不舒服。”我推辞。
“你在哪里?我们来看你。”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我在街上找个药店,一会儿给你们打电话。”
挂完电话,晓雨调皮的看着我,“你挺会撒谎哦。”她坏笑。
我慌忙解释:“就是上次缠着你要电话的那个家伙。”
“其实,他一点都不讨厌。”
“是吗?”
“嗯。”
“早晓得我就不吹牛,直接叫他过来了。”我顺着说。
晓雨依旧似信非信的笑。我觉得有点不自在,她见我有些局促,就举起喝椰奶的杯子岔开话题:“我敬你一杯,那晚真的感谢你。”
“不提这件事,有正义感的人都会这么做的。你怎么选择推销酒这个职业?”我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后问。
晓雨给我讲她的经历:“我的家在农村,前年高考没中,我就出来打工了……”
我正准备插话。达杰、曾浩和仁真扎西出现在门口,后面还有一个女孩,打扮得很时髦。估计是思琪。四人的到来让我着实一惊,真没料到这几个家伙要来这里。后悔刚才没有问清楚他们去哪里吃东西。
几个人双眼放绿光的盯着我和晓雨,同时举手指着我的鼻子说:“绝交。”不等我开口辩解便到隔壁房间去了。我狼狈的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晓雨调皮的抠着下巴,有些幸灾落祸的样子。我羞得满脸通红;背上像钻进了许多毛茬一样不自在。
走的时候,我把达杰他们的帐一块结了,悄悄的溜出了不夜天。
送走晓雨,一个人惬意的走在高原的街头。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就是有点冷,满天的星斗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
这是一个心情愉悦的夜晚。
早上刚进办公室大门,就有人来报案。说,自己开车到半道被劫了。他满脸是血,带着哭腔,语无轮次的向周副队长描述被打劫的过程。
自从来刑警队,我就经常看到血,看到死人。刚开始晚上还做噩梦,现在不了。我能坐在解剖完的尸体面前吃方便面,甚至吃肉,可以摆弄尸体像摆弄一具模型。
第一次看见尸体是在从警的第二个星期。
那是一片辽阔的草原,一群挖药材的人挖出了一堆百骨,头上的肉已经被腐蚀完了,只剩下白花花的骷髅。那对深陷的眼眶仰望着苍穹,充满哀怨和期盼,像幽深的湖底,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感到背脊有股凉风吹过的感觉,不是因为骷髅,而是那双失去眼球的目光,一条冤魂在那两个深邃的洞穴中游荡。我仿佛听见他在呼喊、在哭泣。不远处一只旱獭机警的从洞穴里爬出来,迎着太阳站起来,将两个前爪合拢放在胸前,仿佛一个佛教徒在虔诚地祈祷。天空中几只雄鹰在盘旋,伺机寻觅着猎物。
这就是自然,人和动物其实没有区别。
不知在何时,我开始倾向暴力。每天总有些事让自己上火。
昨晚路过菜市场门口,就遇见两泼妇骂街,用最下流的语言攻击对方的父母以及祖宗。引来无数闲人围观,像看猴戏一样将两人围在中央。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挤进去,一个提鸡蛋的老太婆还骂我“挤啥子嘛,把我的鸡蛋挤烂罗。怪得很!”本来多好的心情就让这两只母老虎给搅了。
“别吵了!”我喊。
没人理我。
“别吵了!!”我吼到。
“关你娃娃球事!”一只母老虎像死了崽子一样,红着眼吐了我一脸唾沫。老子真想一耳光给他掴过去。我掏出证件:“我是警察,都闭嘴!”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两个胖女人抓住我,一边一个让我评理,还不时对骂,那种由泼妇发自丹田的高音简直要把我的耳膜刺穿。各种标点符号肆意倾洒在我脸上,我有点眩晕了。血液从全身汇集到胸口,再一股一股的往头顶上冲。
人越围越多,两个泼妇加一个警察。这样的好戏大家都想看。
两只母老虎开始肉搏了,我隔在中间,感觉眼前尽是飞舞的凤爪。
“别动手!!”我用极其愤怒的语调吼到。但不见效。我听见围观者的笑声。
暴涨的血液终于冲过了防线。我甩开双手,“啪,啪”一人一耳光。整个世界在一瞬间清静了。
110来人把两个泼妇带走,人群恋恋不舍的离去。我边走边在心里骂:“晦气,泼妇,女二流。”女二流是上中学时,班主任骂两个吵架的女同学时用的一个词。
做完接警笔录,又和老干警到被打劫的现场进行勘察。每天就这样重复着一件又一件相同的工作。
队长偶尔交给我一些一般的刑事案件让我办理。每次我都尽全力做好。队长很满意。
长峰市刑警支队的同行到理塘办案,理塘刑警队设宴接风。席间陈队长有事出去了。文毅为了在客人面前显摆一下,举着筷子用大人物的口吻问我:“小张,你最近的案子办得怎样了?”我一五一十的回答。他把脸板起来训道:“怎么搞的,一件小案子拖了这么久,抓紧时间办喔,如果不行我就换人。”
我埋着头吃菜,一声不吭。心想,滚你妈蛋,你脑袋进水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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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床上翻警校毕业时的留言册,第一页就是仁真扎西那个不正经的家伙题词。那时,正好国家施行退耕还林政策,所以,他要我响应国家号召--少生孩子,多种树。第二页是雅安的夏洪林留言,他煽情的写到“……让我的祝福在每个寒夜温暖你。”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第三页留言的是“克卑鄙”,真名叫克日洁吉,凉山彝族。人长得不咋样,能弹一手好吉他,看见漂亮的女生就流口水。所以我给他起了一个浑名叫克卑鄙。我跟他学了一学期吉它,但我资质太差,用同寝室涂军的话说,警校后面那弹棉花的都比我有乐感。最后,克卑鄙教烦了,说干脆我教你弹单弦吧。于是,我至今只会单弦弹奏那首《把悲伤留给自己》。想起这首歌我有些伤感,本想学会吉他后,在毕业时,把这首曲子弹给一个叫韵的女孩听。但我没有学会。即便学会了,我想,当时我也没有勇气请她来听。
在留言册里留言的还有侯侥,九寨沟人。据说,他在毕业后拉着一车皮革去了南方,又听说发了财,开了一家什么公司,详情不得而知。
第五页夹着一张照片,是警校时和同学的一张合影,从最上面一排往下看,大多数都失去了联系。也许大家都忙,也许是有了新的更好的朋友,彼此也就只剩下记忆了。我相信,记忆最终也会被时间洗得发白。
我看见最下排中间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这是印像比较深的一个。她叫齐月,是我同桌,雅江县人。有一次,我在快下晚自习时,突然向她提出一个非份的要求:“做我女朋友不?”她耿直的回答:“不行,你不够帅。”这句话让我耿耿于怀。第二天,我就用两张饭票的代价与克卑鄙换了坐位,因为他旁边的乐山妹子相当水灵。但此女不够稳重,没隔多久就约我逃课去月城舞厅,还说第二天再回来。吓我一跳,一下就让我联想到古时候的私奔。我一个农民娃娃,几时见过这阵势。不过,多年以后,我为我当时的胆怯后悔不已。
真正让我对齐月念念不忘的是,离开警校回家那天。我们甘孜州籍的同学包一辆大巴车从学校到州府康定,之后,再各自回家乡。
下午,开完毕业典礼和同学洒泪惜别。十九时,大巴车从西昌出发,载着二十多名归心似箭,却又难舍难分的年轻人,穿越航天城辉煌的街灯,驶入浓浓的夜色和离愁中。
当时齐月和我坐在一起。“回去后多联系。”她说。我使劲的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浮现的尽是曾经和同学在校园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大巴车翻过荒凉的托乌山,夜已深。
齐月已有些倦意了,她开始打盹。
“我可以借一下你的肩膀吗?”她可爱的问我。
我点点头。
她歪着脖子,将头枕着我的肩,安心的进入梦乡,她的发丝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我听见她细长而均匀的呼吸,也听见自己的心跳。我想轻轻握住她的手,试了两次终究没敢,假设了N种后果后,我终于彻底丧失了勇气。
快进入石棉时,车厢里响起了邓丽君甜甜的却又让人伤怀的歌声: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那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
那般凄美与煽情。
我看着靠在我肩头熟睡的齐月,她睡得那样安静,那样安心。
车厢里反复播放着这首歌,窗外漆黑一片,偶尔有如荧火般的灯光飞快掠过。我用肩托着齐月的头,生怕汽车颠簸时碰着她。
从托乌山到石棉城,两百多公里的路程,我就一直挺直腰板这样坐着。快到泸定时齐月醒了,她扭头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不知道是没有睡好还是在想什么。许久,回过头来冲我笑笑。
“这首�